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人手,这近了还好说,终南山来回要一个时辰呢,何况帮着去其它店里买饭买菜的还得耗不少时间,根本忙不过来。而且这几份汤的钱不多会就能挣回来,实在没必要跑远趟。但是夫人交待过不管如何,一定不能得罪客人,再说这两位看起来也不好惹,所以小的犹豫再三也没敢私下决定,只推说掌柜的不在,答不答应的还得等掌柜的回来再说,请他们待会再来。那豪气的汉子听着就要发火,还好让旁边那个书生样的拦下,答应下午再来。你们看这事该怎么办?”
李平想了一下,看看我,“我看还是不接这单生意吧,咱们好好道个歉,给推荐到别家去如何?”
我摇头,“接。鲁安也说了他们看起来不大好惹,咱们店虽不少,终归没有后台背景撑腰,经不起大的风浪,不能随便得罪他们。再说,客人是咱人的衣食父母,这个单子少,不见得以后他们就给不了大单子,能多拉一个客人是一个客人。这个单子不接,兴许下次有大单子时人家就直接找别家了。人手不够没关系,我暂时也可以帮帮忙。”只有七天,不用再多请一个伙计。
李平点头称是,鲁安遂道,“那待会那两人来问的时候,小的就说接下啦。只是要辛苦夫人了。”我含笑摇头,带着璟儿和秋儿回后院去。
谁知,第三天竟出了事。
这天,我正在一家分店里查帐,就见鲁安慌慌张张地跑来,“夫人,您快回总号去看看吧。有几个人进了店里,问了几句话就说要见夫人,小的说您出去办事了,他们就坚持说要等您回来。对了,几人中有前几天来订汤的那两个客人。那个书生说,不见到您他们就不走。他们气势骇人,客人们怕出事,纷纷都走了呢。”
我一惊,难道他找来了?“其中是不是有一个尊贵傲气、风姿俊朗潇洒、拿着管玉笛的紫衣公子?”
鲁安摇头,“倒是有一位公子穿着紫衣,但是他脸色苍白,看起来身体虚弱,还不时发出阵阵浅咳,被那几人护着,贵气倒是有,却没拿玉笛,病成那样也实在看不出风姿潇洒来。”
我稍安定下来,如此说来应该不是他,他那样的功夫怎会是那副病态?而且除了上战场,他的翠玉短笛是从不离身的,因为那是他幼时王后所赠。不管来人是何用意,我也非得回去不可,因为璟儿和秋儿还在那。
回到总号,向李平打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便向旁边的雅间走去。三年前,店里攒下一笔不小的盈利,除了开分店,我又盘下铺子两边的两间铺面,一间打通扩充店面,还有一间隔为了两个雅间。
抬起右手,曲指轻叩,摆出一个亲切的笑容,便推门进去,“不知几位客官找我来有何吩咐,小店可有招呼不周?我就是……”我的脸僵在那,话也咽在嘴边,只因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熟悉的人。
“王妃娘娘,真的是您!”元朔惊叫道。
不止是元朔,还有张信,视线越过他们二人的肩膀,我还看到了后面站着的秋怀和赵昆阳,他们的脸上皆是一副惊异的表情。
勉强扯出一个比苦瓜还苦的笑脸,“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王爷呢?”
元朔和张信各往旁边让了一步,让我看清里面还有一个面对门口坐着的紫衣人,他的脸上也有惊愕、伤痛,还有淡淡的欣喜。正是兰骁。可是我却又不敢相信,这是兰骁吗?怎么他的脸色那么苍白,身体那么虚弱?兰骁怎么会有这么形容憔悴的时候?
顾不得再去想其他的,我走到桌子对面面对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兰骁瞄了我一眼,“既然已经选择离开我,现在又何必摆出一副担心我的样子。”
我凄然不语。兰骁也不再说话。
秋怀看我们的样子,不由插嘴进来,“王爷受了伤,五脏六腑俱受重创,已经调养了很久,却仍未痊愈。”
“王爷的武功那么好,怎会受伤?谁能伤得了他?”我急道。怎么两次再见,他都身受重伤?上次在西疆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秋怀瞧了下兰骁的脸色,欲言又止,转开话题,“王妃娘娘怎会在此?您就是我们要见的璟福园老板么?”
