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不负是不负了我的万里和亲,他的不负是不负了我的父候哥哥,他的不负是不负了我的未来。
他跟我解释,我摇头拒绝。我怎么能想不到呢!可是随着时间的接触,我发现我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非但没少却更加多了起来。连续十天,若不是我朝夕的无声相伴,他不会对我微微一笑。
我的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会隐隐的难受。他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子。”我道:“是啊,可是败在了你的手上。”他微微额首不语。
每当这个时候,他便不再同我说话,或是拂袖离去,或是两日不见。转眼间,明日便是大婚的日子。此时我站在月老庙门前,看着善男信女们进进出出,从前觉得很可笑的东西,现在却期望月老帮我牵了这条相思线,我愿终生信奉他。
慈祥的月老微微笑着,目光迷离而悠长。他为成千上万的男女牵线,是否也会顺手牵起我这一根同君繇的系在一起?
“呵,真没想到,你也会来。”空灵而又魅惑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这声音有些耳熟,我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回过头来微微一怔,行礼道:“沈姐姐。”
沈为君一身淡红宫纱长裙盈盈而立,如同玄女遗落凡间,脸上覆着一层轻薄的红色轻纱,只露出一对如水明眸,长长睫毛微微颤动,宛若要破茧而出的蝶。
我暗叹,美女就是美女,随便一身衣服都比我这千辛万苦打扮出来的样子美太多。沈为君轻轻一笑,敛尽万千风情。“这里就我们俩,用得着这一套么?”
我蹙起眉头佯装疑惑的看着她媚然的大眼做困惑状。我想,这个时候我就像是一个演员,如此合格。
她道:“我不跟你打哑谜,我喜欢六王哥哥,我知道明日便是你们大婚的时日,所以我来通知你一下做好我要抢婚的准备。”说完之后她挑衅的看着我。
我暗自苦笑,脸上却装出吓了一跳的样子,还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雀跃激动:“哇塞,我以为抢婚只在小说中发生,原来现实也有啊!沈姐姐既是喜欢君繇哥哥,何必要用这种手段?不如直接同皇上求了赐婚圣旨,同我一起嫁给君繇哥哥罢。”这一番话我说的很真诚。
她微微一怔,眉心蹙起,额间的花钿也弯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上面的银粉荡漾成水一样的波纹。就好像仙女忽的皱起眉头,美的让人忘记呼吸。
我依旧是希翼的看着她等待她下一句话,但她只是半睁着大眼看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心一样。她是否在想,我表现出的这一面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我真的不在乎君繇?
她勾勾嘴角道:“你不生气?”
我奇道:“生气?为什么?是因为沈姐姐跟我抢夫君么?”我疑惑的看着她笑道:“其实我第一面见到你就沦陷了,这么美的美人能天天看着,还有我知道一款很独特的香味,只是一直找不到法子配出来,所以能跟沈姐姐天天在一起我求之不得。”
她闻言轻蔑的看了我一眼后转过头看向高高在上的月老:“你不用表现出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我不吃你这套。”
我暗自好笑,她明显已经有些相信,日后我只要在他们面前继续扮成这个样子,到时候就算真出什么事,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为君。她今天能来这里找我,说明已经计划好明日发生的一切。
我既然避免不了,何必不将计就计演一个纯情小姑娘,管他别人怎么看,君繇相信就行了。更何况,我也不用演戏,也不用装,这就是我本身的样子,没有什么玲珑之心,只是傻乎乎的小天真。
我扁扁嘴似乎要哭出来:“沈姐姐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好伤心,从小我被父候同两位哥哥一直保护的很好,从不参加宫廷宴会更不关心朝中政事。天下人都知道父候有个宝贝女儿,她到底怎么样沈姐姐一查便知。”
这话不是假话,所有人都知道我父候溺爱我,就是两位哥哥也喜欢我的紧。宠溺无边,坑蒙拐骗的勾当都干,我性子顽劣不拘小节谁都晓得。
她不可置否笑笑,很笃定,显然之前已经调查过我。我早就知道,只是说出来能让她更放心一些。眼看火候已经差不多,我继续道:“君繇哥哥就像我的哥哥一样,不是喜欢……”我的脸红红的,支吾道:“我喜欢的人另有其人。”
