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亲王妃缓缓转过身子,双眼中一片冰冷,看着庆亲王爷淡淡的说道:“王爷,世间之事,发生了就是发生的,并非一句话便可全盘抹煞,妾身早已心死,还谈什么从头再来。王爷还有其他的事情么,若是没有,妾身便告退了。”
庆亲王爷在说出真相之前做了许多种设想,在他所有的设想当中,独独没有庆亲王妃一片冰冷无动于衷,可庆亲王妃却独独是这样的表情。
这种神情彻底击垮了庆亲王爷,他颓然垂头,腰板也弯了,只死死的抓着椅子扶手,好支撑着自己别倒下去。他无力的喃喃道:“阿婉,你真的不能原谅本王么?”
庆亲王妃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平静的看着庆亲王爷,极力用平静的声音问道:“王爷还记得二十年前柳氏生产之时您冲到妾身房间里说过的话么?”可是无论庆亲王妃再怎么克制自己,她都无法克制住那从不曾消失的怨忿之意。
庆亲王爷一窒,脸上的尽是悔悔之色,此时他杀了自己的心都有。是的,在他说出那样绝绝话语之后,他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的妻子原谅他,终此一生再不与他说一句话,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我知道了,阿婉,是我对不起你,这一世我都无法弥补我带给你的伤害,阿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我以后再不会强求什么。”庆亲王爷失魂落魄的说了这样一句,便踉踉跄跄的向门口走去。
庆亲王妃看着庆亲王爷那瑟缩孤寂的背影,眼中流转过一抹深沉的痛苦之色,若没有当初的爱,又岂会有今日之恨!
庆亲王爷走出去之后,周嬷嬷和丫鬟们都走了进来,庆亲王妃努力平静的说道:“打发几个人远远的跟着王爷,王爷进了屋子再回来。”
就算她庆亲王妃再恨没有克尽夫职的丈夫,她也不能不管庆亲王爷的生死,以庆亲王爷那失魂落魄的情形,让他一个人走路,指不定能跌进花池子里去。这大年下的,可不能再出什么事,庆亲王妃如是暗暗对自己说。
安澜园的人远远的跟着庆亲王爷,看着他进了小佛堂之后方才回去向庆亲王妃覆命。庆亲王妃听罢,才换了衣裳半卧在床上,将上夜的丫鬟嬷嬷都遣了出支,庆亲王妃再也绷不住,环着双膝,将头深深的埋在腿间,无声的哭了起来……
庆亲王爷回到小佛堂之后,无心安歇,也不让人点灯,只在如墨般浓重的黑暗之中静静的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他忽然站了起来便向外走,因为房中太黑,庆亲王爷一脚踢上桌腿,只疼的闷声骂了一句,外头立刻有小厮点了灯,庆亲王爷也不顾自己的脚疼,铁青着脸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小厮们要跟上去,却被庆亲王爷喝止了。他一个人走向王府后院的西北角的院子。
这所院子平日里没有庆亲王爷发话,是不许人接近的,若有人胆敢贸然接近,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乱棍打死。是以这处院子俨然成了王府的禁地
进了屋子之后,两个灰衣人上前给庆亲王爷见礼,庆亲王爷冷冷问道:“带那两个贱人来见本王。”
灰衣人应声称喏,很快便将两个人拖到庆亲王爷的面前,这两个人身上都只着单薄的中衣,衣服上满是血污,早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
庆亲王爷见这两人昏迷着,冷声喝道:“用冰水泼醒他们。”
一大桶带着冰块儿的冷水兜头泼下,那两个人在地上剧烈的chou搐起来。在这样强烈的刺激之下,这两个人终于醒了过来,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在王府里失踪近四个月的柳凝华和赵天赐。
“王……王爷……你杀了我吧……”柳凝华醒来,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只是微微的抬起头,嘶声叫了起来,那声音粗嘎难听,全没有从前的娇媚妖冶
“杀了我……”赵天赐也醒了过来,他拼命的撑起自己的头,看着庆亲王爷的眼神里充满了赤果果的怨毒恨意,硬是从口里挤了了三个字。只说了这三个字,便已经用尽了赵天赐的力气,他的头又砸到地面上,碰的一声撞响了青砖地面。
“还能说话?”庆亲王爷看也不看趴在地上如两团烂泥的母子俩人,只冷冷的问那两个灰衣人。
