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樱桃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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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我是状元(1)
我是状元(樱桃飞)
一
唐高宗永淳元年,二圣当朝,日月同辉,百姓安乐,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钱塘江畔的杭州古城,更是“暖风熏得游人醉”,好一片“直把杭州作汴州”的乐土。
好山好水养一方良人,杭州城的苏刺史是土生土长的杭州人,生得温良敦实,秉性也是如此,将这一方水土治理得平和顺祥。
但近日来发生的几桩大事却使得这位素日里的老好人禁不住要肝火上升,脸色也不好看了,难免要骂骂人的。
这头一桩的大事,真是大得离奇,是天大的事情,大得要掉脑袋的事情。一月前漠北回纥向高宗进贡了一幅古画,名曰《狼子野心图》,照例在面圣前走水路先送到了杭州“玲珑斋”好好地鉴定一番,可是东西刚下船便不翼而飞,也赶上这寸劲,若是在水途中被盗走或发现被盗,那这事也摊不到他好好先生苏刺史的头上,可谁让他倒霉呢。大唐素来又与回纥交好,龙颜大怒,限他月末前彻查清楚。可这若是普通盗贼所为倒也好办,但朝野江湖中纷纷传言这次回纥所进贡的《狼子野心图》内含一条关乎大唐前运的密信,瞧瞧!关乎大唐前运!若密信外泄,这担子他小小刺史怎么承担得起?而且又有传闻此次越货之人是江湖上来去无踪迹的“探微门”,这“探微门”擅使西域幻术,由盗墓起家,专窃世间珍罕只物,种种高明手段无人可以破解。
查了半月,好容易找到了当日负责押运的船老大的住所,今日特派衙役去传唤过来,只希望能找出点眉目。
苏大人瘫坐在书房中,面前开着的窗户正对着院里的池塘,烈夏盛开的荷花酽酽地在池中簇成一团,浓重的暑气一寸一寸地往窗户里逼近。
苏大人觉得喉咙里一阵干燥涌了上来,便端到面前往嘴里送,刚闻到龙井的清香,冷不防被外面的一声大叫惊了一下,茶水洒了前襟。
他正要发作只见管家刘二心急火燎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老爷不好了!”刘二匆匆地几乎要撞到了他的跟前。
“该死的奴才!什么老爷不好了?我不是好端端的在这里?平日里是怎么教你们的?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苏大人忿忿地放下茶杯,教训起来。
“可是老爷……”刘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先平平气,好好讲,无用的东西。”他又打断了刘二。
刘二长出了一口气说:“前日里寻到的那个船老大,今日衙役们去了,发现他们家早已经人去楼空,问了左邻右里说是得了银子跑路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误了我的大事唯你是问,快给我退下!”
苏大人愈发觉得口干舌燥,看着洒得一滴不剩的茶杯想续茶,便唤起:“珑儿!珑儿!”
这“珑儿”是苏夫人的乳名,他们私下的爱称。外头没人应,他只得自己来续。
一想到自己的老婆他心头的愁云更密集起来。
这千忧万愁的肇端就是他娶了个远近闻名的泼辣老婆。不大不小的杭州城里谁不知道他有一个一掌能拍死一头牛的老婆,这十八年来他哪一天不是在老婆高八度的河东狮吼下战战兢兢度日。想当年他也是个百里挑一的美男子,家里原本与他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个深居琼阁的贞静小姐,只等着他考取了功名便可红烛高点、红袖添香。谁知他一入京便遭一伙恶人打劫,正危急之时,他面前闪过一道红影,未等他看清来者是谁,打劫他的那些人便捂着肚子满地打滚,正当他定睛一看,一道清风吹落了那红影的面纱,青丝万垂,撩现的是一张清丽的少女面庞,心动便这么开始了,这红衣侠女就是他现在的老婆俏玲珑。适时家中来信道,原与他定亲的小姐与人私奔,他在心灰意冷之余便和当时劫富济贫的京城侠女俏玲珑成了亲。这俏玲珑也不是莽撞粗憨之人,跟随他回乡做了刺史夫人后,过不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贵夫人生活,也不知她从哪里炼得一双火眼金睛,开了一家“玲珑斋”破了女人不入古玩行的规矩,而且她似乎是天生异禀,在这行内干得如鱼得水,一对凤眼令得白发如霜的老行尊们直冒冷汗,没几年“玲珑斋”的名声传到了京城,连皇上都要她替皇家收罗流落民间的宝物。这老婆好虽好,他爱虽爱,可惜她天生脾性急,在家里发发脾气也就罢了,只是又常常在外面与人生事,把这杭州城里的达官贵人和他们的家眷都得罪光了,前些日子刚打了杭城首富张员外的大公子,衙门里平日支多收少,很是吃紧,常得张员外接济,张员外是得罪不起的,这烂摊子还得由他来收拾。
第2节:我是状元(2)
想到此他的眉头又添了一把锁,愁闷地用茶盖刮了刮杯口,正欲入喉,外头一声大叫,他的茶水又洒了,刚干的前襟又被泼了一朵大写意牡丹。
“老爷不好了!哦,不,是不好了老爷!”
