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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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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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担心他逞强,路上倒下?
    大爷扬起嘴角,暗道这妇人顾虑真多。明明不想耽误一分,目光却停留在她身上。廊下的大红灯笼还未换走,红光映得她肌肤赛雪,如此担忧或夹杂柔情的眉宇间别有一番风情。
    似是比方才的感觉好了很多,“让紫芝跟着就成。”
    是知晓竹云竹雨不能伺候,特地留了近身人给自己?不管如何,他终是没有拂开自己好意,景晨俏笑嫣然,并排送他至院外,看着他由提了灯笼的紫芝带路远去才返回屋里。
    他这一去,直过了大半时辰才回来。景晨坐在外间的炕上,听得脚步声和西面处传来动静,心知他去了书房。捻了手中彩线,暗叹男儿皆是如此,每日都有忙不完的事。
    紫萍铺好了床褥,见着大奶奶垂眸专注刺绣,复站到灯柱前取了灯罩挑起灯芯。
    “滋滋”的声音响起,屋子里一下子明亮了许多。
    等近了亥初,他仍旧没有回房。紫萍站在旁边垂头打盹,时而因为点头的动作而醒来,强做精神,如此反复。景晨掩手打了不少哈欠,小绣棚上桂花如星,精致雅淡,若真飘香。
    “紫萍,你下去吧。”她的声中含着疲惫。
    “奶奶,奴婢陪着您。”
    景晨头也不抬,重复道:“下去歇着吧。”
    前世里做多的便是等候,圣意难揣,传旨的公公说今夜圣驾会去她的宫中,但或是因为其他妃嫔“不舒服”,或是奏章事忙,亦或是直接忘了,她都是如此等候至天明。
    若是这些耐心都没有,闹性子使脾气,能得谁的怜惜?
    本就是属于她的本分。
    曾经如此,眼下更是如此。他既为自己夫君,那她就只有尽最大努力成为一个好妻子。这偌大的君府,便是她今后栖身之所。寻常人家生存之法,她知之不详,要学的还有很多。
    作为新妇,最重要的便是得到丈夫的关爱和疼护。
    “那奴婢先伺候奶奶洗漱吧?”
    景晨想了想,轻道:“也好。”起身由着她伺候着卸了妆,换了红色绣喜的寝衣。衣着极轻,复披了外裳仍坐在外间等候。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大爷才回屋,见到灯火通明,炕上案几处趴着散发小寐的女子,步子顿沉。
    轻微的动静便惊醒了她,景晨抬头,睁开朦胧的双眼,起身迎上前道:“大爷回来啦,都忙完了?”边说边伺候着他宽衣,动作娴熟,言辞自然。
    “不是让你先睡,不必候我的吗?”他看帐看得眼睛酸疼,脑子也有些混沌。
    景晨莞尔,没有多言。服侍了他净面,将他早已束起的长发慢慢松开。
    “明儿回门,这是清单,你看看有无缺的,我让人马上去添置。”他自旁边衣袍里取出帖子递给她,目光认真。
    三朝回门,她居然给忘了。接过他递来的单子,礼单很是详细,不禁又觑了眼他。有多久,没有感受到旁人真心的着想了?
    “爷想的很周到,妾身谢过。”她福了福身,目光明显又柔了几分。
    “不早了,歇息吧。”
    夜深人静,屋内留了灯烛,层层床幔落下,漆黑的帐内,景晨却毫无困意。明日便要回门,原主的娘家,又是如何境况?回想起竹雨和竹云两婢子,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翻了个身面朝内侧,旁边的人却早已安静。前两日是因为他昏迷,现今已醒,若是再不……这府里的人必然会轻视自己。身子慢慢移向那旁,景晨极为不安地伸手触及了他的胳膊。
    内侧的人本就没有熟睡,似知她的顾虑,伸手搂过她轻笑道:“不急。很晚了,明日还要回门。”
    黑暗中,景晨面颊绯红,缩着身子想往外侧挪去,却被他的双臂禁锢住。
    次日清早,二人给府中长辈请过安后,便盛装回了楚家。
    楚家亦从商,在平城是屈指可数的富庶之家,只是不及君府生意遍及各地。楚家太太身姿圆润,面庞白皙,见到景晨和君子浠时笑得合不拢嘴,甚为和气地招呼着。
    向来敏感的景晨并未被表象迷惑,那不经意捕捉到的冷意,是楚太太望向自己时由心底发出的。
    待等到大爷去了前面,景晨跟着楚太太进内室。
    她心藏警惕,只是还不待缓气,前方的楚太太蓦然转身,眼神凌厉地望向自己,听得她对身后仆妇喝声:“还等着做什么,快扒了她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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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回门困境

    几乎是楚太太的话音一落,景晨就自后被人拽住双臂。措不及防,只来得及侧身的她眸光寒厉,反射般喝道:“大胆!”
