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有和皇后这样边闲话家常边吃饭,皇上心宗一时感慨,便随意的说了出来。
皇后心头流过一股暖流,她放下象牙镶金箸,将手覆在皇上的手背上,看着皇上的眼睛轻声道:“自从宁儿嫁给六皇子的那一天起,宁儿心里便没有自己,只有夫君。您不必说什么冷不冷落宁儿,宁儿知道,您心里始终有宁儿的位置,这就够了。”
皇上情动,反手握着皇后的手,轻声说道:“宁儿,再等朕几年,等朕把一切都理顺了,朕一定多多的陪你。”
皇后笑道:“嗯,宁儿等着您,对了,皇上,等用完了膳,宁儿想请皇上赏画。”
“哦,宁儿最近新得了好画作?”皇上笑着问道。
皇后点头笑道:“反正宁儿觉得好。”
这对至尊夫妻用罢了晚膳,移步坤宁宫的书房,皇后将去、青瑶画的麒麟送瑞图展开铺在紫檀大书案上,皇上顿时眼前一亮,他背着手躬身细品,微微皱眉说道:“这画风,倒有七八分伏威将军的意思,不过又不太像,刚劲中透着一抹纤柔,用笔流畅形象生动,特别是这对娃娃,简直活灵活现,似是要从画中扑出来一般,宁儿,这画是谁作的?伏威将军的画风极难模仿,难道伏威将军收徒弟了不成?”
皇后笑道:“皇上果然英明,您说的没错,这麒麟送瑞图就是伏威将军的徒弟特意为妾身画的。”
皇上皱着眉头,心中有些不悦却没有立时发作起来,只沉声说道:“此画墨色尚新,宁儿,难道是上回你去晋王府的时候,伏威将军的徒弟为你画的,他可是有所求?小九现在做事越来越没谱了。”
皇后与皇上夫妻多年,怎么会不了解皇上,看到皇上隐有不悦之意,皇后反而觉得心里很高兴,便也不卖关子了,笑着说道:“人家韩小姐可没有什么求妾身的,倒是天朗,哼哼唧唧的想提前成亲,又不好意思自己说,辗转求到了九弟和九弟妹的头上。妾身对青瑶好奇,便借九弟妹的寿辰之机,在晋王府见了她一回。”
皇上一听这画竟然是伏威将军的孙女儿,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所作,不由吃惊的说道:“想不到啊,天朗的媳妇还有这等本事。难得,难得!她若在此中再浸淫几十年,在绘画之道上必定会超越伏威将军。”
皇后笑道:“妾身也这么认为,皇上,青瑶这姑娘真的是个好孩子,妾身很喜欢她,这孩子行事大方得体,性情率真可爱,与天朗极是相配呢。”
皇上听了笑道:“宁儿,你很少这么夸人,看来这韩小姐果然不错,她的相貌如何,天朗的媳妇要色色都拔尖才行。”
皇后笑道:“相貌自然也是极好的,绝对配得上我们天朗,皇上您就放心吧,等天朗成了亲,必要到宫中谢恩的,到时候皇上就能见到了。”
皇上点头笑道:“既然宁儿你都如此说了,那就让天朗过了年就成亲吧,朕倒要瞧瞧这位韩小姐到底是何方神仙,连朕的宁儿一提到她都变得神采飞扬。”
皇后心细,忙说道:“哎呀真是不巧,皇上您忘记了,过了年二月二,可是韩小姐的哥哥,你钦点的庶吉士韩青云同华老太医的孙女儿的婚期,这韩家一个春天里要娶媳妇嫁闺女的,怎么忙的过来呢,况且也太仓促了些,不如就定在八月吧,秋高气爽不冷不热的,正好办喜事。”
皇上点点头笑道:“还是宁儿细心,那就就八月吧,回头让钦天监择个八月里的好日子,把天朗的婚事办了,也了了我们的一桩心事。”
皇后笑道:“天朗若是得了这个消息,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这婚事是要早些办了才好,要不然,天朗都快成伏威将军府的上门女婿了,上回王婶进宫来,还说起天朗两三日若不跑上一趟伏威将军府,他再是不能安生的。”
皇上亦笑了起来,点头说道:“这小子总算开了窍,知道情滋味了。”皇后笑着点头,皇上揽着她的肩膀笑道:“宁儿,不早了,咱们早些安置吧。”
皇后玉面羞红,轻轻靠在皇上的胸前,微不可闻的轻轻嗯的一声,皇上便将她横抱了起来,夫妻两人同入罗帐共赴阳台,自有一番旖旎风光……
偌大深宫之中,除了坤宁宫一室春光,其他的宫室都透着一股浓的能浸到骨子里的冷寂,自然也包括太后的慈宁宫。算日子,前天郭诚应该进宫请安,这些年来郭诚每五日进宫请安,已经成了看、定规,从来没有错过的,可是前天郭诚却没有来,太后心里有些不安,今日便派人出宫去了威国公府,结果却听说郭诚又病了。
