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了静鸿阁,带着那本粉红的本子离了静鸿阁,回到御书房,他要等,等她的回心转意。
好久好久,他终是听到了御书房门开的声。
“翎!——”
喊出的霎那,他看到了独孤翎脸上淡浮的愁色。他知道,他的兰儿还是没有承认。接着的话,他不再问下去。
“皇上,姐姐她……”
“不必说了,朕已料到。”他知道,从他看到本子上的言语时,他已经知道,她想尘封自己的心。
“皇上……”
“知道么,在这上面,她已承认了一切——。”他递过粉色本子,无力说道。
独孤翎接过后,略翻扫阅,唇中微微一叹,便又放下。
良久,御书房里,一片静寂。
“皇上,翎有一个办法。”
低垂的眼睑微微抬起,浅褐眼眸已是一片阴霾。
“什么?”
“置之死地而后生。”
“翎,你别来烦朕,现在谈的是兰儿,兰儿同朕的事,不是谈兵法。”
“皇上应该很了解若兰,她不愿意承认,是她固执,也是她的心结未去……”
“那又如何?”
他俊眉微挑,心中已略知两三分独孤翎之意。
“生离死别……其实,若兰今日在宛馨小筑还是动情于先帝与姐姐的情,若是能有生离死别,那若兰一定会回心转意!”
“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皇上,被爱的人误解,被爱的人抛弃,甚至……”
独孤翎压低着声,向宇文邕述着如何挽回这段感情的办法。御书房一下子又落了安静,直到:“不可能!!!——朕做不到!!——朕做不到!!——”
“皇上!……”
“不——朕无法对兰儿做这样的事!!——朕宁可,宁可一辈子都得不到她的心!!!——朕绝对不会再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皇上,这不是伤害……”
“若是她不承认,她会恨朕一辈子,会恨朕一辈子!!——不!——”
“不会的,她不会!”
“皇上!只有当人濒死或是永别的时候,才会唤起心底最深的情感……”
“不——”
【番外】残忍的尝试(下)
“不……”他的抗拒,他的回绝,在渴望追回她心的迫切中终是变得软弱。
他做了,他选择了这个方法,这个残忍到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方法。他甚至在那一刻想放弃,想去抱起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女人。可是,可是一切都已经开始,他,不能停下,在他强装的怒声中,他扔下了粉色的日记本。
她每次的极力申辩,都被他生生打断,他只想快点结束自己的无情,因为他的心好痛,痛到无法再多出一句。
直到她无力的身子被着禁军侍卫押了下去,他才用着最后的力,去摒退所有的侍卫宫人。
门,再次关上,他,再次靠在御椅之上,闭眸心痛。
“皇上。”独孤翎的身影,从着暗处而出。如此对待这个女子,他的心又何尝好过?只是,这也许是唯一的办法。
“出去——”
独孤翎并未再言,他望着黑色衣袍下的那个男人。这么做,是让他能够与文若兰在一起,这么做,也是让他能全身心地将着自己投入政事,这么做,更是为了大周的将来。他,是一个明君,只是没有那个女人,他会变得失去方向。
他坐着,就这么坐着,未饮水,也未用膳,他不见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靠近御书房。仰望着御书房的屋顶,她,就是从着这里落下的。她,会不会更恨自己?她,会不会又哭红了眼?她,会不会……
天,终于入了夜,雨,终于下了地。
“轰——”一声雷,响在屋外,震的四壁窗户发着声响。
“兰儿……”她平日最怕的就是雷响,她是不是很害怕?情急之下的他,忘却了伞,忘却了雨,过着犀利而下的雨林,朝着自己寝宫而去。
“啊——————”
一声凄厉惨叫声破着雷鸣传出寝宫。
“兰儿,不,兰儿————”远远地,一队太监模样的人匆匆出了寝宫,不祥的预兆顿涌上心,“不————”
浑身湿遍的宇文邕如着一道黑色的飞云直奔向寝宫,耳侧隐约传来宫人们的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您的衣裳——”
“让开!!————兰儿————”刚才的叫声让他的心突然的悬起,不,不会的,在他的寝宫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皇上,文若兰已遵圣旨,匕首自了,老奴这就让人收拾。”
“什么?!!!————圣旨?————自了?————”
他,疯一般地吼道,手推门的力,几乎将着两道重门击碎。不,那落入眼眸的一幕,让他几近失去了理智。冰冷的青砖上,一个娇柔身子蜷缩在地,白色衣裙已是红花满布,腹中匕首已寻不到一丝冷刃之色。
