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歪的木棍脱手而出,从天窗飞了出去。
潘云飞一铁棍挡的。潘云飞的铁棍也脱手了,双膀发麻。
黄老歪一双怒眼直视潘云飞。
小青年把创口顶在墙壁上,睁大了眼睛。
墙壁上已是一片血湿。
潘云飞先扶起李勇,李勇的右眼红彤彤,很大的撑开,已经不能眨巴。
我没事。李勇说。
小青年这时也顺着墙壁往下滑了,潘云飞过来一蹲身,将他背了。
啥意思?小青年说。他此时脸色煞白。
你是我兄弟。潘云飞说。
所有听的人都糊涂。
元宵店我见过你,当时就知道你是我兄弟了。
黄老歪和李勇明白过来,这就是潘云飞时常惦记的那个人。
小青年还是不明白,不过他知道这个强壮的青年在帮他。
黑孩儿小顺六指几个上来了,一时间也是云里雾里。
靠,都是自家人。潘云飞说。
李勇将内衣脱了,用刀割开,撕成条,给小青年紧紧捆扎了伤口。然后把自己外罩盖到小青年背上。
消瘦的李勇上身赤裸着,黄老歪把外罩扔给了他。
小青年趴在潘云飞肩头,对李勇笑了一下。
李勇披着外罩,握紧他一只手:今天不知道,以后是朋友。
小青年说:我也很服你。
李勇说:还疼吗?
小青年说:恩。
李勇说:你是真男人。
小青年望着他。
李勇说:真男人不记不该记的仇。
小青年又虚弱的笑了。
大家下楼,小青年告诉潘云飞,自己叫楚建明。
潘云飞告诉楚建明:我叫潘云飞,捅你的叫李勇,大高个是黄老歪,他几个是黑孩儿六指小顺。
楚建明说:我从没见过你,我为啥是你兄弟?
潘云飞说:是兄弟就是兄弟,没有为啥。
楚建明说:你这个人很奇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你和李勇。
潘云飞说:哈哈,这就是缘分,有的人一辈子在一起也做不成兄弟,有的人一见面就是生死之交。
黑孩儿几个点烟,拉在后面,六指在悄声说着什么。
雨雾蒙蒙,楼下那帮人站着,看着潘云飞他们走过去。
李勇突然栽了跟头,黄老歪一把将他抱住。
迷糊了一阵,李勇缓过来了:呵呵,日,打我头上这一棍发作了。
好了吧?潘云飞说。
李勇揉着头,胳膊搭在黄老歪肩上,说好了。
去医院吧。潘云飞说。
他为啥能去医院?黄老歪说。
我说了咱的名字,他没反应,所以他能去医院,他过去没混。潘云飞说。
建明,要不要告诉你家人?李勇说。
不要告诉。楚建明声音低低的。
别让他说话了。潘云飞说。
可咱几个显眼啊,公安来查问咋办。黄老歪说。
咱藏起来不得了。潘云飞说。
到时候叫建明装哑巴,反正没有发案地点。李勇说。
输了血,缝了针,医院要楚建明住院观察。
感觉咋样?潘云飞问楚建明。
就是头晕和疼。楚建明说。
那就没事。
潘云飞背起他就走了。
先去我们那里住一阵吧,等拆线再说,你这样回家没法交代。潘云飞说。
好的。楚建明说。
你过去练过功夫?李勇说。
我爸爸下放,到了四川,我跟一个武术前辈练过几年。楚建明说。
我日,我说呢。李勇说。
后来不教我了,他说我眼光毒,性格不好,以后要出事。楚建明说。
几吧武术咋啦,照样被刀扎翻。黄老歪说。
哈哈老歪,你那吊嘴。潘云飞说。
接下来的几天李勇精心伺候,天天给楚建明炖鸡汤。
楚建明这天说:原来有朋友是这么好的感觉。
李勇说:你很不错,上来就是几个真朋友。
黄老歪把鸡腿挑出来,偷偷拿外面吃去了。
日他奶奶,老子受伤从来没这么好待遇,每天吃他鸡腿!黄老歪自言自语。
潘云飞这两天出门勤,陈锋找来了两把发令枪,潘云飞找狄爱国,几次找不到。这才感觉到狄爱国多日没露面了。
原来这几天有个交易会,全城的贼都在甩膀子大干。
楚建明让给他家捎个口信,说突然想坐火车,也来不及告别就扒车走了。
你去吧。李勇对黄老歪说。
就说你是我同学,车站碰见我了。楚建明说。
去就去。黄老歪说。
黄老歪出门转了一圈,回来了,说已经告诉过了。
其实他没去。
