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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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流年-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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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加无言地看着他,欧桑还不够,执事君乃这么想晋级做我老子么?

“不,不用了。”我转向镜子继续纠结那礼服,“我一个人走也没有问题的。”

他微微一欠身,然后拉起我带着长手套的手就往外走:“那么一切顾虑都解决了,请您跟我往这边走。”

我脑子里稍稍勾勒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神父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对订婚戒指,柳下一身正装地在那里等着,然后下面是分开两边坐得整整齐齐的宾客。顿时我就退缩了,这并不是因为人多害羞或者是心虚的怯场,而是在认识到这是一场牵扯到宗教信仰的仪式。纵然不需要誓言,这种行为仍然是一种亵渎。在我来看,渎神的举动是不会带来好运的。

我往甲板上走去的脚步一步沉过一步,几乎就想拉着栏杆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然而执事君抓着我纹丝不动,一边往前一边说:“就快要到了,小姐。如果您一直这么用力的话,会在手腕上留下印子的。”

我踌躇地看他:“执事君……”然后意识到,不论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现在这种状况。神父、柳下、还有一大堆宾客在等着,婚约者的迟到或许还不能算在失礼的范围里面,可是这种情况下我怎么也不可能说甩手跑掉。毕竟在这大海中的游轮上,我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事实上我一直没有意识到,自从那天在车里点了头,稀里糊涂地答应了柳下的求婚后,我就沦陷在这种丝毫没有退路的境地里了。一路走来所有的事情,不要说没有反抗的余地,甚至连犹豫的权利都没有。

他像是叹气一样微微笑着,拉过我的手扶着我的腰将我送上前去:“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在下都会在这里,所以请您放心。”

这么说着他将我带上甲板,高跟鞋踩上红地毯的那一瞬间,就看到神父面前长身玉立的柳下转过身来看我,微微地笑着,一派温柔期待。

宾客们随着他的动作一起回过头来。执事君放开我的手,将我往前一送,在身后行了个礼。

柳下笑着,向我伸出手来。

我双手交叠在前面,微微垂着眼走在红地毯上。两旁的宾客眼神全部都追着我,短短的距离却好像走了很久,久得让人发慌。直到手被他牵过去,跨上最后一层台阶,站在了神父面前。

神父清瘦而英俊,上了年纪的头发花白,戴了副眼镜,面上是和蔼的笑。他两手一摊,然后开始致词。

“Let us pray; then; for God's blessing to e upon this couple; our brother and sister: that as they await the day of their wedding; they will grow in mutual respect and in their love for one another; that through their panionship and prayer together they will prepare themselves rightly and chastely for marriage。”

爱和尊敬,由宗教之口说出来,是那么的冰冷教条,充斥着理性。而幸福之名,由宗教之口说出来,是那样地确实而可触及,丝毫没有感性,冲动以及疼痛。仿佛只要跟从着,遵守着,恪而律己,它便能领导你去向没有苦痛的幸福彼岸。

我看向神父身后的那一片大海,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片波动起伏,然后发现自己依然清楚地记得Obelia那双蔚蓝而绝望的眼睛。

为什么承诺的救赎只在死后,而不是这个疼痛着的现世?

神父致完词,柳下把小丝绒盒子里的戒指拿出来,套在我的左手无名指上。

直升机轰隆闷响的声音从高处传来,还没有来得及抬头看,就有花瓣如同雨一般撒下来。坐在下面的宾客竟然也十分给面子地站起来鼓掌,柳下搂着我的腰将我拉向他,然后在面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我勉强地笑了笑,直升机的轰鸣和几乎要让人窒息的花雨,甲板上很快堆起花瓣,连地毯的红色都要被遮掩过去了。船周围的海面上都飘着厚厚的一层,随着海浪涌动,犹如被风吹拂的花田。

宾客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惊叹,诸多侍者上来为他们打起伞,许多小姐夫人依然留恋地,伸出带着精致白手套的手出来,盛着落下的花瓣。

这一整个集装箱份的花瓣,好似一集装箱份的幸福,兜头而来,让人无处可逃。

整个甲板沦陷在花海里,柳下把我揽过去,轻轻拍掉头上和肩上的花瓣:“不觉得这样的场景,比那满天繁星的晚上还要难得么?”

