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他。那就是……
思及某张面孔,沈复遽然双目圆睁,倏地放眼四下寻觅。
没有……没有……没有!
女子失踪前还在与众人谈笑风生的太子,眼下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阵惊惶不由分说地传遍四肢百骸,殊不知此时此刻,他四处寻觅的人业已站定在一扇屋门前,正抬手推门而入。
一声“吱呀”的轻响传至房中,伴随着那悄然踏入的脚步,将一个锦衣玉袍的男子送入里屋。太子不紧不慢地坐在了床沿上,眼珠不错地瞧着榻上呼吸轻浅的美人,一抹阴鸷的笑意于唇边徐徐绽开。
他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脸颊,眼中得意更盛。
她的肌肤还是这般滑如凝脂,让人触之难忘。
还有这小巧的耳垂,这高挺的鼻梁,这红润的小嘴……呵呵,要是现在她睁着眼睛,他还能目睹她那双水灵的眸子——是会迸发出恨意,还是会屈服于欲望?
不,都不重要了,因为他马上就能得到答案。
更何况,此情此景下,他只想对她说一句话。
“云伴鲜,本宫早就警告过你,我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第70章 化险为夷
云伴鲜睡得昏昏沉沉,业已不知今夕何夕。
意志混沌间,她只觉有一双大手在她的脸庞与脖颈间游走,最后,又不慌不忙地停留在她的腰上。那双手窸窸窣窣地忙活着什么,不久,她就感到前胸一凉,像是衣裳被人解了开。她本能地意识到危险,奈何如何使劲也撑不开那如同灌了铅的眼皮。她只能一动不动地躺着,任由那两只温热地大掌很快就探入她的衣襟,开始在她微凉的肌肤上摩挲。
不……不要……是谁……究竟是谁……
迷迷糊糊心生惶恐之际,那双手的主人已然俯身覆上了她的身子,在她耳边留下了一阵阵湿热的鼻息。没多久,她的脖子上和肩膀上也感受到了一种炙热、湿润的触感,这让迟迟无法清醒的女子陷入了一种无尽的恐慌。
她依稀认识到,那是什么人的嘴唇在亲吻她的身体,换言之,有人正在轻薄她——甚至,是想要夺去她的贞操。
糟糕的是,此时的她浑身无力,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提用手去推搡抑或拿脚去踢踹了。
凭着仅存的一分意志,她只能拼命祈求身上的男人停下来,可惜对方丝毫没有浅尝辄止的意思,他不但用他的唇一寸一寸地品尝着她光滑裸露的皮肤,一只并不细腻的大手还毫不客气地攀上了她胸口。
他抚摸,揉捏,轻弹……隔着她胸上仅存的一件亵衣,肆意地亵玩。如此还觉不够,他玩弄了一会儿,又将那只罪恶的手掌探下了她的双腿,故意自下往上,一点儿一点儿地逼近某处。
随后,他又单手去解她的裤带,这让她越积越多的恐惧终于濒临爆发。
不!别!放开她!放开她!动一下……动一下啊!为什么她的身体那么沉?!那么的不争气?!动一下!哪怕是挣扎一下也好,不要让他继续!
女子在内心竭力地祈求着,也努力尝试使出力气,无奈体内药性太盛,她根本动不了半分。
不……不!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紧闭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溢出一滴清泪,云伴鲜纹丝不动地躺在床上,身上是叫她畏惧又令她恶心的不明人士,脑中却隐约浮现出一张温文含笑的面容。
沈……沈复……沈复……沈复……
她在心底不停地呼唤,希望她的夫君可以像个救世主一般从天而降,然而,意欲侵犯她的男人业已成功解开了她腰间的细带,她流着泪期盼的伊人却仍然没有出现。
这一刻,她忽然好悔,好悔。
她怪自己太过矜持,分明有那样一个真心待她的男子日夜陪伴在她的身边,她却始终端着、留着,没能将自己的身心交付与他。
如今可好,报应来了。她就要被一头不知打哪儿来的野猪给拱了,潜意识里打算交给沈复的处子之身,竟就要白白被个登徒子占了去!
真是好恨,好恨!恨自己故作清高!恨如今追悔莫及!
是她对不起他,也对不起她自己!
