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去!饿死不如拼一把!白家不地道也就别怨咱们兄弟来硬的!”
“我也去……”
“我也去……”
一帮子饿的眼冒绿光的壮汉早就没了理智,能填饱肚皮才是正经事儿,有人挑头,便嚷嚷开了往外面走。
“你们着急什么?都给我滚回来!”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中气十足,轻飘飘的便压过了众人的叫嚣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说话的是一个年过七十的老者,面色红润,发须皆白却是精神奕奕,便是刚才一声暴吼,寻常的小年轻也难以越过,难怪能在这场灾难中逃生出来。
这位老者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实际上,在吴家的家事上他也甚少说话,因此才被众人忽略了过去,这却不能代表他在吴家没地位,便是他的年纪和辈分,在吴家便是说一不二的主。
“九叔公!”有人低叫道,似是有些不服气。
老人瞥了开口的人一眼,又转过头去问吴彦,“吴彦,你怎么说?”
吴彦皱着眉头沉吟了半晌才道,“我现在还有两个顾虑,一则,那边的人得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二则,他们养精蓄锐多日,咱们却是数日来都吃的半饱,未必能拼的过他们,需想个万全的主意才行。”
此言一出,众人稍稍冷静了些,有人有些迟疑的道,“他们这么久了都没事儿,咱们不用担心这个吧?”
另一人则是大咧咧的道,“都要饿死了,还管什么病不病的?抢了再说!”
老人淡淡的看了说话的两人一眼,撅撅嘴,“要是有人打头阵就好了。”
“这个好办!”人群里有一阴柔的男子大声的道,“大伯,这事儿我有办法!”说着走出来
“这两天我出去挖野菜的时候不是跟几个人抢了起来么,这些人就是被咱们扔出去的那些,那些人如今在外面很是拉拢了一帮人,咱们把消息透露给他们,让他们来抢了白家,他们都被饿疯了,必然是肯的,等他们两败俱伤了,咱们再黄雀在后……”
……
“程姑娘……”白大夫人欲言又止。
程水若刚想离开,又被她给叫住了,今天下午白大夫人便拉着她过来说话,足足一下午,也没说个所以然来,经常有一句半句的话感觉她到了口边又忍住了,这会儿又将她叫住,程水若不得不转过身来问道。
“白夫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只要不是什么为难之事,我便尽力助你。”
白大夫人闻言咬咬牙,两步走到程水若面前,压低声音道,“我想问问,白恺他是不是可以出来了?这实在是个不情之请,那孩子如今父母双亡,只剩下一个小兄弟,别人不管,我这个当大伯母的却是不能不闻不问……”
程水若闻言恍然,“自然是可以的!说起来我本该去看他的,只是……”
白大夫人闻言道,“我知道姑娘的为难之处,要怪只怪那个王大夫可恶。”
程水若本一开始就打算去看看白恺,谁知道还没走到地头呢,便远远的被那王大夫给瞧见了,叫嚣着不准她靠近。
后来才听说他们的食物和水都是自己做的,用的东西不准旁人动手,就是怕程水若使什么手脚,只让程水若又好气又好笑,白恺与那王大夫都是没下过厨房的人,怕是十日来吃的都是糊了的米饭。
说起来那人虽然对她有成见,却是个真真较真的性子,当大夫的人如此有责任心该是好事,值得人尊重,她也懒得去瞧他生气,由得他去了,反正只要按照她说的做,大不了吃几天难以下咽的饭菜,也死不了人。
这么一晃便是十日功夫,说起来,寺庙里感染上那个病症的人都是差不多在十日内有病征出现的,这会儿过去倒是刚好。
笑笑道,“咱们这就过去瞧瞧。”
走出院子,程水若这才想起自己多日没出过小院了,院子里似是多了不少人,好在都打理的还算井井有条,有白家的人主事,方家的人负责看病采药,虽然日子过的并不如意,好歹能活下去,有个盼头,众人也就将身边的一切打理了起来。
“咦?之前咱们没这么多人吧?”小环在后面问道。
白夫人闻言扭过头去笑道,“是啊,跟吴家那边走的人回来了不少,亏的那位行商手中的粮食不少,咱们再坚持半个月还不成问题。”
程水若闻言却是皱了皱眉,问道,“那边断粮了吗?”
