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胖公安说。胖公安是这里的片警。
三个人做好了抓捕准备。
时有时无的月光中,韩小双眸炯炯发光。他帖着墙根走来,影子闪的很快。
突然就被扑倒了,李智斌大喝:公安局的,不许动!
韩小和他们死命搏斗起来。
几分钟里,硬是没把他按住。突然韩小身子软了,口吐白沫栽倒在地。三个人失了重,一起压他身上。
瘦公安划亮火柴,在韩小脸上照了照,见有莫名的血迹,这时候才发现他头烂了,三四个窟窿,头发粘在一起。
过来前他斗殴过。李智斌判断说。
胖公安在他鼻孔上探了探,没气,慌忙去摸他胸口,可韩小僵硬的双臂紧紧抱着胸前的包。
包里肯定是钱。瘦公安说。
我去拦个车,先送医院再说。李智斌大步离开了。
等李智斌在路口消失,蹲在地上的胖瘦两个公安吓了一跳。韩小一跃而起,拔腿就跑。
两个人起身就追,追了五六米,瘦公安把胖公安拉住了。
不用追了。瘦公安说。
胖公安大口喘气,迷惑不解。
瘦公安笑了。
只听前面扑通一声响,韩小在地面消失了。
呵呵,你忘了,来时你领我们熟悉地形,前面那个窨井没盖,他笔直跑过去的。瘦公安说。
两个人来到窨井口,蹲下来,瘦公安又划火柴,但看不分明。
等智斌来吧,估计这家伙摔的差不多了。胖公安说。
李智斌在离这里百十米处拦车,车辆稀少,还没拦到。这时候他看到不远处窨井盖被顶开,一个人满身泥水爬了出来。他以为是要饭的,没在意。
这个人一瘸一拐朝南边走,隐入了夜幕。
后来李智斌大发雷霆:你们应该知道的,他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就没有他不熟悉的东西!
三个人朝那边飞奔而去。
韩小又拐了回来,黑暗中拍了两下门,然后把包隔墙扔了过去。韩小家是平房,有个小院子。
寂静的巷子里,传来韩小妹妹的失声痛哭,可能被人捂了,哭声嘎然而止。
韩小倾听了一会,蹒跚而去。
又是一天黎明到来了,一条被人泼过水的窄街,一家早餐点,包子油条稀饭茶鸡蛋。
拐拐四刘九斤四五个人围了张桌,头凑在一起吃饭。
他们都穿上了长袖衬衣,袖口领口都系着,衣冠楚楚,皮鞋是照人的亮。
今天去外地吧,最近公安跟疯了一样。刘九斤说。
晚上走,北上,顺路搞几票。拐拐四说。
韩小也见不到了,我觉得应该弄死他。一个说。
弄死也可以,不过也无所谓,一推二五六,谁让他干了,最多判几年。咱们他妈都是抗打的人,哈哈。拐拐四说。
一帮子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并成一排走了过来,把路都遮了。是陈万里陈万明他们。陈万明抬脚一踢,一颗石子飞起,正打在拐拐四饭碗上。
儿子们,过来一下。拐拐四看着桌上的石子。
陈万里脸色一下子变了,几步跑过来,哈着腰赔笑。
大哥,不是故意的。陈万里说。
你把它吃了。拐拐四用筷子夹起石子。
陈万里毫不犹豫,抓过来就吞进了下去。
滚蛋吧。拐拐四说。
陈万明一帮子站在不远处,陈万明嘴里咬着没有点燃的香烟,侧目而视。
已经有人告诉了他,那个狮子鼻和棺材头就是名声显赫的拐拐四和刘九斤。
操你奶奶!陈万明一脚把一个同伙踢蹲了。
路口处,陈锋他们屁股离座蹬着自行车,头朝这边望着,一闪而过。
(29)
刘七要和潘云飞他们一决雌雄。这些天家门口见不到他影子了,辖区派出所几次找他扑了空,他的女友也是找他找的团团转。
他的女友是一个爱穿红衣服的漂亮姑娘,刘七为了笼络弟兄们,很少带她。
后来这个姑娘吃尽了苦,刘七一路找女人找下去,直到结婚,这个姑娘也没有摆脱刘七的控制。
刘七这些天一直和曹过在一起。曹过老江湖,脸皮厚,穿针引线,他们见了车站的大头,市里的巴运动,城乡交界处的陈万里陈万明,最后还找了余三。
大家都答应帮忙,余三也是不记前嫌模样。
余三说:难得大家在一起聚一聚,嘿嘿,这次是群英会。
