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门口突然出现一个衣着破破烂烂,身上邋里邋遢,头发散乱的小乞丐。他一手拿着双筷子,一手拿着个已经碎了一半的瓷碗,直接爬上了客栈大堂最中间的桌子。
更让人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阻拦他,通常情况下一个乞丐进客栈不是应该被人直接赶出去的嘛。今酒慈有些好奇的打量起这不过十几岁的小少年,看他爬桌子利落的身手倒像是经常爬一样。
店小二听到来人声音也赶了出来,手上端了碗粥准备放到今酒慈桌上,却在发现她的桌子被那小乞丐霸占以后,就了然了,心想怪不得现在这个冷美人用这种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那小乞丐。
他忙上前替那人开脱:“客观您不要在意,这小丫头啊叫喜鹊,她是我们这里消息最灵通的人,经常上我们这里来散发消息。每次她来我们这里,我们这儿的生意就特别好,所以大家都不会因为她是乞丐而看不起她。”
噢?消息这么灵通为什么不去听海阁做事,偏偏要到这个地方来做乞丐,最重要的是,她刚开始还以为她是男的,是啊,哪个女孩子不爱漂亮,除非是像她这种为了掩人耳目,不然,谁愿意自己丑丑的。不由的今酒慈又对这喜鹊多了几分兴趣。
店小二见那冷美人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样子,转了个身,与那些刚才聊八卦的男子坐在一起,不由的产生一丝狐疑,难道她与这些人认识?他习惯性的环顾了下四周,发现的确没有空位置,随即恍然大悟,把粥碗放在她面前,呼,好烫,他吹了吹手指,捏了捏耳朵,下次一定要冷一冷再端出来。
原来桌上的几个男人,本以为喜鹊来了这姑奶奶就可以走了,没想到她竟然坐在了他们桌上,于是原本坐她旁边的男子就很没有出息的主动让出来位子,自己却与另一人挤在一起。开什么玩笑,这姑奶奶的斧子看上去这么厉害,他可不想做她斧下亡魂。姑娘美则美矣就是太凶了一点,他还是比较喜欢小家碧玉,温柔可人的姑娘。
喜鹊一来到客栈就看到有个白衣女子手里拿着把银斧,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这斧子这相貌怎么好像跟那个人有点像。甩了甩头把脑子里的思绪丢掉,扯开嗓子叫嚷:“现在白清风压着法王就在一里之外,马上就要进城了,大家快去围观啊!”
随着她的一句话,街坊邻里都跑了出来,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的,整个小镇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了。四面八方开始有人朝这里赶来,没过多久大街上就挤满了人,大家纷纷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看戏也是要有素质的。
“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听说这法王和白清风都是公认的美男子,我们这些老百姓啊平时接触不到江湖中人,也就只有这种时候能见见真人了。”
“可不是嘛,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法王是因为喜欢上当今皇上的妹妹才会被罢黜的。”
“可是我怎么听人说他本身法力高强,对佛法的研究是有史以来最深刻的一位法王,他确实是活佛转世,只要拜一拜他就能生男孩。”
“是不是真的啊,那我等下要多磕几个头了。”
“我也好想见见这公主啊,连法王都忍不住要破戒的女子,该是怎生个倾国倾城啊。”这人刚说完就瞥见对过有一白衣女侠,手里拿着把银斧,板着张面孔,好像谁欠她钱一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想,公主肯定不是这个样子的。
等了莫约一刻钟,远处就有一群人马浩浩荡荡朝这里而来,为首的是个青衣男子全队只有他一人骑马,但他身上不知为何插着很多的骨头,看上去一身的戾气。
押解犯人的囚车在队伍中间,一位白衣僧人,静静的坐在里头打坐,双眸紧闭,好像这世间的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
密密麻麻的人群,大家纷纷探出了脑袋拉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这些人的长相,有些站在后面的干脆两个两个互相帮助,一个在上面,下面的人帮举着,不多久又再换过来。
有些个小孩被挤在队伍中实在喘不过气来,于是乎,痛苦哀嚎起来,场面顿时混乱。
还有些人听说向法王磕头可以生男孩儿,没有迟疑的跪倒在地上。
白清风他们一路行来虽然没走几天,但是这种场面是见怪不怪了,第一天的时候还会觉得好奇,第二天就无视了,到了第三天直接麻木了。
队伍行到客栈跟前,却发现有一白衣女侠拦住了这一行人。一阵风吹起,她衣抉飘飘,头上只着一根白玉簪,一半的青丝垂落下来,雪肌红唇,眼睛明亮有神却透露出一股寒气,手上银斧挥舞,直对准马上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扬,邪魅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今酒慈,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了。
