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膝盖想也知道是皇帝了。我只知道这个皇帝年号元颙(只有皇帝死后才能由后世大臣们上商议给评出庙号,即什么宗、什么祖的),奈何我对年号一点概念都没有,所以还是不知道即将出场的是北宋的哪个皇帝。这个皇帝年纪不大,长得还不赖,庄严威仪,周身散发出一股无以伦比的贵气和傲气,就是眉间稍皱,隐隐地透出不耐。
“官家,吉时将至,选秀仪式可以开始了”,皇帝身后站着的一个老太监细声细气地禀示。
皇帝没有答话,倒是老太后先发话了:“官家,你开始吧,充实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承继祖宗基业是你应尽的责任”。话刚说完,那皇后眼中闪过了一丝难堪。看来应该是这皇后无所出,所以太后才要皇帝纳妃。
皇帝沉声开口:“母后,朕与皇后新婚未及一年,再说朕终日忙于朝务,无暇顾及后宫,这纳妃的事还是过两年再说吧”。
太后面有不快:“先皇德宗皇帝在官家这般年纪时已育有三男五女,长子已满8岁,可是官家至今仍未有子嗣,叫我怎能不忧心呢。官家这句话莫要再提,还是赶紧选妃吧。”
我的心又开始一阵抽痛。又是这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哪个时代都逃不过这句。等等,先帝德宗?我默背:宋太祖、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徽宗、钦宗,北宋一共就这九个皇帝,哪来的什么德宗?这是什么劳什子皇帝?为什么跟我熟知的历史上的北宋不一样?天哪,我是来到什么异次元空间了!(苏苏:这真的是与历史平行的另一空间的北宋啊,呵呵,溪儿好聪明。)
身旁女孩的轻泣将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回神望去,原来在我这阵胡思乱想的过程中,皇帝已经将托盘的玉如意都发放完毕了。见皇太后微笑点头后,老太监开始宣布:“皇恩浩荡,今日封御史大夫王恩仪之女王氏为贤妃,封刑部尚书顾文正之女顾氏为宸妃,封……谢恩”。厉害,这一会功夫就封了两个妃子五嫔及以下婕妤、才人等共十五人。“呼”,呼了口气,还好没有我。照例,没有选中的秀女将赐以珠宝返还原籍。这样也好,我可以拿着那些珠宝,找个环境优美的地方,买个小屋,自由自在地过日子。
众人一齐下跪谢恩,皇帝突然出声:“柴元朗之妹柴婉贞何在”?
我一愣,不会吧,明明没有选我啊,叫我做什么?低咒一声,我起身站出队列,走到中间,重新跪下:“奴婢在”。
“敕封柴婉贞为颐清郡主,赐婚兰翎国安岳王,即日起程”。短短一句话毁了我的太平人生。
在我坐着轿子上路去往兰翎国的时候,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为什么偏偏是我?不是还剩了好几十个秀女没有被选上吗,为什么好死不死地偏选了我?不对,那狗皇帝指名道姓地就问“柴元朗之妹柴婉贞何在”,说明他根本就还不知道这几十个女人中哪个是“柴婉贞”,而且这件事事先就已经决定好了。柴家二哥,你怎么得罪皇帝了,怎么他点名让你妹妹去和亲啊!现在可好,被人打包作外交工具送到兰翎去的人却是我。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正文 初遇
“郡主,前面就到幽州了,过了幽州再行二百里就是宋兰两国的边界。咱们要先到幽州驿馆休整,随后兰翎使者会来此迎接郡主”,护送送亲队伍的禁军副统领杨默驱马来到轿前告知我之后的行程。在我们从开封起程将近半个月后,总算快到边界了。
“嗯,”我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该问:“杨统领,安岳王……”?
皇帝赐婚的第二天,我就被推上了这顶轿子。我来这个时代才一年,而且对世事也没有兴趣,所以根本连兰翎国都没有听说过,更别说那什么安岳王了。秋儿从小在柴府里长大,每天最大的事就是伺候婉贞,根本就不懂什么国家大事,所以她也没有听过安岳王。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至少也要知道我要嫁的这个男人的基本情况,好有自保的对策。万一他是个蓝胡子,在兰翎娶不着老婆了才到宋国来找媳妇的,那我不是命在旦夕了。
“禀郡主,安岳王来不来幽州卑职也不清楚”,杨默平静无波地回答,他以为我想知道那个安岳王来不来接我。
“你误会了,我是想问,你了解安岳王的情况吗”?
