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弄清楚了会有什麽不一样吗?你们要做什麽?”
杨妙眼红红的,叹气一样:“小珂……”
Richard安抚地搂著妻子的肩膀:“因为大家都需要真相。难道你不想知道吗?究竟谁才是你亲生父亲?”
“……”
“血缘是很重要的。没人能不介意。”
小女孩慌张又戒备地把身边的人看了一圈,眼光最後落在曲同秋身上,男人只低著头看眼前的杯子,失了魂一样,不说话。
“就算你不想知道,你爸爸也会想知道。”
从咖啡厅出来,夜已经深了,曲珂还是跟著曲同秋回家,在他身後走著,只是不再牵著他的手了。
“爸爸……”
“……”
“爸爸,我不做测试不行吗?”
曲同秋摇了摇头。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一前一後默默又走了一段,曲珂问:“爸爸,如果我不是你生的,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曲同秋又摇摇头,回过头去看她,路灯下男人辛劳的脸上被风吹得起了细小的纹路,眼里满是泪水。
曲珂牵紧他的手,说著“为什麽要做测试呢……”,一路小声哭著回家。
Richard说要三天才能出结果,觉得等不及,曲同秋却觉得他的这点时间太短暂了。
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宁远。
和Rcichard谈过以後,他也知道有许多东西任宁远不告诉他,他想任宁远大概不是刻意要瞒他,只是觉得没必要和他说。
他们之间从来都像拉了层帘子似的,彼此隐约听得见动静,但还是界限分明,各自的生活分隔得很清楚。
所以他也不好意思什麽零碎都和任宁远倾诉了。
小珂的事是他们的家事,他没想过要向任宁远求助。为什麽要求助呢,他自己也是个男人。
虽然任宁远帮过他不少,但其实他从来没敢主动向任宁远开口求过什麽。他不敢,也不想向任宁远伸手,他不愿意任宁远觉得他是个麻烦。
再强大的人也不会喜欢有累赘。
曲同秋自己去找了律师咨询,人家如实告诉他,照他所提供的条件,赢面不大。
但不大不等於没有。曲同秋在家里翻著一切能证明他们父女感情的东西,女儿从小到大换下来的乳牙,蜡笔涂的他俩的画像,小学时写“我的爸爸”的作文,手工课上做给他的父亲节礼物……每一样他都收藏得仔细。
相比起来他没有什麽优势,不会说话,也买不起好东西。他只能把他拥有的都拿出来给那些人看。他希望这世上会有属於穷人的公道。
看著天色已晚,曲珂今天一早被Richard接出去,现在也差不多该回来了。曲同秋不阻止他们见面,他只做了饭在家等著女儿回来吃。
今天亲子鉴定的结果就会出来了。那两个人会紧张也是应该的。
只有他不紧张,他心里已经比谁都清楚,待宰杀的老狗一般在桌边呆呆等著。
电话响了,正等著的曲同秋身上一震,忙接起来:“喂?”
“吃过饭了吗?”
电话那边却是任宁远,他这几天外出做事,这时间是L。A的清晨,声音听著有些雾蒙蒙的。
“我今天回去,办完事还会有点时间,你要什麽,我帮你带上。”
“没什麽要的,”曲同秋连连道著谢,“难为你,还惦记……”
“好,”任宁远声音温和,“小珂衣服是穿2号还是4号?”
“……”
“你怎麽了?”