妈勒比让你每天吃鸡汤。黄老歪心里骂。
谁知这样一来歪打正着,楚建明伤好后回家,被他病弱的父亲一顿乱棒打了出来。
楚建明的姐姐哭着撵他,楚建明跑的飞快,那里还有影子。
楚建明再次回来,潘云飞抱住了他,心里暗喜。
在这儿住吧。潘云飞说。
啥也不说,我爸爸是见面就打。楚建明说。
黄老歪哈哈大笑。
这天傍晚狄爱国几个春风得意赶来了。
狄爱国告诉他们,高四儿回来了。
过两天来看你们。狄爱国说。
潘云飞两眼放光。
那时侯不知道谁发起的,就象同学联谊会一样,每年都要来个道上大聚会,都是各帮派的头面人物。这个会被小混子们称做群英会,羡慕的不得了。每次人员有变化,靠实力,不靠关系。其实是个平衡会,大家彼此一碰酒杯,一些隔阂就算过去了。
潘云飞团伙横空出世,打乱了固有的秩序,一时间天下大乱,这个会两年没再召开。
刘七不知道哪根筋歪了,十月中旬要召集这次大会。狄爱国说。
啥几吧大会。李勇说。
要我说,这个会除了云飞,拐拐四,小红袍,其他都没资格。黄老歪说。
他仨开会是不可能的。狄爱国说。
楚建明听不明白,躺那里看小人书。
这会能开成?潘云飞说。
当然能开成,你不去就能开成。不过刘七一直在放风巴结你,我不知道他开这个会什么意思。狄爱国说。
不管他,爱国,找你找不到,发令枪已经找来了。潘云飞说。
今天就给你搞定。口径子弹我已经找了五六盒,这两天给你拿来。狄爱国说。
老哨咋还没放?你几吧咋弄的?黄老歪说。
啥几吧事都怪我,他妈快放了,他又拿碗砸干部。狄爱国说。
潘云飞给狄爱国几个介绍了楚建明,说这是我一个新兄弟。
狄爱国傲慢的目光看过来,楚建明冷冷的斜他一眼。
没几天,枪造好了,几个人试射,打出一片硝烟。
刘七托人捎过话来,说这次大会没有潘云飞,希望谅解他的苦心,他要力争撮合他们。
刘七脑子有问题了。潘云飞吹着枪口。
(57)
这天晚上的月光冷冷的,城市大面积停电,淡淡的月光勾勒出一片朦胧。
都是影影绰绰的,有动有静。
风是很厚的吹来。
陈锋放了学就从子弟学校出来,当时还没停电。陈锋倒蹬闸骑的飞快。陈锋基本比同届同学都大,断续的上,有时为了接上,就停留了。
身材高挑的陈锋坐在最后一排。
子弟学校的混子比较封闭,就是俗话说的那种门里虎。陈锋来上了一段时间了,居然没人认识他。
陈锋乐得清净。
学校的学习氛围很浓,陈锋渐被融化,有次小试,排列组合陈锋居然考了个第一。
陈锋拿着考试卷回家,姥姥很高兴,然后是母亲,然后是妹妹。晚上有时候在家做题,妹妹开始帮他。
陈锋其实喜欢语文,他有时候能写出来很漂亮的作文。
母亲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对前途懵懂的陈锋就学习数理化,有时候他一盏灯能到天明。
倒不是为了考大学,他知道自己离大学应该很远。可总要做点什么,要不他觉得心里空。
这个英俊的同学在班上开始引起注意。老师讲课时候也经常看着他了。
陈锋则是独来独往,班上同学觉得这家伙骨子里傲。
所有活动陈锋不参加,陈锋觉得那些活动实在是没有意思。
和班里同学比起来,陈锋也算是玩了大江大海,班里同学那些玩法陈锋早已不屑。
关键是陈锋现在不想玩了,一不想玩,啥都变的没意思。
课间时间,陈锋一个人默默的站在空寂的教学楼后,这里是一片树林,白杨树哗哗的抖叶子。
前面很宽阔,同学们都在前面玩,前面在喧嚣着。
寂寞的陈锋看着绿叶,疲劳的眼睛渐渐调整。
突然就会想一下潘蓉,那种朦胧的说不清楚的感觉挥之不去。
陈锋一直控制着这种感觉,可还是老冒出来。
俏丽的潘蓉是一道青春的风景,遮挡不住。
但他还是控制着自己不找潘蓉。自从那天雨中相见,许多天过去了,陈锋没有再见她。
陈锋和潘云飞见面后没两天,就轻而易举的偷了发令枪。
正是运动会,中午时候体育老师把发令枪摆在桌子上。
