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说笑着,院门处响起敲门声,伴着孙婶儿的声音:“大妞?在家不?开开门儿来。”
“嗳~~孙婶儿,在家哩。”大妞忙长长的应着,上前给孙婶开了门儿。
“哟,都在呢?”孙婶进了院儿,一见众小的又是齐刷刷的都在,而且还都在做活儿,都找不到由头赶他们出去,心里顿时泄了口气,今儿算是又白来了一趟。
“呵呵,嗯的,这几日得赶着把细竹弄出来,到时好架在地里。这马上野兔和小羊也该配种了,而且还要抓几只鸡养上。要是有条件,还要弄只猪崽子回来,有得忙呢。”大妞笑着,将孙婶儿迎进了堂屋:“孙婶儿,我瞧你来了好几回了,是有啥事儿吧?”
“咳,呃,呵呵”孙婶儿带着几丝尴尬的坐下,见被大妞瞧穿了,也就顾不得太多,她心里也确实急着呢,只好当 院外的那些娃娃不存在,压低了声音对大妞道:“真是的,叫你一眼就瞧出来了。有是有哩,只是不太好开口。““啥事哩?”大妞见孙婶一脸慎重,欲说还休的模样,也压低了声音。
“妞子啊,你瞧,你奶这一走,这些人伤心不说,还拖下了三个娃娃儿的喜事。孙香倒不要紧,她与瑞祥本就是夫妻,再住回去也无防,只需三年后再办个喜宴就成。至于孙兰么,那赵五郎连她嫁过人都不嫌弃了,三年还能等不上?所以呀,这两 个妮子我是放心的,唯一有大仓啊,唉……”孙婶长叹一口气,摇着头:“仓是个苦命的娃儿,家里穷,他与他哥从小就咬住一口气,再穷再苦也不吭声儿。可他哥如今不论如何也娶上了媳妇,他呢?唉,再三年,就要成个小老头儿了,可不得愁坏我这个当娘的……”
孙婶这么一说,再联系到她这几日的行动,大妞一下子就听出来个什么意思。她根本就是不知道自已的意思,以为大仓那边儿也不知道,这就是为了大仓打探消息来了。
“婶儿……”大妞也不说破,只瞪着大眼睛瞧着孙婶儿。她再老练,灵魂再成熟,在这个事情上也不好太大方,况且她也确实是有些害羞哩。
“唉呀,我也不要我这张老脸了,就直说了吧。”孙婶拍了拍脸皮,把声音压得更低:“妞子啊,你看,你这也不小了,仓也不小,你俩又正处在一个年纪上,互相间也挺熟识挺默契,仓也喜欢有根,也挺照顾你们姐儿俩。婶儿的意思是啊,是…就是……哎呀,我的意思……”说到这儿,孙婶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毕竟人家大妞是个姑娘家,自已跑来对着人家讲这些不太好,何况孙婶也从没做过媒婆儿的活儿,这话赶话儿的讲到这儿,实在是讲不下去了,憋得脸通红的。
“婶儿,大仓回家没跟你说啥么?”大妞望着孙婶可爱的红脸蛋,决定不为难她了。
“说啥啊?”孙婶不明所以的望着大妞,不明白她忽然这么说,是啥意思。
大妞低了低头,声音又降了降:“婶儿,其实上回大仓哥已 经来提过这事儿了哩。我以为他回家跟你说过了,看来是没说。”
“啊?”孙婶儿一怔,随即心里一喜,面上强装无事的凑近了大妞:“那小子,竟然来找你提过这事儿了?那大妞你是咋个说法儿啊?”
