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枝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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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枝灯-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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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知刚刚还对杨灵深毕恭毕敬的神二却一把掂起了杨灵深的领子,将她按回了原来的位置,声音沉而冷:“大小姐,您是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吗?用属下再提醒你么?”

    杨灵深十分尴尬地看了我一眼,而那时的我正瞪着眼一脸震惊地看着神二钳制得杨灵深不能动弹。杨灵深挣扎了几下,恼羞成怒道:“你!你给我放开!这么多人呢!放开放开放开!”

    神二锁着眉放开她:“大小姐,您是想看我死吗?”

    杨灵深捏了捏脖子,说:“你说什么呢 ?”

    “您喝酒之后就会法力全失,若你出了什么事,那属下唯一能做的,便是跟你一起去死了。”他的语气悲伤而认真,仿佛在说一件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杨灵深半晌没说出来话,最后补了一句:“少恶心我。”

    听她说这句话,神二满意地笑了声,说道:“大小姐舍不得我死,以后不要喝酒了。”两句话都是肯定的语气。

    我看着神二,忽然明白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了。有神二陪着也好,至少能让杨灵深忘记她以前的情伤。我看着杨灵深乌黑的长发,不知道神二可否了解杨灵深的往事。

    神二微笑着转过身来,毕恭毕敬道:“应该是大小姐放出的消息惊扰到九姑娘和帝君了。千冢要联合宁和塔中魔妖的力量攻上天界,并非所谓的谣言。风月境中尚不能理清千冢为何这样做,不过她的确是想放出宁和塔中的妖怪。

    “这是真的?”我疑惑地问,“当初千冢千沉二人为了护魔界的安宁,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如今不可能这样做。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苦衷?”

    神二依旧微笑着:“那在下便不知道了。只是。。。在下需要提醒九姑娘一句,如今的千冢已不是当初的千冢了。”

    “什么意思?”

    神二说:“千冢大人已经死了,如今在位的是千冢大人曾豢养的白色小灵狐。”

    “什么玩意儿!”我一时没有控制住力道,面前的茶盏砰然而碎,尚温的茶水四处飞溅,有些许溅到了神二的袖子上。

    神二面不改色,用手抚了抚袖子上的水珠,继而道:“衡芜仙君下凡历劫时横遭不测,仙身被毁,千冢大人为了救他,将自己的灵身给了衡芜仙君,这才保住了他一条命。”

    我声音发颤,问:“南玉知道这些吗?”

    杨灵深接过话,语气有些冲:“他知道个屁!那只小灵狐移花接木成了千冢,南玉还以为她活得好好的呢。”

    我脑子一片空白,坐在那里愣了很久,喃喃了一句:“怎么会这样呢?”

    杨灵深站起身来,从袍子里伸出来手,手里还挂着那两个大银铃铛,她说:“千冢离开后,南玉大病了一场,醒来之后成日都在修炼。后来他修炼时遇到了瓶颈,遂下凡历劫,希望以此突破这个瓶颈。谁料却卷入了皇位之争中去,他站错了队,最后被整得连渣渣都不剩了,要不是千冢舍身救他,想必天界就要再找一位孤星君了。”

    神二笑着一把握住杨灵深的手,说:“大小姐,您体内的酒力还有残余,如今不宜动用风月境了。九姑娘有转冥王的生死卷宗,能看到人界发生的事。”他又转过身来,冲我们微微点了点头,说:“若是九姑娘好奇的话,就用生死卷宗一探吧。大小姐近日身体不适,望九姑娘和帝君见谅了。”

    杨灵深哼哼了几句,居然没有再坚持。

    我踌躇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后才跟杨灵深说:“我知道了。我会去生死卷宗中看看,希望能找到千冢。。。白毛狐狸放出宁和塔妖魔的原因。只是,我希望谣言到此为止了。”

    神二躬身说:“在下明白九姑娘的意思。”

    舜苍冷然站起来,手轻轻一翻,杨灵深手中的银铃铛则被他夺了过来,发出一丝冷冽的清鸣。

    我眉头一皱,只见舜苍微眯着眼晃了晃铃铛,开口道:“当初指使千冢去偷阿九翎毛的人,就是你吧?”

