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也来不及洗,披了件外衫就往百福居跑。
见儿子与孙子都来了,老夫人的嘴唇哆嗦着,颤抖着手指指着苏平安,又指指苏慕景,“你们,你们是谁偷走了这屋里的四个箱子?你们是不是要我老婆子早死,你们才安心?是不是?”
“侯爷。在府外发现了世子爷的小厮。”林管家带着几个人抬了一个人走过来。
那人被人打晕了,身上还有背有绳索等工具。
苏慕景正在疑惑他的小厮怎么是这副模样时,身上已挨了苏平安的一脚,“说,你不是同你的小厮一起偷了你祖母的东西?”
苏慕景吓得跪倒在地,“不是,不是儿子,儿子没有。”
“还说没有,看看你一脸的倦容,看看你的贴身小厮身上的工具,不是行窃去了是干什么去了?今日不好好教训你,哪里对得起你死去的爷爷!林管家拿家法来!”苏平安恨恨冷喝道。
子不教父之过,这侯府里还要靠儿子来继承,但儿子这般纨绔,怎能继承家业?不好好加以管教只怕会越来越无法无天。
老夫人此时也不劝了,苏平安再气总不会真打死儿子,就像昨日她拦着了没让打,这不听话的孙子就开始偷东西了,母慈害子啊,她决定不拦了。
林管家取来了家法。几个小厮摁着苏慕景,苏平安的藤条便开始抽了。
“父亲,不是儿子偷的,儿子真的不知情啊!”苏慕景被抽得啊啊直叫。
他一向娇生惯养,最怕疼痛。
“不是你是谁?还想狡辩。”苏平安也真气急了,从小到大,慕景就爱撒谎。
李氏总说小儿都是这样,有什么大不了的?长大了就好了。这下可好,长大了也是这样,在外赌输了钱,总说是借钱给朋友,又或者说是要应酬。应酬应酬,从未见他往家中拿过钱,拿出去的倒是不少!苏平安如何不恼。
打了十几下,他便觉得体力不支了,累得直喘气。苏慕景的屁股上也出现了血痕,疼得不住的哀嚎。
老夫人的脸上也不似刚才那样阴沉了,苏平安便朝林管家挥挥手,“将他关到祠堂里,三日后才准出来,并且,谁也不准给他饭吃!”
苏慕景疼得一直在哼哧,老夫人在一旁不住的叹着气。“真是逆子啊,逆子!”
苏慕景被关进了祠堂,心中想着这事儿怎么会这样蹊跷,小顺被打晕了身上还背着东西,还有那几个箱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世子,世子你在哪?”
祠堂外面有人小声的在喊他。他正趴在地上,没法走路,忍着痛朝门边爬过去一点,伸手试图将门缝拔开一些。
但缝隙还是太小,万幸的是旁边有个供猫儿出入的小洞,他将头伸去一点。
一个女子焦急的小声问道,“世子,你怎样啊?要不要紧啊?”
“是缘儿啊。还好,你可带了吃的来?”
来的人是他的侍妾。
“有。”缘儿将一包食物塞给他,又道,“里面有个小瓶子,是专治外伤的。”
苏慕景感激一笑,“还是缘儿心疼我,不过大夫已给我上过药了。”
缘儿微微拧眉,“乔大夫的药固然是好的,但他是男人,那里会想到许多?我这药是托了人从宫中得来的秘方,抹了不会有疤痕的。”
苏慕景挑眉一笑,“你在担心为夫的下体有疤痕?那不过是在里面,又没人看见。”
“我会看见啊。这药还能让肌肤柔嫩美白呢。”缘儿道,说完又后悔,眼下正是白天,怎么将这话也说出来了?
苏慕景见她笑得娇羞,早忘记了正背着一身债和身上的疼痛,伸手捏捏她的脸,“只不过三日,三日后我定会去陪你。让你看看为夫下体的肌肤是不是白了许多。”
缘儿打掉他的手,娇嗔一声,转身跑开了。
她绕过祠堂,朝一座假山石那里走去。
假山石后面走出一个人来,眼下的天并不寒冷,她却穿了一件连帽的厚斗篷,只露出一张脸来,头上包得严严实实的。
“见过白姨娘。”缘儿朝那人屈膝一礼。
“你我都是姨娘,不必行礼了。”白姨娘略一抬手,淡淡说道,“东西给他了吗?”
