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了,噗……我哪儿舍得你丢这个人。”
“小坏蛋……”
“哼……不过,小惩大诫还是要的,就罚你……睡两个月的书房吧。”
“两个月太久了,两天怎么样?”
“有你这么讨价还价的吗?没诚意……诶?!你干吗?!别蹭我,别挠啊……痒啊!啊——”
☆、第127章 公主发疯
一场认真严肃的谈话,却以夫妻俩的嬉闹、厮磨告终。云伴鲜觉得,她这辈子怕是很难再给沈复脸色看了。
诚然,他都“忽悠”了她这么久,她却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了他,可真是个宽容大度的好妻子。
于是,自诩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云大小姐受到了来自云家姑爷体贴入微的照顾,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的温柔与细致里,还难得掺入了几分殷勤。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有了二皇子的亲口承诺,夫妻俩自是安心了许多。府中上下再也不分你我,皆是齐心合力护着两个刚出世的孩子。在众人的悉心照拂下,小家伙们健健康康地成长着,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偶尔也会无意识地挥挥小手咧咧嘴,陪着爹娘玩耍一番,逗得几个大人个个眉开眼笑。另一方面,太子遭部下出卖,被二皇子的人逮了个正着。他领着一群狗急跳墙的余党作了最后的挣扎,无奈气数已尽,最终也只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被软禁于深宫的皇后惊闻儿子的死讯,冤愤之下触柱而亡,至此,宣告了太子一脉的彻底覆灭。
一场前朝后宫的惊变终于落下帷幕,云伴鲜因为还未出月子,没法亲眼目睹仇人的惨况,只能在床上听着夫君的描述,冷笑几声,过过干瘾。
沈复见她笑得有点儿狰狞,生怕她吓到了孩子,是以不打招呼就把她怀里的宝贝女儿给“抢”了过去。
云伴鲜回过神来窘了窘,心想既大仇得报,也是该放下过去了,便忙不迭重拾了一脸温和、慈祥的微笑,让他把女儿“还”回来。
夫妻俩“闹”得不亦乐乎,那边厢,成天念叨着宝贝外孙的江河海也没闲着。他三天两头就往云家跑,为的就是能见上女儿、外孙一面。奈何外孙是好不容易抱到手了,女儿却不肯跟他见面,只允许沈复把孩子抱去外屋给他瞧,而且还只许他稀罕一刻钟的工夫!
女儿也太小气了!
虽知这寒冬腊月的,未满月的小婴儿的确不宜离开暖烘烘的屋子,可是他手痒啊,眼馋啊!女儿干吗不让他进屋陪着他们母子俩?
思前想后总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江河海痛定思痛,决定将一个埋藏已久的秘密告知与长女。孰料他这边还没出门呢,那边厢,就有底下人匆匆来报,说怀安公主突然发起了疯,就要把房里的东西摔得所剩无几了。
江河海闻讯心下一沉,暗道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他拧着眉毛来到与第二任妻子共住了十几年的卧房,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狼藉。
“夫人!夫人使不得啊!”
“放开我!放开!再不松手,本宫杀了你们!”
踩着满地的碎瓷片一步一步往里走,江河海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屋里的妇人和几个丫鬟正拉扯成一团,看到一家之主出现了,她们或呆若木鸡或如蒙大赦。
江河海屏退了发鬓已乱的丫鬟跟嬷嬷,独留自己与妻子二人,四目相对。
怀安公主突然松开了手中的茶盏,令其应声而碎。
“老爷……老爷!”她冷不防抬脚冲上前去,顾不得被鞋底踩得粉碎的茶具,伸手一把抓住了来人的胳膊,“老爷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见茹宁?!为什么?!”
江河海目不斜视地打量着她衣冠不整的模样,心头难免划过一丝不忍。
“夫人,你这些天精神一直不好,情绪也不太稳定,还是别去见宁儿了,免得刺激到她。”
怀安公主闻言没有反驳,而是愣愣地摸了摸自个儿的脸。
诚然,前几个月,她就总觉着浑身乏力,连神志都有点恍惚。到了这一阵,她的情况简直越来越糟,人动不动就会冒出一股无名火不说,有时还会看见一些别人怎么看都看不到的东西。由于丫鬟、嬷嬷不信她,她自然是怒火中烧,动辄便拿她们出气,打砸屋里的摆设更是成了家常便饭,可事后冷静下来,她又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做过这些事。
歇斯底里如市井泼妇般的言行,怎会出自她堂堂一国公主?