囚车里的僧人听到那人名字,猛然睁开双眼,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小慈,不要乱来,你快离开这里。”即便我如此想念你,却也不希望现在见到你,你若与他开战,必不是他对手。
远处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今酒慈并没有如他所愿的离开,而是直接跃起跳过了众人,来到囚车旁边,一斧子下去,木头做的囚车就这么生生被分成了两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三章 寻他千百度
她没有迟疑,又抡起斧子准备把他身上的锁链砍断,却是在这时一阵笛声传来,这声音如此凄凉,如此悲痛欲绝,听到的人忍不住落下了泪。
从笛声吹起的那一瞬间,就有无数的骨刺朝今酒慈射来,她无奈只好转身,旋转着银斧来抵抗这些骨刺,索性白清风的攻击目标只有她一人。
渐渐的曲风突变,速度越来越快,朝着今酒慈射来的骨刺也越来越多,她慢慢有些支撑不住,脸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滴,右脚一点点在往后挪。
“哐当!”笛声戛然而止,斧子上突然没有了骨刺的冲击,今酒慈一个重心不稳身体向前倾,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白清风不动声色的去捡地上的骨笛,却在触碰到的一刻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失去了知觉,赶忙用另一只手去把笛子捡了起来。
今酒慈抬起头却发现桑央嘴角有一滴鲜血滑落,他明明已经受伤,看着她的眼神却依旧充满柔情,不由的一阵心疼,双眉紧皱,她赶忙逃离开他的身体,反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白清风大笑出声:“没用的,我早已在他身上下了骨毒,他一用内力这骨毒就会发作,恭喜你,你亲手杀了他。”你不怕毒不代表他不怕,看吧,我的骨毒可不是谁都能解的。
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今酒慈赶忙拿出天邪六芒珠,不料他却推还给她:“没用的小慈,毒已入骨。”他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将珠子塞回她手中,这就是置之死地吗?
只是看着你如此难过,我又怎么忍心离去,哪怕是有“后生”的机会,我也依旧不希望见到你脸上露出一丝一毫的伤心。
今酒慈突然愣愣的看着靠在她身上已经气绝的他,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死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不可能死的,一定是这样。
她想起来一件事情,急忙拔下发间的白玉簪,青丝瞬间洒落冷冽的寒风中,她就似那断翅的大雁,再也难以飞翔。将白玉簪放入他手中,帮他把手握成拳,这已经是我最后的办法了。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她身上的分量突然一轻,而后白衣僧人消失不见,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好像刚刚他的温暖不过是一场梦境。
洁白的衣衫上多了几滴鲜血,好像在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是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青丝在风中凌乱,正如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搅在了一起,变得一团糟。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颗树,圣心菩提树,如果他不在了,那树上应该会多一颗果子,不行她要去看看。
在白清风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消失在残破不堪的囚车上了,一时间在场的人面面相持。
喜鹊拍了拍自己肩头的小麻雀:“零幺幺,去跟主人汇报消息吧。”
不久后,废黜法王在青海发病圆寂的消息不胫而走,传言大多说他是从高原上下来水土不服而生了水肿病死的,真相是什么人们却不得而知。
※※※
在三生宫同样收到消息的一群人,聚集起来开了大会。
元宝仔细诉说着从零幺幺那里听到的消息,零幺幺跳到他肩膀上,好像是在监视着他说的对不对。每当觉得不满意的时候就啄一口他脖子,不满意就啄一口,直到元宝讲对为止。
阎秋来回踱步习惯性的就用他的长剑指着元宝:“所以,你是说,桑央中毒身亡了,婉玉她不相信,于是追到了西藏?”
