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只是不浓,而且很早以前这种感觉就出来了。”这么说着,张章拿起了一块手帕捂在鼻子上,手帕已经打湿,勉强可以阻隔吸进带着强烈诱惑的气味。
“这不是办法。”向硕蹙紧了眉,“长时间处于这种环境下你可能没办法休息。”
张章看向雷刚,“找些事情分神就好。”
向硕挑高了眉梢,一下就明白了张章的意思,只是人家未必愿意配合。
“放心,我没事。”张章拍了拍他,走到沙发边坐下,“等下还是要去黑可可那边一趟,没见过他我们哪里都不能动,你不想到处看看吗?”
这句话带了一些暗示,这里应该有监控设备,还有出去寻找接头人并了解这里情况的责任交给了向硕。
向硕和雷刚神经一绷,同时点了下头。
三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张章和向硕断断续续的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题,然后张章确认自己没问题后,带着人再次出屋去找阿里。
阿里倒是不嫌麻烦,毕竟这件事情继续拖下去,对彼此都不太好。
黑可可住的小楼前有个院子,门口有人守着,进去的时候除了阿里,每个人都被搜过身。
院子里停了三辆车,就是送他们过来的车,还有两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在洗车,见到阿里都会打声招呼,显然很熟悉。
小楼的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穿得像是阿富汗的军装,短袖短裤,脸上没有蓄胡子,黑色浓密的头发带着小卷,鼻梁很高,微微的鹰钩鼻,眼睛深邃凹陷,五官极其深刻明显。
张章几乎瞬间确定这个应该就是黑可可,因为他见过这个人的照片,原阿富汗的中校,在阿富汗伊斯兰武装“塔利班”攻占首都喀布尔后,他带着一群叛逃的军人进入了‘金新月’,直接依靠武力抢占了这里的大半收成,只是那时候他不叫黑可可,叫雷纳。
原来是改了名字,并长年窝在‘金新月’内部,所有才会没有详细的资料。
张章走上前握住伸过来的手,“你好,章四少。”
“黑可可。”男人笑了笑,典型伊斯兰民族的脸看起来和阿里的长相有些相近,却年轻了很多,笑起来显得阳光英俊,说不定两个人真的有些关系,否则阿里不会在‘金新月’得到这12%堪称可怕的收成。
“章四少……”黑可可复述着张章的名字,有种意味深长的味道,张章心里跳了一下。
“进来谈吧。”阿里插话进来,把张章推进了屋子。
黑可可的居中环境并不如张章想象中的那么好,毕竟这里交通不方便,依靠直升机运输这些东西也不太合适,屋子里的电器只能说如同中国国内普通老百姓的程度,给人一种格外朴素的感觉。
相比较阿里,黑可可确实不是一个很懂的享乐的人。
当然,或许这只是表象,就像阿里对外的形象一样,为了信仰可以放弃一切。
“听说……你也碰大烟?”坐下后,黑可可说了第一句话,地道的伊斯兰官方语言,字正腔圆。
“我不碰,只是意外。”张章笑了笑,接过了黑可可递过来的烟,修长的手指夹着,却并不抽。
“它是个好东西,能够换来大把的钱。”黑可可说,视线停留在张章夹着烟的手上,无名指从第二指节处断裂,看起来有些恐怖。
“还有堕落,我对地狱没兴趣。”然后张章让两名科技人员走上前,“人我带来了,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吧。”黑可可像是兴致缺缺的摆了摆手,“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我带你们到处走走。”
“谢谢了。”张章笑了笑。
离开房子,大队的人马,黑可可的出现引起了当地居民的关注,每个人都会对他微微弯曲身体鞠个躬,就连一两岁的孩子就会被他的母亲按下脑袋。
这种感觉……
张章挑眉。
就像帝制一样。
黑可可已经成了这里的主宰,绝对的臣服和惧怕。
一路慢悠悠的走着,黑可可没有说话,大家也就没有交谈,沙沙的脚步声传进耳畔,有种沉重的感觉。
跟在张章身后的向硕拉了雷刚一下,示意他看向张章,张章一直在捂着鼻子,情况比起第一次好了很多,但是这绝不是一个好现象,街道上熬制鸦片的气味依旧很浓郁。
而且……他们要过去的方向……
如果向硕没有闻错的话,气味就是从前面一栋小楼里飘出来的。
向硕快走了两步,挡在了前面,“黑可可先生,如果我们要去的是那里的话,我想现在不太合适。”