我黯然点头,兰骁已经不愿再理我了,连受伤经过也不让秋怀告诉我。“你们怎么会找到这来?”
张信喜道,“这还得感谢我们订的那几份汤了。本以为您炖的汤是宋国的汤品,可其中几味汤我们走遍宋国那么多地方却没能找出一家食铺有,除了这家璟福园。虽说做跟您做得味道不完全一样,但是我们还是猜想也许跟您有关系,于是便来试探,才知道这个汤是这家老板自创的,所以我们才要见这家的老板。想不到真的是您。”
原来如此。见兰骁还是不理我,我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又担心接下来不知会发生什么,只好招呼他们四个拖延时间,“你们既然来了,我自然要请你们喝汤了,璟福园的补汤在祈州甚至长安城都是小有名气的。”
“你们要喝汤出去找伙计,本王有话要跟王妃聊。”兰骁淡淡吩咐,打碎我的小小冀望。秋怀他们给我一个莫可奈何的眼神,遂听命出去,还细心地将房门带上。
雅间里只剩下我和兰骁两人。
正文 黑衣人
雅间里只剩下我和兰骁两人。
他却还是一径地沉默。
我比不过他的耐性,索性问道,“既然被你们找到,你到底要怎样,直接说罢。”
“四年了,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苦吗?你以为我要怎样,我会对你怎样?”他低喃,“你后悔过离开我吗?”
嗯?为什么问这个?这四年,我无数次想他,在累的时候、脆弱、彷徨的时候想扑到他怀里,什么都不要管;在面对璟儿愧疚时,我也好想能和兰骁在一起,让璟儿有一个完整的家;可是后悔?“没有,我从没后悔过离开。”如果不离开,现在要面对的只怕是更难堪的结果。
“你过来。”兰骁淡淡命令。
已经到这个地步,再挣扎也没有用。我只犹豫一下,便立刻绕过桌子到他面前,这么近的距离让我更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苍白。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他的脸,红着眼圈,心疼地道,“你怎么会这样。”
突兀地,他将我拉到怀里,双手搂住我的腰,头靠在我的腹上,语中带涩,“终于找到你了。四年前,我恨你怎能狠心抛下我独自离开。可是四年来一次次地寻找,一次次地失望,我只剩下忧心和思念,只想你回到我身边。恨?早已不记得了。”
原已在眶中打转的泪珠立时滑落,难以相信骄傲如兰骁竟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不是给你留信要不别找了么,何苦呢?”
“我的王妃离书出走,你让我如何能不找?不管是找十年、二十年,甚至终我一生,我也一定要找到你。记不记得我曾告诉过你,这辈子我不可能会对你放手。而你给我的答复是你不会离开我。”
记得。是兰骁大败西蛮的那天晚上,我们在草原上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时候,可是现在我却食言了。“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我负了你。但是即使你找到我,我也再难跟你回去了。”
“四年前你离开是因为你不愿与人共侍一夫,现在不愿再回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是么?”
我点头,也许他不能理解,毕竟在这个这个时代,三妻四妾是再合理合法不过的了。
“这个理由已经不存在了,再也没有那些女人了。”他将脸从我怀中抬起,直视我的眼睛。
我一震,“真的?因为我?”
他点头,“对我来说,只有你是最重要的,再多的女人也取代不了你。”
“可是如此一来你要得罪多少朝廷大臣,你的抱负、你的前程要受多大的影响?你如此待我,我岂不是要终此一生都难以心安?”我情绪激动。
“我的抱负、前程确已无望,不过完全与这件事无关,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受此重伤吗?”兰骁的眼中闪过一抹伤痛。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告诉过你,天下几乎无人能伤我。这个伤是我自己造成的。”
什么!“那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兰骁如此伤害自己?