“兰儿——————”
他冲到她的身旁,将着她的身子抱起,撕心裂肺地喊着她的名字:“兰儿————兰儿————”
闭着的睫,微微抖动,费劲全力地睁开,已无血色的唇颤颤地弯了弯。
“宇……不……皇上,对……对……不起……”
“去,去把独孤翎,尉迟德……所有太医署的人喊过来!!!!——————”他含着淡红的眸回望门口,朝着宫人狂吼道。
“我……我……”
“兰儿,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听我说,你不会有事!!!——”
“欺君……之……罪……”
“不,不……兰儿……不……你听着,我要你好好活着……”
他,君临天下的他,说的话竟是这般颤抖。
“我……好冷……”
“不——好好活着!!!,活着做我的女人,做我的妻!!!——”
潋滟眼眸中的泪花,朵朵而滑,虚白双唇艰难地吐着:“我……我已经……已经是你的……人了……静鸿阁……”
静鸿阁的那晚,她否认是他的女人,因为她恨他,然而,事实,真正的事实,她的的确确就是他的女人……
“我……好冷……”
他紧紧地侧抱着她,雨水,混着她腹中流出的血,淌在青砖上,湿着冰冷的地……
“兰儿——你不会有事……”指腹贴着她惨白的脸庞,颤抖的唇再次地令着:“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我……错……了……你……能原……原谅我么?……就当……就当可怜……可怜一个……要死……的人”
呼吸渐渐弱去,她透着眸中的迷蒙,乞求着面前的他,原谅自己……
“兰儿!——如果你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今生今世,来生万世,都不会原谅你!!!————”
“我……爱……你……”
“兰儿!!!!————————————”
打赌输了,吃苦瓜
“都说十五的月亮没有十六的圆,我赢了!——”
“好,好,算我输了。”
“本来就是你输了,怎么能说算呢?赖皮——”
“那,那就是我输了。”
“记得,一个苦瓜,你要吃一个苦瓜。”指腹放在他唇角边,一个小小的热疮刚刚滋生而出。一个多月来,他一直陪在我的身旁,上药喂汁,送粥递水。我醒的那刻,他俯身用唇喂着药汁,结果才睁眼,便是一个尴尬,而他却是那般欢喜,那般激动……
“呵……兰儿……明年祭月,我带你一起,不再让你一个人等我……”
昨日,是祭月之典,他说要陪我看月亮,我说十六的月亮比十五圆,让他去主持祭月大典。
“我才不呢,那次你还泼我水呢,我有阴影。”
靠贴在他的怀中,我闻着熟悉的檀香,低低喃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管,你就是泼过人家。”
“那下次,你泼回。”
“呵呵……哎呀……”
“是不是伤口痛了,让你别这么大笑了,你老是不听。”
“不痛……”
“不行,要看下才好。”
“这里是宛沁亭……”
“那我抱你回去。”
他爱抱着我,说是怕我被轿子颠到,其实他是怕我跑了。
一个多月前,他下的旨让我万般的解释只能隐于自己口中,无法向他道明。躺在他御榻上的我,唯一期盼的是他的到来。我想解释,我想告诉他,一切的一切,然而,雨刚下,兆公公带来的圣旨让我的祈盼,我的期冀化作了一个泡影。欺君——是的,我真的欺君了。死,他真的要我死么?望着那个匕首,我痛苦万分,望着那个匕首,我绝望至极。当冰冷直入腹中的时候,我看到了宫人们的无情而走,当冰冷直入我腹中的时候,我听到门外一个雷响,我怕雷声,可是腹间冰冷的痛,手中温热的血,让我失去了那个怕。唯一的怕,便是我再也见不到他,我想着,我念着,我等着,我坚持着……
他终于到了我的身畔,他很疯狂,也很心碎,我告诉了他,求他原谅,他不原谅我,因为他要我活着。我很开心,我知道他从未要我死,而我却已无力,他的声渐渐离我远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躺在一片兰花而铺的花瓣中。一个银白衣衫的男人抱起了我,我望着他,他依旧是那般柔情似水,温润如玉,他朝我淡淡一笑,唇边的笑靥如着过去一般醉人。
“长恭……”我轻唤着他的名。
他只是笑,笑着将怀中的我送到了一个黑色衣袍的男人怀中。
他说:“我从未拥有过她,而她自始至终都属于你。”
银白身影如着一道满月银光飞逝在我的面前,留下一句淡若清风的话语:“兰儿,好好活着……”
“兰儿!——好好活着——”我的耳畔,再次响起的已是宇文邕的声。
“兰儿……”我的耳中一直都是这个呼唤,而那个呼唤却从未改变,我听着呼唤,我感受着慢慢热起的身,终于,我再次活着,活着见到了他……
醒后的我,他向我急切地解释着自己荒唐的决定。我知道,他从未想过伤害我。而那个兆公公,在颁了假圣旨后,便自缢而亡。究竟谁要我死,成了一个无解的迷?