那两个灰衣人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冷硬的青砖地上,连连磕头道:“属下无能,请王爷降罪。”
其实真不怪这两个灰衣人,实在是庆亲王爷的要求太高,他将柳凝华和赵天赐关进来的时候是这样吩咐的。“本王要这两个贱奴受尽世间酷刑,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恨自己来这世上一遭。”
柳凝华送进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半条命,因此要做到庆亲王爷要求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八个字,具体实行起来便极有难度。
赵天赐被关进来的时候情况比柳凝华要好一点儿,可是赵天赐胎里已经受损,娶亲之后又夜夜不得虚度,早就已经掏空了身子,他的身体就只是个烂瓤子,一没了各种补药的滋补,他一进来便大病一场,为了不让他很快病死,这两个灰衣人还不得不给他吃点儿药吊着命,因此下手之时也不敢太狠,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赵天赐弄挂了他们不好向庆亲王爷交差。
因此对于柳凝华和赵天赐,这两个灰衣人只能让他们承受诸如抽鞭子,金针刺指尖,拨指甲,滚钉板,灌辣椒水,坐老虎凳之类的手段,再狠的招都没敢用,怕这两个人熬不住刑死翘翘。
“想死?容易啊,你们一头撞到地上,咬舌头,绝食,法子多了,还用求本王么?”庆亲王爷的话里透着森森的寒意,让柳凝华和赵天赐激灵灵的打了寒颤,两个人都趴在地上不能言语。
这些难道他们没有想过么?咬舌头,如果一个人的满口牙齿被拨了个净光,请问用什么来咬?绝食,没关系,拿管子塞进喉咙里,将粥顺着管子倒进去,连嚼和咽的事儿都省了,撞墙?他们若是能有撞墙的力气,那又好了
庆亲王爷站了起来,正踩在柳凝华和赵天赐的手指头上,这两人发出极为凄厉的惨叫,双双昏死过去,庆亲王爷从他们身边走过,对两个灰衣人冷冷说道:“加刑三倍,不许把人弄死,本王要他们受足二十年的酷刑,再挨上七千二百刀活剐方可断气。”
《嫡女谋略》 第二百零九章
于忙忙碌碌之中,新年到了。初一这日庆亲王府的四位主子都要进宫朝贺。原本朝贺之后便能回府的,可是皇上却特意留了庆亲王爷和赵天朗,皇后便也请庆亲王妃和世子妃到坤宁宫坐着说说话儿,好等皇上与庆亲王爷和赵天朗议完事一起回府。
在坤宁宫中,青瑶见到了太子赵允昭,那个几乎是跟着赵天朗长大的孩子。
赵允昭的相貌象皇后多过象皇上,眉眼之间温润宁和,还透着一点点的不安,他没有皇上的那隐隐外泄的霸气,给人一种春风化雨的温润感觉没由来的,青瑶忽然想到在赵允昭手下当差,会比在当今皇上手底下要平安的多。
赵允昭对于韩青瑶这个小婶婶也很好奇,从感情上来说,赵允昭和赵天朗的感情比和当皇上还要亲近,因着爱屋及乌,所以赵允昭在还没见到韩瑶之时,已经对她有了极多的好感。
依着规矩,庆亲王妃和青瑶都要给太子行礼,太子只受半礼,又忙忙的深深还礼,尊称庆亲王妃为叔祖母,称青瑶为小婶婶。这样的称呼让青瑶不由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她还才十六,就已经成为一个十二岁少年的婶婶,这还真让她有些个不太适应。
皇后看着赵允昭行过礼,慈爱的笑道:“允昭,母后要和你叔祖母和小王婶聊天,你先去吧,今日是大初一,便不必做功课了,好好歇几日,别累捎着自己。”
赵允昭眉宇之间蒙上一层淡淡的忧愁,这大过年的,他难道不想放松放松么,奈何自从他的父皇从离宫归来之后,便对他忽然格外严历起来。不独要完成每日的功课,还得在御前听吩。办差办的出色,也得不到一句表扬,只能看到他父皇那冷峻的脸。若然办差办的不好?那便是劈头的一通责骂,是以这才短短十来日,赵允昭见了他的父皇便如避猫鼠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出,这个其实很优秀的小小少年被当皇上吓的一点儿自信心都没有了。
看到赵允昭眉宇之间的担忧挥之不去,皇后心里极不是个滋味。自从那日从离宫归来之后,平定了宁王之乱,皇上只在十五和三十这两晚歇在坤宁宫中,还是盖着被子纯睡觉,夫妻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而这十来天里,皇上便开始轮着临幸后宫的妃嫔们,间无一晚虚度,这种种迹象让皇后心中也压上了一块大石。
皇家之事晦莫如深,那怕是明白,也得揣着明白装糊,庆亲王妃只笑着说道:“太子殿下,你小王婶听你小堂叔说你也喜欢吃点心,便特意给你做了些萱草酿和牡丹酥,味道不的,要不要尝一尝?”