“已有好几天了。”白夫人答道。
程水若抿了抿嘴道,“还要小心他们饿极了生什么异样的心思才好。”
白夫人点点头,“咱们是得防备些,吴家是拉不下这个脸的,拉不下脸也好,咱们丰足些以免出什么意外。我瞧这雨也小些了,只要在五日之内停了,不出十天,咱们就能下山了。”
对吴家程水若也没什么好印象,不过始终觉得有些时候把人逼到绝路未必是件好事,对白家的决定她却是不好多言,只是笑了笑,随着白夫人进了隔壁的小院。
这儿住着被隔离起来的人,有白家的人守着,里面的人不准出来,外面的人则是不会进去。
一切都按照程水若吩咐的,近来几天发现了不少感染者,也剔除了不少没有染上的人,见到程水若进来,院子里的人表情都有些复杂,他们被证实了染上那个不治之症,不知道该感激她让他们一早就知道,还是该怨怼她让他们这么早知道。
屋子里一双双的眼睛看出来,突然,有个人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一下子跑到程水若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程姑娘,你得救救我!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我要死了他们该怎么办?”
“我……”程水若想说她也没办法,那人却是满怀希望的盯着程水若的眼睛,“程姑娘,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他们说你救活了好多人!死人你都可以救活的!程姑娘,求你可怜可怜我家中的老母和妻儿,他们不能没有我啊……”
这声音犹如在雨中投入了一块大石,溅起水花无数,随即便又有人纷纷的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跪在程水若面前,苦苦的哀求着。
程水若鼻子有些酸,这时候,一道凉凉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你既然能将病征说的如此清晰,势必是有办法的,我认输了,只要你肯救他们,我拜你为师又有何妨?”
第五十一章
站在程水若面前的人是王大夫,在这小院子里呆了十天,看着身边的人有人发病,有人却是没有异样,他无事可做的情况下,便一一的询问各人的病情,之前又做了什么事,事无巨细,慢慢的查看,不得不承认程水若说的估的确是有道理。
再去询问了那行商家乡得情况,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误会了程水若,只是,他一直拉不下脸来而巳。
看见那大腹便便的行商按照程水若吩咐的事儿去做,竟然渐渐的有些起色,他本就打算去寻程水若的,可惜他自己说要隔离,加上白恺那小子似乎有意与他作对,示意门口的人连话也不准传,方家的几位大夫也因为他将一些事儿说与外人听,只觉得他背主,很不地道,也不怎么搭理他,他唯有坐困愁城。
今日没想到程水若竟然来了,他在屋子里瞧着,看见众人跪了一地,侦再也忍不住出声了。
“赌约归赌约,救人又是另一说!大丈夫一言既出和马难追,王大夫若是要认输,侦该先拜了师。”
白恺凉凉的在后面道,面色不屑,他很是瞧不起王大夫,吃着方家的饭,偏偏在方家背后捅刀乎,若非王大夫在外面胡说八道,吴彦也闹腾不起来,把白老太太气的狠狠的病了一场,如今还在床上躺着。
对此人,白恺只有一个评价,医德不谈,人品却是很有问题,因此才出言讽刺。
王大夫瞥了白恺一眼,有些懊恼的道,“我从师之前侦立下誓言,行医救人,若她人品不好,我宁可毁约,也不拜师!”
这估一出,程水若对此人的好感大幅度下降,她没有古人那种家族理念,也不以为给人打工就要死忠愚忠,可说话做人要说得出做得到,否则发誓就跟吃饭一样算什么?