张章抽了一下鼻子,对向硕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黑可可笑了起来,笑容有些疯狂的意味,“你想看什么?山?水?还是树木?这里可是‘金新月’。”
向硕又看了张章一眼,张章只能再次跟他点头,向硕才不安的退了回去,紧紧贴在张章身后的雷刚早就蹙紧了眉心,目光锐利。
“二三月份播种,七八月份收获。”黑可可慢悠悠的说着,“烟割、熬制、提纯就是整个加工工序,这是去年最后一些存货,忙完这些他们就可以休息一个月了。”
黑可可走进了小楼的大门,张章紧跟在他身后慢了一步,眼睛有些花,泪水又涌了上来,雷刚这时候递了一块新的手帕给他,已经打湿了水,张章急忙重叠捂了上去。
进了门才发现,如果将这栋建筑物称之为是个小楼,不如说是个天井,没有顶棚,抬头就可以看到天空,地面的人不多,一眼看过去就六个人,有三口小锅架在屋子里,穿着短袖的男人不断用特制的木棒搅动锅里的膏状物体。
黑可可领着张章走到了一口小锅的面前,黑色的膏体泛着莹亮的水光,气味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张章吞了口口水,手臂开始发抖。
“鸦片膏。”黑可可说,“大烟的市场不太好,所以这批货还要提纯,晒干后反复的提炼,一锅最多有10克的海洛因。”
张章嗯了一声,口腔里的律液又开始分泌,这种感觉糟透了,明明脑袋里是清醒的,却无法抵抗诱惑,手指已经掐进了肉里,只能用疼痛提醒自己。
黑可可蹲在地上和工人说了几句话,然后扭头看向张章,“你的样子很痛苦。”
张章眯起眼睛看他,直接直起了身往门外走,再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他会疯掉。
雷刚急忙跟着跑了出去。
向硕眉毛一挑直接替代了张章的位置,脸上带着极度的不满,“黑可可先生,你不该怎么做,他会影响我们的交易。”
黑可可‘哈哈’的大笑,“你们该五月份过来,漫山遍野的罂粟花是难得一见的风景。”
向硕静静的看着他。
“大片姹紫嫣红的花朵如火一般直烧到天边,无边无际,妖娆绚烂,那是人间的多罪海,灼烧人们的生命和灵魂。”黑可可转头深深看向向硕,“世上最惊心动魄的美丽,你们不应该错过。”
“你信奉真主?”
“哈哈,你不如说我信奉它们。”黑可可指着不远处晶亮的膏状物,“它们才是把人从深渊解救出来的神明,而且你应该见过成品,可爱到让人陶醉,不是么?”
“你可以试一下。”向硕浅眯着眼,挑衅的看着他。
黑可可耸了耸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曾经有弹片射进去,我丧失了不少的感觉,这些失去的东西让我很难兴奋。”
向硕眨了眨眼,有些惊讶,都射进脑袋里,怎么没早点儿死呢?
“走吧。”黑可可站起了身,拍着手上没有的灰尘,“这里确实没什么意思,我很意外,四少的自制力很不错,其实他有足够的钱购买海洛因。”
向硕心里顿时警醒了起来,这句话有着试探的意味,很快在脑海里斟酌了一下用词,“听阿里说,你驱逐了镇里吸食过海洛因的人。”
“因为他们会盗窃、欺骗、失去工作的能力,我不需要这样的人。”
向硕赞同的笑了笑,“毒品会让人失去自我,这不是好事。”
黑可可挑了挑眉毛,深深的看了向硕一眼,真是巧妙的回答。
离开这里,出门就看到张章蹲在地上呕吐,脚边是一滩污渍,不知道吐了多久,现在还在抽搐干呕。
黑可可对向硕抱歉的笑道,“毒瘾发作会影响中枢神经,身体内部失调,很抱歉,我看来做了多余的事情。”
向硕脸色不是很好,只能应付的笑了笑,走到张章身边拍了拍他。
张章痛苦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扶着雷刚站了起来,这么一番折腾,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疲惫,像是瞬间老了很多岁般的憔悴。
张章抽着鼻子走到黑可可面前,“很抱歉,希望你明天还有时间。”
黑可可点了点头,“我有很多时间。”
张章点了点头,脚步不稳的走了出去,雷刚追上来直接扶住了他。
向硕远远的向黑可可点了点头,就要追出去,黑可可却开口道,“希望可以邀请四少共进晚餐,到时候会派人去通知你们。”
向硕点头笑了笑,追着张章走了出去。
黑可可从远处的背影中收回目光,看向阿里,“我希望你的眼光很准。”
阿里挑起了一边眉梢,咬在牙齿上的烟了一下,吐字不清的说道,“怎么?有问题?”