“给了。”缘儿道,又四处看了看,“您答应我的事可记得要兑现。”
白姨娘眼睫闪了闪,唇角微勾,“自打你将那药送出之后,你便自由了。”
“此话怎讲?他可只关三日。三日后出来,又会对我……”缘儿脸色一白,闺房中的事,她简直有些难以启齿,苏慕景对她简直禽兽不如。
她虽是青楼一名歌妓,但一直卖艺不卖身,她也有了一位相好。
但那人没钱,两人商议好慢慢的攒钱,也攒得差不多了,却突然跑来个苏慕景,硬生生将她的相好推入了水里,又强行将她掳进平阳侯府里。如今那人是生是死不得而知。
她每日在苏慕景面前假笑承欢,其实心中真想杀了他。但她是个弱女子,她打不过他。
她很想逃离这里,正好,白姨娘找到了她。
“放心。”白姨娘道,“他以后都没有心思去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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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侯府里乱哄哄,四喜酒楼里一大早开门也让两件事惊住了。
一件事是,有人送来了四个大箱子,也没说送的人是谁,也没说送的是什么东西,只说明让东家薛老板收。
但玉雪一看那箱子,心下就明白了。
这是老夫人私藏的财物,什么人搬了来送给她了?
她向白仲暗示,暗中阻止苏慕景得到银钱,以拖延还款的日期,再让白仲以不到期还钱为罪名再收苏慕景入监,人要是到了白仲手里,由着白仲泄恨去。
白仲不会以为她要钱,抢来送给她吧?这手笔也太大了,白仲不据为己有会忍心割肉?这四箱珠宝折算银子少说也有十几万两。
且不管,收了再说。
还有一件事便是,楚睿真的要来入股。
楚睿那日,本来是随口说说,却让耳尖的楚昀听了进去。他塞给楚睿几张银票,要他来入股四喜酒楼里,做薛老板的副手。
楚睿当时就跳起来反对,他可以结交薛老板,但讨厌每天扒拉着算盘珠子看那些数字。
他一向试视钱财如粪土,他讨厌每日与银钱打交道。
楚昀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你不去,我便告诉贤妃娘娘,你有三次潜入北燕皇宫偷盗人家的极品雪莲,有一次还受了重伤,卧床半个月,却只是为了送给章小姐治疗她的干裂皮肤。”
楚睿脸色一白,没好气的看着楚昀,“别,我去还不成吗?反正又不是我出钱。”
他还真怕楚昀将他在外游历的事情告诉了母妃,母妃还不得吓死,下次哪有机会出远门?
楚睿揣了那叠银票就到了四喜酒楼,心中纳闷为什么楚昀不自己来?
他见了玉雪煞有介事将帐本拿出,上面入股的条条款款写得分明,一一指着让玉雪过目。
玉雪扯着嘴角,也不好得罪他,见他那条款上写的竟都是对自己有利的说明,心中竟有些不解,这位哪里是来入股的,分明是来玩的。
真正入股那有不请帐房的,全赁她这方说了算,上面只写了每月抽取二成利就可,如有亏损则当月不收分成。这太好说话了这是。
她眨眨眼看着楚睿,楚睿问道,“行不行啊?”
要是不行,就得被楚昀说了。
“行。”玉雪僵着笑容点了点头,都这样了还不同意,不是脑子有病吗?送上门的钱不赚是白痴!
楚睿与她立了文书后,便在店子里闲逛起来。
他进出店子好几次,让原本在四喜酒楼前恭迎客人的江智尧也不敢偷懒了。
江智尧的欠条上面明文写了,不仅要赔钱,还要在店子前对街面上行走的人述说自己闹事的经过,以及介绍店中的各种美食,为期是一个月。
楚睿施施然走到他面前,江智尧马上哈着腰,一副笑脸,“见过七殿下,七殿下今日来吃酒啊?”
楚睿背着手,抬脚在江智尧的腿上踢去两脚,“爷从今日起,是这家店里的二当家,你小子以后给爷安份点,要是让爷亏了银子,爷定会到皇后那里去告你。到时,你是被打几十个板子还是被赶回老家去,你自己慢慢的想吧。”
“哪敢呢,七殿下。”江智尧连连哈腰。一只耳朵被李元枫割掉后,他找了副金耳套套在上面,从头发里露出来,亮闪闪的。
楚睿眼睛一眯,“你有钱做金耳套,欠爷店中的钱还了没有?”