男人红著眼圈站著,抖著嘴唇,喉头却堵著没声音。
任宁远也静了一会儿,像是在听什麽,而後说:“你别担心。我马上就回去了。有什麽事,你只管告诉我,我会帮你。”
连日来巨大的失望里,在被背叛和抛弃之余,第一次有温暖的安慰感觉,曲同秋眼睛都湿了。
“任宁远……”
门“碰”地被从外面打开,是曲珂回来了,带进屋一身寒气,呼出来的气也是白的,眼里泪汪汪的。
曲同秋顾不上多说,忙草草挂了电话,转身看她。
小女孩两眼发肿,只抽噎著,哽咽难言,一步步朝他走过来,伸著的手把一个文件袋递向他。
曲同秋也觉得说不出话。他早已经有了准备,然而这“终於来了”还是让做父亲的心酸。
他一颤抖著接过袋子,曲珂就“哇”地哭著扑进他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腰。曲同秋忙摸著她的头:“没事的,没事的……”
“爸爸……”
“没,没事的,没事的……”
他还是可以安慰她,他知道得比她早,他已经反反复复想过不知多少遍,他甚至能理解那对夫妻。
曲珂把头埋在他怀里哽咽著说:“爸爸……我跟他……不吻合。”
男人颤抖的手僵住了。
“所以……我是你女儿……”小女孩哭得肩膀直抽,“太好了……爸爸……”
曲同秋僵硬了一会儿,搂著女儿,渐渐更大地发起抖来。
他想著任宁远,他想问他,到底杨妙是什麽样的女人。
到底为什麽会把杨妙介绍给他。
他第一次在想,也许有些事情,是任宁远不让他知道。
他第一次觉得,轻微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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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痛恨这别扭受了……不让我上本攻就不上了==、、、
曲PAPA觉得怀疑……大家千万不要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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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八点档家庭伦理剧口牙……==、、、、、、 曲同秋到咖啡厅的时候,比他约的时间还早了一些,杨妙却已经先到了。店里没什麽客人,看他走近,她就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曲同秋在她对面坐下,略微的不自在,还是上次的位置,心情却比那次更茫然。
杨妙先开了口:“其实我也正想约你出来。”
“杨妙……”
“你先听我说,我说完这些就好。这几天,很对不起你,”杨妙顿了顿,“不,不是这几天,我一直欠你很多。你怎麽恨我都是应该的。”
“但有些话,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个好女人,可我和你在一起,是一心一意的。”
女人依稀仿佛仍然是那麽多年前他青涩地迷恋著的模样,柔声说著话的样子都让他心痛。
“那时候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你虽然年纪小,可是又温柔又体贴,还会保护我。像我这种人,有个好归宿不容易,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你就说要娶我,我真的很高兴。”
曲同秋低头坐著,早已模糊了的十几年前细小的幸福,提起来让他有些心酸。
“不管我多不负责任,我都没做背叛你的事。我们在一起以後,我应付客人都很小心,我想对你忠诚。”
沈默里只有暖气轻微的响声。
“孩子是谁的,虽然我不能确定,但我直觉它就是你的,也希望是你的,”女人的眼睛红了,“我很想把它生下来,就算等你读完书我们再结婚也不晚,但後来的事……”
曲同秋掏著口袋,翻出手帕递过去,女人低声道了谢,用它止住眼角的湿润:“你还是这麽温柔啊。”
略微木讷的男人没有被夸赞的自觉,在杨妙眼里,他还是愁容满面,带一点惶惑。
“同秋,你想问我什麽,就问吧。我不会瞒你。”
男人犹豫著:“我们在一起之前,你除了我和Richard……是不是也跟别的客人……”
杨妙没有马上回答,只眼眶微红地看著手指。
在那沈默里曲同秋渐渐觉得心凉,喃喃地:“你,你的工作只是陪酒而已啊,为什麽,你要那麽不自爱……”
女人含著眼泪望著他:“你真傻。”
“……”
“讨生活那麽不容易,怎麽可能真的只是陪酒而已呢。我是骗你的,怕你嫌弃我。你怎麽就那麽傻。”
曲同秋呆呆看著她,突然觉得一片混乱,而後就口吃了,自言自语一般:“任宁远……把你……介绍给我的…………合适的他才会介绍给我,他是我老大……”
对著杨妙的一下子猛然涌出的眼泪,他茫然之中更多了些无措:“我,我没别的意思,你,你也……是好女人……我只是,只是没想到……”
女人的面容细看之下,再好的保养也掩盖不了其间的沧桑,流了眼泪,眼角的细纹还是终於现出来:“不,不,是我配不上你。我不该那样骗你,早跟你说实话,你也就不会在我身上白白花了那些年。”
“没事的……你挺好,真的,不然任宁远,不会把你介绍给我……”
曲同秋有些发抖,还是安慰地抓住她的手。
杨妙哽咽著说:“同秋,你不明白……你怎麽还是这麽傻……”
他陪她在店里坐著,让她好好哭了一场,愧疚折磨著她,而他不好对一个哭泣悔恨的女人再说什麽。
之後他送她上车,要关上车门的时候,杨妙叫了他一声:“同秋。”
曲同秋回头看她。
“任宁远他……”
曲同秋有些惶然地望著她,而她终於没再说什麽,只红著眼睛望了他一会儿:“你千万照顾自己,别把人都想得太好。”
曲同秋独自慢慢走回去。他也觉得不恨杨妙了。虽然过去那些想来是如此的荒唐。
人人都有一份不得已,总要有人牺牲让步,去体谅他们。
只是刚好总是他而已。
只是,虽然他理解了杨妙,可他却愈发的不明白任宁远。
任宁远出门回来,带他们父女去吃饭,拿了不少礼物给曲珂,也有曲同秋的一条围巾。
曲同秋一个劲推辞:“不好这样破费的,你常常都要去美国办事,不用特意带东西……”
“不是特意。航班延误了,在机场没什麽事做,顺便买的,”任宁远微笑道,“小珂也该多些这种东西,女孩子要富养。”
曲同秋莫名的有些不安。任宁远对他们一直多少有关照,但以他那种淡漠的个性,有时像是好得过分了。
曲珂高高兴兴在玩毛绒绒的新挂件,任宁远喝了口茶,问男人:“你那天是遇到什麽麻烦?”