刘七做东,各路豪杰聚首,道上是风雨欲来。
澡堂里许多人议论,潘云飞他们真有面子,潘云飞团伙名字在这一时期被人广泛传播。
通过中间人,刘七和潘云飞约了时间,九月一号晚八点,团结公园人工湖边见高低。中间人没有暴露刘七实力,怕惊飞潘云飞。
其实潘云飞他们已经得到了很多传言。
此时已是八月下旬,时缓时骤的雨落了几天,天空凉飕飕的。
一条小街,几蓬小树油亮,有黄油伞缓缓移动。
潘云飞陈锋黄老歪几个人蹲在屋檐下,看那雨水飘荡。
他们是来堵人的,已经蹲了好久。左玉梅说给我修理个人,也没问原因,他们就来了。
几个人衣服都塌在身上,头发湿漉漉帖着头皮。
路口蒙蒙的几个人走来,也没打伞,步履飞快。
是余三他们。潘云飞冷冷的说。
对方溅着水就过来了。
小几吧孩。余三说。
潘云飞陈锋黄老歪头侧着,看雨水。
靠你妈这会儿哑巴了?是不是听说啥了?余三说。
潘云飞一跃而起,左胳膊肘把瘦小的余三勒住,右手从腰间抽出一尺长的螺丝刀,顶上了余三咽喉。
螺丝刀前端磨的锋利。
潘云飞说:我警告过你,你骂我啥都可以,但不能骂靠你妈!
陈锋黄老歪依旧蹲着,依旧看那雨水。
余三的几个同伙措手不及,呆在那里。
余三说:你发疯了。
潘云飞说:你再骂一句。
余三说:有种!
潘云飞说:你再骂一句。
余三说:你会后悔的。
潘云飞说:啥几吧大哥们,滚你妈的比!
余三踉跄着,被潘云飞搡出好远。
陈锋黄老歪此时也抽出螺丝刀,侧着头,在雨地上划拉。
余三几个悻悻的大步离去了。
潘云飞他们要堵的那个人躲起来了,他远远的眼见了这一幕,他猜测这几个凶猛的半大孩子是奔他而来的。
买张票,他回了老家。
过了两天,傍晚,潘云飞陈锋黄老歪狄爱国一帮七八个在泡馍店吃泡馍,被余三得到消息,也懒得等九月一号了,摔二三十人赶来,抄着一米来长的木棍。
潘云飞他们翻窗而走,余三他们没处撒气,把泡馍店砸了个一塌糊涂。
半夜时候余三打探到左玉梅处,五六十人围了那楼。
双方对峙,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潘云飞手握板斧,陈锋黄老歪持菜刀,后面人拎板凳,守着房门。
后来院里两个老头大喊:派出所来了!
余三他们四面散了。
潘云飞陈锋黄老歪一帮子借着夜幕出了屋门,翻墙走了。
左玉梅被派出所带走审查,她家不能住了。
高四儿给潘云飞安排了住处,是一片老旧的平房区,种植着许多藤蔓植物,胳膊粗的老丝瓜不小心就碰了头。
房屋面积很小,不过很僻静一个去处。
这一个夜晚陈锋独自一人走在灯光昏暗的街头,在地摊上买回了一捧杂志和书。
陈锋和潘云飞就是这个时候迷上了金庸。黄老歪不识字,偶尔听他们讲讲,也是听的热血上涌。
高四儿在这个晚上找了余三。高四儿和余三有交情,互相挺佩服的,都是手艺超群之人。
已是半夜,两个人蹲在余三家门前的马路边,没有灯光,漆黑的夜幕把他们笼罩着。
只有烟头闪烁。
高四儿说:云飞是我兄弟。
余三说:四儿,这次没完了。
高四儿说:不给面子?
余三说:三哥任何面子都给你,就这个不给。
高四儿说:那好吧,不勉强。
余三说:九月一号是潘云飞他们结束的日子。
高四儿说:我会去的。
余三说:四儿,你别去,你应该知道刘七这次都约了谁。
高四儿说:云飞是我兄弟。
余三说:给你透漏个关键的,外人都不知道,小红袍这次要来。
高四儿说:不可能。
余三说:你一定要相信,所以你不能去,细节我就不说了。
高四儿说:那我走了。
高四儿回了潘云飞住处,几个人都还没睡。
高四儿阴着脸,把情况说了。
别去了。高四儿说。
潘云飞侧脸看陈锋,陈锋一条腿耷拉到床下,一条腿支着床帮,双臂抱着腿,脸被双臂遮了一半,目光凝神的停在角落。
潘云飞又看黄老歪,黄老歪双腿支床,双臂箍着双腿,头侧着,看不出在想什么。
潘云飞说:男子汉大丈夫。
黄老歪说:唾沫就是钉。
陈锋说:管他妈的谁。
高四儿说:日!你们这群杂种!