世故的他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不过我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诧异,不知道安岳王很奇怪吗?“启禀郡主,安岳王是兰翎国国主的第十三子,名唤兰骁,是兰翎王最宠爱的儿子。安岳王天赋异禀、高傲伟岸,他十六岁统兵仅以十万人就大败东麓国十五万的军队,现在二十四岁的他已经掌握了兰翎国近一半的军队。另外,在国事的重大决策上,他的话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在兰翎说得上是文武双绝第一人,极受国民爱戴。据传,兰陵王有意将皇位传给他”。
“噢”,完了,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上帝保佑我,让我平平安安活下去吧。
幽州,就是近千年以前的北京吧,来到这座城,我稍稍有了一点归属感。一年以前,也是在北京,我还大学里跳舞,在各个商场里血拼,还在挥霍着绚烂的青春。这个时代的幽州虽说还是在北方,可是没有化工污染,空气明显清新干净很多,而且天空中的太阳也要毒辣许多。
在当天下午,我住进了幽州城的驿馆中,在接见完幽州节度使及一干官员以后,我终于得下空来。“秋儿,这驿馆中有大点的园子吗”?每次到一个驿馆,我都是先遣她去探路的,找好了地方我好跳舞。来到这个时代后,我跳舞特别有感觉,可能是经历多了,所以在舞蹈中加入了更多感情吧。舞蹈最重神,没有灵魂的舞蹈是不能感动人的,同样也感动不了自己。
“小姐,有的,东厢的前院就很大”。
郡主和秀女的区别就是现在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跳舞了,而且还有众多禁卫军在外面守着,不让人进来打扰。虽说我不介意在众人面前表演,但杨默坚持我身为郡主不能随意在抛头露面,否则会丢了皇家的体面,所以现在都是我独舞而无观众。
北京的春天比南方来得晚,现在初夏时节花园里还是一片繁华似锦的景象,让人的心情也不由得好起来。抛开对未知未来的烦躁感,我深吸口气,开始舞动。曲折婉转、闪转腾挪,形、劲、心意融会贯通,形神合一,此情此间,在我口中、在我心中辗转萦绕的只有那“高山流水”,只有那高山、翠竹、青松、流水、游鱼,仿佛超脱了世事纷繁,身心都与自然融合在一起了。耳边似乎响起了悦耳的笛声,婉转悠扬,那是牧童放牧归来所吹奏的短笛声吗?
不是。我蓦然惊醒,牧童哪会吹什么《高山流水》,是谁在吹笛?抬头四望,只见一个紫衣人倚坐在屋顶,一边吹笛一边专注地看着我,他的气质清冷,可是目光却很灼热,看得我很不舒服。“你是谁”?那些禁卫军在干什么,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大白天坐在屋顶吹着笛子看我跳舞,他们都没发现吗?
“怎么不跳了,你跳舞柔中有刚、韧中带脆、急中有缓,最重要是舞中有情,实在是赏心悦目”,他放下笛子,仍旧坐着,对我微笑。
我立刻有了一种如遇知音的感觉,不过现在情况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禁卫军就在外面,你还是赶紧走吧,不然你就麻烦了”。
他轻蔑地一笑,飞身下来,身姿轻逸,紫色衣袂迎风飘起,好看极了。还没回过神来,顷刻之间他已经到了眼前,真的是眼前,他的眼睛距离我的还没有十公分,我惊地往后一退,他却伸出右臂揽住我的腰,往他怀中扣去,我便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了。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即使是陈然也从来没有如此紧密地搂过我。我拼命挣扎。
他却不放,“你在紧张”。肯定句。
屁话!“我警告你,再不放开我就要喊人了”。
“为什么你要哭”?
我怔了一下,抬手摸摸脸颊,没有呀,刚才跳舞的时候我心情正好(除了他的不请自来),怎么会哭,“谁哭了”?