“不知道。”黑可可耸了耸肩膀,“我信任的人不多,除了你们外,我怀疑任何人。”
阿里呵呵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
黑可可点了点头,双手插在了包里,走了出去。
56、药儿
晚餐的时候张章带着人如约去了黑可可那里共进晚餐,用餐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像是这个空间弥漫着某种黑色的气体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章四少是个非常会调节气氛的人,至少在阿里的印象里,有章四少存在场面就很少会冷下来,这不是说章四少喜欢耍宝,而是总能够提出一个让大家都参与进来的话题,你来我往,气氛就变得活络。
但是现在……
阿里将割成小块的牛排放进嘴里,咀嚼着,目光落在张章的脸上。
脸色难看的可怕,神情恍惚,像是下一秒就会晕过去一样。
而他的堂弟,放佛这里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沉闷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动作优雅,神情享受。
但是阿里知道,盘子里的食物对于黑可可而言,就如同嚼蜡。
沉默的结束这次用餐,张章匆匆告辞,黑可可也没有留客,只是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后,两方人马就分开了。
张章走到路上又吐了一次,吃的本来就少,吐到最后就是干呕,眼睛几乎都看不见东西,黑色的斑点密布在视野里,天旋地转,最后几乎是被架得回到了房间。
张章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才起身接过了向硕递过来的水杯,杯子里的水是温热的。
“别喝凉的了,你现在的胃不太好。”向硕坐在床边拍了拍张章,关心的看着他。
张章点了点头,仰头喝了个干净,空得什么都不剩的胃流淌进一股暖流,舒服了不少,张章长吁了一口气,对向硕递了个眼色。
向硕扭头看向雷刚,“四少交给你了,我出去走走。”
雷刚点头,“带上纯剑。”
“嗯。”
关门的声音响起,雷刚接过了张章的水杯,再次复述了一遍,“你还是该离开这里。”
张章笑了笑,“你就当我水土不服。”
“确定没问题?”雷刚蹙眉,转身把杯子放在了一边。
“放心。”张章开口,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第一天都没把他逼疯,之后就更不会了。
雷刚转过了身,却愣住,张章伸出双手看着他,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宝贝儿,让我抱抱。”
雷刚眼角抽搐,被‘宝贝儿’两个字勾起了某种不好的回忆。
“来~”张章等了一会,又把手往前伸了几分。
雷刚想了想,抓住了张章的手腕,把他从床上拉起来,然后坐到床边,从背后把人给抱住了。
张章不满而无奈的看着他,然后放松了身体的力气,放任自己靠在雷刚的怀里,用额头蹭了蹭雷刚的脸颊。
“你该做些事让我分神。”过了一会,张章开口,却意有所指。
雷刚看了一圈视野里的家具,看看能够找到什么分神的东西,最终还是只能打开电视。
黑色的屏幕闪了一下,‘啪’的打开,在沙沙的声响里全是白色的雪花,雷刚用遥控器换了几个台,依旧如此,应该是没有信号。
张章一下笑了,“这日子过的还真是朴素啊。”这么说着,张章从雷刚手里拿过了遥控器,把音量又调小了几分,‘沙沙’的声响彻底成了背景音。
张章把遥控器丢在枕头上,然后扭头,自然的在雷刚的下颚亲了一下,“我们找点别的事情做吧。”说完,张章抓着雷刚的手腕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