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主卧已经就寝,大爷推门而入,惊动了在外值夜的婢子。
借着暗淡的烛光,在榻上初醒的阿娟看到门口处立着个高大的声音,竟然“呀”了声,条件反射地颤声道:“谁?”
“大惊小怪的婢子,仔细吵醒了你们奶奶。”
听出了是大爷的声音,阿娟松了口气,然跟着心又提了起来,他怎么回来了?大爷不是每夜都宿在书房的吗,他这回来……那里面的奶奶怎么办?她可真是拿了银子真心替实意地原仲轩办事,连意识都本末倒置了,这两人原就是夫妻,她有何好谨防的?
然要是让原爷知道……阿娟困意顿消,忙在黑暗中披好了衣裳,起身言道:“大爷,奶奶已经歇下了。”
“我看到了,你下去吧。”
阿娟顿在原地,不安地朝内看了看。
屋子里没有点灯的意思,大爷却因内室留着的烛光走了进去。阿娟看的那个心里着急啊,恨不得就上前将人扯住,咬了咬唇便只好有意跟上去,“爷可是来拿东西,奴婢替您寻找吧?”
大爷就不耐烦了,这个婢女是怎么回事?停住了脚,声音微冷,“让你出去,没听着吗?”
阿娟原就是困倦得很,亦不知为何今夜是特别的乏,此时左右为难,还真不太好强留下来。听到大爷的声音中已经有了几分怒意,闻者床头燃着的淡淡清香,她竟不敢坚持再说,只好退缩了身子出去。
见她走出了屋子,大爷便转身倒了杯水,直接倒进香炉内。然后撩起帐幔,端起了烛光看着里面躺着的女子脸颊,十分熟悉,与过去想死得很。睡着的时候很是恬静,没有了近来对府里婢仆的责骂,竟与刚跟他时候的感觉很像。
他紧绷着的表现缓缓放松,坐在床沿就凝视观察着对方,顷刻才伸手将锦被挑开,女子曼妙的身躯就笼在夏末薄薄的寝衣内,然他所有的目光却全部聚集在对方的左肩锁骨处。
当初原仲轩初次进府时,曾说过个特征,他还用此检查了妻子的贞洁。
最后证明是与原仲轩无中生有。
可他总是想不明白,后来为何原仲轩还那般偏执着不肯离开涟儿,那种坚定的态度,欲要夺回的手段,都让他觉得好奇。即使过去有过美好的回忆和感情,但她已经嫁做人妇,他便该放手。
除非,其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大爷想着想着,修长的手指突然就抚向了对方的肩头,慢慢将轻纱般的寝衣往下退。橘黄的烛光下,那如雪的肌肤下,光滑无痕,什么都没有!
不存在那什么红色的痣!
这就说明,即使楚家真的有对双生姐妹,那名跟原仲轩有过感情,然眼前的这个人,依旧是当初和他耳鬓厮磨的女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识破
初次检查,是忐忑地想知晓原仲轩所说的话是否属实,大爷知晓怀疑妻子贞洁是不对,不过在得知她是被人污蔑的时候,内心是着实喜悦的。因为当初,对于方过门的楚氏有种很奇怪的欲要亲近的兴趣,若是她在闺中就与人有染,就肯定不可能若无其事的和她一起,男儿的这些尊严总是要的。
而此刻,褪下她的衣衫,是想知晓到底是否是当初的那个妻子。夫妻许久,他自然知晓其身上没有红痣,可相较最近发生的异常,他刚刚的心境竟然有些复杂。此时,在得知对方就是从前的妻子时,大爷却好似并无想象中的那般喜悦。
或许,他宁愿已经是被人掉包的。
他不过就外出了趟,怎么她的变化会这样大?
当初让他快乐、思念的女子,突然少了那份美好,他有些不太想面对。原以为,自己猜测的就是真相,他真正的妻子变卖了嫁妆离开,而最近这个很是反常、让祖母都堤防的女子,就不再是府里的大奶奶。
大爷甚至觉得,他就在期待这个答案。
可现今,左肩锁骨处根本没有传说中的那颗红痣,那什么都不成立。他或许就觉得,便是不想面对,他都必须要接受妻子这样的改变,再如何,总不能遗弃了她吧?