冷笑道,“我收不得你这样的徒弟。救人与否在我,与你我的赌约有何干系?既然如此,你便去吧,当没做过这事儿就好。”
说罢扭过头对着跪了一地的人道,“你们先起来,方家几位大夫都在研究此病,如今咱们还是困难时候,草药什么的都不齐全,待日后多寻些有经验的大夫一起会诊,兴许能找到法子也说不定。”
“程姑娘,您一定有办法的!”领头的那人却是不依不饶的求着,他不起,别人见状也不肯起身。
白夫人见状劝道,“诸位还是赶紧起身吧,程姑娘既然说想办法,一定会为大家想办法的,一开始没有扔下你们不理会,如今情况渐渐的好了又怎会不管你们死活?程姑娘是菩萨心肠,整个赤水县过来的人都是为她所救,你们就放心吧。”
领头那行商闻言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大声道,“既然如此,程姑娘,大恩不言谢,我在这儿给你磕头了!活了我一个,便是救了我全家,咱们可不像有些人,被姑娘救了还不知恩图报,只要姑娘能救了我,我全家上下必然为姑娘立生祠,姑娘有事,便是死,也绝不二话!”
磕完头说完话便起身不顾身上的泥泞一头钻进屋子,拿出一把刀来,啪的一下,削掉尾指,“若违此言,扰如此指!”
程水若已经看的愣住了,不明白为何自己突然就变成了别人生存的唯一希望,这一刻肩头的压力大了起来,白恺见状叫道,“你这是做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况……”
那行商冷笑了一下,瞧着站在一边的王大夫,“赤水县出来的人都是受程水若之恩,我虽是商人,却也是性情中人,行商不过为了图个家中老小温饱,绝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
一句估说的王大夫憋不出半个字来,程水若醒悟过来,连忙走上前丢拿出手绢递给他冷冷的道,“若是你不想让别人也染上你的这种病,就千万别让人碰到你的血。”
转过头对着地上依旧跪了一地的人道,“我会尽量想办法救你们,可我也不是神仙,再有人像他这般伤害自己的身体,我是不会管他死活的!”
程水若迈腿就走,小环冷冷的瞪着跪了一地的人,“你们可知道,小姐这些日子夜夜搜肠刮肚的在寻思,便是为了救你们。”瞥着那拿着程水若手绢的行商,“她求的不是你们的感恩,而是你们爱惜自己的身体,没听说你们的血也会传染人么?还不赶紧丢收拾一下?”
程水若感到压力很大,那些人得的病不是其他,而是血吸虫病,这玩意儿就算在现代也是个麻烦的要死的病,有化学合成的药物,勉强能治疗,可是谁也不保证会不会有效,而在古代,人们对这病的了解就是微乎其微,看那些人根本没意识到这个病的严重性就知道他们根本不懂,更别说治疗了。
她先前提供的办法那些大夫研究了许久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方家不发话,她也不好凑过去问人研究出什么来了,本以为他们都是方家人,以方家在整个京城的地位来看,他们家的大夫比起御医也差不了多少了,都是一等一的,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这个时代的医术。
回到房间里,侦是一通乱翻,将这几日写的东西通通拿了出来,关于这个病,她也只记得一些大概的东西,细枝末节的都是慢慢的补充上丢,想到什么就写点儿,不太确定的也写上去,不管其他,防患未然。
只对着纸上潦草的字迹,程水若越看越是头大,只顾着看上面写的东西,脑子里却是一片模糊,她记得的方子不多,现代治疗血吸虫病哪儿需耍那么麻烦?
直接进医院就可以了,高效快捷,何况别说城里,就是乡下也没几个人得那个病了,谁还记得这种在新中国八十年代以后几乎绝迹了的病的药方?
坐在凳子前把头发一根根的往下拔,程水若恨不得把自己脑子给劈开来,她肯定记得的,她虽然是八零后,到底在小时候还是很多地方有血吸虫病的,国家的普及教育做的很不错,她当时在学校学过,在家里也看过的。
早知道就给背下来了,当年学的岳阳楼记如今还能记全呢,程水若第一次觉得其实小时候被强迫着背课本也不是坏事,至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要用的时候还可以拿出来拽文。
“小姐……该吃饭了……你这么发愁也不是办法,慢慢想吧,反正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何况,就算现在想起来了,也没药啊!”小环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的东西很简单,就是一碗稀饭,程水若呼出一口气,是她太心急了,可那么多双眼睛瞧着,那些人身后还有家人朋友,她想想就觉得压力很大。
扭过又就看见霁风站在墙角担心的看着她,小环虽然没那么明显的表情,目光中的心疼却也是明明白白,不由得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道,
“没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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