绝望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她痛苦地流下两行清泪,再也无力思考。
然谁人能料,就在无助与绝望攀上顶峰的一刹那,屋子里摇曳的灯火却忽而猛力一颤,紧接着,房里便是漆黑一片。
欲望渐渐抬头的太子心头一惊,不得不停下了手上跟嘴上的动作,下意识地支起身子,警惕地环顾四周。
窗户是关着的,不该有这么大的风,能把烛火吹灭。难不成……
未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一阵掌风就犀利来袭,幸而他有所警觉,才及时逃离了原地,避免了被人一掌击中的厄运。
他本欲厉声呵斥一句,可一想自己此刻并不便暴露了身份,便只得生生忍下了怒斥的冲动。不过,他还是清醒地认识到,自个儿的计划恐怕已然败露,这个不速之客,显然是知道此地正在发生什么——他,或者她,就是来救人的。
思及此,太子心中怒火激增。他命人在端给云伴鲜的酒水里同时掺入了迷药和利尿的药,派人不动声色地在暗中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并在合适的时候悄悄将她带到这里。他辛辛苦苦地安排了这一切,为的就是得到她,看着她在自己身下辗转承欢。他连助兴的药都替她预备好了,就等一亲芳泽后与她共度良宵,让她知道他才是这世上唯一可以掌控她的男人——谁知这周详、完美的布置,居然被人毫不留情地打乱!
他气啊!气得恨不能死死掐住来人的脖子!只可惜,黑暗中,他根本看不清来人的动向,只在胡乱过了几招之后,就听见了窗户开合的声响。
一道黑影怀抱着衣衫不整的女子,自窗口一跃而出后。在另一个人影的尾随下,此人施展轻功,飞檐走壁。两人躲过了一拨又一拨于宫中巡逻的侍卫,最终停在了一座寂静无声的宫殿外。
夜色下,他二人带着不省人事的女子潜入殿内,不多久,就风风火火地入了一间房。
一进房门,其中一人就火急火燎地行至床前,将怀中的女子安放在床榻上。他取下了黑色的蒙面巾,拧着眉毛,不住地用手轻拍着她的面颊,片刻后才想起要去替她把脉。
这个时候,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安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进了屋。他不紧不慢地抬了抬右手,示意屋子里的其他人先退至外室,然后远远地注视着那个焦急的身影。
“沈夫人怎么样了?”过了一会儿,他见床边的男子放下了女子的手腕,急急为她盖上薄被,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男子闻声蹙眉回首,拱手请求道:“王爷,微臣需要一些药材,可否劳烦王爷差人去取?”
被唤作王爷的男人也才二十出头,此刻,他正面色平静地注目于同他年岁相仿的沈复,一双沉静的桃花眼难得在这陌生人的脸上徘徊了一会儿。
“染柒。”他微微侧首,唤来一名方才被他屏退的部下,又重新看向神情焦急的沈复,“沈大人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同染柒说便是,他也熟习黄岐之术。”
听罢此言,沈复顿时松了口气:直接口述,比再准备笔墨写下来要快得多。
他忙不迭向男子道了谢,口齿清楚地向适才推着主子进屋的年轻人说道了他所需要的药物。染柒逐一记下,二话不说就领命而去。
目送其背影速速消失于视野的尽头,沈复也终于从这场有惊无险的变故中缓过劲儿,冷静下来,坐到了妻子的身边。
他凝视着女子似是掺杂着苦痛的面容,心有余悸。
约莫两刻钟前,一个陌生的太监突然拦住正四下寻觅的他,问他云伴鲜今日是不是穿了一件青色的衣裙。他一听这话,顿时双目圆睁,立马就点了头,跟着那人来到了一座庭院里。在那儿,他看到了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未等他从对方的打扮推测出对方的身份,那人便自报家门,说自己是皇帝的第二个儿子,紧接着,就直言不讳地表示,自己的手下知道云伴鲜的下落。
惊闻此讯,沈复自然再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就跟随二皇子的人偷偷潜入了一处偏殿,并从那里及时救出了险遭不幸的妻子。
倘若再迟一步,他真不敢想象心爱的女子会如何被人糟蹋。
回想起悄悄推开窗户所惊睹的那一幕,他的眸中不由自主地溢出了杀意。
那颗埋在爱妻胸前肆意妄为的头颅,他总有一天要把它割下来!
