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美景说:“好几年前上的课,那家培训班现在都改成美容院了。”
方洵俭也有意冲淡刚才那个话题带来的尴尬,对蒙江雨说:“你一个月换一位厨师,天南地北什么菜式都吃得着,不用费神学了。”
蒙江雨故意挑眉摇头说:“下厨做饭菜也讲究情调,如果是为自己爱的人,费神也会是高兴的。”然后又故意叹声说:“可惜目前我没这个情调可讲,还是安安心心吃厨师做的饭菜算了。”
话题总算被兜了过去。
开饭时,林启湘特意等容智恒和方洵俭先走,自己与项美景一起。他终于逮住机会对她说:“这样的大事,你应该先给我通个信。刚才一下子没转过弯,也不知道一会儿他会不会给你脸色看。”
项美景看了正在聊天的方洵俭和容智恒的背影一眼,然后转头对林启湘说:“我一整个人是由无数个过去拼凑起来的,如果连这么光明正大的过去他都要介意别人不小心提起,那他应该趁早对我使脸色并毫不犹豫的把我弹开。”
林启湘一怔,张开嘴,还是一怔,缓了缓,才低声问她:“他是不是强迫你了?”
她疑问了两秒,而后明白过来,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摇头,笑道:“这倒没有。应该算是各种原因作用的结果。”
他又深深看了容智恒一眼,想了想,然后对她说:“他是定下目标就一定要达到不可的人。”
她淡淡点头,说:“我没想过得到什么,也不打算失去太多,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他却不敢放心,面露歉疚的表示:“我觉得我害了你。”
她开玩笑说:“以后给个机会让你补偿我。”
他认真点头,并再次强调:“我是个耐得住寂寞、守得住秘密的人。”
她明白他特指的什么,笑了一下,说:“到时候我找你倾吐心声,你可别嫌我烦。”
他许诺:“我无偿担任知心哥哥的角色。”又笑说:“你要把我当成知心姐姐也可以。”
餐桌是八人圆盘,坐五个人是绰绰有余的。
蒙江雨坐主位,方洵俭是今晚的主宾,所以坐她右侧,容智恒坐左侧,结尾是项美景和林启湘,算是围成了个圈。
上菜的速度不快不慢,正好适合喝些小酒再聊聊天。
蒙江雨不愿意听生意上的事,只肯拉家常,再不然就是谈环游世界时的新奇见闻。她说起自己当年一口气游历诸国其实是因为受了情伤,想换个环境换种心情,后来玩疯了,就把情爱什么的都抛到脑后,结果不但把受了伤的心给缝补好了,见识也长了好几丈高。
项美景对蒙江雨的事迹算熟悉,知道她是三十出头就开始环游世界,而那时的她应该是刚离第二次婚
项美景不是不相信一个人在结婚与离婚之间辗转是因为追求真情真爱,但她更愿意相信一个人重复同一个动作,最大的可能还是因为对方并不能让蒙江雨真正安定,也就是说对方并不是蒙江雨愿意为他洗手做饭的人。
蒙江雨说完自己的事,想起项美景之前也在外游历,于是表扬她:“现在的人,大多都有环游世界的梦想,可真正敢放下一切去付诸于行动的却很少。Theresa,你这一年的见闻绝对会成为你人生最重要的财富之一。”
提及离境一年的事,项美景未免被反复问及原因,所以表现的格外大方,说:“我其实是去偷懒的,见哪个地方舒服就多住一阵子,差点都打算在巴黎定居了。”
蒙江雨“噢?”了一声,看向容智恒:“看来你战胜了迷人的巴黎。”
容智恒兴致不错,看了项美景一眼,含笑与众人说:“法国的葡萄酒太吸引人,她起初都不愿意回来的。”
提起葡萄酒,蒙江雨便问容智恒:“什么时候有机会去你的酒庄做客?”
