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老夫人抬起头来看向她,“到底怎么回事?吞吞吐吐,你快说清楚。”
“是,老夫人。”丽姨娘直了直身子,“那贼人说,他本就是大夫,不是贼人,他到府里给一个丫头看了病,是府里的管事嬷嬷赏的东西。只是,婢妾见他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一个丫头病了,怎能赏那么贵重的东西?一下子好奇,便多看了两眼,却发现是三小姐平时常戴的首饰。乔副管家说他偷了三小姐的东西,那贼人又说是府里的那个丫头行房伤了身子让他看病赏的,绝没有偷。婢妾怀疑他胡说,便问他要开的方子,他便将那方子拿出来了。他又说了看病丫头的模样,竟同三小姐的样子一样。还说了病人住的院子模样,正是府里的晚香院。”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来递与老夫人。
老夫人将单子递给身后的秋菊,眼皮闲闲掀起来,脸上露出狠厉之色看着丽姨娘。“假如事有假,绝不轻饶你,敢诬陷三小姐。”
“老夫人。”丽姨娘肃然道,“婢妾绝没有欺骗老夫人。如若说了假话,甘愿受罚。婢妾也怀疑那大夫说慌,偷偷去了晚香院那里,就看到三小姐的贴身丫头喜儿在那里吩咐小丫头煎药。”
秋菊看着那药方咦了一声。
见秋菊的神情古怪,老夫人忙问,“怎么啦?有什么问题?”
“这个……这个……”秋菊还是个黄花大姑娘,看那药方上还写着“需房事节制”,不禁脸红到耳根。
“写的什么,拿来我看。”老夫人手一伸,秋菊忙将单子递到老夫人手里。
老夫人脸色一黑,对秋菊道,“去晚香院。”
平阳侯府后面的小巷子里,停着一辆青色油布小马车。不多久,从平阳侯府的侧门边上出来两个人,一个大夫模样打扮,一个是年长些的嬷嬷。两人一先一后上了那辆油布马车。
车夫扬了扬马鞭,向巷子深处驶去。
“这是你们的酬劳。”车内一位年轻妇人取出两袋银子递到他们的面前。“你们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城里了。”
“是,夫人。小人这就出城。”两人异口同声。
又走了一会儿,那大夫与嬷嬷下了车,马车掉了个头,又朝平阳侯府方向而去。
马车晃动,车帘子轻轻飘起一角,车外的日光照在妇人娇美的脸上,正是被送到乡下庄上静养的白姨娘,她冷冷一笑,“李氏,你让我白婷不好过,我也让你不好过!戏已开唱,好看吗?”
☆、【040章】药方败露(二更求收,求点击)
儿子回不了府,侄子那里又一直没有音信,也不知钱婶将话传到了没有。李氏抚着发胀的头又来到晚香院。才进院门,便觉得气氛不对。几个丫头婆子们都神情肃然的站在院内,而眼睛不约而同的看着屋里。玉瑾的贴身丫头喜儿也杵在那里。
李氏沉着脸,“喜儿,不在里间服侍小姐,在这里做什么?”
喜儿不吱声,忙跪下行礼,只拿眼睛不停地看正屋那里。
李氏心头一跳,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她拖着脚步走进去,一眼便见老夫人阴沉着脸坐在正屋中间的高背椅上,并且……章氏也坐在边上。还有,平阳侯苏平安与三老爷苏世安也在屋里。
她眼眸转了转正要行礼,老夫人冷哼一声,“罢了,老身我受不起,候夫人这就攀上了高门大户是么?三丫头做了贵妇人,你的身份也倍增,老身我受不起你的礼。”
老夫人的嘴唇开合间,满是讥讽。
李氏一惊诧不知如何作答,秋菊看了一眼李氏,悄然退下顺带着关上了门。屋中只余苏家的几位主子。
“老夫人……您……这这是说的什么?”李氏抿了抿唇,装做不知情,讪讪一笑。
“三丫头是怎么回事?你不要跟我说她已是太子的人了。”老夫人冷冷道。“还有四丫头人呢?你带她出去玩,她现在人在哪里?”
“她……”李氏吱唔着,眼神闪烁。心下却在腹诽,苏玉雪不见了,章氏一定会向老夫人禀报,这是瞒不住的。只是个失踪,大不了说她自个儿跑的。但是玉瑾的事,老夫人如何知道了?