我捻起他肩上的一片花瓣:“这是要把我一生的浪漫和幸福都消耗掉么?”

他抬起我的下巴,凑到几乎可以触及的面前。一双眸子又黑又深,纵然在微微地笑着,却是有什么不可触及的东西,在这一片馨香的花雨中显得愈发冰冷:“还只是开始而已。”

话语的尾音还没有消散,他就吻上来。唇舌触碰的温暖,是心意无法交汇的安慰。

手指夹着的那片黄玫瑰很快飘落到地上的花毯里,分辨不出来。

黄玫瑰的花语:珍重祝福,或是笑着离别。

那么要开始的,会是什么呢。

五十二

花香气浓郁得开时让人窒息的时候,我从柳下身边挣脱开来:“不行了,透不过气来了。”

柳下笑笑:“的确是做得过火了。怎么样,带你去船舷走走么?”

我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什么人在看着我,就抱着胸问柳下:“仪式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么?我想要去换衣服了。”

他点点头:“已经结束了,晚上是烟火晚会,有兴趣么?”

我有些纠结地看着他:“烟火是有兴趣的,不过要是说到正正经经地和这么一帮人一起看烟火的话,如果可以放过我还是算了。”

他笑着抚开落在我头上的花瓣:“那么我让Dieter去安排个隐蔽的位置。”他伸出手来示意我挽上去,“我送你回房间去。”

我指了指甲板的另一头:“不用了,你看Sissy就在那里,我让她送我回去就可以了。”

他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然后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坚持了,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猜就是晚上见了。”

我点点头,和他告别后就往Sissy那边走。Sissy背对着我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高跟鞋踩在厚厚的花瓣上发滑,我靠向甲板的边缘扶着栏杆走。只是一瞬间转开了视线,再抬眼就看不到Sissy的身影了。

我有些奇怪,本来照理以Sissy的身份就不应该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种场合的,而她刚才还明显是在和哪位来宾在交谈,是认识的其他的什么贵族么?

在甲板上来回搜索了几遍,还是没有看到她,是已经到了船舱里面了么?没有什么所谓,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找到回去的路的。不过到时候谁来给我脱这个礼服阿,我自己连拉链都够不着。

这么想着往船舱里面走的时候,迎面撞上个黑色洋装,顿时推后了一步:“抱歉,失礼了……”

话还没有说完,抬起头来就看到竟然是Obelia。一身黑色的短洋裙和系带高跟靴,笔直的头发上面榜着白色的花边缎带,加上没有表情的精致脸庞,好像是高贵完美的古董洋娃娃。

我下意识地又退了一步,这样子和Obelia之间就有了两步的距离,看到她的头发和短裙被海风吹得飘扬起来。我想起来Sissy给过我的警告,又后退一步:“抱歉,失陪了。”

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的,却馨甜的香味,甜美纯净到好像第一个吻那样的感觉。然后被人从后面把手一拉,出乎意料的大力气,一下子将我整个人甩翻过来,靠在栏杆上。

她依然抓着我的手腕,像是被那冰冷的手指冻到,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走了几步过来,开口说话:“您见过我,不是么?”

的确,在那山上见过,我点了点头。

她在半步外站定,然后对我说:“您面对着这么多陌生的人,却记住了我的脸。不,与其说记住,不如说是无法忘记吧?”她这样说着,面部却完全没有变化,定格在洋娃娃一般淡漠而惹人怜爱的表情,蓝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像玻璃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并不需要什么解释,在意自己未婚夫以前的女人,这完全是人之常情。然而您却没有像通常的那样,对我有排斥。却只是这样地看着我,用您那双栗色的眸子,怜悯一般地看着我。就在我向您的未婚夫索要最后的温柔的时候,即使我做出那样失礼的举动,您依然只是这样看着。怜悯是最恶劣的,比嫉妒或者是不屑的炫耀更让人受不了。”Obelia这么说着,把手伸向我的脸,做出那种不知道是要抓住还是要抚摸的姿势。

我沿着栏杆往后退,开口说话:“那不是怜悯,我并不认为自己在任何方面有资格来怜悯你。”