“我…”大妞没料到孙婶儿竟直接问起她来,面色红了红,道:“你回家去问大仓哥吧。”
“嘿嘿。”孙婶也是个明眼人,一瞧这阵势就知道大妞定是应了大仓。 只要大妞应下,她也就放心了,三年也罢,五年也成,若拖上几年能捞得个大妞这样的媳妇,她也就满足了。孙婶语气里带着暧昧的笑笑:“也是老太太走得早。若她还能再活上两 年,瞧一瞧重孙再走,也就没有念想了。”
“孙婶儿……”大妞有些无语的望着孙婶儿,农村的婆娘,就是这么一个优点,总是事情还没发生,她们就把结果都想好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她就想到了娃娃……
第一百五十四章下豆架
外面的几个小的,表面看上去是在认认真真的修竹,其实一个个的都在竖耳听着屋里的说话声。特别是方子铮,大妞与孙婶说话间,他的木凳已 经挪动了好几次,都快到屋门口了,两 人的谈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叫他听了去。
也不知方子铮都听去了哪一句,只见他的脸阴一阵晴一阵,眉头紧拧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有根挺高兴的,上次大仓哥来,他见两人的表情就预感着好像要有什么好事了,现在又看孙婶与姐说话时的表情与眼神,更加肯定上回姐肯定是答应了大仓哥什么。大仓哥从小对他就照顾,爹与姐不在的三年,也多亏了大仓哥,他才没被那些爱欺负人的半大小子欺负死。
大仓在有根眼里,算得上是半个爹,感情自是深厚。若大仓能娶了大妞,做了有根的姐夫,那自然是有根求之不得的事情。
孙婶得了她中意的答案,高兴 的咧着嘴儿回家去了,大妞 则带着几个小的继续修细竹。修了一会儿,方子铮蓦的扔掉手里的细竹,也不知是怎么了,气乎乎的起身走出小院儿,竟下坡回家去了。
“慧师傅,你别担心,我去瞧瞧。”方子然见状,忙起身跟上去了。
大妞望着方子铮气狠狠的脚步,有些摸 不着头脑,这娃儿,忽然之间的,这是怎么了?不过子然追上去了,应该没啥事儿吧。这样想着,一直望着兄弟两 个拐了弯儿,大妞才回了院子,继续修起细竹。
到了晚上,二妞过来了,说是有点事要与大妞商量,还端了一点土豆饼给大妞送了来,说是王瑞祥那儿给带了一点菜籽油过来,娘亲想着家里最近又忙又累又心焦的,给众人都吃顿好的,就做了油炸土豆饼,顺手儿叫自已给大妞捎一点尝尝。
二妞笑着递过土豆饼:“大妞,诺,我娘特意挑了几块金黄的,说叫你跟有根好好尝尝哩。嘿嘿。”一边嘿笑着,一边望着大妞,说了句莫名奇妙的话:“呀,以后再称呼你大妞,有些不合适宜了。”
大妞将二妞让进里屋,听她说是找自已有事要商量,便将有根打发去孙家玩去了,两 人坐在里屋的炕上,就着摇曳的油灯,大妞道:“你不是有事找我商量?是个啥子事哩?”
“嗳,是的。”二妞点点头,脱鞋上了炕,坐在炕上小桌旁,大妞的对面:“是这么个事。本来家里不是想着趁着奶奶还在,给我跟大姐还有大仓把喜事办了吗?可是奶奶走得急,咱们都还未来得及办喜事,她就撒手离开了。如今喜事是办不成了,五郎那面自是愿意再等上三年,我爹娘也都知道他的想法,也都放心。只是有点事儿搁在我心里头一直不知该咋办,大姐天天忙活着两 个娃娃,我也不好再去烦她,只好来找你商量一下。”
“咱们情如姐妹的,是啥事情,你就说吧。”大妞伸手用细棍儿拨了拨灯芯。
“嗯。”二妞点点头,视线放在小桌上开了口:“我与五郎虽算得上是你情我愿,也算是门当户对,可是眼下的情况,他家有五个兄弟哩,五郎 若是成亲,怎么也轮不到他住在那大院儿里,那就得另寻住处。若说另盖一间宅子,或是直接买一间宅子,都要花费不少钱,我这正寻磨着,这三年里,至少得攒起这个钱来呀。可是我又没有什么赚钱的好营生可做,你的想法多,点子也多,我就想叫你帮着出出主意哩,脏点累点我都不怕,只要能在三年里攒出十两 银子,足够盖一间普通的宅子就行了。”
“哦,这样儿啊。”大妞点点头,拧着眉深思起来。二妞说的也是个事儿,可是赚钱的法子,自已也正在找啊,自已如今还处在水深火热里,若有赚钱的法子,自已就用上了,哪还能再拿来帮二妞?只是这话儿也不能这么直接说,她只好干笑了一下,道:“瞧我在你眼里还是个能的呢。不过我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出个什么来,不如这样吧,给我个几天的时间,等我想到了,再跟你说去,行不?”