她怔了怔才惊奇的看着我道:“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顿了顿道:“我可是你的情敌。”
我红着脸转头看向别处,声音幽幽而空洞:“越国对我来说是个很陌生的地方,我的亲人我的朋友都不在这里。我也不会勾心斗角,沈姐姐想必也知道我家人口简单,我更是经常不在家在外胡闹。所以大家虽然都疼我,但我知道他们是看在我父候的面子上。单独扔我出来这样的性子没人待见。”
我看向她眼中含泪道:“我来这里认识了六位皇子哥哥,还有一个美人沈姐姐,你们是我来这里第一批认识的人,所以我当你们是朋友。虽然、虽然你们也看重的是我的身份。”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一双漆黑的瞳孔深邃而看不出半分表情。半晌之后转身离开。
看着那一抹淡红消失在茫茫人群中,我继续拜月老,只是心思难免飞的远一些。
时光若水,蔓延若藤,流光溢彩,相得益彰。
看着镜中着着凤冠霞帔的少女,纤腰不堪盈盈一握,大红披帛拽地寸寸远,发髻上的金凤步摇颤颤微微,额间樱花花钿金光粼粼。都说女人一生最美的日子便是做新娘的时候,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觉中竟有些呆了。
第二十二章 大婚
昨日晚上真二哥便回来了。他脸上难掩疲态,看到我的时候眸中竟有泪光闪烁。他道:“没想到年前才驳了母亲,一年不到你便嫁了。”
此时二哥站在我身后,漆黑如墨的瞳眸中没有半分颜色,目光似是在看我也似乎在看向别处。我上好妆后,大门外便传来锣鼓声,迎亲的队伍来了。
我站起身,二哥亦是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从衣袖中掏出一枚羊脂白簪,簪尾处是用银子打造,牡丹花的花样插在我头上。他道:“这是大哥送给你的,他亲自寻的玉,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雕成。他说:这便是的你花魂,在你自己心里。”
我伸手摸摸头上的簪子,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大哥指尖的温度。二哥又道:“沈为君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我们都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要万分小心。暮心有功夫傍身,没必要的时候千万别暴露。我之所以给你一个丫头是因为你不能只依靠自己现有的力量,我们的人对你再忠心在王府里终究是个外人。”
我了然,二哥是为了让我在六王府里发展心腹,点点头不再说话。门外已经有喜婆在催了。二哥道:“嫁妆里面有不少银票,你最好自己收起来单放,这不比我们家,若想收买人一定要用钱。”
二哥还有说话,我提裙子走过去将二哥抱在怀中,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就如他这个人一样,冰冰凉凉的。我哽咽道:“未未会照顾好自己,为了大哥二哥还有父候,未未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二哥叹了口气点点头拍拍我的脑袋道:“遇见什么事多找暮心商量商量,她想不出办法就让小白带信给我。”二哥这样说我又控制不住的想要落泪,二哥就捏捏我的鼻子道:“在家的时候觉得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讨厌,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现在你要出嫁了,竟有些舍不得。现在想来,我妹妹就是跟那些呆板的大家闺秀不同,如此调皮可爱方才是人生真本性。”
我被他说的破涕为笑,第一次听二哥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不过他马上正色道:“善良是好,但也不能太过忍让,人会得寸进尺的。”
我点点头,喜婆的门敲的越加紧密。隐隐看了二哥一眼走上前去将门打开,喜婆便笑呵呵的走了进来道:“公主殿下二公子,吉时已经到了请上轿罢。”说着便走到我面前,我扶着二哥的手上了喜婆宽厚大背,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走出住了半个月的皇家别馆。
绣着鸳鸯交颈的大红盖头一动一动,我看到喜婆黑丝中掩饰不住的根根白发。还能闻到她身上清清淡淡的香气,是属于兰花的清香,淡而悠远。
爆竹声跟铜锣声都清楚的告诉我现在要出嫁了,明日我便不再是一个人,肩膀上亦是扛起一个家,一个责任。其实,我的肩膀上本就有责任不在乎多加一道,只是让我迷茫的是,我能扛得起现在的所有责任,能否扛的起我的爱?