    杨灵深叹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说:“是我。”

    原来说我的翎毛能助千冢成仙的就是杨灵深这个王八羔子。。。

    神二稍稍挡在杨灵深的面前,笑着说:“您误会了。当初并不是大小姐指使的,而是。。。”

    “神二,”杨灵深打断他,“不用解释了。”

    杨灵深走过来,看着我说:“九羲,当初我想借你翎毛的魔力来做一些事,我知道有些自私,但我没有办法,只有你的翎毛能帮我。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说,所以才诱导千冢去偷你的翎毛的。我用你的翎毛炼得这个铃铛,至于千冢一直拿着的那根,其实是我的凤羽。”

    我想了想,问她:“那你想做的事,做成了吗?”

    杨灵深点点头:“做成了。”

    我“哦”了一声,说道:“小王八羔子,什么时候遇事都不肯来求我了?”

    杨灵深愣了一下,问:“你不怪我?”

    “不就是一根雀翎嘛,我给得起。”我晃了晃身子,说,“大爷这一身那么多翎毛呢,不缺那一根。”

    听我说完这些话,舜苍将铃铛扣在桌子上,不置一词。

    杨灵深长长舒口气:“九羲,我果然还不够了解你,你以前可是睚眦必报的人物。。。”

    我:“。。。过奖过奖。”

    念在杨灵深促成楼轻和秋离的好事的份儿上,我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跟她计较。

    毕竟,杨灵深也是我的竹马啊。。。

 72。情冢(十八)

    离开柳州青城的时候,楼轻已在双金馆的门外守候多时。

    她抬起稍有些冷然的眸子,不带有半点情绪地看着我。我心起了胆怯,我知道当初我不该伙同秋离给她灌下忘忧草,或许,这一切就会有比现在更好的结果。

    但见她盯着我,我总不好忽视,只是硬着头皮跟上前去,同她打了声招呼。

    楼轻默然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不自然地瞟了舜苍一眼,又想起来杨灵深对我的坦诚,直截了当地跟楼轻道歉说:“对不起。”

    “我接受你的道歉。”楼轻挑了挑眉,说,“但不代表我会原谅你。”

    楼轻还是同以往一样不会拐弯抹角,尽管这句话让我很受伤。我小心儿颤颤地装作抹了抹泪,说:“人家家真知道错了。”

    “得了。”楼轻皱眉道,“什么鬼样子!”

    我继续抹泪道:“人家家也是没有办法的啊。那时除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除了让你喝下忘忧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不怪你。”楼轻说。

    我再接再厉:“可是你刚刚还装作不认识人家家。”

    楼轻解释说:“不是。顾宴他。。。我是说秋离他重活了一次,现在是个凡人了,我不想这些事吓到他。”

    原来不是我的原因。我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想拍的肩膀,说:“早说嘛,吓死我了。”

    楼轻皱着眉躲开,说道:“别乱摸。”

    我讪讪地收回手,嘟囔道:“摸一摸都不行。你这脾气还真是秋离惯出来的。”我长叹了一口气,又问她:“那个顾什么的对你好吗?”

    “好不好都无所谓,他以前对我那么好,现在该是我还的时候了。杨灵深说这就是风月债。”楼轻郑重其事地说。

    “那就是还债,不觉得难过吗?”我小心翼翼地问她。

    她说:“不难过,我是他的妻子。”

    她说得也对,这人间有那么多的风月债,却没有一刻是休止的,可见人人都乐在其中。

    我这边正想着,却听瓷器碎裂的声音,极为的惊心动魄。有些许碎片落在我的脚边,当我循声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顾宴的手还悬在半空中,摔碎的显然是个小瓷娃娃,依稀可见是个飞将军模样的瓷娃娃。

    顾宴身边的侍卫连忙将地上的碎片用布包起来,皱眉泪汪汪地看着顾宴,似乎对他很是同情。

    顾宴说话的语气有些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阿轻,你在跟朋友说话啊。”

    楼轻不知顾宴为何手滑了,只点点头说:“着急走吗?我这就说完了,说完我就跟你回府。”

    我是个有眼色的人。我拉了拉舜苍的手,示意他要走,而后转向楼轻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楼轻干脆地点点头,就默默地走向了顾宴,随即看了看侍卫手中的搪瓷娃娃,只说:“以后我帮你拿着,怎么就摔了呢?”