杀念乍起,沈复却忽然记起,屋内尚有第三人在场。他连忙收敛了流泻在外的情绪,起身面向背后距其二丈开外的男子,真心实意地朝其拜了一拜。
“微臣谢过二殿下今日出手相助。”
“沈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二皇子眼珠不错地盯着沈复的面孔看了一会儿,方才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视线,凝眸于榻上不省人事的女子。
此刻,云伴鲜虽仍是衣衫凌乱,但好歹是有了被褥遮盖,是以,二皇子得以不用太过避讳地打量她的样子。当然,他看她,也不过是对她的情况略表关心。
“沈夫人只是中了迷药吗?”
“回王爷的话,正是如此。”
沈复也觉得,对方不像太子那般阴险狡诈,亦不似三皇子那样张扬任性,所以,当二皇子面色清冷地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微诧之余,倒也认真作答。
“王爷也懂药理?”只不过,回答完毕后,他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二皇子并不回避,点了点头,简洁明了地道出四个字:“久病成医。”
沈复低眉看了看他身下的轮椅,抿唇没有接话。而二皇子也无意与他攀谈,只关照他大可安心在自己这儿照顾他的夫人,便徒手转着轮椅离开了房间。
小半个时辰后,染柒带着药材回来了。由于二皇子常年抱病,寝殿里早已特设了专用的药庐,令沈复得以直接用药材做成了解药,喂云伴鲜服下,又替她整理了妆容。一炷香的工夫过后,女子悠悠转醒,望见夫君的一瞬间,她几乎就要潸然泪下,却是硬生生地忍住了。尽管之前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但她下意识地认为,他就是及时赶到,使她免遭毒手了。
只不过,当她将欲开口一言之际,却注意到她所在的屋子似乎非同一般。
云伴鲜这才得知,自个儿竟是被仅有过数面之缘的二皇子给救了。她想要翻身下床向他叩拜致谢,奈何药性尚在,她浑身疲软,连独自坐起身来都成了难事。
二皇子见状,便从容不迫地伸手示意不用,并提醒他夫妻二人,灯会已然接近尾声。
云伴鲜同沈复当然听得懂其言下之意,两人齐齐谢过男子的救命之恩,便由后者抱着前者大步离去。
然而,行至屋门前,沈复却冷不防停下了脚步。
他不徐不疾地回过身去,看向男子的眼神倏尔变得幽深而复杂。
“殿下大恩,来日必当相报。”
☆、第71章 做真夫妻
夜,意兴阑珊。
灯火通明的园子里,饮酒玩乐的人群兴致将尽,鸦雀无声的宫门外,毫不起眼的马车则渐渐驶离。
云伴鲜坐在来时的车辇上,整个人紧紧依偎着身边的沈复。她知道,他已然寻了完美的借口,令他二人得以名正言顺地从灯会现场早退,他也清楚,她和他一样,一刻也不想在那腌臜之地停留。只是,她不说话,更不哭诉,始终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这让他免不了有些忐忑不安。他甚至开始隐约感觉到,她先前差点受辱的时候,怕是存留着少许意志的。
换言之……
心头瞬时划过一阵钝痛,沈复揽着妻子的胳膊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些。
饶是高中榜眼,踏上仕途,在不容置喙的皇权面前,他也仍是那般渺小无力,以至于……都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
“不去江家。”就在他艰难地开启双唇,试图同她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听她出了声,“不去江家,我要回云家。”
沈复心疼得拧紧了眉毛,搂着她的身子,在她额上印下安抚的轻吻。
“好,我们回云家。”
话音落下不久,马车就改了道,一路载着两人来到了云府。沈复小心翼翼地抱着云伴鲜下了车,用事先编好的说辞打发了江府的车夫,便和她一起入了这座近一年无人居住的宅子。
幸而这数百日来,云伴鲜吩咐人每月定期打扫,是以,府中倒也还算干净。沈复将妻子抱到了她曾经的闺房内,轻手轻脚地将她安置在床榻上。
“我要沐浴。”
“我去替你烧水。”
简洁明了的对话到此为止,可转身欲走的男子却被背后的女子突然攥住了衣角。
沈复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目睹的是女子惊魂未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