“正在筹备呢,不是还有明日一天时间吗?”他干干笑着,心下却是急得慌,还差了一大截呢?可怎么办才好?
玉雪将一楼的柜台后面劈出一个小间做她的帐房。她坐在桌边算帐,楚睿无事到处晃着,她也懒得理他。
有个随从模样的人来找楚睿,小声说着什么。
玉雪耳尖,全听了进去。
“殿下,明日围场赛马,咱们的马却有两匹马病了,这可怎么办?”
“找大殿下借,他的好马多。”
“早之前就借了两匹,他说他的马也要去参赛。没有多余的了。”
“你怎么现在才说?都要比赛了居然没有马,不是让北狄人笑了去?”楚睿恨恨的踢了那随从一脚。
随从一脸的委屈,“殿下,马本来有多的,可是您送了两匹马给章小姐啊。要不,小的再去向章小姐要回来?”
“有送出东西再往回要的吗?你个蠢货!还不快去另想办法?明日要是让爷丢了面子,爷连你的里子也拔了。”
“……是!”随从抹着额上的汗一溜烟的跑了。
听着他们一问一答,玉雪眼珠转了转。走过去笑着对楚睿说道,“七殿下,在下这里有几匹马想找识货的买主,不知殿下可有认识的人。”
楚睿听了心下大喜,“当真?买主眼下就要,只是不知马的优劣程度如何?”
“殿下去看了便知。”
玉雪将楚睿带到城郊的马场,除了从李氏手中得来的一百匹马,章明启后来又添置了些。她问他要这么多马有什么用处,他却不肯说,只让她看好了就是。
楚睿看着马场的一百多匹马两眼放绿光,玉雪心中后悔她是不是将狼放进来了?这是一副吃人的眼光啊。
“薛老板,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要借你十匹马!”楚睿喜得真搓手。
“要求嘛……”玉雪托腮,“你带我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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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皇后的娘家,江府。
江智尧在四喜酒楼前站到天黑时才被玉雪放回。
做了一日的迎宾,他只觉得两腿发胀,浑身酸软。他躺在软榻上不停地骂着两个小丫头,丫头们正给他捶腿。
“你们是死人的手是不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吃饭了都没力气,还不如不吃!”
“少爷息怒,奴婢这就用力点。”丫头们惶惶说道,手下马上用力起来。
大约丫头们的手劲又过于大了些,他痛得叫了一声,抬起一脚朝一个丫头踢去。“你想捏死爷是不是?滚!”
“智尧!你是不是又打着我的旗号向刘丞相家的公子借钱了?”一个腿脚有点残疾的中年男人歪歪斜斜走了过来。来的人正是江皇后的亲弟弟江智聪。
江智尧马上从软榻上跳起来,心中直喊糟糕,怎么慌不择路去找刘公子借钱了?刘公子与这江智聪是一对相好,两人是断袖。
不过,他一向脑子转得快,心中突然生出一计来,在四喜酒楼里,好像听见那个薛老板说什么明日要去宫里看赛马。
“大哥,你就有所不知了。”江智尧上前一步道,“弟弟我帮你找到一个貌美如花的小白脸,刘公子知道这事后,就吃醋了,他是故意在你面前告我的状。”
“是吗?他有多貌美?可温柔?”江智聪一下来了精神,最近看到的小白脸越来越少了,只剩了李将军的儿子,大内统领章明启,再就是宫中的三位殿下,这几位要么权高,要么武功高,就没一个温柔一点的小白脸了?
“大哥知道章统领吧,比他可貌美多了,身材也娇小,笑起来甜蜜蜜的。”
江智聪听了如六月天吃了冰西瓜,“好,只要你帮哥哥弄到那个小白脸,哥哥那十个铺子全让你打理。”
“是,多谢大哥!”
明日围场赛马,他们这些皇亲国戚自然是要去的。到时见了那个小白脸,大哥一定不会放走他,是吃了他,还是让他吃苦,就看明日他们兄弟的心情了。
江智尧得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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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雪次日起了个大早,她精心的贴好了人皮面具,将一只中间空心的银钗插在发髻上,银钗中装着几十只细雨梅花针,围场不让带武器,但是以防万一,她还是做些准备的好。
挑了件天青色的外衫穿上,又在腰间插了把扇子,玉雪便开门下了楼。青衣在楼下等她,向她打着手势,说道,“一起。”
“不行,你不能去,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