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甚至有些无赖地迫使她同意我们留在梅苑,看着她拿着房契地契发傻的样子,我竟然暗暗有些高兴。看着手里那本奇怪的书,写得歪歪扭扭而且缺少笔画的字,我一直在想,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对于我的漠然,她终于忍不住了,有点气急败坏地走过去狠狠地挥掉我手里的书,还挑衅似地瞪了我两眼,然后抓起掉在地上的那本书,说了句“书是我爹的”,志高气昂地向门口走去,一到门口就迅速变成了跑,然后听到隔壁的房门很有力的关上,想着她那种其实很害怕还故作镇定的样子,我不由嘴角上扬笑了起来。刚走进书房的云福很奇怪的看着我,我尴尬的连声咳着掩饰。
后来听到那个孩子敲隔壁门的声音,然后他进了门,就听不到动静了。
番外2:苏淡云(三)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小人影怯怯地站在书房门口,直直地看着我,“你是我爹吗?”看我点点头,他很开心地笑了,笑容刺得我眼睛发疼。
他走到我身边,抬着头看着我,然后又指指桌子,说要坐到这上面。我抱起他放在书桌上,他拿了几本帐本放在小屁股下垫着,他说,“以前莫叔叔跟娘在这里下棋的时候,小轩舅舅都是把我抱到桌子上这样坐着看的。”
我想莫叔叔应该指的是雁离吧,小轩舅舅应该就是那个叫小轩的年轻人。
他又说,“爹跟佑佑一样也是帅哥噢,莫叔叔和小轩舅舅也都是帅哥。我们家里帅哥可真多。”我不知道他说的“帅哥”是指什么意思,但他提到了雁离和那个叫小轩的,甚至把他们都归为一家人。
他又开始问我喜不喜欢听故事,他说他会讲好多好多故事,都是他娘讲给他听的。他还说要背诗给我听,然后背了好几首诗,还唱了一首很奇怪的歌,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他说也是他娘教给他的。
他不停的跟我说着话,一脸高兴的样子。我不懂该怎样跟这个年纪的孩子讲话,我只能简单的点头摇头或者“嗯”几声做回应。
后来她进来了,她跟我说让我交住在这里的伙食费,孩子跟她说我没有银子,还说要把他自己存的钱给我,她一副很酸溜溜不高兴的样子,直到孩子许诺以后给她更多的银子,她才重新高兴起来,还得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她跟孩子那么热络的说着,觉得自己真是个局外人,我甚至有些听不明白他们之间说的话。
云福送饭进来了,她也带着孩子出去了,临出门前还对云福说,“你忙完了就赶快过来,大家等你!”我看到云福点点头,连脸都红了。
我问是怎么回事,云福告诉我,说是少夫人他们以前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是一起在大厅里吃的,让他和云祥也一起去。我突然觉得很不高兴,有种被他们完全抛弃的感觉,我气恼地把云福赶去吃饭。走之前,云福很奇怪地看我,可能觉得我这一天的心情变化太大了。
我有点赌气的没有去碰桌上的饭菜,过了很久,听到云福云祥回来了,他们俩在门口看了我一眼,又走了出去,站在了外面。
然后听到了她回院子的声音,我走到窗口看过去,看见那个小轩抱着孩子走进了院子,直接把孩子送进了房间,她站在那里跟云福他们说着话,然后还看了书房一眼。看到她朝书房这里走来,我飞快地跑到书桌旁坐好,装着在看帐本的样子。
她在外面敲门,然后应我,“是我!可以进来吗?”声音轻柔,象是她跟孩子说话的样子,没有了这两天对我的挑衅。我感到很不习惯,不知道她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半天没有说话,直到听到她的脚步声好象是准备离开时,我才急急忙忙地说,“进来!”我暗暗捶打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为自己这样莫名其妙的行为感到懊恼,我这到底是做什么呢?
从她进来,我一直没有抬头看她,其实我也没能把帐本上的字看进去。她似乎料想到我会是这样,所以顾自打量起四周来。看到了未吃的饭菜,她问我,“你怎么还没有吃饭!”我抬头看了看她,为什么没吃?我能说是因为她找了云福云祥唯独没有找我去大厅吃饭,我在莫名其妙地赌气吗?
