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妻为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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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妻为贵-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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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听我的,给我一年的时间,也给你自己一个冷静的机会。”在女子渐渐动容的注目下,沈复看她的眼神亦越发沉静,“别忘了一句古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话音落下,云伴鲜终于没再反驳。沈复见她清醒了,便趁着一夜时光,同他的结发之妻促膝长谈。
  据他观察,云伴鲜是个宁可吃软也不愿吃硬的女子,是以,他并不贸然地同她硬碰硬,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好歹是姑且打消了她与他和离的欲念。
  而慢慢寻回理智的云伴鲜也发现,这个把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的男人,似乎不是她原先以为的那般简单。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不知何故,她的脑袋里忽然就冒出这样一句话。分明不怎么合适,可它就是不由分说地冒了出来。
  云伴鲜觉得,她好像是该好好沉一沉心思,将这些日子发生的变故细细梳理一番了。
  这样想着,暂时按兵不动的女子于三日后迎来了宫中的传唤。
  她好不容易按下去的火苗,这就又不受控制地蹿了上来。好在沈复那张沉静的面孔及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令她得以在一晃眼的工夫里就做足了戏。她言笑晏晏地谢过前来传话的太监,动作自然地靠了过去,悄悄往来人手里塞了些许碎银。
  “公公可知,近来宫中情况如何?”
  摸着尚且有点热乎的银子,听着女子压低嗓音的询问,来人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人家身为宫廷御厨,多日未能进宫,而今问及宫中事务,也在情理之中。他呢,不过是御膳房派来递话的,大家都是替万岁爷办事的,他承了同僚的好意,对她透露一些“琐事”,也是无妨的。
  “听说三殿下已无大碍,太子爷查出,是前些天几个被三殿下罚了的宫人对他怀恨在心,这才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三殿下下毒。这会儿人已经办了,不过……姑娘你到底是御膳房的半个领头,你的地盘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唉,上头想留你,也难啊……”
  云伴鲜默默无言地听着,唯有眸中寒意一闪而过。
  “多谢公公提点了。”须臾,她噙着笑意轻声说罢,就不慌不忙地后退一步,与来人拉开了距离,并作出一个“有请”的手势,“公公请。”
  目视来人不着痕迹地将银钱藏入袖中,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迈向云府大门,云伴鲜才沉下脸来,回头看向身后的沈复。
  “我去去就回。”
  “万事小心。”
  两人各自颔首,交换了眼神,便是一去一留。被召入皇宫的云伴鲜并未能得见天颜,甚至都没有见到任何皇亲贵胄,只在御膳房领了一道被免职的命令,就被喊去收拾收拾滚蛋了。
  看来,皇帝是不准备留她了。
  只是,这其中的恩怨虚实,他又了解了多少呢?
  云伴鲜不会那么天真,认为皇帝是看在云以恒的面子上,为了保护她今后不再受扰而将她送离皇宫——比起这种说法,她更相信,他是为了把她同他的儿子们隔开,才会宁愿抛开自个儿的口腹之欲,把她这个深得其心的御厨给弃了。
  毕竟,找到能合他口味的厨子,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但要他因为一个厨娘而丢了皇家的颜面,坏了父子的情义,那他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所以,身为他昔日的奴才,她应该本着一颗忠诚仁义之心,理解他的苦楚难处,感谢他的不杀之恩?
  呵。
  自顾自地思忖至此,云伴鲜倏尔勾唇冷笑。
  她已经看透了,自即日起,这皇家的人,不是她的仇敌,便是她的跳板。
  

  ☆、收拾滚蛋

  “师傅!”