(30)
八月末这天清晨,吴少侯还在和一个女孩子蒙头大睡,闻天海来敲门了。
那次打架吴少侯主动找人和闻天海疏通,成了朋友。吴少侯就是这样人,气一撒,再打听了对方名头,就千方百计和好。
睡眼惺忪的吴少侯赤条条起来开门,闻天海闪进来。
床上的女孩翻了个身,裸露着白皙丰润的后背。
吴少侯找烟,烟盒扁了。
你去买一盒吧,我也没带烟。闻天海说。
吴少侯提上长裤,衬衣半披着出去了。
回来时候,屋里扑通扑通的,吴少侯推门进去,闻天海在床上骑着那女孩,女孩赤身裸体,拼命和他撕打。
吴少侯冲上前来,抓起女孩头发,恶狠狠几耳光打上去。
闻天海呼哧着下了床,不知道吴少侯什么意思。
吴少侯骂女孩:靠你妈你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是我生死兄弟,他只要喜欢,我金银山都给他搬过去,何况你这个比养的!
闻天海血热了:少侯,以后有啥事,我闻天海赴汤蹈火!
吴少侯说:今天你给我伺候好他!
女孩哭了。
吴少侯说:妈惹急了不要你了!
吴少侯锁上门走了。
他没走远,就在附近闲逛,还在一个小吃铺吃了稀饭油条。后来他看到了矮子,没有矮子他还不会认识闻天海。
吴少侯说:眼子头你干啥呢?
自从吴少侯和闻天海瓜葛上,矮子就没了脾气,吴少侯有钱。眼子就是面蛋,内奸,被人鄙视的那种,但矮子认了。
矮子说:我去找体育场老郑,他说给我介绍个工作。
吴少侯说:介绍你加入国家篮球队。
矮子心里说:介绍我去靠你妈。
后来吴少侯就看几个闲人下棋,再后来闻天海就出来了。
闻天海脸色潮红,眼光迷离。
吴少侯问:干了几火?
闻天海说:四火。
吴少侯说:日,还是你厉害!
闻天海说:咱俩是亲兄弟了,啥也不说了,我还有事,要过去。
吴少侯说:喝两杯再走,眼看中午了。
闻天海说:我找刘七一下,明天有一场血战。
吴少侯说:跟谁?
闻天海说:回头告诉你,我明天晚上还来啊,让那小妞等我。
挺进路上,一家国营餐厅,刘七曹过在请白杰他们吃饭。白杰他们四个公交公安,制服敞着,没带帽子。
刘七一个小兄弟,赶公交车,赶的是余三团伙不常上的几路,出事了,被抓个现行,刘七曹过是来说情的。
办案公安也在,他说听白杰的。
白杰不吐口,曹过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拎个袋子,里面是八条登喜路。
你们四个拿着抽吧。刘七说。
头那一关还得过。白杰说。
没问题,一会曹哥再去拿四条。刘七说。
靠,这回劳教他,至少满罐。白杰说。
还靠兄弟多费心了。曹过说。
晚上吧,下午我做工作,晚上你们去领人。白杰说。
白哥就是爽快,喝酒!刘七站起来举起了杯。
酒席吃了一半,闻天海摸来了,闻天海那三角眼一扫就扫见了白杰,走上去握手。
白杰傲慢的看着他。
白哥,你忘了,咱俩见过面,那次在澡堂,七哥介绍的,我叫闻天海。
想起来了,你这货三角眼很特别。你来晚了,自罚三杯吧。
曹过倒酒,闻天海三杯捏一起,一饮而尽。
滴酒没洒,可以啊你。白杰说。
是一个敢打敢拼的小兄弟。刘七说。
坐那吧,咱划会拳。白杰说。
后来大家喝的醉醺醺,互相乱说话。闻天海问起明天的情况,刘七告诉他,都约好了,并说出了小红袍会出现。
闻天海搓着手,满面红光,大声打喷嚏,很兴奋。
明天干啥?白杰问。
大会战,大头,运动,余三,陈万明陈万里都要来。刘七说。
对方是谁,惊动这么多司令?一个公安抠着鼻屎问。
你们不认识,都是小几吧孩,不过狂的很,鬼神不认。刘七说。
知道是谁了,潘云飞陈锋黄老歪狄爱国。白杰说。
你咋知道?曹过说。
靠,别人传的。白杰说。
酒席是在二楼吃的,散席时,曹过陪白杰他们先下去了。刘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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