看到她准备把饭菜拿去厨房热热,我站起来跑过去阻止了她,然后她在旁边坐下。
我埋头吃着饭,能感觉到她怀着探究的眼光一直看着我。然后听到她在那里自言自语,嘟噜着说,“象他这样一天到晚说不了几句话,还得阴沉着脸,还要做那么多事,这样活着都没意思啊?虽说算是个大家族的大当家,实际上不过是一台赚钱的机器罢了,一点生活乐趣都没有。……”这大概是她心里的想法吧,只是不知不觉说出口了她也不知道,看她那傻呆呆地又用很同情的眼光看着我的样子,不禁想笑又不能笑,一口饭没噎好,就大声的咳嗽起来。
她急忙站了起来,跑到我后面,用力地拍打我的背!又拿起旁边的一杯水,凑到我嘴边喂我喝了下去,我愣愣地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看着她的小嘴又絮絮叨叨地说着,“你怎么吃饭这么不小心呢?跟小孩子似的,又没人跟你抢,急什么呀!这么大的人,吃个饭也能呛着,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从几岁开始,就没有人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过话了?那一瞬间,我竟有些呆滞。
她看了看我,想了想后又说,“你要是不跟我们讲什么大少爷规矩,晚上就跟我们一起到大厅里吃吧!这吃饭啊,也讲究一个气氛,象你这样一个人吃饭是没有乐趣的,什么东西都要是分享起来才会比较有意思。当然,你要是还想一个人吃,我晚上就让云福给你送书房来。你自己决定吧,我们可不强行拉你入伙。”
我很想知道他们在一起吃饭的样子是怎样的,在我懂事以来,我没有这样的机会跟家人一起吃饭,小时候也渴望过吧,后来大了也就习惯了。吃饭真的象她说的那样要讲什么气氛吗?
虽然我不承认,但我真的有点期待晚膳的到来,只是,看到云福给我端进来的饭菜,我心里竟有很大的失落,原来她终究还是不把我当成是一家人的啊,下午我并没有拒绝说不去呀,我只是什么都没有说而已。
我让云福出去了,然后盯着饭菜失了神,我真的没办法理解自己这两天来的行为,我这样子,到底是在做什么呀?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然后那孩子出现在书房门口,他说,“爹!娘让我来问你,你要不要到大厅跟我们一起吃饭?”
心无端地又高兴起来,跟着孩子来到了前厅,站在门口,我又开始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孩子回过身来拉我。我一走进门,里面的人都马上站了起来,口里有叫“少爷”的,有叫“姑爷”的,场面顿时变得拘谨起来。
孩子把我拉到位置上坐下,看来是早就准备好的。然后他又奋力地想自己爬上我旁边的那个高脚椅,试了几下都没有成功。其他人都没有上来帮忙,孩子看看我又脆生生地叫了声,“爹!……”我有点不适应,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看了看她,她却故意转过头装着没看见我。我只好站起来,把孩子抱到椅子上坐好,脸感觉有点烫,忙看了一下大家,然后说,“吃饭!”
大概是因为我的到来,大家似乎都挺拘束的,想想自己,或许走到哪儿都会让人很拘束吧。这个感觉让我觉得心沉沉的,说不出滋味来。她开始跟大家说话,还说了几个笑话,又逗着孩子说,大家开始慢慢放松下来。我抬头看看她跟孩子那两张兴高采烈的笑脸,慢慢也没有了刚才的压迫感,惭惭轻松起来。
饭后孩子拖着我说要带我去“散步”,我不明白散步的意思,他说就是吃过饭后要慢慢的走一走,还说什么“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从后花园里回来,走到房门口,看见她正跟丫鬟小紫在说话,我听到小紫说,“小姐喜欢的人是姑爷吧?那现在姑爷也来了,照小姐的话说,那你现在也应该紧紧抓住才行。”她是喜欢我吗?是跟雁离说的一样,是心里还记着我才会把酒楼的名称叫“淡月居”吗?
