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
“六点半,”那辰拉开他衣柜,“你穿哪件衣服?”
“都一样,衬衣随便来一件。”安赫伸了个懒腰下了床,往卧室门口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捏着那辰下巴亲了亲他鼻尖,然后才转身去洗漱了。
“一会儿送我到公车站。”那辰跟到浴室门口说。
“嗯,”安赫刷着牙,一嘴牙膏沫含糊不清地说,“你现在开你的三轮上班么?”
“不开。”那辰摇头。
“那你一直坐公车?”安赫吐了沫子又问,安赫家离殡仪馆不近,坐公车的话不堵车也得一个小时了。
“我买了辆电瓶,”那辰打了个响指,“低碳环保。”
安赫愣了愣,一时半会儿想像不出来把那辰胯|下的庞巴迪换成小电瓶是什么效果,就是有点儿想笑:“哪天开来我瞅瞅呗。”
“行,我还能带你飚一圈儿。”
“我看看就行,咱俩快三百斤了坐那玩意儿我怕它那小轮子扛不住。”
安赫坐在桌边等着那辰给他上早餐,几个月以来他还是头一回这么气定神闲坐着等吃,感觉很美妙。
“我今儿也起晚了,”那辰把早点端出来放到桌上,“你冰箱里就只有土豆,凑合吃吧。”
一盘土豆丝,一锅碎肉粥,还有馒头,看着挺简单,但安赫一闻就饿了。
这就是厨艺手残满级跟大厨之间的差距啊……
安赫扫荡了三碗粥俩馒头,最后土豆丝盘子里的汤汁还让他都用馒头蘸着吃光了。
“下午你回来的时候顺道去超市买面粉,我下班了过来给你做酥饼,要低筋面粉,你跟超市的人说做酥饼的就行了。”那辰飞快地把碗筷收拾了,边穿外套边交待他。
“嗯,还要什么?”安赫点点头,一瞬间有了种“过日子”的感觉。
“细砂糖,你要想吃带馅儿的就买馅儿,绿豆红豆椰蓉,自己看着挑,”那辰吹了声口哨,“我让你看看什么叫酥饼。”
安赫笑着开门走了出去,那辰跟在他身后,进电梯的时候突然放低了声音:“明天是周六吧。”
“嗯,怎么?”安赫按下电梯按钮。
“我明天去五院看我妈,”那辰看着电梯门,“你……去么?”
“好,几点?”安赫想起上回陪那辰去五院的时候那辰似乎还不愿意让自己看到他妈妈。
“上午,几点都行,我来接你?”那辰看上去挺开心。
安赫笑了笑,抱着胳膊看着他:“太假了,你晚上做完酥饼以后会回去?”
“打死也不走,”那辰笑了起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安大爷,你果然了解我。”
今天安赫只有一节课,坐办公室里喝着茶听同事东拉西扯的聊天,没聊多大一会儿,一直没参与的杨老师突然转过脸来冲着他说了一句:“安老师还没有女朋友吧?”
安赫没想到一向严肃正经还老觉得他跟学生太随便了的杨老师会突然问他这么一句,愣了愣才回答:“……没。”
“你年纪也不小了,二十八还是二十九了?”杨老师看着他,“我邻居的女儿刚研究生毕业……”
安赫看着她,不敢确定杨老师这话的意思,看到程雨站在杨老师身后冲他一个劲摆手他才赶紧打断了杨老师的话:“我不着急,谢谢您,我……我缓两年再说。”
杨老师还想说什么,预备铃响了,她站起来:“唉,我先去上课了。”
看着她走出办公室,安赫松了口气,看了看程雨:“杨老师怎么突然这么热心?”
“别提了,就她邻居这姑娘,给咱学校未婚男老师都介绍了个遍了,”程雨小声说,“一开始是给数学组新来的那个郑什么的介绍的,人一个新来的老师,肯定得给面子,去见了,半小时就跑了,那姑娘开口就是量子物理,特别严肃地给他上了半小时课……哎安赫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同学里给你扒拉几个看看?”
“你饶了我吧,”安赫有点儿头大,赶紧转移话题,“要不我先在我同学里给你扒拉俩,你都27了吧?”