元宝使劲点了点头,顺便移开了架在他脑袋旁的长剑,还是他们家相公温柔。
阎秋收起剑,对着黑嘉荣示意了一下:“你去还是我去!”
大黑熊当然自己站出来,终于可以让他走了吗:“我去!”你是有家室的人,不能让你夫人吃醋,这种照顾小慈的任务当然交给我这个光棍啦。
只是他刚要走就被枫老拦住了:“恩公的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你要相信她,我也觉得桑央没有死。”
他这话一说,零幺幺不开心了,飞起来,在半空中叽叽喳喳叫了半天,好像还是不满意,又飞回元宝肩头,啄了他一下,元宝无奈只好站出来为它说话,“它说,不可能的,它们的堂主亲眼见到桑央断气的,不可能还活着!”零幺幺满意的点点头,这样还差不多。
枫老轻笑着摇摇头,将零幺幺招致自己手中,用食指抚摸着它的毛发:“有的时候啊眼睛是会骗人的。”
※※※
今酒慈马不停蹄的往圣宫赶,她是有多久没有踏进这片土地了?对于十几年前的记忆,她就只记得那开满梅花的侯爷府和那颗圣心菩提树。
她记得那一年她离开的时候也是春天,一转眼就十几个春秋过去了。
其实她知道的,那时师父好不容易把娘亲安顿好就从三生宫赶往西藏来找她,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师父把她从阎秋面前带走。起初她是惊吓过度,等到她缓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如此温柔的师父所蛊惑,根本就不需要妙应逼她,她自己就将那忘川河的水喝下,从此她就只是三生宫的弟子。
现在想起来,那段在三生宫的日子她虽然很孤单,但是却很快乐,而现在经历过风风雨雨,早已物换星移,她却从未后悔,只因为她记起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而那人如今生死未卜,她情愿相信那句卦语,她情愿相信这是黎明前的黑暗。
轻轻落在屋檐上,打量着这雪山脚下唯一的一座城镇,城镇上行人熙熙攘攘一如当年,那时只有一座大宅院颇为体面,而如今这座大宅院依旧健在,只是物是人非。
她跳进院子里,欣赏着这满园的梅花,这些梅花比之当年开的更艳丽了,树枝也更粗壮了。
一个老人颤颤巍巍的从远处走来,满园红梅中有一女子静静的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梅花,那女子的白色衣裳与雪地融为一体,雪花飘落在她乌黑的发上,慢慢的融化,更增添了光泽。若不是她手上的大斧子,他甚至都要以为看到了梅花仙子。
老人也没有害怕,他活了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哪有坏人会对着梅花笑的这么温柔。
他缓步走上前,也许是他走过雪地发出的“沙沙”声惊动了她,她转过头来,对着他嫣然一笑,吐字如兰:“管家爷爷。”
那一声“管家爷爷”是叫到他心坎里去了,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唤他,不会错的。想不到那个时候还只到他肚子上的小女孩如今已经这般亭亭玉立,而此时的他已经连路都快要走不动,牙齿都已掉光,泪眼婆娑,略带哽咽:“小姐!”这些年你过的可好,现如今老爷夫人和少爷过的又如何。
今酒慈示意他不要担心,将斧子背在身后,双手掺扶着老人缓缓朝屋内走去:“管家爷爷,这么多年辛苦你了。”为了等我,让您留在如此寒冷的地方,甚至极有可能将老死异乡。
此刻的管家早已笑的合不拢嘴:“哪能啊,你们能平平安安的就好啦!”老年人一向所求的不多,就如他这般其实只是希望老爷夫人少爷小姐都能健健康康的,他就心满意足了。
二人进到屋内,今酒慈先扶老人坐下,然后自己找了个他旁边的位子,她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管家爷爷,最近圣宫那里可有什么动静,新上任的法王,百姓们是否爱戴于他?”虽然知道这样突然问出口很唐突,但她实在是很焦急。
管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哎!皇上也真是糊涂啊,这好好的法王为什么要换呢?且不说现今这个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