“溪儿,你先回答我,以后还想离开我吗?”兰骁不答反问。
再受伤的兰骁也还是兰骁!永远知道选择最恰当的时机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答案。不过既然理由已经不存在,我自然是不会再离开了,何况璟儿需要一个父亲。
如此一想,我面带微笑,“不会,我永远也不会再离开你了,我发誓。”
得到满意的回复,兰骁苍白的脸上出现一丝轻松的笑意,随即又黯淡下去,“在你走之后的一年里,我四处寻你。炎武城找不到,就满兰翎找;兰翎找不到,就到宋国找,结果一年的时间竟一无所获。于是我开始周游各国,所有你有可能去、没可能去的地方都去找,就这样又过了两年。去年,我收到兰翎派送到驿站的密信,说是父王遇刺,召我速回,我只好暂时放下寻你的事情,赶回炎武。在父王身边细心照料了一个月之后,父王度过危险,舒醒过来。在他养伤的那段时间,父王命我为监国,将朝政托付于我,我只好一边命人寻你,一边在炎武处理朝政。本来一切顺利,追查刺客也已查到,只待父王康复我即可离开,谁知就在半年我竟然也遇到了袭击。”
我心慌地问,“就是在那个时候受伤的吗?”
兰骁点头道,“是。那天晚上我正在书房处理奏章,突然有一群黑衣蒙面人破门而入,举剑向我杀来。他们的功夫都算得上一流,虽然花了点时间,但是我还是将他们解决了,只剩下屋顶上那个一直在旁边静观战况的黑衣人。他见其他的刺客都被我杀死,而我又已发现他,便要逃走。我岂能任他逃掉,于是施展轻功追上去。在城外的长柏坡,我们交上了手。他的武功很高,在我用全力的情况下竟能坚持50招以上。54招之后,就在我看他已露败相,找准机会出掌准备重创他再一举成擒的时候,我看到了他黑衣下的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正文 血淋淋的真相
“什么东西?”
“一只紫陶埙。”他抱我的手微微颤动,虽不明显,我仍感觉到了他的痛苦,“正如我的翠玉短笛是母后所赐,母后也曾赠给七哥一只紫陶埙。”
我惊呼,“派杀手刺杀你的是平阳王?怎么可能?”王权竟能使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做到这个地步!
“我当时也不信,可是那只埙上的一个小缺口明明白白地告诉我,那就是七哥的埙。从七哥生下来,母后就在他脖子上套上那只埙,我一直闹着要跟七哥一样的埙,而直到六岁时,母后也没赐给我一个一样的东西。当时每次见到他脖子上的紫陶埙,就像昭示说母后爱他胜过爱我,于是我一时气愤,抢了那只埙就摔在地上。也许是年龄还小的缘故,埙并没有摔坏,只是留下了一个小缺口。母后因为这件事狠狠地打了我,过后就赐给我一只翠玉短笛。”
提起往事,兰骁的眼神显得悠远迷蒙,声音也低缓起来,“可是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原来在母后心目中我永远也比不上七哥。中毒事件后,我跟随义父离开母后身边12年。等到回王宫的时候,母后似有愧疚,对我也格外疼爱。从小父王疼我就胜过疼七哥,这次回来自然是加倍疼惜。只是,七哥对我却变得疏离、冷淡。我因为以前的心结,对他也有芥蒂,甚至不如和十四弟关系好。尽管我们并不亲,那天我也没有料到这次杀我的人竟是我的七哥。”
他突然呛咳起来,我赶紧给他揉揉胸口,他隔开我的手,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当时我已经凝聚了十成内力出手,但发现那只埙后,我只能硬生生地收回掌力。强行收力,如同那十成的内力打回我自己身上,顿时真气逆转,经脉尽损,加上心神受到的打击,当时一口腥血就要喷出口腔。我知道如果这样,他必能发现我已自损,也许当下就会一剑杀我,所以我强咽下那口血,勉强使出全力与他缠斗,终于还是将他制服。至少,我要知道为什么杀我的是他。仅仅是因为那个王位吗,因为那个万人之上的权力?”
天,在已然重伤的情况下还强行使用真元,这不是伤上加伤吗?我想开口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下,继续倾听兰骁的话。
“夺下他的剑,指向他的咽喉,他才停止一切动作。我拉下他的面巾,果然是兰灏。”他已不再叫七哥,“我当时很冷静地问他,为什么要杀我。结果他恨恨地瞪着我,说‘为什么?因为我恨你。从我生下来开始,就是父王、母后最钟爱的儿子,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我从来就是万千宠爱的中心。可是,自从母后生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