容智恒说:“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如果我没空,让Theresa陪你去也一样,她对哪里挺熟,秋天收葡萄的时候住了一阵。”
蒙江雨高兴的说好,又邀请方洵俭:“找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过去玩一玩。”
方洵俭只能说好。
项美景见到蒙江雨的反应,认为她一定是误会自己和容智恒的关系很早便存在了,甚至连方洵俭肯定也是误会了的。她无法解释,又觉得这样的误会也没有一定要去解释清楚的必要。反倒是林启湘对此有些介怀,暗地里朝项美景投诉:“原来你们有这样深的前缘,难怪你一回来,他就找我劝你留下。”
项美景对林启湘笑了一下,没答腔。
一顿饭吃下来,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方洵俭吃得多,就显得话少,加上忙起来没日没夜,精神看上去也不佳,只有偶尔到了非说话不可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他底气还是十足,但也比从前低调了许多。
相比之下,容智恒是比较高兴的,许诺一定会参加蒙江雨的Party。
蒙江雨故意看了看项美景,然后对容智恒笑说:“我一定把船上最好的房间留给你。”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没有人因此显露出尴尬,但一时间也没人马上接上话头,达不到面面相觑,却也各怀心思。
方洵俭住隔壁,林启湘没那么早走,所以吃完甜品,容智恒和项美景最先离开。
两人进到电梯,从五十几层飞快的往下降。
容智恒起先没说话,等走出电梯,扫了几眼公寓里的绿化建设后,有些随意的说:“住这里挺不错。”
项美景“嗯”了一声以表回应。
容智恒发觉她是跟在自己侧后身,停顿了半步,等她跟上来,他问她:“吃饱没?”
她抬眉看了他一眼,然后连连点头:“吃饱了。”
他却说:“我见你没怎么吃。”
她伸出两根手指,说:“吃了两碗饭。”
他抬手握住那两跟手指,然后一起放下转而牵住她的手,心满意足的往前慢步,说:“原来你还会煮饭做菜。”
他还是第一次牵她,又是在这样偶然的情形下,她难免心惊肉跳,跟着他的步子往前走,声音也有些飘着颤抖:“以前还会炒几个菜,现在都忘光了。”
他笑着说:“找个机会复习一下,我给你当白老鼠。”
她心中不想再下厨,但不好直接拒绝,便婉转的说:“在厨房忙碌的女人最容易变成黄脸婆,我不想。”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又重新调过头去。他稍微做出让步,但还是坚持说:“等你忙完这阵子再下厨也可以。”
她想起林启湘刚才说容智恒是一旦定下目标就非要达到不可的人,心里明白自己再坚持只会惹他不高兴,于是选择沉默不语。
司机在公寓外等着。两人上了车,往大马陆上开了一截。
容智恒从西装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小件东西,攥在手心里摊开在项美景面前,问她:“你就没发觉它掉了?”
她十分惊喜,拿起他手中放置的以为已经遗失的耳钉反复看了一会儿,又在心中考虑了片刻,然后才侧头对他说:“我还以为下班的时候掉在电梯里了,怎么会在你这儿?”
他与她开玩笑说:“你把它弄丢了,它很伤心,孤孤单单在满世界晃荡,结果这么巧的遇到了我。我觉得它挺好看,本来打算据为己有,但又见它郁郁寡欢,好像很舍不得你的样子,所以还是决定做一回好人,把它物归原主。就是不知道原主人打算怎么感谢我这种拾金不昧的行为。”
他编了一个这样单纯的小故事来向她要奖赏,她心中的感受十分复杂,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而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了是这样的情况,于是又说:“上次送你回去,你说单行道不好过车,在路口就下了。今晚这么冷,无论如何都要拐进去,反正时间还早,多绕些路不算什么。送人送到楼下,这就当是奖赏了。”
鱼的泪(5)
项美景从没打算向容智逸隐瞒自己与容智恒的关系。一来就算她和容智恒都没考虑过将男女朋友的关系往深里推一步,但既然不是秘密情人,即便她低调,公开在一起的画面肯定也会越来越常有,容智逸既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哪怕人在纽约,也会有消息送过去给他。二来他们是亲兄弟,所以就更加没有遮掩的必要。当然,她也没想过大张旗鼓或是正正式式与他说这件事,初步的考虑还是他从容智恒哪里知晓,然后至多是拿她过去那些关于不会亲近容智恒的话来调侃她三两次。
基于这些考虑与认定,她着实被新年伊始容智逸打来的越洋电话给惊住了,确切的说,在摸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之余,也深感无奈。
容智逸生气归生气,音量高归音量高,但措词还是很注意的,一直反复问她:“你为什么要和Victor在一起?你不是说过不喜欢他的吗?你知不知道和他在一起以后会有多少问题需要面对?”