    精妆华服将威严尽显,眼前女子周身有种逼人的华贵,锢住她的两婆子怯于这种气场,手下力道微松。景晨趁机闪身,轻而易举就避了开来,立在不远处,目光扫过紧闭的房门落在楚太太身上,警惕中夹着些许茫然。
    “呵,才做了几日少奶奶,脾气倒是大了?”
    伴着浓浓嘲讽的女声,珠帘纱幕撩起,从里间走出的女子夺尽众人目光。而景晨在触及对方容貌时,自认定力非凡的她竟是脚步微跄,心生骇然,连面色都比往常白了几分。
    她,竟是和自己这副身子的容貌一模一样!
    “涟儿,不是让你呆在里间吗?”
    楚太太慈爱地抚了抚她的发,柔声又语:“我的儿,你马上就要离开为娘,到了君家可不准再任性。”
    “母亲……”女子撒娇地勾着楚太太的胳膊,依偎在她肩膀处,眉间欢喜不掩。
    楚太太笑了笑,转身目光不善地瞪向景晨,轻蔑冷道:“怎么,舍不得身上的行头了?”
    “母亲,您和她啰嗦什么,还是先让女儿换了衣裳装扮好再处置她吧!”
    细听眼前对话,楚太太的那声“涟儿”格外引人深思,景晨微拧秀眉,隐隐地似是明白了什么。李代桃僵的戏码并不陌生,只是,仅观容貌,这位楚大姑娘同自己应该是血亲的关系吧?
    然如今场景,真相不明。她余光悄然观察起四周,门口守着两婢子,楚太太身后还立着个衣着鲜亮的仆妇,而方才下手的两妇人仍旧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这般困境,受制于人,倒不如先发制人!
    思及此,景晨冷笑,目光直迎上那张同自己相似至难辨真伪的面容,语意不屑道:“楚景涟,你便这般着急?”
    她的暗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自纱帘后走出的女子正是楚家大姑娘楚景涟,君府真正的大少奶奶。面对景晨的挑衅,她美目斜视,怒声反驳道:“楚景晨,过了几天的好日子,你便连自个是谁都不记得了吗?!”
    她欲往前,可脚步尚未跨出便被楚太太捏住了膀子,听得后者的警告声响在耳后,“涟儿,你也泛起糊涂了?楚家只有三位姑娘,你两位妹妹都在外面,从哪又跑出个姓楚的人了?”
    楚景涟面生惶恐,折回至楚太太身旁,讨好般言道:“女儿失言,母亲勿怪。”
    “哼,就你这性子,早晚还得再捅出篓子!”
    楚景涟面色更讪,咕哝道:“母亲,女儿知错了。”满面心虚,透着分异常。
    见楚景涟安生了,景晨心生挫败。本是想借机试探多得些有用的消息,谁知她母女俩竟打起了哑谜?楚太太的意思很明显,自己不是楚家人,然楚景涟却唤自己为楚景晨……
    方才在外面厅堂,也曾见过二姑娘楚景月和三姑娘楚景溶。景晨知晓,她二人皆是庶出。若自己真叫楚景晨,加上楚景涟的容貌,自己同她,该是一对双生姊妹。
    目光微滞,这身子与自己前世倒是同名。
    “上花轿前可就说好了的,你现在这番行为,莫不是想反悔?”楚太太朝景晨走近,提醒中夹着命令,“还不快将衣服脱了,伺候大姑娘更衣?等姑爷离府后,你就可以和你娘回庄子了。”话至最后,眼中尽数都是不耐。
    我娘?
    景晨睁大双眸,心头闪过思绪。顷刻,抬首出声道:“我想先见见我娘。”
    “你今儿胆子倒是真大了,让你脱衣服就脱衣服,哪这么多要求?”楚景涟甚为急迫,眼神鄙夷又恼恨。
    楚太太也皱起了眉头,一直伴在她身旁的妈妈便示意早前的两妇人,令她们强行。
    “我替你出嫁,现将君大奶奶的身份给你。但我亲人若是已经遭了毒手,岂非是吃力不讨好?”景晨倒也不慌,镇定自若地立在原处。她们既然要这身子的原主代嫁,那自然是有利用的价值。
    存在价值,便有谈判的余地。
    “笑话!什么叫做你把少奶奶的位置给我?本就是属于我楚景涟的!”怒火中伤,这野丫头是不是脑子出障碍了?胸口怒气难平,楚景涟逼视紧问道:“还有,你居然敢动竹云和竹雨,真是反了天!”