刘二顶着烈日从外头跌趴进来。
“刚刚和你说过,我们簪缨之门,凡事都讲求个礼仪,看你刚才行事的样子,莽莽撞撞,哪里像个大管家?这次又是什么事情啊?”
“老爷你快去看看吧,夫人在‘玲珑斋’又和别人打起来了!”
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婆几乎隔三天都会给他捅一个娄子,他也见惯不怪了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夫人可受伤?”
“那您放心,老爷,凭夫人的本事斗十个都没有问题,那不知好歹的刚亮了罩子,夫人就一个鸳鸯扫腿将其掀翻在地,然后一个猛虎扑食……”说到兴头,刘二禁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苏大人一个干咳将他制止,问道:“好好的怎么又生事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客人看中了‘玲珑斋’的一个笔洗,也巧上面绘了一只老虎和一只兔子,便没由来地吟了一句什么‘虎兔相逢一遭丧’。正好老爷您属兔,夫人属老虎,夫人便觉得那人是存心调笑,就这样闹了起来。”
“哎,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赔点钱好好安抚一下就罢了吧。”苏大人挥挥手示意刘二退下。
刘二踌躇着。
“还有什么事。”
“老爷这事了不了的您说的不算。夫人打伤的是江浙巡抚的小舅子,那人正撒泼赖皮要上告呢。”
“你……你……你,刚才说了一大堆,偏不说到点上,要你何用?滚!”
苏大人颓然地倒到了椅子上,神若游魂一般又给自己续上水。
大丈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这凛凛丈夫却国事家事样样都搞不定。光说说这家里,有了一个爆竹一般的老婆已是他降伏不了的,想不到自己的掌上明珠年岁越长性子便越像她妈妈,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苏大小姐名唤锦若,打小便有上梁揭瓦的胆子,爱扮男装,在男孩堆里摸爬滚打,眼看今年已经十六岁了,说了几门亲事,对方一听是苏刺史的女儿就没了下文,好在这个女儿长得好,兼了父母容貌之所长,也吸引了不少不了解她底细的狂蜂浪蝶没头没脑地上门提亲,可才相处了半日便如遇鬼魅地逃得无影无踪。这个女儿高兴的时候就撒撒娇揪下他几缕胡子,不高兴了就跑出去几日,这不,前些时日又不知怎么疯魔起来,跑出去几月了,她的安危苏大人倒是不担心的,她不伤别人已经是万幸了,只求别闯出什么天大的祸事来。
哎!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念到这里他的心情落到了谷底。
国愁家忧如同一团乱麻充塞在他的脑子里,真是无从寻到絮头。
窗外的蝉鸣叫起来,倒是给他烦躁的心头添了一口清凉剂。
他忽又想起近日的一件美事,便面容有光起来,那就是此次科考状元正出自杭州,前些天传来圣旨,近日状元便回乡省亲。只是这名叫做罗金书的状元郎苏大人查遍了户籍找不出杭州城有这么一号人物,更不知道他家在何处,不过好在他已早早作了准备,到时候状元郎欢喜,指不定会在皇上面前替他美言几句。
想到这里他得意起来,长出了一口气,觉得口里火烧了一般。
他端起茶杯正想畅快得一饮而下,眼睛骨碌一转,端稳了茶杯,往窗外一看,只见刘二又飞一般地奔了过来。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老爷!老爷……”刘二在门口绊了一下,摔了进来,细看一下像一只落了水的鸡,浑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这一个上午我好端端的就被你说坏了三回!这次又是何事啊?说重点!”
