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说他应该去打仗,他才去的吧?是因为我没有想让他留下,所以他才失望地离开的?不对不对,我哪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不要那么孔雀,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还是去王宫时试探一下母后,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原因。这么想着,我就坐不住了,急忙抓住耆卿的袖子,“耆卿,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要赶紧回王府去了”。
他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来,“好,我送你出去”。
着急忙慌地唤了衣服,耆卿将我由暗道原路送出去,快到王府的时候,他停下来,“就送你到这吧,再往前走就到王府了”。
看看王府的大门,再看看他,明白他和兰骁之间有奇怪的矛盾所以不愿靠近,再者要是王府里的人看到我跟他在一起,不一定要闹出什么麻烦呢。我点点头,“那我先走了,下次有空再找你伴奏”。
想起刚才美好的体验,我们都会心地笑起来。冲他挥挥手,我向王府小跑而去。
回到翱云居,来不及理会王总管的唠叨,我匆忙换了身得体的命妇华服,便坐上小轿进宫去了。
来到王后的寝宫,刚给王后请安,我便想问兰骁领兵的事,“母后,最近身体可好,王爷走的时候还叮嘱臣妾要多来陪伴母后呢”。
王后慈祥地摸摸我的手,“哀家身体还可以,只是骁儿每每出征,作娘的心里总是有些忐忑忧心的。这几天,哀家每日吃斋礼佛,就愿佛祖保佑骁儿能够早日得胜回朝”。
我心一酸,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是去打仗呢,遂宽慰道,“母后不要担心,不是说这次西蛮攻势虽猛,但呈匹夫之勇,不足为惧么,王爷一定会早早地就打败他们回来的。”我顿了一下,“只是这次父王怎会派王爷去呢,朝中大将都堪重用啊,用王爷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没有母亲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儿子的,她应该不会怪我干涉朝政吧。
王后看着我,叹口气,“唉,这次不是王上要他去,是他自己要去的,王上也不愿意呢。只是平日里就是骁儿说什么,王上听什么,所以这次也由他去了。”
“王爷为什么要去呢”?
“哀家也纳闷呢,平日里这种仗他是不屑于亲自领兵的,怎么这次就这么固执”,她看看我,“莫不是王府里出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我忙笑道,“母后哪里的话,王府最近风平浪静,很是太平呢,哪会有什么事让王爷烦心”。我知道她在怀疑我和兰骁的关系不好,毕竟我们刚新婚兰骁就走了,怎能不让人怀疑,“正因为府中无事,臣妾才想着会不会有别的原因,这才来问母后的。”
王后似乎相信了我的话,“这也没有旁的原因啊”。
心烦意乱地从宫里告退出来,这么看来兰骁真的有可能是因为我才去的,他要是有个万一,我的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兰骁,你可一定要遵守承诺,一定要平安回来。
正文 薰香
“姐姐,你在练琴啊,我是不是打扰姐姐了”?是香月。
“是香月妹妹啊,你来我求之不得呢,怎么是打扰”,我放下古琴,“欢欣”地吩咐秋儿,“我这是胡乱弹弹,还在学呢。秋儿快将我从宋国带来的茶具拿来,还有那罐“白毫银针”,我要给香月夫人亲自沏盏茶”。秋儿领命而去。
香月慌忙扯住我的衣袖,“哪敢劳烦姐姐,香月俗气的很,本也不懂茶的”。
我笑道,“香月说的哪里话,你是兰翎人,对宋国的茶不甚了解也很平常。其实姐姐平日里一人独处,也懒得自己泡茶,今天你来了,我一时技痒,就让姐姐给你沏一杯茶吧”。