    哦……怪不得那两婢子行为异常,原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她们的主子。但楚景涟好端端的,为何要让别人代上花轿,然后等回门当日再将身份换回来?
    垂首沉默,景晨心中渐渐明朗。
    “母亲,现在咱们还待她这么客气做什么?留着也是个祸害,倒不如……”
    楚景涟在楚太太耳边低语,只是话没说完就遭了白眼。楚太太疾言训斥:“操之过急!”复侧身,招来身旁人吩咐道:“去将她带进来,仔细些,千万别让外面的宾客见着。”
    “哎,太太放心。”
    房门开合,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徐妈妈带了个穿着泛白旧麻衣遮面的妇人进屋。她才跨进门槛,视线就在屋内搜寻,最后定在景晨身上,外露着的眼眸闪过晶亮,伸出手臂就欲往前,“晨儿,是你回来了吗?”
    “拉住她,别弄脏了衣服!”
    楚景涟下令,粗使仆妇忙拽住那妇人。后者挣扎,最后无力瘫坐在地上,视线紧锁景晨,喃喃关切道:“晨儿,她们有没有为难你,你有没有吃苦?”不顾旁人拉扯,再开口却是埋怨,“叫你不要管我,你怎么还回来?!”
    她的眼泪滑落,因遮面阻挡了众人的炯炯目光。
    “人你也见了,该配合了吧?将衣裳换下来,前几日在君府发生的一切,无论巨细都要告诉涟儿。”楚太太眼神示意,让人将地上的妇人拉下去。
    熟料,跌在地上的人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愣是推开了身前拖她的人,朝景晨喊道:“晨儿快走,你现在回来,她们是不会放过咱们母女的。娘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怎的这么不听话,还非得回来?!”她的哭声近乎崩溃,透着无奈的愧疚。
    但她忘了,仅推开左边的人是无用的,右边婆子一伸脚就轻易将她绊倒,之后复被擒住。
    “金氏,你居然暗自唆使,想不到你还敢起这样的心思!”楚太太目光狠厉,脚步移近,居高临下地俯视被按住的狼狈妇人,狰狞笑道:“何必呢,十五年前我就放过了你们母女,怎么至今还不肯老实?”
    “汪氏,你不要欺人太甚!”金氏挣脱不开束缚自己的的婆子,数年来的恨意尽数涌现,往前一倾,竟是生生就咬上了楚太太的腿腹。
    楚太太“哎呦”一声,疼痛难耐,踹都踹不开金氏,眼见着就要栽倒,幸得徐妈妈相扶。
    “太太……”
    “母亲,您怎样?”
    屋子里乱作一团,连本站门口的两婢子都围了上去。
    睨着那扇无人相守的房门,景晨在心中分析利害。这儿是内院,外面定然还有人守着,即便是出了这门,八成还是会落在楚家母女的亲信手中。
    没有把握的事,与其为之遭人耻笑,不如不试,省得徒劳无功。
    楚景涟弯身,甩手朝着被婆子强力扯开的金氏就掴起掌来。
    “啪啪”连续的两声,屋子里顿时安静,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楚景涟。
    景晨也被震住了,她几乎已经能确定自己、楚景涟和妇人金氏的关系,但她居然还能下的去手?
    再垂首,触及金氏,景晨脸色发白。因为楚景涟的巴掌,她脸上的遮布落下,露出满是刀痕的脸庞,沧桑和着憔悴。疤痕密布且深刻,显得格外狰狞,而她右颊上还刺着一个字:淫。
    几乎是瞬间,金氏用手捂住双脸,脆弱而慌乱,连被打巴掌的事亦给忘了,只无声流泪。
    “还愣着做什么,不知道带下去关着吗?”楚太太被搀着坐下,徐妈妈蹲下帮她撩起裤脚检查伤势。她咬牙下令,将目光重新放回景晨身上,似是好奇她的冷静,内心反问:怎么没有如从前般哭哭啼啼?
    她算错的是,此景晨,不是彼景晨。虽说方才金氏的目光,布满了殷切的关怀,她瞧着心里也有动容,可多年永无止休的争斗生活,让她心中从来就只有一个目的:好好活下去。
    她也只能有这个目的!
    毕竟,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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