玉凤不解。“她们亲近她们的,怎么就不能一同亲近我呢?”
王福道:“论出身,你是能比的上太太,还是能比的上少奶奶?钱权皆无,更是连一儿半女都没有,做奴才的亲近你有什么用?不欺负你已是给你脸面了!”
王福的一席话仿佛一记重拳砸在了玉凤心上,生生的砸醒了她!
是啊,论情份,亲娘、亲兄弟尚且铁面无情,何况表姐妹?
论脸面……她能比的过谁?!
如今老爷不在两个月她就成了这般景象,往后……倘或哪一日老爷不再喜欢她,那时候的她又是怎样的光景?
看玉凤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王福有些不忍,安抚道:“你也别想太多,方才老爷派人送信来,说再过两日就能回来了。”
玉凤心底一空,慌张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不行……我不能这样见老爷,我不能让老爷失望,不能让老爷不喜欢我……”
“对了……娘!”玉凤似是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娘一定知道该怎么办!她最懂这些手段,我这就去找娘,我去找娘……”
看着玉凤匆匆离开的背影,王福深深叹了一口气。
孙氏屋内,周氏将江善德的书信念了一遍。
孙氏听了,无奈道:“你舅舅也真是的,没事凑这热闹干什么,他去了长春,这里的家业怎么办?难不成也卖了去?”
周氏合上书信。“舅舅家孩子多,留两个在这里看着也不是不可。”
孙氏皱眉。“怕的就是这个,你说,你舅母生的那几个,她肯定都想带在身边,家里的产业就只能交给那几个庶出的,没的便宜了他们!”
周氏笑着安抚。“您就放心吧,舅舅一辈子哪里做过赔本买卖?既打算去长春,说明那里更有赚头,指不定能给几个兄弟谋个好前程呢。”
孙氏面色舒缓,失笑道:“也是,他那个人奸猾的很。”
周氏面上虽跟着笑,心里却又多了几分担忧。
原以为江善德捐了官,小红的事就算过去了,不料孙耀邦也一同捐官,如今两家恐怕更是要走的近了,玉佩的事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知道。
孙氏笑了一会儿,又担忧道:“老爷虽说读过几本书,有些才华,可一辈子都没出过白水村,这一下子做起了知府,也不知能不能应付的来。听他信里的意思,似是已经有些后悔了。唉,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应下呢。”
周氏微笑道:“不管爹后悔不后悔,能不能应付的来,事情都定下了,不论怎样,硬着头皮上就是,其实好些事情,只是想起来难,做起来,也就那样罢。”
孙氏苦笑。“你这孩子倒真爽快,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你可势利无情的很呢,没用的事儿沾也不愿沾,眼泪都舍不得多掉两颗,还训别人说‘哭有什么用!’。”
周氏撒娇道:“娘还记着呢,儿媳那会儿不是看着娘身子不好,又连日的哭,情急了才说了那么一句,娘怎么这么记仇。”
孙氏怜爱的拉过周氏的手。“不是记仇,你说那句话的当下,我忽然就想,是啊,哭有什么用,后悔有什么用?你这句话可是救了我,若非这句话,我腹中孩子怕也难保了。”
说起孩子,周氏忽然满面愁容。“爹捐官的事儿定下了,那我们不日就要举家去沈阳,这些丫头们自然是要带的,只是王福、板凳签的不是卖身契,走不走还要看他们的意思。”
孙氏点头。“我琢磨着,除非他们愿意签卖身契,否则不论愿不愿意都不带了,去了沈阳,老爷身份不同了,家里也不能这么简陋,定还要买人进来的。”
周氏若有所思。“人定是要买的,但新买的到底比不上王福、板凳可靠,毕竟是咱们从家里带着的,不如我去找他们说道说道,劝他们签了卖身契,往后就跟着咱们家罢。”
孙氏赞同。“有道理,跟了咱们这么些日子,也用顺手了,新人总还是要适应一些时日的。而且,倘或买了王福,买他一个,还赚一个春花呢,这买卖值的很。这穷乡僻壤的他们待着也没意思,你只提一提,他们应当能答应。”
周氏闻言笑道:“娘不跟着舅舅去做买卖真是可惜了!”
孙氏笑嗔道:“这是拐着弯儿的骂我奸猾呢!还不快去跟他们说!”