上了喜轿后,轿子便稳稳当当的往前走,奔往六王府的方向。而喜轿前面骑着白马的青年便是我的夫君,我日后要相伴一生的人。迷茫只是一瞬,我便幸福笑笑,不管未来如何,不管结果如何,我跟他都会在一起。
然而,美好的东西来的太过简单太过突然,往往背后都会有更让人痛苦的曲折。如果我能预料到未来,或是我能猜出半点以后,我亦是不会后悔。
越国婚俗繁琐而复杂,我提心吊胆的拜过天地,沈为君并没有她说的那样来抢婚。我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主意,她昨日那个样子可不像是说出来吓唬我的。然就是我同君繇牵着大红绸子进了洞房之后,她亦是没有出现。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却提的老高。
作为新娘子我紧张是一定的,还有心中的不安跟揣揣。在今天没有过去的时候我断不会放松的,因为沈为君随时可能会出现扰了我的洞房花烛。
而今夜,洞房花烛夜未必会成功。
在大红盖头被接起的那刹那,我直直的看向君繇,他的眼深邃悠远,仿若触及到我永远够不到的地方。我心中有些小小的失落,至少,至少我一生中只有一次这般美丽,而却始终入不了他的眼。
他嘴角微微一勾,似是有些欢喜,也许,他也不想让自己的第一次新婚太过严肃。我扬起一抹羞涩的笑,跟他坐在大红圆桌前,共同接过喜婆递过来的酒杯:合卺酒。
不知是否因为我年纪小的关系,酒杯里竟是甜甜的果酒。喝过合卺酒后喜婆便走过来将杯子一个朝上一个朝下的放着,一仰一覆,皆称此乃大吉之兆,有天翻地覆,阴阳和谐之意。
另一个喜婆拿着系着红绳的剪子走过来撤下扯下我一缕长发剪下,又剪下他的一缕,结发夫妻。喜婆一面说着吉祥话一面将系在一起的头发挽成一个同心结,寓意百年好合同心同力,然后放在一个龙凤荷包中放在睡觉的枕头中间。
礼成之后我便坐在床上等他,他已经头也不回的前往外宅去应付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他的背影亦如半年前我看到的那样,挺的直直的,仿佛压上一座大山都不会倒塌,可笑的是我竟感到我是那座大山。
隐隐走过来小声道:“王妃,您要不要吃点东西?”
王妃?我微微一怔,是了,我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所以只要我不犯错,他便没有抛弃我的理由。所以,我在担心什么?我喜欢他,想要呆在他身边,不管那飘渺的女子,也不管沈为君,只安安分分做他的妻子。
我摇摇头笑道:“等王爷回来一起用罢,你去告诉厨房弄些醒酒汤来。”
暮心主动屈膝应是,转身退走。隐隐道:“王妃,您仔细身子,这样才好生养。”这丫头也不知从哪里听来这句话,她红着脸说完,我却显得有些茫然。
生养?君繇那日的意思不是说他不会跟我同房么?所以我们两个也不会有孩子啊!我坐直身子,思绪游离在外,飘落在同一些王宫大臣们喝的酩酊大醉的君繇身上。
这一夜我一直在等他,等到不知什么时候歪在床榻边上睡了过去。桌子上的醒酒汤早已经一丝热气也无,隐隐同暮心两个分别在外间休息,而我,就这样无声无息等了一夜。
一夜有多么漫长,我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过。我的洞房花烛夜是我一个人过的,而我的丈夫却不知在六王府的哪个角落。怕隐隐同暮心担忧,我便自己褪下厚重的凤冠霞帔梳洗一番,床铺也故意弄的极乱。显示我就算没有他也能自己安安心心的睡着。
果然,暮心同隐隐也知道君繇新婚之夜一夜未归,但我自己却心安理得的睡下了。今天早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谁也没必要纠结一些小事。从今天开始,至少半月内我不会见到小白,二哥临走时说小白被他派了个任务。
我想小白何其可怜,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了二哥的了。
今日穿戴还是一身大红宫纱,因为眼看要入了冬,所以就从轻纱换成宫锦棉纱,厚厚的九重。我喜欢九这个数字,她会让我想到‘长长久久’这四个字。
因为已经算是妇人,所以姑娘梳的发髻我便不能再梳。挽了一个淑女云髻,插上大哥亲手雕琢的牡丹花簪再点缀一下金豆丁,华贵而不失身份,却又没太过艳丽,硬生生将大红纱裙的俗气给压住,整个人看上去红光满面喜气洋洋,不失谪仙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