皇后心中一暖,她知道这庆亲王妃在不着痕迹的劝慰开解于她,便也笑着说道:“真是麻烦小弟妹了,这大过的那么忙,还想着给允昭做点心。”
青瑶含笑应道:“娘娘太客气了,太子殿下功课重,又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所谓能吃才肯长,臣妾又别无所长,也就是做几道点心,太子殿下,还望您不要嫌弃。”
赵允昭闻笑温和的笑了起来,向青瑶微微躬身道:“多谢小堂婶,您做的点心允昭很喜欢吃。”
皇后亲自伸手从雕漆剔红梅花食盒里拿起一方牡丹酥递于赵允昭,微笑道:“允昭,这牡丹为百花之王,再没什么花能压过它去。”
赵允昭恭敬的双手接过牡丹酥,以袖遮面咬了一口,牡丹酥入口既化,初入口时略有一丝苦意,可是回味却幽长甘甜。他细细的品咂着,品出了藏在点心之中的深意。
皇后看到儿子的眉眼开了些,便对青瑶说道:“小弟妹,难得你心思灵巧,竟然以萱草做点心,这有什么说道么?”
青瑶笑盈盈的回道:“回皇后娘娘,萱者忘忧也,世人皆苦,若能常存忘忧之心,便能快活自在多了。”
皇后点点头,故意重复道:“哦,萱者忘忧,好,好。”
允昭心里明白,只温和的笑着说道:“母后,儿子想尝尝萱草酿”
皇后从食盒中拿出一只海棠花样式的水晶小盏,盏中盛着嫩黄色的汤羹,其间还零星的点缀着艳的鲜红,不说吃,只是这么一看,便让人觉得赏心悦耳,心情就有好起来。
文雅的吃完一盏萱草酿,赵允昭仿佛有了力量,笑容也从容了一些,他向皇后庆亲王妃还有青瑶行礼告辞,便平和安然的出了坤宁宫。
“瑶瑶,多谢你了,你的心意本宫领了。”坤宁宫正殿上服侍的都是皇后的心腹之人,因此皇后也不必避讳什么,直接向青瑶道谢,她知道两道点心青瑶不是随便做的,这里头的意思她全都明白。
因还不见皇上那边有小太监过来替庆亲王爷和赵天朗传话,庆亲王妃和青瑶索性便在坤宁宫里安心的坐定,难得有机地和皇后多说说话儿,这正是沟通的好机会。
坤宁宫中气氛很和睦,而乾清宫的御书房中,气氛便没有那么融洽了。
原来皇上将庆亲王爷和赵天朗叫到御书房,是想让赵天朗接替晋王赵天翼在内府的差使,皇上口中说对晋王另有安排,要派他其他重要的差使,可是庆亲王爷和赵天朗都心知肚明,这是皇上开始防着晋王,同时要人为的在赵天翼和赵天朗之间制造矛盾了。
赵天朗到底不比庆亲王爷经验老到,他一听皇上说让他顶替赵天翼,立时便急了,将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一个劲儿的叫道:“皇上六哥,我不干,您饶了臣弟吧,那内府之事千头万绪的,臣弟哪里是那块料,不行不行!”
皇上听到赵天朗如此强烈的拒绝自己,脸色自然阴沉了下来,只虎着脸喝道:“混帐东西,朕的旨意你也敢不听!”
庆亲王爷急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正想替自己儿子圆回来,可是他刚刚张开嘴,还没有发出声音之时皇上便已经拉长了脸说道:“王叔您别管,这小子欠收拾了。”
庆亲王爷没法子,只得闭上嘴,一个劲儿的用眼睛瞪赵天朗,赵天朗不理会,只梗着脖子道:“皇上六哥,您是皇上,说出的话那都是金口玉言,半月之您已经答应臣弟,打从初一开始给臣弟放假,这假期至少也得是三个月,您可不能不认帐。”
皇上细细一想,好象是有这么个印象,上回他正在忙个什么事儿来着,赵天朗却象只苍蝇似的在他耳边嗡嗡嗡嗡嗡嗡个不停,死皮赖脸的撵不走打不退的,象极了赵天朗小时候向他撒娇耍赖使痴的样子,皇上心一软便应了赵天朗。后来因为太忙,皇上便将这事儿丢到脑后,也没有在意,他那儿想到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