周氏笑着起身,“这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 玉凤の觉醒!
☆、第二十章
春喜姐妹们的态度和王福的话让玉凤感到又怒又怕,她本就是要强的人,对于背叛与羞辱的感受比其他人要更加强烈,更加难以承受。
虎子的一次拒绝,让她心灰意冷,萎靡了好一段日子,以至于稀里糊涂的就答应做了小,以至于今日这样被人羞辱看轻。
这一次,玉凤长了教训,她没有再暗自伤心,没有萎靡不振,她终于明白,自己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她不能像个孩子一样想问题,更不能指望别人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她。
王大娘被赶出江家后,深刻的反省了自己。
心里一一罗列出自己的过错,细细琢磨了一番,想出了改正的法子,无奈她这辈子恐怕再也进不了江家,新想出来的计策也无用武之地,不禁惋叹。
所以,当玉凤回家哭着跟她取经的时候,她兴奋的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彻底完蛋。
听了玉凤的遭遇,王大娘对她提出如下几点建议——
一,日后不但要哄着老爷,更要好好侍奉太太,起码表面要做出恭敬谦顺的样子。
二,不管春喜几个姐妹是什么态度,都要施以恩惠,笼络人心。
三,不能打硬仗,要擅长装柔弱、装可怜,低调行事,借刀杀人。
这些都是王大娘对自己失败经验的总结,玉凤听的入神,也很赞同。
母女二人难得这样志同道合,下定决心要一同为自己在江家谋个立足之地
另一边,周氏刚提了签卖身契的事。
经过小红、玉佩等事,板凳视周氏为女神,并将保护周氏当作了自己毕生使命,也没有谈价钱,好似要跟着周氏上战场一样慷慨激昂,一口应下。
王福一听江善德做了沈阳知府,以后自己就要成为知府家的管家,更是雀跃,没有二话。
周氏当即就命他们写字画押,给了银子。
王福和板凳拿了银子回家,收拾东西准备过几日出发去沈阳。
王大娘听说江善德捐了个沈阳知府,懊悔不已,又求着王福和板凳替她去说情。
王福、板凳不作理会,玉凤却打算去帮她求求江善德。
经过两个月的孤苦无依,玉凤这才明白有个一心一意疼她的人在身边有多安心。
何况王大娘颇有主意,又痛改前非,带她在身边怎样都有好处。
过了五六日,江善德才回到白水村。
旅途劳顿,江善德病了好几趟,看起来沧桑了几分。
当日回去,江善德先去了孙氏房里,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去找玉凤。
看到玉凤瘦了那么多,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江善德心疼不已,心肝儿宝贝的叫,也不顾身子疲乏,翻云覆雨至大半夜才歇下。
第二日一早,江善德去孙氏房里用过早膳就又匆匆去找玉凤。
玉凤没有吃早饭,一个人坐在炕上抹眼泪。
江善德忙上前拥过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用过早饭了吗?”
玉凤依偎在江善德怀里,低声道:“昨天老爷折腾了我一宿,早上起来没力气,身边也没个人帮忙端饭,只能饿着了。”
江善德闻言愠怒。“这两个月太太那里都不曾派人来伺候你?!”
玉凤可怜巴巴的摇了摇头。
趁着江善德在气头上,玉凤继续道:“也怪不得太太,咱们就要去沈阳了,去了那边买了新人来给我也说不定,再说我就一个人,也没什么可劳烦别人的。”
江善德疼惜的抚摸着玉凤白嫩的脸颊。“难得你这样乖巧懂事。”
玉凤叹息道:“王福和板凳如今都是江家的人了,自然是要跟着主子,可怜家里就剩下我娘一个人,无依无靠……别人知道,怕是要骂我们不孝,更要说老爷不仁义,我原是个卑贱的,倒不怕他们说,只怕坏了老爷名声。”
江善德闻言欣慰,勾住玉凤的下巴温声道:“我们玉凤真是长大了,也懂得替老爷着想了。你思虑的极是,上次我也是在气头上才说了那样的话,改日把你娘接回来,一同随我们去沈阳罢,也好让你们兄妹以后能多尽孝心。”
玉凤面色绯红,江善德正欲再度缠绵一番,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声,随即春桃停在门口,高声请示道:“老爷,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江善德不悦的松开玉凤,起身理了理衣服,吩咐道:“你去厨房拿些吃的过来给凤姨娘。”
听到春桃应声,江善德摸了摸玉凤的脸,道:“我先过去一趟,中午回来。”
玉凤乖顺的‘嗯’了一声,江善德便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江善德到了孙氏的房里,先是温声细语的关怀了几句,又趴在床边跟孙氏的肚子说话。
孙氏本来因为江善德每日赶着去玉凤那里有些不开心,可如今看到他这样疼爱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又感到十分窝心,不再计较。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说去沈阳的事宜,江善德听的有些不耐烦,道:“这些琐事你和儿媳妇商量着定就好,我哪有那么多心思管这些。”
孙氏调笑道:“哟,老爷还没上任呢,就忙的没心思管家里的事儿了?”