“一个半月前,洗墨斋后的桃花林”,他淡淡提示。
一个半月前?那个时候我刚进宫。桃花林……他看到了!我在那儿跳舞就只哭过一次,我以为没人的,连秋儿都没有看到。
“你偷看我”!愤怒的质问中有一种掩饰的脆弱。
“是我先来的,是我没有责怪你的打扰,允许你在那儿跳舞”。他云淡风轻地反驳。
“就算是这样,我哭我的,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我的王妃有伤心事,本王怎能不分忧呢”,他浅笑,看我的反应。
“什么”!
他就是安岳王兰骁!
正文 兰骁
兰骁
我想终此一生也忘不了初见她的那晚。
我靠躺在一株桃树上,享受这难得的安逸。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有人来了。
本以为是有人经过,可是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终于停在桃花林中。
独处的清静被人打破,我不悦,起身想斥退来人。可是话到嘴边就再也说不出口。因为她开始启唇吟唱、随歌起舞。
那分明是桃花的花神!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颻兮若清风之回雪。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扬眉转袖、举手抬足间都尽情地绽放着她绝色的风华。
好像整个世界都沉醉在这样的轻歌曼舞里,一阵轻风拂来,桃花也趁机落下纠缠在她的身边,随着她的身姿一起飞扬流转。这一切的一切在清冷的月华下美得不可思议,美得跳珠撼玉、出尘脱俗、艳绝天下。
她很美,但不是我所见过最美的,可是她的美却是最让我心神跌宕、摄魂夺魄的。她的美更多的在于那举手投足间所展现的绝尘神韵。
可是这样飞仙一样的美人,伤痛、忧郁甚至是绝望怎么会时时在她轻声吟唱的曲调词句中、眉眼顾盼间、婀娜辗转间萦绕。
看着她舞毕跌躺到铺满花瓣的草地上,晶莹的泪珠沿着腮边滑落,我几乎要不能自抑地跃到她的身边,将她拢入怀中安抚,从此悉心呵护,再也不让一切伤痛都靠近她。可是高傲如我,竟不敢有丝毫动静,生怕会惊扰了这月华下的精灵。
最后,我目送着她离开。轻轻一弹指,转眼一道黑影鬼魅一般地出现跪在我面前。
“我要知道她是谁”。
“是”
一阵微风拂过,眼前又只剩一片桃花林。
到第二天夜晚,她来跳舞时,我已经知道她是谁。原来她的名字是柴婉贞,今届的秀女。可是我仍然什么也没做,只是每晚栖在这桃树上看她来、欣赏她的轻歌曼舞,又目送她走。终于,在选秀仪式的前一天,我向重熙开口要了她。(注:这重熙就是前面说的那个选妃的宋朝皇帝啦)
梁溪
这个男人说我是他的王妃,那他不就是安岳王兰骁?怪不得他身上有一种天之骄子的气度,怪不得他一副俯视天下的高傲,怪不得他一副天地尽在掌握的淡然。
我望着这个男人,他就是我要嫁的丈夫?老天爷怎么这么残忍,遇上这样的男人,我的后半辈子还有活路吗?他一看就是那种在女人间游走纵横、无往不利的男人,不用桃花运,他自己就是一株张狂怒放的桃花。这种男人是不可能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的。
“你是安岳王”?我不死心地再次确定。
“是”,还是那种101号的表情,似笑非笑的脸看的我真想煽一巴掌。
“你府中已有姬妾”?
他诧异我问题的突兀和直接,不过还是直言,“倒是有十多个”。
我几乎晕厥。不是一个、两个、三五个,而是十几个!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做妾的,因为这个时代的妾们没有资格与丈夫情意绵绵,有了儿女也只能唤正房为母,作为亲生母亲却只能被孩子唤作姨娘,生命更是被正妻和丈夫捏在手里。她们毕竟是人,她们不可能忍受这样的命运,所以她们会抗争,抗争必然以争宠的形式,会有种种的手段,防不慎防。身为安岳王正妃的我以后不可避免地一定会成为那些女人争宠大战中不可不除的眼中钉了。身处这样激烈斗争的旋涡中心,我岂不是要时时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否则很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我似乎已经看到自由安稳的日子振翅离我远去。
“为什么选我”,我愤恨地瞪他,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想起他的问题,眼底一黯,“你看错了”。
“是吗”?
我不想再继续这种谈话,只想逃回房间里独自甜舐被他扒开的伤口,“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