怀安公主罕见地慌了,她去向江河海求救,对方却不知打哪儿为她寻来了一个“名医”。那“名医”替她把了脉,声称她气虚体弱、忧思过度,需要待在屋里静养。自此,她的夫君便命人看着她,再不许她离开院子半步。
可是不行啊!她的女儿遭夫家抛弃,这会儿回了娘家,她得去见她,得去安慰她呀!
想来想去都觉如坐针毡,怀安公主几乎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这不,今天干脆砸光了屋子里所有值钱、不值钱的,为的就是能逃出这后院的大门!
不……不对啊……她是怀安公主,是金枝玉叶,是这江府的女主人,从何时起,她要去哪里,竟然还要通过这些低贱的下人们?
忽然意识到问题的所在,妇人怔怔地注目于双眉微锁的男人,遽然间面色一改,使劲抓着他的双臂道:“不——老爷!老爷你让去见茹宁!你让我去见她!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是她的娘亲!我得去见她!”
可江河海却只兀自皱着眉头,最后被她纠缠得受不住了,才挣脱了她的桎梏,一双眼直直地注目于她。
“你还要去见她?怀安,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怀安公主怔住,睁大了眼珠子瞅着他。
“是你,还有我,是我们为父为母者纵容娇惯的后果!”
怀安公主呆呆地往后倒退两步,下一刻又猝然瞪大了眼。
“不是!她是我的女儿!本就该享受这人世间最尊贵的待遇!”
没错!她的女儿,她定要给她最好的一切!决不让她受气!这怎么就是纵容,怎么就是娇惯了?!
江河海看着妻子毫无悔意的样子,心中忽而生出满满的无力感。
是啊……他怎么就能指望她能痛改前非呢?从她指使袁姨娘毒害鲜儿的那一刻起,他就该彻底对她死心了啊!
往事历历在目,年近半百的男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早已风华不再的妻子,黯然转身。
“老爷……老爷?老爷!”
身后是妇人越发尖利的呼唤,他却头也不回地举步向外。直到房门被守在屋外的家丁无情地关上,屋子里却继续传出那歇斯底里的尖叫,他才于院中停住脚步,面色哀戚地扬起了脑袋。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记忆中那张已然模糊的容颜,想起了那朱颜的主人无论何时都是对他柔柔地笑着,想起了她曾经和自己一起,抚着咿咿呀呀的女儿在小院子里蹒跚学步。
如果老天爷能够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绝对不会屈服于欲望和权势。他宁可多花十年、二十年——哪怕是三十年也行,他要靠着自己的本事在仕途上熬出头来,而不是迫于所谓的“无奈”,抛妻弃女,害得他心爱的女子含恨而终。
可惜,他心里清楚,这世上从来没有回头路可走。他无法从头再来,只能竭尽全力去弥补。
脑中倏尔浮现出一张与发妻有三分肖似的面孔,江河海眼神一定,大步流星地往府外走去。
小半个时辰后的云家后院里,叫云伴鲜不堪其扰的男子又出现了。刚巧沈复有事被召进了皇宫,家里没了这个经常从中斡旋的“和事老”,自然没法像往常那般“以和为贵”了。云伴鲜本来正高高兴兴地逗弄着两个心肝宝贝呢,一听江河海又来了,她当场就忍不住拉长了脸,吩咐丫鬟出去回话,就说她跟孩子都睡着,不便见客。丫鬟见主子睁眼说瞎话,不禁尴尬地抽了抽眉角,但还是领命照办了。
不过,她们谁也没有想到,来人一听这话,非但没有识相地离开,反而还赖在府里不走了。
云伴鲜气结:“让他走!”
烦不烦?动不动就来跟她抢儿子,他自己没儿子吗?!