“这府里的几个女孩儿,一个失踪,两个失踪,一个受伤,一个*,你是怎么管的家?”老夫人恨恨的拍了拍桌子,一张药方扔到她面前,“你说!你给我讲清楚!”
李氏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这药方……这药方怎么到了老夫人手里?
“二嫂,我女儿呢?你们究竟将她弄到哪里去了?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跟我说会负责看护她,她如今人又在哪里?你还我的女儿!还我女儿!”章氏扑上去揪住李氏的衣襟号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狠命的捶打她。
“老夫人,弟妹,你们听我说,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啊,只是今日街上出现了反贼……”
“街上混乱是不错,玉瑾可是在屋子里,你怎么看护她的?你简直不配为人母!”苏平安一个甩手,一只茶杯飞到李氏的头上,茶水泼了她一身,瓷片砸到时还将额头割开了一个口子。她顾不上去拭头上的茶水吓得趴倒在地上。
看这李氏一直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苏平安乐得清闲,便不怎么过问府里的事。
今日才从宫中回府,就见老夫人的丫头传话找他,叫他到晚香院里来。他才进门,就听见里屋玉瑾在喊道“已是太子的女人了”,他惊得差点绊倒到门槛上,此时见了李氏如何不恼恨?她是怎么管女儿的?
李氏匍匐在下,“老夫人,侯爷,你们听我说,我也不想这样的事发生,是钱婶,是钱婶没有看护好。”
“你住口!你这个贱人!”苏平安一声冷笑,大步上前抓住李氏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带钱婶!”
☆、【041章】李氏失势,两公子斗法
李氏瘫倒在地,心中不住祈祷钱婶不要乱说话。玉瑾成了这个样子,老夫人知道实情后肯定不会饶恕她。
没一会儿,两个壮实的婆子推着钱婶进来了。一看到钱婶的模样,李氏猛吸了口凉气。
此时的钱婶披头散发一脸青肿,显然,她在交待的过程中受了刑。
“夫人,您不要怪我……”钱婶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抖着身子。
“你……”李氏咬着牙,袖中的双手狠狠的捏着拳头,她心中有怒火堵在心口却不能发泄。
她能怎样?
她现在不能骂这个老仆,否则,钱婶会将所有的事都抖出来,而现在老夫人只是怪她没有将玉瑾与玉雪看好,还不至于拿她怎样。
她微微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默然不语,且过了这一关再说。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眼皮朝她一翻,“你不会说那林家母子也是钱婶带来的吧?我堂堂平阳候府的嫡小姐,你居然让她委身于一个毫无功名的书生?有你这么做母亲的吗?”
她的孙女可都是无价珍宝,当她看到那张药方时起初还只是狐疑,又听晚香院的丫头婆子们在私下议论玉瑾的病情,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刚才李氏的嬷嬷又招供了全部,她真想一巴掌打死这李氏算完。
这是什么母亲?哪有母亲这样对女儿的?
老夫人看也不看她,“正好大家都在这里,从今日起,这府里的事……平安媳妇你就不用管了。你马上将帐本和府里的印章全部交到世安媳妇那里。”
李氏心头一凉,没了掌家之权她不成了一个废物了么?还如何将自己的儿女往高处送?
这几年都靠着她当家才攒了不少私房钱,大儿子是个赌棍,她从帐房里挪了不少银子还了他的赌债,要是没了这处进项……
她跪着向前挪动几步,哀哭起来,“老夫人,您原谅我,这也不是我想发生的事情。我当家这么些年,可是从没出过什么差错啊!”
老夫人冷哼道,“你当家没出错是不假,但又要持家又要相夫教子,你哪里忙得过来?看看你膝下的几个子女,如今都成了什么样儿?让你卸下担子是让你好生调教你的儿女!”她站起身来不再看李氏,走到门边时,又道,“三日之内,一切交接务必完成。”
李氏暗道大势已去,身子一下子便软了。平阳侯苏平安哼了一声,大袖子一甩看都不看李氏,愤然而去。
章氏犹自抓住李氏不放手,“玉雪在那里?你是不是也要像处理二丫头一样,将玉雪弄个失踪?是不是?我嫁到苏家来这几年,可是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将我女儿弄丢?如今她人在哪里?在哪里?”