  眸色阴寒之际,正在整理私人物件的云伴鲜忽而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她扭头一看,果然是她的徒弟大石头。只见他红着眼眶跑到她跟前,眼泪当着她的面就飙出了眼眶。
  毋庸置疑,他业已获悉了她被革职的消息,这会儿也顾不得手上的活计了,匆匆赶来见她“最后一面”。
  眼瞅着大徒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云伴鲜心里有感动、有无奈,但最多的,还是啼笑皆非。
  “好了,又不是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了,哭什么……”
  这小伙子虽然只比她小上一岁,可鉴于她的真实年龄以及他愣头愣脑的性子,她在他面前不由得就拿出了长辈了架势,反正他俩也是师徒关系,不碍事。
  “师傅……呜呜……师傅……”
  “行了,你一个大男人,别哭了,多不好看。记着,往后我不在了,你自个儿多长个心眼,多加把劲儿,别给你师傅我丢脸了。”
  “唔……呜……”
  大石头咬着嘴唇使劲儿地点头,可惜忍了没一会儿就又失声痛哭起来。
  云伴鲜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执起一本菜谱,将之递到了徒弟的面前。
  “这是我前一阵新寻的菜谱,里头有几个菜还挺有意思,你拿去好好琢磨琢磨,争取捣鼓出几个新的菜式。宫里的贵人都喜欢新鲜的玩意儿,你若一味墨守成规,没有自己的独创,是闯不出名堂来的。”
  小伙子一见跟老本行有关的宝贝,又是师傅亲手给的,自是一下子止住了泪水,可一从女子手里接过菜谱,想起师傅这怕是最后一次指点他了,他又禁不住泪如泉涌。
  云伴鲜无语,但考虑到这大徒弟也是真心舍不得她,便不再计较,任由他哭了个够。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工夫,大石头缓过劲儿来,问云伴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后者不便与他详谈,只关照他今后安守本分地做事,然后又叮嘱了些往后须得注意的事项,就拿着整理好的包袱,同他一道出了卧房。
  这时,擦干眼泪的大石头突然记起一件事,他告诉云伴鲜,她不在宫中的这几日里,三皇子曾多次派人来打听她的情况。
  云伴鲜闻讯不由顿住了脚步,可最终,她却只一言不发地回过头去,盯着自己住了多年的屋子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就重新目视前方,毫无眷恋地迈开了脚步。
  师徒二人一路往宫外去,路过御膳房时,不少厨子和宫人都特意前来相送。云伴鲜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人缘这么好,饶是惹上了天大的麻烦还被赶出宫去,也有人不忌讳地跑来为她送行。
  只是,当她在人群里目睹了范简那张意味深长的脸时,她感动的情绪里还是免不了掺入了些许杂质。
  眼见他们的另一个头目——不,应该说是如今他们唯一的头儿来了,御膳房里的一行人只得作鸟兽散,给身居从三品的范简让了道。云伴鲜面不改色地目视其步步走来,心里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他若是来看她笑话,她祝他前途无量便是;他若是来好意相送……这好像不大可能吧?
  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兴许是来找茬的也已站到了自个儿的身前,云伴鲜好整以暇地注目于面带微笑的范简,不动弹也不说话。
  “怎么要走了,也不知会我一声?”
  知会你做什么?提醒你来挤兑我么?
  范简似乎可以从女子的眼神中读出这样的回答。
  他也不气恼,兀自笑得千娇百媚:“你走了,哥哥我可是要寂寞的。”
  云伴鲜斜睨他一眼,冷淡道:“别说得我们俩好像很熟的样子。”
  “我们不熟吗?每天一起对着煮沸的热水和油锅,不是早该熟了吗?”男子煞有其事的冷笑话,只叫女子当场抽了抽嘴角。
  “我不在了,你该高兴才是。”须臾,她也不避讳地说着,神色淡淡。
  “可我没觉着高兴啊?”范简两手一摊,作无辜状。
  云伴鲜决定不再跟他闲扯,这就眯着美目看了他最后一眼,一边转身一边说:“我走了,范大厨好自珍重。”
  她倒是没抓住这最后的机会讽刺他一把。
  范简笑眯眯地瞧着女子的背影,忽而张嘴问道:“你还会回来的吧?”
  云伴鲜闻言驻足,面无涟漪地扭头看他。
  “我是说,以另一种身份。”她听见他这样说。
  云伴鲜又眯了眯眼。
  另一种身份?他当她是长今妹子吗?