    “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哦,好。”楼轻默然立在一旁,不再应答了。

    不知哪里飞过来的柳絮,纷纷若雪。我跟舜苍走出去没多远,就听见顾宴的声音低低传来:“阿轻,我刚才听见你说,你。。。有夫婿了?”

    我稍稍驻了下脚步,茫茫人海中喧喧嚷嚷,却清晰地听见楼轻用坚决的口气说:“对。”

    “啊。。。那挺好的,以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他叫什么名字啊。。。你别误会,我就是想问问,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

    楼轻答了一句:“顾宴。”

    “恩?怎么了?”

    “我的夫君,叫顾宴。”

    然后,就再也没有听到回应。

    真是好一场风月债。

    至无人处,舜苍设了个隐身的界,便带我往两界山飞去。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实际上,这日他异常地沉默。我闲扯了几句,他也不痛不痒地回几句,便让人失了跟他说话的兴趣。

    按我的智商,实在是分析不出帝君大人所思所想,可他又不肯告诉我。

    我和舜苍回到冥界的时候,转冥王还没有回地府。这次天界的朝夕宴,似乎格外地长久,像是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冥界在下了长达三个多月绵绵断断的细雨之后终于停了下来。依旧是看不到日月的,风却十分温暖,拂在面上,让人觉得十分舒服。我打开了小宫殿的窗,窗外的池离树也不知何时竟发了几粒小小的嫩芽,它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开过花了。

    舜苍似乎很是疲倦,一回到这里就坐在了书案旁。

    我拿出生死卷宗,摊开在书案上,然后绕到了他的身边。我往舜苍身上靠了靠,只觉周围有些暗,遂就打了个响指,铜鹤灯燃□□点火光,整个小宫殿都明朗了起来。

    “累了?”我轻轻地问他。

    舜苍将我揽在怀里,说:“不累。”

    “好。。。好吧。。。”我摸了摸鼻子,然后开始摆弄生死卷宗。我调出南玉下凡历劫的事,我想知道千冢是如何死的,更想知道那只白毛小狐狸是如何顶了千冢的位置成为魔尊的。

    如杨灵深和神二所说,千冢修炼禁术的事对南玉的刺激很大。

    千冢那些伤人的话并没有多打击到南玉,反而让他更心疼千冢。他生了一场大病,并无什么性命之忧,喝了几瓶紫陆星君送来的灵丹妙药,他也好得完全了,只是他却在床榻上躺了好几日。

    他是个聪明人,向来是个聪明人。千冢前后的态度相差如此之大,他不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得知千冢成为魔尊的消息,他终于想通千冢要做些什么了。他觉得自己要是再厉害一些,或许千冢就不用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些事。

    修炼禁术。。。他想想都觉得难受。

    等南玉痊愈之后,他开始专心致志地修炼仙术。他曾修了七生七世的仙,根基俱佳,进阶很快,却遇到了长久都过不去的瓶颈期。

    他是有些急于求成了,所以才想着下凡历劫。

    这原也算是提升修为的捷径,只是喝下忘忧草后,一切都从零开始,以后如何发展便无从可知,成则修为精进,败则仙灵大损。

    这是一场不受控制的博弈,南玉想都没想就服用了忘忧草。

    紫陆星君一直很照顾南玉,这次自也给他开了开后门,让南玉生降在明国的富贵人家。

    这个富贵人家的确有些贵不可言。民间传“美酒作砚滴,白玉作砚台”的奢靡生活,说的就是明国名门张家。

    南玉得名张清越,取“濯濯杨枝一种,韶华正清越”之意。

    南玉是张家的长公子,自小生活都极尽了奢侈。

    别家小孩儿穿的布袄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就他一人着了吉光裘,走在人群中极为扎眼;别人家小孩儿吃糖甜嘴的时候,南玉都已经吃厌了宫廷糕点;别人家小孩儿还坐着木马玩的时候,他肩上站着一只小白鹦鹉,牵着一只雄壮的大狗,身后还有鸣风马跟着,大摇大摆地去遛街玩。

    就算见过秋离那般有钱的,我也着实被南玉的生活吓到。秋离有钱是有钱,可他吝啬,只对楼轻一人大方。

    南玉家的钱似乎怎么花都花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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