香月只好放下手,看我忙活。
我一边烫杯一边跟她闲聊,“咱们今天喝的这个白毫银珍,香气清新,滋味醇和,有健胃提神之效,退热降火之功,这个季节喝正适合。”
香月勾起嘴角,“是吗,姐姐懂得的东西真不少呢”。她的神情有点奇怪。
将泡好的茶递给她,“你尝尝”。
香月接过,细细地抿了一口,闭闭眼,“这可真是好茶呢”,她重又睁开眼,“姐姐,我来是有事想求你帮忙”,言辞间隐隐有丝急迫。
我也饮了一口,“香月妹妹有事就说吧,如果能帮,姐姐一定尽力而为”。她的来意到底是善是恶?上次去账房支钱的事没有她,她是真的不争还是太深沉。
她定定神,“我看姐姐来这府中的两个月,待下人和善,待我们这些妹妹也是极好,所以妹妹今天才敢来找你”。
给我戴高帽子?我放下杯子,轻捏她的手,“妹妹有话直说吧”,不过答不答应在我。
香月这才开始说正题,“事情是这样的,半个月前落雁姐姐来找我,送给我一只小巧的东瀛的薰香炉和一小把东瀛的薰香,我喜欢的不得了,每天把那香炉捧在手里玩赏,也不舍得在里面点薰香,”她突然停下来喝水。我无聊地看着她,她到底要说什么?不要再这么罗嗦啦。
香月又开始说,“昨天我终于下定决心用它点了薰香,可是,可是我的丫头不小心将它打破了。”
“打破了就打破了,没关系,大不了你给她赔个罪,实在不行,我帮你说去”。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要这么简单就好了,问题是我发现那香炉里壁的碎片上刷的釉是,是……”
我警觉,“是什么”。
“那釉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薰香也不是,平时根本不会发现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那个东瀛薰香在那个香炉里点燃的话,落在釉上的香灰就会成为另一种东西,幽迭香”。
“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名为香,实际上无色无味,只是慢慢地挥发。初闻一次两次还没什么,但是闻久了,就会有瘾,一旦不闻了就会难受得如同全身爬满蚂蚁,虫子噬咬内脏一般难受,超过七天就会肠穿肚栏而死。从此只好不断地用更多的幽迭香来压抑这种痛苦。”
我大惊,那不就跟毒品一样吗,“她想通过这个控制你”?
香月点点头,言语之间还有一种惊悸,“我爹虽不是什么大官,可是我的外祖父当年却是宫里的御医之首,从小我就跟他学了很多东西,这个也是他告诉我的。这本是东瀛的密术,不知道落雁姐姐是怎么得到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姐姐,我该怎么办”?
我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对你。只要控制你,就少一个人与她争,甚至是多一个人作她的帮凶,不知道有几个人收到过这种香和香炉。不过也不能这么快下判断,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设下的计要我和落雁斗个你死我活,然后你来收渔翁之利呢。
我安慰她,“别怕,这件事究竟怎样还没弄清楚。你先不要慌张,仍是去向她赔罪,然后悄悄地把碎片和东瀛薰香交给我,我来处理。”
香月点点头,“那姐姐我就去了。”
我送她出去,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一种失落和痛苦涌上心头。这就是我要过的人生吗?
怎么办,怎么办,要怎样才能查明真相呢?如果落雁是那个送香炉的人,那她完全有可能否认,甚至反而说香月诬告。如果香炉是香月自己的,想嫁祸落雁,她也一定会找到目击证人证明落雁送过。不管她们谁是受害者,另一方的心思都是极歹毒的,不查出来,以后很有可能会伤害到别的人。
我趴在桌上,头埋在手臂中,一筹莫展。要是泠泠在的话,她一定会有办法的,那个鬼机灵。要是泠泠的话,她会怎么做呢?她一定不会大费人力、打草惊蛇地去查,她会想出一个巧妙的计谋。等等,打草惊蛇?对了,就打草惊蛇!