江善德奉承道:“我原也不是没管过,左管右管,管了一团糟,还是得仰仗娘子。”
孙氏得意,笑嗔了一句,摸着肚子忧道:“从咱们这儿到沈阳府也不知要多久,现在身子虽无大碍,恐怕还是经不起这么远的路程。”
“可不是吗。”说起这个,江善德颇为感慨。“往日觉着自己身子骨还行,一上了路竟是一时半刻都难支撑,我尚且如此,何况你呢。昨夜玉凤还担心你,说不如让你先留在家里生孩子,等孩子大一点了,再好好接你们过去。”
孙氏眸色一凌,“老爷别又犯了老毛病,是个话就往耳朵里听!”
江善德忙道:“我知道这个法子不妥,玉凤年轻,不懂事,想的不周到也无可厚非,但这心意到底是好的,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吗?”
孙氏哼了一声,别开脸。
江善德哄道:“我哪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呢,回来的路上我和你哥哥商量过了,我和他先前去上任,家里女眷仆人,则走慢些,不必赶路,走一日歇一日,什么时候到都行,走个一年半载也是没有妨碍的。”
听到江善德和孙耀邦暗地里这样体贴自己,孙氏心中备感温暖。
夫妻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正聊着,是时周氏带着春梅走了进来。
给二人行过礼,周氏道:“前几日儿媳给家父写了信,说了爹即将任职沈阳知府的事,家父说要派遣几个哥哥送咱们去。”
江善德摆手。“不必劳烦了,你舅舅家的表哥们都一同去的。”
周氏笑道:“爹有所不知,我那几个哥哥都是自幼就跟在家父身边学医的,如今也算略有小成,家父还是担忧娘的身子,所以派他们来照看。”
“原来如此。”江善德感叹。“真是医者父母心啊,如此就谢过令尊了。”
孙氏拉过周氏,道:“再过两日我们就要去沈阳了,这一去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你以后想见家里人一面也难了,我琢磨着,你不如趁这两天回家一趟,陪陪你爹娘。”
江善德赞许。“娘子说的极是,念忠身子不好,没能陪你回门,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一趟了。明日一早,我就让王福送你回去住几日。”
周氏恭顺道:“谢谢爹娘能这么体贴儿媳,儿媳感激不尽。只是,家里这两日正忙,王福脱不开身,不如让板凳送我去,过两日我顺便带着兄长们一同回来。”
江善德和孙氏点头默许,周氏便打算告退。
江善德却叫住她,道:“等等,我不在的这两个月,怎么没派个人去伺候凤姨娘?”
周氏道:“娘的身子刚见好,儿媳不敢疏忽,每日都让丫头们来娘这里侍奉,也嘱咐她们,倘或凤姨娘有吩咐,也要好好的去办。只是从来也不见凤姨娘出来,更不见她叫人去用。说起来,还是儿媳疏忽了。”
周氏的意思很明白——这个家里太太最大,丫头们当然要先紧着太太伺候。况且,又不是她不让凤姨娘用人,是她自己不用,怨的了谁?
最后,还谦让了一句是她的疏忽。
孙氏闻言,笑着看向江善德,江善德无言以对,轻咳一声。“既疏忽了,那现在赶紧送过去一个,家里的丫头都是她的表妹,看看哪个与她相好,就让哪个去。”
孙氏低眉,摸着肚子道:“我听说,春桃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