这就是天意,也许,是天意让我经历这人世间最痛苦的生离死别,才知道我对他的爱,是那般至深。
独孤伽罗,女儿忧
八月末的时候,天提早凉了。每日,我都睡在他的御床上,而他则睡在离我不远的榻上,因为腹上的伤口太深,至今连直起身子都十分困难。
“若兰,再过段日子就会好了,只是可能会有疤了。”
“翎,谢谢你。”
我谢他救了我,我谢他为了我与宇文邕的爱,付出太多太多。
“呵……我还要谢你让我有医可行,有俸可拿。
“你姐姐,她还好么?”宛馨小筑那个绝色倾城的女子,我一直牵挂在心,我比她要幸运的多,因为我可以和宇文邕再在一起,而她心中的那个男人却永远离她而去。
“她还好,只是……”独孤翎的花眸中忽而浮上了一层忧。
“怎么啦?”
“只是伽罗姐姐最近心事颇多,身体不太好。”
“伽罗姐姐?你是说独孤伽罗么?”她是普六茹坚的妻子,虽然对着独孤姓氏与着普六茹姓氏的夫妻二人,我心里总有着莫名的疑问与不安,但是我去从未问过独孤翎。
“是。”
他淡淡答道。
“她怎么了?”
“儿女之事,愁的总是父母。太子还是鲁国公的时候,临幸过一个叫朱满月的女子,那女子是管浣衣事务的……”
“什么?!宇文赟他才多大?!他,他怎么可以……”
我错愕的表情映在独孤翎的花眸中,而他惊奇的表情亦落入了我的眸潭中。
“其实,其实我们鲜卑人都很早成家,很早就知男女之事,这……”他的脸颊微浮一层红色云霞。
我抿唇不应,其实宇文邕又何尝不是?他亦很早就有了宇文赟。
“伽罗姐姐担心的是……”独孤翎继续回到了原来的话题,独孤伽罗担心的是自己女儿。六月的时候,宇文赟因为在外花天酒地,所以宇文邕就赐婚普六茹坚与独孤伽罗的女儿普六茹丽华给了宇文赟做太子妃,试图让这个顽劣太子改改脾性,并封了尉迟德最小的兄弟尉迟运做了右管正,来束缚太子。然而,年仅十三岁的普六茹丽华刚入太子府,便发现了原来自己夫君已经将着浣衣女朱满月的肚子搞大。想要论理,却只换回宇文赟的彻夜不回。在太子府受了委屈,自然就向着独孤伽罗诉苦。这女儿是做母亲的心肝,见着自己女儿被夫君冷待,自然心急如焚,而女儿嫁的是当朝太子,她又不能如何?所以,怨气,怒气一吞入肚,自己便生了病。
“男人就是这样!什么都只知道自己快活!!!”
我忿忿道,而屏风后的门忽而打了开,他的声传了进来:“兰儿,我怎么一下朝就听见你在咒骂我啊。”
“臣独孤翎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了,翎,朕是不是又哪里得罪兰儿了?”话正说着,人已到了我的身旁。
“恭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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