“你会不会聊天儿啊!哎……”程雨拉长声音叹了口气,转头开始跟别的同事抱怨同学孩子都能背木兰辞了她还没着落。
安赫捧着杯子逃出办公室,去了五楼的咨询室呆着。
今天挺闲,课少,下午也没学生来咨询室倒垃圾,只有张林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跑来了,进了屋把门一关就摸了支烟出来点上了。
“嘿!”安赫一巴掌拍到了他手上,“您真不见外啊,躲我这儿抽烟来了?”
“我失恋了!安总你有没有点儿同情心啊!”张林搓着手喊。
“失恋?你跟谁恋的啊你就失恋了……”安赫把他手上的烟拿下来按灭了。
“许静遥正式拒绝我了,特别威严地说我臭不要脸,”张林坐在沙发上一脸沉痛,“安总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惨?”
“她也没说错,你就是臭不要脸,”安赫忍着笑,“你难受么?”
“难受啊!怎么不难受!我都敢当你面儿抽烟了你说我难受不难受!”张林皱着眉。
“你那是烟瘾上来了,”安赫倒了杯递给他,“你顶多就觉得按小说电影里的发展规律,这会儿男主角该深沉地抽一夜烟再对着一地烟头心碎成一百片儿……”
“安总,”张林让他说乐了,“你怎么这样。”
“我没说错吧。”
“但也挺郁闷的,不是么?”
“是郁闷,使了两个学期的劲儿,还被人家威严了,面子上多过不去,”安赫在他身边坐下,“你这劲儿留着点儿行么,你该好好使劲儿的人在前面呢,就算是许静遥,你除了使劲儿,还有什么?你浑身上下有什么值得人家点头的?”
张林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真打击人。”
“你反正扛打击能力强,”安赫笑笑,“还有事儿没有,没事儿赶紧回教室呆着去。”
“安总,”张林没动,“你今儿心情不错啊,好久没见你这样了。”
“是挺不错,”安赫拿过杯子喝了口水,“不服气啊?”
“是因为感情顺利吧?”张林盯着他,“谈恋爱谈得爽了都你这样儿。”
安赫笑了笑没说话。
“是……上回我看到的那人么?许……算了我不打听,”张林站了起来,把安赫按灭的烟又拿了起来,“就这一根了还给我按成这德性。”
“别躲厕所抽。”安赫看着他。
“哎知道了。”张林一溜烟跑出了办公室。
安赫伸了个懒腰靠在沙发里。
心情的确是不错,不错到他甚至没有因为张林的猜测而紧张。
或者说……他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在意。
某些事正在一点点松绑,不再紧紧勒着他,让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松绑了自己,才能松绑别人。
坦然面对自己,才能坦然面对一切。
安赫敲了敲杯子,思想境界真是越来越高了。
下班之前他去班上转了一圈,因为失恋而痛苦得需要当班主任面抽烟的张林同学正跟后座趴桌上斗地主,看到他站在窗外,几个人把书往牌上一盖,都低头不动了。
“知道为什么有交通规则么?不是为了罚你的款,也不是为了让你跟警察和监控斗智斗勇斗电子狗,是为了让你活命,”安赫站在后门,“用你们拿来跟我过招的那点儿小智商想想吧。”
转身往楼下走的时候,手机响了,安赫掏出来瞅了一眼,是那辰的短信。
面粉面粉面粉面粉面粉面粉别忘了。
他笑了笑,在屏幕上戳了一版知道知道知道知道知道忘不了。
安赫从超市买了面粉,又挑了半天,买了一包椰蓉,他喜欢吃椰蓉,小时候为了买一个椰蓉小面包他能咬牙挨老妈一个耳光要钱。
想到老妈,他叹了口气,姥爷火化的日子是下周一,二姨查了黄历定的,老妈目前这样的状态,也不知道会不会去。
他拆开面粉袋子抓了一小把面粉出来放在碗里,加了点儿水搓成了一个团子,抓手里捏着玩,想捏个形状出来,折腾了二十分钟还是一团。
正叹气呢,那辰打了电话过来:“到窗口这儿来!”
“干嘛?你到了?”安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你不是要看我英俊的电瓶车么,看到没?”那辰说。
安赫往下看了看,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只能看到那辰跨着辆白色的车仰着头往上看,他挥了挥手:“白色的?”