……
她在水里。
苏玉雪落到水里了,从高处跌落下来,她本来可以以一个漂亮的姿势落水,奈何身边两人都死死的拉着她,一人抱着她一只胳膊,害得她不禁呛了两口水。
“你放开她!殿下不知男女授受不亲么?”章明启冷声道。
“章统领难道是女子么?”楚昀斜眼过去反唇相讥。
然后,她的背后掌风来掌风去,水里暗流涌动。她又呛了口水,暗呼倒霉,她前世今生都好像没得罪这两位吧?
“停下!”她怒吼,“听我说,想我活的话,都放开我。”
那两人对视了一瞬间。
“殿下,现在可以放开你的手了。”章明启伸手去推楚昀。
“章统领为何还不行动?”楚昀让过了他的手,在水中抬脚踢向章明启的腰。章明启也不示弱,让开的同时,在水下也开始攻击楚昀。
苏玉雪无语望天,她这是倒了什么霉啊?她愤然道,“听好,我喊一二三,你们两个,一齐放手!”
“一,二,三……”胳膊同时松开了,她揉了揉发酸的肩膀,长出一口气,这下终于自由了。
他们落水之后,那群追兵并没有追来,临落水那一瞬,苏玉雪发出一声哨音,魔音一出,那群马全乱了,四处狂奔。追兵们哪有机会再看水里的三人,再加上悬崖高约十数丈,河里水流湍急,等追兵们安稳地从马上跳下再追来悬崖边时,三人在水中早已没了踪影。
顺着水流,也不知漂了多远,视线中已看不到那处悬崖。前方有一处地势低矮些的河岸,三人奋力的游了过去。
无论是在水中还是在岸边时,两位尊神都在暗中较劲,为谁该将她拉上岸斗了好几个掌风。
她是又好气又好笑。在他们斗来斗去时,她已经利索的爬上了岸。坐在一块石头上绞着衣衫上的水。楚昀是第二个上的岸。
章明启落在最后,他刚要爬上岸,楚昀居高临下的捏着一根树枝向他扫去,淡淡道:“章统领,还得麻烦你到水中的马车那里取出器皿过来,以便给苏四小姐盛水喝。”
章明启并不理会他,依旧往岸上爬。他的手才触及岸边的一块山石,楚昀的树枝剑又到了,章明启手指一缩,被迫退回水里。
“为何殿下不去?”章明启冷笑道,“那马车的机关殿下应该比卑职更清楚。”言下之意,他不会去。将一只狐狸留在玉雪的身边他不放心。
☆、【042章】追杀
楚昀一笑,“本殿下我现在身体不适,要是再下水去,只怕会上不来。”
苏玉雪瞟了他一眼嘴角一抽。
身体不适?骗谁呢?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看不出什么异样。
大皇子殿下的身形并不是那种瘦弱型的,一双眼睛晶亮闪烁中气十足。会不适?但他说不适,章明启又不好拔了他的衣衫看他身体,只上下打量着他狐疑地眨了眨眼。
楚昀又笑道,“本殿下我熟知各种草药,正好去采些来给苏四小姐煮汤驱寒。而身体强硕的章统领你负责去马车里取器皿。”
章明启看着楚昀,面上露出思索的神情,然后扭头看向苏玉雪,“玉雪,如果有什么人对你图谋不轨,你马上大声喊叫,我会很快回来的。”
楚昀的脸上立即便是一脸的黑线,这荒郊野外的地方,岸上只有他与苏玉雪,章明启的话明显是在说他。还有,他赁什么叫着她的闺名?玉雪的名字是他能随便叫的吗?楚昀想反讥他两句,而章明启已头也不回的钻入到水里去了。
苏玉雪撇了撇嘴,心说这位大殿下可是黑到极点啊,刚才怎么不说?人家游了这么远了才说?这是存心在捉弄那位章统领么?
人家是太子一党的,没有来杀他们就不错了,楚昀竟还对章明启挑剔加排斥?
于苏玉雪看不到的角度,楚昀的笑意消失不见,眼神中透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好在苏玉雪正自顾自的拧着裙子上的水,并未看他。
他默默的运气疗着伤,丹田处的那股气流又在奔腾不息,直冲向心肺,突然喉间一甜眼看就要喷出来,又被他强行吞咽了下去。运息片刻后,他脸上的苍白色已淡去了几分,而袖子中的胳膊上,却多了几块青紫色。
前方的河水仍在湍急的流着,天知道他刚才是如何游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