上回赵天朗偷袭郭诚,让郭诚过了大半个月只能抓着竿子日夜站着的日子,太后大怒,可是查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郭诚自己都糊涂着,不知道是什么人对自己吓的黑手,况且他又是在青楼里出的事,太后和威国公只能捂着盖着,哪里敢大张旗鼓的查案子呢。
不论太后还是威国公,都只能咬牙吃了这个暗亏,好不容易等郭诚养好了伤,才进宫请了一回安,便又断了,虽然派去威国公府的太监回来禀报,说是郭诚偶感风寒,恐过了病气给太后才没有进宫请安,可是太后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心里总不踏实。
再说那威国公府,好不容易把慈宁宫的陆公公送走,威国公便黑沉着脸吼道:“都是你纵着他,现在可好,你看你都惯出些什么!诚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饶不了你。”
威国公这是在吼威国公夫人,而威国公夫人则坐在郭诚的床头呜呜哭个不停,郭诚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如金纸气息微弱,瞧着好不骇人。
说起来这还是赵天朗的杰作,赵天朗命四九乔装改扮成一个嫖客,将京城里暗门子中所有染病的妓女们都招到了郭诚的房间,四九放了话,让这些妓女们每个人都要服侍郭诚一回,但凡服侍过郭诚的,没人赏银十两。这些妓女讨生活本就不易,十两银子她们要陪人睡上一年才能赚到,因此个个奋勇向前,为了让郭诚的小兄弟一次有一次的“起立”,她们不免都将自己看家的本事和秘密武器都拿了出来,而郭诚在被吓晕之后,先被人强上了一回,然后那些个妓女们便排着队,轮番上阵,几个回合下来,郭诚便已经腰酸腿软五肢乏力,可是又被灌了好些劣质的助性之物,足足闹了一夜。到了黎明那些暗门子里的姑娘才离开万花馆,而郭诚就那么赤裸的仰面朝天,昏死在房中。等到跟郭诚的小厮发现,已经到了中午时分,小厮把郭诚弄回威国公府,郭诚便一直这么昏睡着。
威国公命人将郭诚满身的腥臊浊物都清洗了,下人发现郭诚的私处异常红肿,都已经磨破了。忙禀报了威国公,威国公一看便怒气脑门,原本要请太医的,也不能去请了,他威国公府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请了一个民间的大夫,遮遮掩掩的给郭诚把了脉,大夫一把脉便惊的跳了起来,变了脸上的颜色,只连连摇手道:“小人无能,诊不出病人得了什么病,请府上另请高明。”
威国公岂肯相信,拿剑押着那位大夫的脖子喝道:“说,他得了什么病!”
那大夫面如土灰,颤巍巍的说道:“脱阳。”
威国公没有听清楚,吃沉声吼道:“什么,你说清楚!”
那大夫将心一横,大着胆子说道:“这位公子房事过度阳精亏虚风邪入体,从脉象上看是脱阳之症。”
威国公这回听清楚了,他的身子不由的晃了一下,手中的剑便把那大夫的脖子拉出一道浅浅的血口子,而魏国公夫人在屏风后听了这话,却不知道脱阳之症是种什么病,有多厉害,只隔了屏风急切的叫道:“大夫,这病好治么?你快开方子吧!”
大夫被威国公刚才拉了一下子,正疼得倒抽凉气,这大夫也不傻,看威国公这凶神恶煞的样子,他知道自己若说不好治,今天怕是走不出这威国公府了,便忙说道:“这病症虽然凶险,却也不是没有生机,只是治起来一则要用许多珍贵的药材,这费用极高,二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想彻底将养好,只怕没个一年半载是不成的。”
威国公一听这话,立刻收了剑说道:“你只管开方子,凭是什么样珍贵的药材我都能弄到。来人,将西厢房收拾出来,给大夫居住,什么时候治好了,你什么时候再出府。”
那大夫心中暗道:“完了完了,真不该贪那二十两银子的诊金,这大户人家阴私之事最多,看来我是活不成了!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总要想法子离开才行。”
威国公反手将剑贴在肘后,一双冷森森的眼睛盯着那大夫,沉声道:“治好了他,我重重有赏,若是治不好,你就给他陪葬!”