“行的”二妞脸上一喜,忙点头:“大妞,那可麻烦你了。”
“跟我客气啥呢,咱们是啥关系啊。”大妞有些心虚的笑笑,二妞这么相信她,她却在这溥衍人家。不过这一会儿的工夫,大妞倒真是想起一个活儿。那就是她的泥滩上的水池建好之后,养上鱼和鸭子,是需要人照看的。毕竟二亩的水池也不是个小地方,不但需要有人看管,也需要有人照顾。二妞若是能做得好,三年里要赚到十两 银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这事现在说也有些早,泥滩的水池都还没挖好,何谈的赚钱与否?大妞只能应下二妞的事情,等以后看情况再说。
送走了二妞,有根才从隔壁回来,娃儿也懂事,知道二妞姐与姐说的是私事,不能叫他知道,回了家也就没问,乖乖的帮着大妞做了一会儿活,才上炕睡下了。
如此忙活了几日,细竹终于做好了,正好这时候地里的四季豆还未爬蔓,大妞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着几个小的扛着修好的细竹来了地里要下豆架。
所谓下豆架,就是如种黄瓜般用细竹杆架设起人高的架子,让藤蔓顺着架子生长,好留出通风和生长的空间,也便于管理和采摘。这个时代显然还没有用到竹杆架,所有的藤蔓作物都是爬在地上随意生长的。
架竹杆架时,需要在每一株四季豆的旁边插进一根修好的细竹,然后以相邻的前后左右四株四季豆为一组,将这四根呈四角形排列的细竹用绳子将顶端绑在一起,形成一个蒙古包的骨架,这样即有利于作物爬蔓,而且又稳固,不会因刮风而发生折断。
一共种了一亩半的四季豆,而且还是间隔轮作,也就等于是种了零点七五亩的地,所以架设起细竹杆来还是很快的,几个小的一起帮着上手,竹架子很快便扎好了,整整齐齐的排列在长长的田畦里,引来周围几户地邻的围观。
孙光宗一家这时候也正在地里忙活,见大妞家地里竖起了奇怪的东西,也忍不住立起身来观看。不过孙光宗到底是个心思灵活的,一瞧之下就知道这是方便四季豆生长的。只是他觉得这些竹架子有些大提小作了,只不过几棵四季豆而已 ,没什么好吃头,也卖不上价钱去,一般都是自家摘了供自家吃,哪用得占去这么大块地,还心细的架上竹架,果然猎户的娃儿哪里会种地哟~这简直就是在胡闹啊。
将所有的竹杆都 下好也都绑好之后,又引水将田里浇了一遍,因为当时田沟里施的肥足够,所以四季豆的苗子长得很好,嫩绿的颜色,叶片很厚实肥大,瞧这喜人的长势,再过几天就该爬蔓了。
做完活儿,大妞几人正坐在田头上歇息,几个地邻都纷纷围过来打探 道:“大妞啊,你在地里插这些竹杆是要做什么哩?你种这么多四季豆,哪里吃得了哟,这东西要是去卖又不值钱,丫头啊,你怕是要吃亏喽~~”
对于众人的说词,大妞但笑不语,心思只注意着旁边地里的孙光宗一家。这附近的地邻都叫自家的四季豆架子吸引过来了,唯独孙光宗家的没反应,仍还在地里如常的作着活儿,就好像没看见那一排一排的豆架子一样。
不愧是孙光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估摸他早就瞧出来这豆架子是做什么用的了。那孙水墨的眼光也毒,一眼就瞧上他,叫他做新屯长,依着他的脑子,早年间若是多念些书,怕是亭长也做得了。
孙光宗一家虽与自已家的上辈不和,导至了这辈人之间的矛盾。但孙光宗的为人在大妞看来还是很不错的,把泥滩地卖与自已这件事就能看得出来,在公事与私事上,他还是向着屯儿里的众乡亲的利益的。
上一辈的恩怨不能一代代传下去。大妞有心要与孙光宗家言和,与众地邻说笑时,故意大声的道:“我扎下这豆架子,就是为了叫豆蔓顺着架子生长,这样结荚多,也摘得多。诺,人家光宗叔就不好奇,定是早就看出来了呢。”
听大妞提起了孙光宗的名子,孙光宗家才十二岁刚下学堂过来的孙二郎抬了抬下巴:“我爹聪明着呢,早就猜到你这架子是扎来爬蔓的,别说我爹了,我都瞧出来了。哼,不就是个破竹架麻,有什么稀罕的,都围在这儿看,大惊小怪”孙光宗的二郎倚着自已爹是孙家姓里的领头人物,从小就傲气,在一起玩耍的小娃娃里爱充大脸。如今孙光宗当上了屯长,他更是吹大了鼻子,走路都要仰着头,说话时话里话外都喜欢透着一股子大人物的味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几只鸡崽
任大妞与二郎孙全仑在那儿与众地邻说着话儿,孙光宗却只顾低着头做活儿,当几人不存在一般。
大妞见孙光宗这个态度,摸了摸鼻子也觉无趣,人家即然没有要合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