正文 惊蛇
香月把香炉的碎片和薰香给我的当天下午,我就带着去了王宫。
“母后,事情就是这样的”,我看着王后。不愧是王后,听完这件事脸上还是平静无波,一点反应都没有。恐怕宫里的斗争要更多呢。
王后请来的太医开始检查这些碎片和薰香,检查过后禀报道,“启禀王后娘娘,安岳王妃所说无误,这两样东西混和后的确能产生幽迭香,这种香确能使人成瘾,最后甚至可能丧命,伤害极大”。
听完太医的汇报,王后凝视着我,“那你打算怎么样呢”。
“王爷走的时候叮嘱过臣妾,府中要是有什么麻烦实在解决不了的时候,就来请母后帮忙。臣妾初来府中,还有很多事情不懂,所以,这件事还要求母后帮我”。毕竟是你儿子府中的事,你不能不管吧。
“骁儿也跟哀家说过这话,你要哀家怎么帮你就说吧,哀家必定尽力就是了”。
“母后只需借臣妾几个人就可以了”。
……
回到王府,我来不及坐下喝口水,立刻吩咐王总管召集全府所有人到前花园的场坝上来,包括各院的夫人。我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安岳王府的人可真多啊,这么好几百人站在一起,眼镜直勾勾地看着我,心里真是有点毛。幸亏当年做了两年的学生会副主席,现在的表现还算镇定自若。
王总管向我报告府中家人都来齐了,我才清清嗓子,看着众人道:“今天召集大家来有两件事。第一,我嫁到王府、掌管府中的大大小小的事务有近三个月了,大家都很支持。咱们这儿不管为主为仆的,都没有出过什么岔子,给我找过什么麻烦,在此我得谢过众位。现在正值盛夏酷暑,大家为王府鞠躬尽瘁也很不易,所以我决定全府所有的仆人丫头,在以往惯例的基础上一律多做一套夏服,赏银五两。”
看着下面仆人十分激动、感激的神情,我微微一笑,话锋一转,“但是,府中也有些人,出于个人的私利、野心,做过一些伤害他人,谋夺别人性命的事情,抹黑王府的声誉。这样的行为实在是令人愤恨,所以我绝不饶恕。秋儿,端上来。”
秋儿将装了香炉碎片和薰香的托盘端上来,我捡起一片碎片,一支薰香,举起来给众人看,“这个是什么,你们中有人肯定知道,有人将它送给了香月夫人”。将这两个东西的功用告诉大家,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惊恐的神情,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扫一眼落雁,她的反应与众人一样,恰如其分。再看香月,小脸上挂着一丝委屈,一丝畏惧。实在看不出二人有什么不对劲,可是明明两人中一定有一个人有问题,她们中有一人掩饰得太好了。
我拍拍手,大家安静下来,抬头望着我。“做这件事的人,如果说出来,说明她有悔过之心,我可以小惩大戒,府中私了就好。如果没有人说出来,那别怪本王妃不顾及情谊,报官查办,官府查出来以后的下场是怎样,我想她应该很清楚。”
等了半天,没有人站出来。我本来也没期望有人出来承认,所以只是说“好吧,那本王妃就要报官了。王总管,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王总管领命而去。
官府的人很快就来了。安岳王的权势竟让炎武城的提刑官郑峥亲自带了捕头、捕快来查案。他们向我施过礼后,提刑官在我右下方站定,吩咐一部分人在王总管的带领下开始去王府的内廷每一个院落搜查,贺捕头带一部分人留在这儿仔细地询问每一个人。
“禀报王妃娘娘、大人,在落雁夫人的院中搜到一个包袱”,捕快甲打开包袱,里面放着两个东瀛香炉和几捆东瀛薰香。落雁的脸变得煞白。
“禀报王妃娘娘、大人,兄弟们刚才仔细询问了在场所有人,有两个打扫庭院的丫头曾经亲眼见过这个月初一落雁夫人将一个锦盒送给香月夫人,厨房的范大娘那天正好给香月夫人送她要的参汤,她看见那个落雁夫人和香月夫人正在欣赏一个樱花底的香炉,跟这个香炉碎片上的花纹一样。”捕快乙快步走到我和郑峥面前,抱拳禀报。
落雁惊慌失措地冲到我的面前,“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干过,在此之前我连那个幽迭香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替我做主啊。”
“可是香月说是你送给她的。”
“她说慌,她是在诬陷我,她嫉妒我比她美,比她得宠,所以她想害死我。”落雁哭喊。
香月跪倒我面前,又慌又怯地说,“姐姐,我没有说慌,这的确就是落雁姐姐给我的。”
我突然心生不忍,好像我的话就要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一样。我看着她们俩的样子,不愿开口,太沉重。
郑峥接口说道,“两位夫人不必惊慌。落雁夫人,您先告诉本官,本月初一,您在做什么?”
落雁努力回想,末了摇摇头,“时间太长,妾身已经记不清了”。
“那就不好办了。如此一来,本官只好将夫人、证物和几位人证带回衙门,仔细审查了。”
我提醒道,“这炎武城中东瀛人开的会馆、店铺也有好几家,郑大人不妨命捕快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