随手将手中的灯烛放在床头的炕上,收回手静静坐着,似乎都不想再动再思考。
片刻,深睡中的女子不知怎的就突然嘤咛了声,大爷当时就担心对方醒来,忙站起了身。可等了会,见对方没有反应,复又平静了下来。屋里燃了许久的香,又这么近,她不会醒来的。且便是发现自己在旁边,到底是夫妻,不说衣衫不整,就是……也没什么是说不过去的。
提起这个,倒是也奇怪。过去楚氏才进门的时候,自己对她就总想着亲近。此时许久没回府,就算对方这样躺着,竟然也少了分冲动,这是怎么了?就是早在回府前的路上,便向跟她诉诉相思,真见到了面。除了门口的时候,居然就没了那份兴致。
大爷微微苦笑,竟有些费解。再次瞥了眼睡着的人,想想还是回书房去才好,伸手拉起对方退至肩头的衣衫,突然就觉得有些异样,抓着那衣片的手指有些粘稠,似乎沾着什么。他将手指收回,先是两指摩挲了下,跟着才送至鼻尖闻。有股异样的香味。
女子抹粉的习惯。他是知晓的。且不提其他,便是自家产业下就有胭脂、香粉的产业。可显然,这东西不太对劲。
大爷复又举起灯烛,倒是也不怕亮光惊醒女子,就仔细瞅着对方肩头的衣裳上看,凑近了才发现,轻纱的衣料上好似有些细碎的粉末,将布料原先的颜色给遮了去。他突然身子顿住。这是自己方才隔着衣衫摩擦对方锁骨处的地方。
回忆到刚刚的念想,好似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香粉,那是做什么用的?
等等,遮掩了衣衫的色泽?
他突然想到了异样,整个人惊诧不说,似乎还是发现了重大的秘密似的,忙冲外唤了人送水进来。
早前出去的阿娟到底因为是值夜,便是如何的困倦亦不敢真的回屋睡觉,她先前还强撑着精神,注意卧室内的动静,心道不会真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吧?迷迷糊糊间,听到大爷唤要水,这立即就醒了过来,表情惊吓,不是、不是方才还没什么动静的吗,怎么突然就要水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多久了,大爷那么速度?
主卧内又传出了声催促声,似乎还刻意低沉着声音。
阿娟心道,不管怎么样,只能面对的,到不了就跟大奶奶都瞒着原爷。现在身在君家,就不能不先做好本分,忙去小厨房取了备用的热水端盆送了进去。还尚未至内,便听到男子吩咐道:“搁在外面,下去吧,今夜不用当值。”
这意思是,不必再候着了。
阿娟只好退离。
方到廊下,却被人拉了到旁边,“爷在屋里?”
是被惊醒来看形势的紫萍。
“嗯。”
闻者大惊,这、这都多晚了,大爷怎么突然就回房睡了呢?想着老夫人的关照就有些焦急,忙问道:“进去多久了?”还在想着若是来得及,必须寻个借口将主子拉出来的时候,听到阿娟低声答道:“进去许久了,方才是要水和巾帕。”
紫萍脑袋“嗡”的作响,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完了。
大爷回府还总是操劳着,不说里外忙乎,更连歇息都在书房里,本就有不少欲要看大奶奶笑话的人仔细关注着晴空院的动静。明儿个大爷从主卧出来,这不就又说明了吗?
老夫人要是知晓,不得怪罪自己和紫芝办事不力?
其实,谁都不曾想到,大爷会在半夜三更的时候突然回屋,尤其是如此突然。他进去的时候,很显然大奶奶必然是就寝了的,这何时还拉着熟睡的人亲热的?没有人觉得而回发生这样的事,亦不曾有人做好准备,现今就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而显然,阿娟和她的表情差不多,连困劲都没了,就琢磨着明儿个和阿珠商量商量,是再留着隐瞒还是逃之夭夭。
而被人都误会的大爷,这个时候将帕子拧了水就握在手中,似乎还担心意外凑近了轻唤了几声“涟儿”,看她睡得着实很沉,这才发现地将湿帕子替她抹了抹锁骨处。动作很轻,来回了几下收回到眼前,就发现了湿帕上的白色粉末,很厚的一层。
跟着举过烛光,再凑近了细看,赫然上方就有颗红痣,果然!
她真不是自己的妻子。
那原先的楚氏,真的已经离开了?她为什么要离开,还安排这个人到自己身边。是为了自己不追问,甚至李代桃僵,便要自己与躺着的女子过一辈子?