大夫被威国公这么一吓,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道:“国公爷,您饶了小人吧!”
威国公冷冷道:“我又不曾要你的性命,只要你治好我儿,我保你荣华富贵。”
那大夫心中冰凉一片,他知道自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威国公连郭诚的身份都说了出来,必是打定主意不论怎么样,都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威国公府了。
大夫被关到西厢,他如热锅上的蚂蚁那般在屋子里转个不停,想了许久,他才想到,只要郭二公子喝了他开的药能多活几日,他也就能多活几日,不过还不能真的治好郭二公子,事实上,只凭这个大夫的本事,根本也治不好郭诚,他若是能做到让郭诚多活几年,便是奇迹了。
大夫想好之后,便开了药方子,药方上便是补阳壮阳的珍贵药材,什么人参鹿茸淫羊藿,还有其他种种,果然配一副药便要几十两银子,可算得不便宜了。不过威国公府负担起来还是很轻松的。威国公命人去市面上的药铺子抓了药,煎好灌入郭诚的口中,可郭诚却依然昏迷着没有醒来。
将大夫揪过来一问,才知道郭诚因为消耗过度,整个人的精气血都极大的亏损了,他的身体已经陷入自我修复的深度睡眠之中,只怕没个三五日,他就不可能醒过来。
日子过得不慢,转眼便是腊月初五,又是郭诚进宫请安的日子了。可是郭诚还是没有醒过来,而这几日只是吃药,便已经用去了一千多两银子,那大夫瞧着郭诚一直没有醒过来,便一天换一个方子,用的药材也一天比一天珍贵,到了第五天,他这一幅药,便要三百多两银子才能配齐,什么百年老参人形首乌头胎紫河车,反正是什么珍贵用什么,可是郭诚却一天比一天脸色差,终于,威国公夫人受不了了,抓着威国公哭道:“老爷,请太医吧,不能耽误了诚儿!”
太后又没有等到郭诚,越发不放心了,便又打发陆公公到威国公府来看郭诚,这一回,太后命陆公公一定要亲眼看到郭诚的情形,好如实的向她回禀。陆公公看到郭诚,吓了一大跳,那床上躺着的是郭诚么?分明是一具骨头架子,这才多少日子没见,就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了。
威国公见瞒不住,只得请陆公公带话给太后,请她下旨宣太医给郭诚诊病。太后一听郭诚病了,立时说道:“快叫吴太医去瞧瞧诚儿!”吴太医是平素给太后诊脉的太医,他的脉案虽然不如小华太医,可是却对太后极为衷心,整个太医院里,太后最相信的就是吴太医。
吴太医到魏国公府为郭诚诊了脉,不由的摇头叹息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下)
看到吴太医摇头叹息,威国公心凉了半截,都有些不敢开口相问了,郭诚可是他的亲生骨生,他岂有不疼爱的,平日他虽然总是责骂甚至是动手教训郭诚,也都是为了让郭诚学好,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稳了稳神,威国公颤声问道: “吴太医,诚儿这病?”
吴太医皱眉道:“二岔予元乞太传,损耗太过。”
威国公赶紧问道:“吴太医,诚儿的性命无碍吧。”
吴太医点点头道:“这性命,目前是不碍的,先开些药吃着,国公爷着人仔细服侍,二公子要垂床上静养一个月,一个月后方可下床走几步,先吃七付药,七日后下官再来诊诊脉调整方子,总是吃上四五十付药,二公子才能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威国公心中一喜,忙说道:“好好,一切都听吴太医的。”
吴太医开了方子,欲言又止,威国公忙说道:“吴太医有话但讲无妨。”
吴太医点点头道:“听说二公子房中巳经有了姬妾,国公爷,半年之内二公子不得近女色,否则下官就没有办法了。”
威国公老脸发涨,心中又气又恨,还得连声应道:“我知道了。”
吴太医摇了摇头,没将他真正想说的话说出来,只出去开了方子,拿了威国公府奉上的诊金走了。吴太医在宫中当差多年,什么事没见过的,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