  心下可有可无地腹诽了一句,她不紧不慢地别过脑袋,抬眼望向澄澈无垠的天际。
  “这不是个好地方。”
  如果可以,她宁可一辈子远离是非。
  可惜,今非昔比,纵使前路荆棘丛生,她也将义无反顾。
  “确实不是个好地方呀……”范简听罢,悠悠地感叹着,视线亦是径直投向了远方,“人心复杂,敌友难辨。表面上的死对头或许不会把你怎样,倒是平日里看起来素无冲突的,反会暗地里害得你家破人亡。”
  男子话音刚落,云伴鲜就猛地转过身去,眼珠不错地凝眸于他。
  范简显然也已察觉——或者说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这便不慌不忙地收回目光,与她四目相接。
  下一刻,他突然毫无预兆地耸了耸肩。
  “我只是感慨一下。”
  云伴鲜哪里相信?他方才的一席话,分明就是话里有话!
  “你知道什么?”女子压低了嗓音,睁大了眼睛,甚至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主动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什么也不知道。”可惜男人只大大方方地挑了挑眉又摊了摊手,依旧是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你……”云伴鲜还想追问什么,可转念一想,凭着范简那奸诈狡猾的性子,他若不肯说,她就算逼死他也没用,便也只得收敛了起伏动荡的心绪,沉下脸来看着他,“那就多谢你的‘感慨’了。告辞。”
  云伴鲜可不相信范简当真只是在感慨——连“家破人亡”这种词都用上了,说的可不就是她吗?
  显然,他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在她面前道出那样一番话。至于他是从何得知又是出于何种目的才给她暗示,恕她眼下尚不得而知。
  一路行至宫门附近,云伴鲜冷不防停下了脚步。她回眸望着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心中忽而一片唏嘘。
  不论那范简是敌是友,他有一句话,却是说得极为在理。
  人心复杂,敌友难辨。
  在这个随时都有横祸飞来的皇宫里,谁又能笑到最后呢?
  眸光流转,女子扬唇莞尔。
  她云伴鲜并不指望做一个终极赢家,只求能够笑到仇人血债血偿的那一天。
  如此思量着,她平复了微微翘起的唇角,扭头重新迈开了脚步。谁知,才走出去没多远,身后就忽然传来了飘忽不定的呼喊。依稀听见有人在喊她,云伴鲜便停下脚步,回头去探。
  不久,目光锁定的女子就禁不住面色一沉。
  

  ☆、夫妻同行

  映入眼帘的,是跑在前头的两个太监,他们一边拼了命地追着她,一边招着手喊她停下。相隔太远,她看不清那两人的面孔,但是,她却一眼认出了他们身后那个由人扶着、一路疾走的少年。
  三皇子来见她了,这让她突然觉得无比的可笑。
  她不晓得他是如何打听到她要离开的,也不清楚皇帝有没有命人封锁消息,她只是觉着,反正人也来了,自己避而不见,似乎也不太好啊。
  眸中溢出的笑意越来越冷,女子从容不迫地转过身子,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目视几人步履匆匆地来到了她的身前。
  “云……云姐姐……”三皇子气喘吁吁地站着,尚带着显而易见的病容,可云伴鲜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却怎么也怜惜不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面色青黑的父亲,想起了悲痛欲绝的母亲,想起了那一日火光冲天时,她心中熊熊燃烧的恨意。
  她突然很想动手扇他一巴掌,可是她不能。
  是以,她只任由面上的笑容渐渐归于虚无,徒留一双晦暗不明的美目,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苍白的面孔。
  少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本欲张嘴吐字的唇瓣,也在她眼珠不错的注目下,僵硬地阖上了。
  云伴鲜面色阴沉地对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便毫无预兆地转过身去——她怕她再这么看下去,真的会忍不住喷发而出的怒意,做出什么以下犯上的举动来。
  “云姐姐!”可是,眼见她转身欲走,三皇子又如何能够就此放弃,是以,他当即脱口而出,再一次止住了她前进的步伐,“云姐姐……你,你要走了吗?”
  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抬手拉了拉女子的衣袖,直叫她怒发冲冠。
  只见云伴鲜猛地回过身去,双眼圆睁,目露凶光,竟将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三皇子也吓得失了仅存的血色。
  “敢问殿下,奴才不走,殿下就能把奴才父亲的命给还回来吗?!”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眼眶倏尔红了一圈。
  诚然!我不杀伯乐,伯乐因我而亡。若不是这个少年对她纠缠不休,又怎会有后来种种的祸端?!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饶是少年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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