只是她急急的否认,“谁说我喜欢他?你们都误会了,我跟你们说,我喜欢的……”我轻轻拍了孩子的胳膊一下,他及时的叫了声“娘”,打断了她后面的话。那一刻,我似乎没有勇气知道她喜欢的是谁,可我知道了那不是我,而是其他人。
说不清楚那一刻的心情,在这两天里,这种心里起起落落的感觉让我很不适应,也越来越不象我。她硬是把孩子留下了,我也没有反对,她似乎松了口气。说实话,现在的她,我也没有想好该如何独自面对,我也暗自松了口气。
她下午跟我说过,我是孩子的爹,她是孩子的娘,这一点不会错。但我与她之间再也不会有什么。虽然听起来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但我还是明白她的意思,并不想强迫她什么。
我坐在灯下看着她写的那本《说文解字》,很正统的封面,里面记录的却是完全跟封面书名不同的内容,都是些很奇怪的小故事,很多字我并不认识,我只是半猜半看。
孩子搂着她的脖子,高兴地说,“娘!今天晚上爹也跟我们一起睡吗?太好了,我还从来没有跟爹娘三个人一起睡呢!”
三个人一起睡吗?不知怎的,心突然很猛烈地跳了起来,眼前的字迹开始变得模糊,连翻几页,我也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她抱着孩子走过来说,“那个……那个我下午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吧?反正都住在一个院子里了,住同一个屋我也没意见。那个大床就给你睡,我跟佑佑睡他的小床。”
我抬起头,看看她和孩子,又回头看看大床和旁边的小床,说道,“好!”对自己又一次的心情起伏感到很无力,我到底这是怎么了?
接下来,我再也没能看进一个字,我听到他们在我身后的小床上躺下,对于孩子的问题,她居然回答说是因为床小可以一直抱一整晚。她跟孩子絮絮叨叨地说着,孩子不时问几个问题,她都耐心的回答,虽然有些答案让人听起来很是可笑。
我一直背对着他们坐着,一直在听他们讲话的内容,那种安祥而又温暖的感觉,似乎是我小时候曾经渴望过的,我又一次很羡慕那个跟我长得很象,却有着不同境遇的孩子。
夜很深了,我听到他们两个均匀的呼吸声,我慢慢站起来,悄悄地走了过去。站在床边,看着两个搂在一起的人,发了半天的呆。我轻轻地拿开她抱着孩子的手,先把孩子抱到大床上,又把她也抱到了大床上,看到两个人没有再搂在一起,我竟有一丝坏计得逞后的高兴。那一刻,我该是笑了吧。我感觉到自己笑了,嘴咧得很大的那种,好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那种。
躺在小床上,我很快就睡着了,一觉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对于她为什么和孩子会睡到大床上的事,她没有问我,只是带点疑问地看着我,接下来几天,晚上睡觉前,她总是故意带着孩子在我身边磨磨蹭蹭,象是就在等着我说,“你们睡大床吧,我睡小床。”我就是不说,装做没有发现她的想法,然后总看见她悄悄地瞪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孩子睡在小床上。我等到他们睡着了,又把他们分开抱到大床上,然后得意地看着他们俩笑。
我这是怎么了?我也说不清楚。
第16章 棋艺较量
天气越来越热了,梅苑也变得越来越热闹。
平时因为梅苑的来客甚少,有时候可以说是很长时间一个都没有,让身为门房的刘叔觉得闲得很不舒服,经常跑淡月居帮忙,或者在后花园里养花种草,到是把整个园子弄得郁郁葱葱、花香草绿的。
这几天里,刘叔可没闲着,梅苑一下子成了“冰块”在杭州的办公中心,各地的掌柜们陆续来梅苑见他,前厅里经常人来人往。
他这么别扭的性格,不知道谈起工作来是怎么样子的?我到还是蛮有兴趣了解一下的,也曾想过偷偷溜到前厅去看看。只是他两个小厮云福和云祥精得象鬼一样,还没接近前厅,就被他们发现了,然后客气的说,“少夫人,你是有事要见少爷吗?你等一下,我们进去通报一下。”我忙摆摆手说算了算了!可不算了吗,我不过想暗暗看看这古代大老板是怎么跟下属谈事情的,这一通报,还能看到什么呀?
决定跟“冰块”和平共处以后,这几天到也没发生什么大的冲突。我好象又回到了他来之前那段无聊的日子里。
柯掌柜每隔两天会来梅苑汇报一下淡月居的情况,我偶尔也去淡月居走走,跟周大伯讨论试验一下新的菜式。只是,做完这些事情,真的是有太多空闲时间啊!
这段时间我家佑佑宝贝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玩具了,他也找到他自己的大玩具——“冰块”。一看到“冰块”有空,就屁颠屁颠地跑去跟他爹沟通感情,看得我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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