Obelia步步跟着我,已经收回了手去,刚才还像玻璃珠子一样的眸子里,突然浮现出来哀伤的神色:“即使这是因为父亲的利益而开始的关系,Lavin大人却一直十分地温柔体贴,我也因此而感激着。从来没有担心过就会这样子结束,毕竟拥有着情妇的贵族绝对不在少数。Lavin大人是那样的温柔,从一开始就提醒过我,如果发觉我开始沉沦,就会立刻中断这种关系。而我一开始就是自愿的。女孩子会自愿地对什么样的人张开自己的腿,相信您也不会不了解。然而我却不能让这份心意传达给他,担忧着他会察觉而中断这种关系,开始在意自己的表情、眼神、微笑。做出不自然的样子,做出僵硬的样子,把心中因为被温柔地对待而感到的欣喜,一层一层地掩盖起来。然而盖得太深,藏得太久,竟然在他要离去的时候,才发现无论是眼泪还是话语都干涸了,连挽留的姿势也做不出来。没有办法,没有办法让他知道,他的存在对我来说是如何的重要。”

Obelia这么说着,语气和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蔚蓝的眼睛却像是承载不了那种悲伤,不断地溢出泪水,顺着她在阳光下白到透明的肌肤流下来,源源不绝。

她冰冷的手指触到我的脸,像是吸走了我的勇气一般,让我无法逃离:“让他知道又能怎么样呢,这种男人一旦离开,是绝对不会回头的。”

“这种事情不用您说,我也很清楚。我并不奢望Lavin大人能改变心意,只是需要……”她有些哽咽,因为流泪的关系,却依旧丝毫没有表情,“我只是需要,传达自己的这份心意。纵然一切都不能挽回,只是需要他用短短的一瞬间来体会我的心意。那一瞬将成为我,成为我这渺小而无望的爱情的墓碑。”

疯了!疯了疯了疯了疯了!!!

脑子里如此地叫嚣着,我却没有力气挣脱开她滑到我脖子上的冰凉的手指。腰紧紧抵着栏杆,提醒着我一步之外就是无边无底的大海,我却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开导。

绝望的,不曾被发觉过的爱情,就像还未出生就已夭折的孩子,脆弱的言语如何能抚慰。

所以说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将人生那么多的重量都寄托在这种脆弱而肤浅的感情上面?这种被化学物质所支配着,不知因什么而起,也不知因什么消退的感情。这种情淡过后,甚至让人连一句为什么都无法问出口的关系。既然相信并憧憬着它的美好,为什么就不能看到那稍纵即逝的悲哀?

她凑过来:“又是这个怜悯的眼神,请您不要这样看我。或者是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和Lavin大人有婚约的,并不是深爱着他的任何一个人,而是您呢?”

我直直地看着她:“你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这种事情就好象你生在贵族家而我是生在庶民家里一样,绝对而毫无讨价还价的余地。你所追求的感情是一种丝毫不讲道理的事情。”

她的手已经变成一种掐着我的脖子的姿势,感觉到那种力道的不对劲,我开始往甲板上扫打算求救。

刚刚被她逼着连连后退的时候,和甲板拉开了一段距离,而且在柳下离开后,很多宾客跟着散了,现在零零散散的,最近的地方有人在靠着栏杆抽烟。

抽烟?那个是Denes,是Denes吧?还没叫出口,声音就被她卡死在喉咙里了,那苍白而纤细的手指爆发出来让人害怕的力量,卡着我的喉咙要将我推过栏杆。

风吹起她的头发飘散在空中模糊了视线,和那张僵硬的没有表情的脸相得益彰的,是她平静的没有起伏的声音:“我并不是嫉妒您的幸福,只不过是这份微小的爱情的最后期望。”

五十三

幸福个毛阿幸福!我彻底完全地没有要在这里被你掐的立场!

Obelia很明显不是要掐死我,而是要推我到海里面去。用整个身子的力量都倾上来,我的上半身已经被压得向后弯过了栏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了,这时候去拉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也无济于事了。我张口想叫Denes,但是因为声带和气管被压迫着,吐出来的气若游丝连自己都听不见。只能曲起手肘来,狠狠地去撞她的脸。

Obelia小姐明显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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