曲同秋忙说:“没,不是什麽要紧的,公司里的事,已经过去了。”
不知为什麽,就对任宁远撒谎了,心里慌张,但竟然也没有结巴。
任宁远点点头:“有什麽也别担心,大不了就不做了。”
点的菜陆续送上来,一人一份的海鲜汤,曲同秋忐忑著喝了两口,抬头看任宁远和女儿,两人同时都在往汤里加著醋,一样的喜好。
这什麽都算不上的细小动作却像针一样让他抖了一下。他突然有了个模糊的可怕想法。
任宁远什麽都知道,是他把杨妙带来的,那他是不是也光顾过她?
脊背瞬间就麻痹了,曲同秋忙颤抖著把碗端起来,他被自己的荒唐给吓住了。
明知道那是荒谬的狂想,但还是像瞧见恐怖片的惊悚场景似的,就算是假的,也足够让人胆寒。他吓坏了。
年关将近,公司也放了年假,曲同秋收拾了东西,准备和曲珂回老家过年。他没打算告诉任宁远,不知为什麽,在心里生出点恐惧来。
任宁远半借半送他的那些东西他也都打了包,他手上还有任宁远那公寓的钥匙,知道任宁远不在,便动手开门进去。
将东西在客厅里显眼的地方放好,钥匙也留下,曲同秋思来想去,觉得该留张便条。斟酌著字句,还没写完,就听见开门的声音。
是任宁远回来了,一起进门的还有楚漠,见了他都是一愣。
“是你啊,刚宁远还以为进小偷了呢。”
任宁远看著他:“你在这做什麽?”
“我来,送点东西,”曲同秋莫名的有些胆寒,“都是跟你借的,其实我也用不上,早该还你了,还有这钥匙。”
任宁远没接,他一只手上还缠著纱布,看了一看,只说:“放著吧。”
他没说什麽,那种气场却让曲同秋连寒毛都竖起来了,头皮要炸开一般,过了一会儿喉头才松了点,战战兢兢地:“你受伤了?”。
“遇到一点意外,”任宁远开柜子拿了一瓶酒,示意他:“你坐。”
曲同秋不敢不坐下。
楚漠说:“意外?是麻烦才对,那两个保镖简直是废物,让你流血了还花钱养著他们干什麽。你不比别人,受个伤我们全都担心,那麽大意的人怎麽能用。”
“没事。改天有好的人选再说。”
曲同秋听得有些忐忑:“这……是怎麽了?”
“宁远输血不容易,就怕他受伤还是动手术,你最好也给我小心点,别毛手毛脚的。”
曲同秋有点没懂:“啊?不容易?”
任宁远刚要张口,楚漠已经“碰”地将酒瓶塞子打开了:“是啊,宁远是少见的RH阴性血。”
任宁远停住手。
曲同秋觉得自己脸颊瞬间僵了,短暂的寂静里,鸡皮疙瘩一层层的起来,背上像被蛇爬过一样,惊恐的凉意。
“我先走了。”
任宁远叫住他:“同秋。”
曲同秋还是站起来,他觉得整个房间都变得不一样了,光线诡异,人的脸也是,像恶梦里会有的那样。他想赶紧往外走,逃出这恶梦。
任宁远拦住他,身形高大的,在那身影的笼罩里,他就像只蝼蚁一样。
曲同秋全身都绷紧了,像被恶梦魇住一样,声音都变得说不出的怪异:“我要回去了。”
“你先坐下。”
楚漠也觉察到异样,问道:“怎麽了?”而後立刻伸手替任宁远一把抓住那正要仓惶逃出去的男人。
任宁远只简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