“嗯,骚么?”那辰笑着说。
“看不清。”
“你等等,”那辰低下了头。
安赫看到那辰手里有火光闪了一下,接着就闪出了一团金色的光芒,跳动着蹦出星星点点的火星。
“靠!”安赫愣了,“你哪弄的烟花?”
“过年买了没放的,”那辰仰起手举着烟花划着圈,“安赫。”
“嗯?”
“我爱你。”
安赫没了声音,盯着那团金色光芒突然觉得眼睛一阵发热,鼻子也酸得厉害。
“怎么不说话?哭了啊?”那辰笑着问,开始用烟花在空中划着。
安赫看不清光的轨迹,但那辰划出第一笔的时候他看出是个L,后面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了。
他吸了一口气,轻声说:“我爱你。”
第五十一章 菊花酥
楼下的金色光芒没了;安赫按按眼睛;看到那辰还在车上坐着没动;仰着头。
“你流鼻血了么。”安赫对着电话问了一句。
那辰嘿嘿笑了两声;还是仰着头:“你刚说什么?”
“你流鼻血了么。”安赫笑笑。
“你烦不烦,”那辰按了按喇叭;“装傻装得这么不专业。”
“你先装的,而且装的也不怎么样;”安赫趴在窗口,“你上不上来。”
“上,”那辰把车停到了一边;“爱说不说,反正我听到了。”
安赫笑了笑,挂掉了电话,把窗户关上,脑门儿顶着玻璃发了会儿愣。
这句话说出来并不容易,如果不是那辰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说出来。
爱不爱的他从来没有刻意想过,之前无论跟谁在一起,他都没说出过这句话,爱到底是什么,怎么样了算爱,他不知道。
只是,那辰是第一个能让他脱口而出这句话的人,冲动也好,感动也好,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有激动,有欲望,也有不安。
这种不安并不来自感情本身,而是对自己。
短短两三个月,他不可能把自己调整到多么完美的状态,而那辰也一样,这三个字对于他俩来说,都不只是那么简单的情感表达。
门铃被那辰按响了,安赫擦了擦玻璃上被自己脑门儿顶出来的印子,过去打开了门。
那辰带着风卷进来搂住了他,惯性让那辰收不住步子,安赫也被他带着连退了好几步,最后俩人摔到了沙发上。
“快亲一下,”那辰的手在他身上胡乱摸着,吻落在他眼睛上,鼻尖上,唇上,“亲完了我好干活。”
安赫没说话,胳膊绕到那辰后背上摸了摸,又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抬头迎着那辰的唇贴紧了。
那辰低低地哼了一声,放肆的喘息暖暖地扑到他脸上,安赫闭上眼睛。
管他呢,想太多没有意义,迈开步子了就一直往前走好了。
在沙发上有点儿费劲地又亲又摸折腾了半天,那辰一条腿跪到了地板上,喘着粗气:“安大爷好功夫,可算是把我挤下来了。”
安赫舔舔嘴唇笑了笑:“要不你下边儿躺着,我压你身上看会不会被挤下去。”
“干嘛,”那辰眯缝了一下眼睛,手指在他唇上摸了摸,“现在收账你不吃饭了啊?”
“吃啊,怎么不吃,”安赫学着他的样子往自己裤裆拍了拍,“吃这儿。”
“安赫!”那辰蹦了起来转身就往厨房走,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捏着兰花指冲着他一指,“臭流氓!”
“你傻逼么,”安赫乐了,“流氓还腆脸说别人呢。”
“来打下手。”那辰把面粉袋子拎进了厨房。
“给工钱么?”安赫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跟了进去。
“肉偿,”那辰拿了个小盆儿给他,“会和面么?”
“会。”安赫笑着点点头。
那辰挑挑眉毛:“真意外,你居然会和面?是跟你炒菜一个水平么?”
“和面包饺子,就会这两样,”安赫敲敲盆,“剁馅儿不会,有馅儿我能包。”
“那你可以做馒头馅儿的饺子,”那辰把面粉用量杯往盆里舀,又加上了盐,糖和水,“和吧,看着点儿加水,水稍微多点儿。”
“嗯。”安赫洗了手开始和面。
那辰也拿了个盆,倒了面粉进去,哼着歌也开始和面了。
“为什么要分开和?”安赫看了他一眼,没觉得两盆面有什么不同。
“知道什么是水油面么?”
“不知道。”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