浓浓的郁闷杂着怒意涌上大爷的心头,她倒是狠心!
就这样走了,这屋里什么都没缺,连衣衫都在,什么都不要。就拿了嫁妆离开了?
对因为知道自己心目中的妻子没有改变的喜悦,已经抵不住那份怨意了。素日看着楚氏端庄温柔,没想到却是个当真无情的,哪怕对自己这个夫君再是体贴,要走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留恋的?她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的感受,从外面回来找不到她该是如何的心境?
楚氏是觉得,她对自己不重要?还是说。自己于她根本就是可有可无?
不管是哪种真相,都让大爷觉得不可接受。
素来为何平静的眸子里产生了慌乱,他烦躁地将帕子丢入水盆里。什么都做好了打算,她离开了,然后给自己安排了个妻子,甚至还让她隐去身上的红痣,这么说她当初也知晓自己曾刻意关注过她红痣的事?
大爷觉得脑海里凌乱的紧,她到底知道了多少?回想着过去接触的点滴,从最初对方进府,很细微服侍照顾他。后来原仲轩进府。自己在后面偷听了他们的谈话,跟着证实她没有与人做出不该有的举止。然后慢慢被她吸引,她却表现得疏远,再最后倒好似是自己逼迫要了她。
事后对方却表现的没有丝毫异样,完全就是为人妻的坦然。她在姨娘前淡然强硬,对自己体贴细微,顺着祖母和母亲的心意生活,对后院的奴仆有宽容有严厉。她在很认真的生活。
可突然的,就消失了。
连后路都安排了,显然是不愿人发现这个秘密,她是想躲开自己?
大爷细想,并不曾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自和楚氏成为夫妻,对她都不乏疼爱。甚至想着为今后打算,他外出经营,想着将家业的权力收回,然后给她未来份安定。
怎么,突然就离开了呢?
大爷思索不明,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这个问题,到底是为何要走?
他厌弃地瞥了眼身后躺着的女子,似乎都不想再接触她。即便是相似的容貌,可性情品德什么相差太远,居然妄想要取代他的妻子?大爷冷嘲地笑了笑,突然间,视线触及对方旁边肌肤上的红印!
那是……
那种印子,于经历过欢/爱的大爷来说自然是不陌生的,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还拿起灯烛凑近了细看。很明显,就是唇印,依稀似乎还有手指的印子,怎么回事?
自己回府后,可从来还没碰过她的!
不过很快,大爷脑海里亦有了答案,楚氏前几日回过娘家,难道就是去私会的?再想着为何最近对方还总避开着自己,估摸着就是这个原因,他突然觉得恶心!
望着旁边的水盆,想着自己方才还替她擦过肩头,便觉得厌弃,蹭的就站了起来。
于是乎,晴空院黑漆的下人屋里尚未睡着的几个婢子,突然又听到了主卧处开门的声音。
次日楚景涟醒来,就发现了不对劲,床边摆着水盆,自己衣衫不整,更关键的是那些被她抹粉遮去的红印都露了出来。她突然大惊,而这时正在外面候着的阿娟和阿珠就忙走了进来,望着床上的主子就道:“奶奶,大爷昨儿来过了。”
楚景涟大骇,这嘴边的话还没问出就知道了答案,且还是这样的惊人。
让她如何再平静?
她想起了身上的红印,呆愣地喃喃道:“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听到?”
“就是三更时分啊,奶奶怎么会不知道,爷还要了水呢?”
阿娟忍不住在心底暗道:难道大爷没有惊动大奶奶就要了?
不太可能吧?
可这个时候,哪里还敢琢磨这些,忙上前就急道:“主子,这可怎么办?若是原爷得了信,奴婢们都没法交代。”
她们原是仔细盯着,想法子预防发生的,可现在都已经是事实了,要如何是好?
楚景涟却紧咬着双唇,她经历过人事,身上根本没有丝毫不适,这就说明没有任何事发生。然身上的红印。旁边的水盆,他隐约地已经认识到了什么。她可不会猜想,事务繁忙的大爷会突然半夜回来,就为了替她擦身。懊恼地拍了下脑门,此时怕的还不是原仲轩知晓如何,而是大爷肯定知道自己出墙了!
可怎么还会这样平静呢?
昨晚上不该就立即将自己揪醒,然后质问奸。夫。而后处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