她只得反复回到他:“我千真万确没想过以后那么远的事情,我想大容先生肯定也没有考虑过。我清楚你们这些家庭择偶的标准和条件,也清楚我自己的身份地位。我只是想把现在过的顺畅一些,不是指物质方面,而是希望不被太多的人和事困扰,也不去困扰太多人和事。他出现的很刚巧,如果换做是别人在那个时候出现,我可能也一样会答应。我不是二十出头刚见识这个世界的小姑娘了,不会做灰姑娘的梦,也不想成为灰姑娘,我想我和他在这个方面是一开始就达成默认的共识了的。”
他口气沮丧,仿佛是沉默了许久,最终才喃喃说:“美景,我怕你会受伤。”
她被他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弄得心中一热,眼眶微湿,打起精神与他笑说:“我该受的伤早都受完了,除非老天爷真的对我特别狠,不然我以为应该不会再有人和事能够伤到我了。”
他又顿了一顿,坦白说:“如果你不是很爱Victor,我真希望你们的关系能早点结束。”
容智逸最后的这一祝愿,晚上与容智恒打电话时,项美景没提起。
她认为容智恒不会喜欢听到这样的祝愿,事实上容智恒也的确对容智逸不太满意,说他还是缺乏历练,遇事不够沉着冷静。
项美景猜想容智逸今天的反常表现十有八‘九是因为容智恒亲自给他打电话说明了如今的情况。她有选择性的告诉容智恒:“Joe下午给我打电话了。我觉得他感到意外也是挺合情理的,毕竟之前没什么先兆。”
他问她:“他还讲了什么?”
她说:“也没讲什么。”
他停了两秒,说:“他容易冲动,说了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她有些意外他的说词,但还是答应好。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太久,转而问她:“在干什么?”
她将刚整理完,装满了衣物的纸箱盖好,对他说:“在看电视。”
他“嗯”了一声,说起:“晚上这顿没什么意思,应该带你来的。”紧接着又说:“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上到三十五层与容智恒吃饭,那基本就等于向全公司的高层表明关系,用不着一个下午茶的时间,整栋楼的人就会从各路秘书嘴里得知宝雅的项美景成功攀上了容智恒这可参天大树。她实在不想这么早被人盯死,恰巧明天下午要去确认现场情况,所以她光明正大抬出理由:“后天开Party,我明天中午就得去确认现场。”
没想到他竟然说:“我明天下午休息,陪你去。”
她问:“明天又不是周末,哪里来的休息?”
他笑着回答她:“我是老板,想什么时候休息就什么时候休息。”又说:“不然你明天中午陪我吃饭,吃饱了我就不去打扰你工作。”
她迅速均衡了一下得失,提出要求:“吃饭的地方得我选。”
他也提出要求:“只要吃了不闹肚子。”
她忍不住一笑,说:“那是因为你的肠胃太娇贵了。怎么就没见我闹肚子呢?”
他假设说:“你那时是不是挺怕我的?没准是故意放了巴豆一类的在整我吧?”
她于是说:“我都那么怕你了,怎么还敢耍这些小把戏。我如果真要报复,肯定选最恨的方式,才不止闹肚子这些。”
他抓住重点,问他:“你为什么怕我?”
她如今在他面前也敢放松说话,半坦白的说道:“因为你是大老板啊,能直接决定我的生死,况且我感觉你对我的印象不怎么样,经常因为Joe而批评我。”
他不承认:“我有吗?”
她反问:“你没有吗?”
他便说:“我初来乍到,你要理解我这个当哥哥的心情。而且回想一下,从一开始我就算对你不错了。”
她笑问:“那请问是体现在哪里了?”
他说:“当然是方方面面,需要你仔细去回想。”
仔细去回想容智恒对自己的‘不错’?项美景目前还没有这个心思。
乱七八糟与容智恒聊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