“状元已经来了,哦不!是大小姐回来了!也不是,是状元来了!可……大小姐来了!”
“说了多少次了,在府里当差要的是眼明心亮,到底是状元来了还是小姐来了啊?”苏大人正欲将茶水往嘴里送。
“哎呀,这说不清楚啊,老爷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第3节:我是状元(3)
说着刘二也顾不了上下礼仪便拉着苏老爷的袖子往外跑,那口茶刚沾到了嘴边被刘二这么一闹腾便又打翻了,湿衣贴着前襟,苏老爷心想,敢情今天我这衣服是干不了,这茶也喝不了了。
二人来到前厅,刘二畏葸地往大堂内一指,自己却退到了门外。
苏大人顺着他所指只见堂内正站着一个身着猩红刺绣状元袍的后生,尽管只是背对着他,他就已感到状元俊逸拔秀,观之忘俗,绝非等闲之辈。
苏大人赶忙下跪:“状元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大人多多包涵!”
苏大人低头跪了半天,状元那边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心里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得一阵熟悉而放肆的笑。
“父亲大人几月不见怎么连孩儿也不认识了?”状元忽然一回身,露出一个金灿灿的笑容。
这一瞧可不打紧,把堂堂的刺史苏大人差点吓晕了过去。
尽管他已经对女儿苏锦若的男装打扮见惯不怪了,但是看到女儿穿着状元袍神采奕奕的模样免不得要怀疑、慌张、恼怒起来。
“你真是越来越没个规矩了,竟然假扮状元,这可是死罪,要是让真状元见着了,可不得了,快给我脱下来!”说着也顾不得什么,上去就要扯女儿的衣服。
苏锦若后退了几步,朝着大门外努了努嘴:“爹你也真糊涂,看看!外面站着的是谁?”
苏大人往外一看,四个侍卫样子的人严肃地杵着,旁边还摆了一个红绸的状元大轿子,他心里疑惑了半天才哆哆嗦嗦地问:“你不会?”
“是啊,你女儿我就是本届的金科状元是也!”苏锦若边说边得意地将面前的一壶茶畅快地灌了下去。
苏大人只觉得后背发凉,一直冰到了脖子,像是正有一把白刃刃的大刀架了上来:“这么说,你离家的这几日是……”
“上京赶考了呀!”苏锦若无所谓地说。
“你见过皇上了?”
“那是当然啊!”
苏大人定了定神冲外面唤:“刘二!快带四位差大人到内厅歇息。”
见人走了,苏大人这才无力地跌靠在了椅子上。原来他本以为的天大的喜事才是他最应该担心的事情,他不禁责怪自己的愚钝,什么罗金书,根本就是女儿将自己名字倒个个儿取其谐音用作其考试之名的。
“你可闯了大祸了!怎么好好的要去赶考呢?”
“爹你不是老说女子读书无用,我扮男儿上私塾也不见得比不过他们啊,你看这一次状元之名还不是落到了女儿头上。这世间岂有女子天生不如男儿的道理?”
“就算你聪明,可是古来哪有女子上私塾的事情更别说是赶考了,而且你假扮男装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这爹你放心,孩儿天生英伟,皇上一点也没有起疑心。”
“你还能扮一辈子?”
“扮一辈子又如何,做女子便要被绑手绑脚,娘也说了我要是个男子便可以作出一番大事来。”
正说着从外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今天家里怎么这么热闹啊?”
门槛外跨进一个白衣夫人,略微有了年纪,动作却十分爽利。白皙的面容上有着多年贵夫人生活所烙印下的端庄,但是艳中含威,更多的是一种女子所罕有的果决和刚烈,这一点亦可以在苏锦若的脸上见到。
“娘!”苏锦若亲热地蹦到苏夫人身边,拉起她的胳膊。
苏夫人却一把将她的手甩开,趁其不备便推出一掌,不料被苏锦若轻轻一闪躲开了。
苏夫人这才高兴地拉起女儿的手称赞道:“几月不见你没有偷懒啊,再过些时日娘可不是你的对手喽!”
对于母女间独特的亲热方式苏大人早已麻木,不知为什么何今见了就气上心来。
“你还要夸她,她可给我们闯下大祸了。你看看她穿的是什么?”
“呦!了不得了,你爹说今天状元回乡,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