得亏她也就是在心底抱怨抱怨,没把这话给说出口,否则,听此言论的丫鬟怕是又要窘上一把了。
于是,父女俩就这么杠上了。等到沈复从宫里回来的时候,见到的自是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的他们。
可怜他还没坐下来歇口气儿,就又肩负起了两头劝解的重任。
江河海本是对女儿的态度很不满意的,可一听女婿说女儿这一个月里也常把自己赶到书房去睡,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哦——那个嘛……他也是过来人啊?当年女儿她娘坐月子时,也羞羞答答地不让他近身,倒不是怕他会按捺不住,而是坐月子期间不便沐浴,她担心自个儿那脏兮兮的身子会破坏了在夫婿心目中美好的形象,所以就……
江河海捋了捋胡子,鬼使神差地钻进了女婿给他下的套里。
沈复暗暗叹了口气,心道幸亏岳父大人不难糊弄。
不料就在他暗自庆幸之际,耳边却猝不及防地响起了老丈人气定神闲的一问:“我没记错的话,鲜儿再过一天就出月子了吧?”
沈复听罢,心下“咯噔”一沉,不免就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老老实实地颔首称是,果不其然地听得对方道:“那我后天再来看她。”
☆、第128章 大仇得报
江河海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第二天午后,他拾掇整齐了,预备再闯云府,却不料一道旨意突然把他召进了宫里。
江河海很纳闷,虽说他是礼部侍郎吧,得负责为二皇子筹备登基大典吧,但经验老道的他早就把事情都安排下去了啊?这二皇子特地将他召进宫去,先是东拉西扯了几句,然后面不改色给他安排了个活计,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完成,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两个时辰后,出了大殿发现天都黑了,男子只觉一头雾水。
更叫他浑然摸不着头脑的是,在接下来的一连三天里,他不是皇宫里,就是在去往皇宫的半路上。
江河海不解:他这是老当益壮,要被新任的皇帝给重用了?
事实证明,他约莫是想得太多了。因为,二皇子交给他的任务,他随便让个礼部的小喽啰过来,都能迅速上手。
江河海觉得事有蹊跷,可他想不透到底蹊跷在哪儿。
那边厢,沈复望着整整三天都安安静静的云家后院,默默无言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假公济私。
不过,他心里明白,这院里的宁静持续不了多久。这不,五天后登基大典一过,得了空的江河海就又兴冲冲地跑过来了。
沈复头疼——总不见得再叫他那二哥皇帝找借口拖住老丈人吧?
正这么想着,后方冷不丁传来了两个孩子的哭声。
没错,是两个。要知道,在这一个多月里,他们兄妹俩都是极其懂事的,如同知晓自己危险的处境一般,他们极少一同啼哭。偶尔一道哭出了声,爹娘一哄,也就慢慢地止住了眼泪。谁料今日好巧不巧的,他们的外祖父来了,他俩就一块儿哭了!
于是,风风火火而来的客人不出意外地听见了这“诡异”的声响。
宝贝外孙哭了?不对,怎么有两个孩子的哭声?!
心头一紧继而面上一愣,江河海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声源,却被迎面而来的沈复给截下了。
与此同时,屋里的云伴鲜还不晓得她爹来了,听两个宝贝疙瘩哭了,她虽然有点儿紧张,却也不至于乱了分寸,这就和平日里一样,一面抱着一个哄,一面扬声呼唤丈夫。
孰料喊了两声没反应,她下意识地就揣着女儿走出了里屋。
“沈复——”才刚站到屋门口张嘴喊了一句,女子就因赫然入眼的某个身影而面色一凝。
云伴鲜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会儿,还没想好是该回还是该留,就瞧见江河海倏地绕过沈复的身子,火急火燎地朝她走了过来。
“诶大人!”沈复没想过他会这般硬闯,是以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他大步迈向了卧房。
此刻的江河海简直健步如飞,一眨眼的工夫就站在了女儿的跟前。他低头瞧了瞧女儿怀里的婴儿,越瞧越觉着不是他见过的那张小脸,因此当即就蓦地抬眼去看。
这个时候,云伴鲜已经变得面无表情了。
“大人随我来。”她冷声说罢,就转身回屋。
江河海求之不得,立马抬脚跟了进去。沈复见妻子似乎有了决断,便也忙不迭跟着进了屋。
不一会儿,他就目睹了岳丈呆若木鸡的模样。
“怎么……怎么会有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又怎么样?与大人没有关系。”
直到他瞠目结舌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