陈锋很自然的进去,然后很自然的出来,陈锋的自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陈锋不擅长偷东西,但潘云飞需要,潘云飞需要的事情就必须要做。狄爱国多次说过,你下手之前,要想到这本来就是自己的东西,你只要能这样想,那就变成自己的东西了。别人根本不会注意,因为你拿的是自己的东西。
结果下午没了发令枪,体育老师找一面铜锣出来。
校长脸色很难看,发誓追查,当然没有追查到陈锋身上。
这天下午背着书包从家里出来,弓身骑行的他一眼看见了潘蓉。潘蓉在前面独自骑辆昆车,俏丽的背影。
陈锋放慢了。
陈锋的学校是照直朝前走,前方一个路口,潘蓉拐了弯。
陈锋舒口气,朝前猛骑。骑了也就十几米,陈锋猛然把车打了过来,差点和人撞了。
陈锋抱歉着去追潘蓉。
他屁股离座,双腿猛蹬。
赶上了一看,竟然不是潘蓉。陈锋觉得自己现在的幻觉特别重了,就决定晚上放学去找潘蓉。
潘蓉上的那所学校很著名,下午比陈锋他们多一堂课,潘蓉告诉过他。
如飞骑行的陈锋四周暮色合拢,路灯也就是刚亮起来,刷的大面积停电了。陈锋速度不减。
潘蓉他们学校不远了,一停电可能会提前下课。
陈锋屁股离座,双腿一上一下,头上冒了蒸汽。
几分钟过后,潘蓉的学校一片光明。四周依旧漆黑,学校的灯光泻出很远。
她学校应该有发电机。陈锋想。
既然还没下课,陈锋就在学校大门对面的马路牙子上蹲了下来。自行车扎在人行道的一棵小树旁。
这边黑那边亮,陈锋用指头梳理了刚才被风吹乱的长发。
每次洗完澡,镜子里的陈锋就显得格外英俊。陈锋想,要是能洗个澡来就好了。
后来学校放学了,学生们或结伴或单独陆续出来了。
潘蓉也出来了,推着车,和一个女同学说笑着。
陈锋站起来,想了想,推着车过去了。
潘蓉。陈锋喊。
有人找你,那我先走了。女同学做个鬼脸,蹁腿上了车。
潘蓉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他。
今天晚上我没事,来这一片找人没找到,正好看到你了。陈锋说。
潘蓉知道陈锋在说谎,说谎的陈锋不自然。
潘蓉说了句叫陈锋很下不了台的话。
那你回家吧。潘蓉说。
那我……那我回家吧。陈锋说。
那再见。潘蓉骑上车走了。
陈锋愣在那里,一直看着潘蓉消失在放学的人流中。
垂头丧气的陈锋推着车朝另一个方向走,心里堵的慌,走的很慢。
我这不是自找烦恼吗。陈锋想。
也好,以后不想了。陈锋想。
漆黑的道路,路边的居民楼闪出一些跳跃的烛光。
很厚的风迎面吹来。
陈锋走走停停,有时候踢一下自行车。
因为停电的原因,人行道上基本没有行人。
陈锋突然感觉到后面有刷刷的声音,他没有回头,他脖子里被一只冰凉的小手伸了进去。
陈锋转过身,一个姑娘一手推着自行车,另一只手还没有从他脖子里拿出来。
潘蓉!陈锋手一松,自行车倒了。
潘蓉这才把手拿出来。树木遮去了月光,潘蓉的脸看不分明。
你为什么走?潘蓉说。
你让我走的。
我让你走你就走?
那我不走咋办。
你是要把我气死。
我没。
潘蓉手一松,自行车也倒了。她掂起脚尖,把陈锋脖子箍住。
今天问你话,你要照实说。潘蓉说。
你问吧。陈锋说。陈锋感觉到潘蓉的哈气,头有些晕。
你喜欢我不喜欢?潘蓉说。
……
你说啊!潘蓉晃动陈锋。
陈锋突然把潘蓉搂住,火热的嘴唇吻了上去。
两个人搂抱着,嘴唇印着嘴唇,陈锋感觉到脸上有湿漉漉的东西。
潘蓉已是泪流满面了。
(58)
道上要开会的消息白杰先听说了。
白杰持枪打伤法院的,差点脱了警服。后来他父亲游说上层,白杰托关系频频找苦主说情,余三是后勤保障的坚强后盾。
事情就那么一点一点变了,到最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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