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大人。”汪掌柜俯首作揖。
宋青山随着汪掌柜俯首作揖,陈秋菊也弯腰俯身一礼。
“都起来,都起来。”县丞大人笑呵呵地道,没有陈秋菊想象中的严肃。
“宋家娘子好才艺呀!那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让老夫回味至今呐。”县丞大人扶着胡须笑道。
陈秋菊抬头看去,便见主位上坐着第一次卖梳子时见过的那位儒雅的中年男子。
“大人过奖了。”陈秋菊笑着一礼道。
“可惜了,可惜了,宋家娘子要是身为男儿必能定国安邦。”县丞几番打量陈秋菊后,有些惋惜地摇头晃脑道。
陈秋菊第一次听这样的评价,有些惶恐道:“大人太过高抬民妇了,民妇与普通妇孺无异。得大人如此夸赞,不慎惶恐。”
“如若宋家娘子生为男儿,那便不是宋家娘子。”坐在县丞下手的中年男子微笑着高深道。
“我忙着感叹,却未来得及为你们引荐一番。老弟见谅。”县丞对下手中年男子拱拱手,歉意地道。
“无妨,无妨。”下手中年男子也笑着拱手道。
“这位是从帝都而来的赵掌柜。”县丞抬手为宋青山等人介绍下手中年男子道。
“幸会。”宋青山等人笑着拱手道。
“汪掌柜,宋家娘子。”县丞抬手介绍汪掌柜和陈秋菊道。
接着又指着宋青山有些迟疑道:“这位应该……。”
“草民宋青山。”宋青山主动介绍道。
“好,好,都是爽利人。”县丞大人扶着胡子笑道。
又指着下手的座位道:“来,都坐吧。”
“谢大人。”宋青山一行谢过县丞便坐了下来。
“老赵呀,这人我是给你找来了,买卖你们自己详谈。我这便去办理公务了。”县丞起身说道。
“去吧,去吧。就没指望过你。”赵掌柜挥手道。
“哈哈哈,老赵,你可不能欺压我地盘上的子民呀。”县丞边走边笑道。
“大人慢走。”宋青山一行起身道。
县丞挥了挥手。
宋青山一行送走县丞便坐回了原位。
☆、第四十三章
县丞大人一走;客厅里便只剩下陈秋菊等人。
做生意最忌讳沉不住气,而赵掌柜也深谙其道。
汪掌柜不知双方心底到底作何打算,也就没有急于开口。
是以;客厅里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的僵局。
宋青山和陈秋菊对视一眼,便对赵掌柜道:“赵掌柜可是帝都人?”
“是,赵某从小在帝都长大。可谓是土生土长的帝都人。”赵掌柜笑着道。
“汪某曾有幸一游,帝都是个好地方呀。”汪掌柜感叹道。
“汪叔如此向往之地,希望民妇与家人此生能有幸一游。” 陈秋菊笑着道。
“赵掌柜路上走了几天?这清贫镇住得可还习惯?”宋青山道。
“老了,身子骨不中用了,你们年轻人只需走两天的路程,我却走了三天。这份差事呀,也是时候让给下边的年轻人来做了。”赵掌柜摆着手有些感叹地说道。
“赵掌柜是心中自有谋算之人;又其是我们这些莽撞之辈可比。”宋青山道。
“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赵掌柜应是不惑之龄,正值天降大任之岁月,又何来不中用之说。”陈秋菊笑着道。
“哈哈哈,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会说话。”宋青山和陈秋菊一番话说得赵掌柜心中甚是舒坦。是以,赵掌柜觉得自己一个前辈也不好和小辈斤斤计较,便道:“不瞒你们说,我们在帝都听说了你们买卖梳子一事。东家也有意与你们合作。是以,便遣我前来处理此事。”
“多谢赵掌柜提点,能与你们合作是晚辈之幸。”宋青山拱手谢道。
“不知前辈对我们的货物有什么要求?”陈秋菊看着赵掌柜问道。
“你们的创意很好,但东西还是不够精致,难以博得名门世家的喜爱。”赵掌柜撸着胡须慢条斯理地道。
“我们可以用更多的时间去打磨。”宋青山道。
赵掌柜满意地点了点头。
“价格方面……。”赵掌柜探底道。
“价格需要根据货物而定,赵掌柜不妨看过我们的东西再议。”陈秋菊道。
“次话甚和我意。这样吧,我给你们两天时间,你们带着成品来议。”赵掌柜说着比出两根手指道。
“好。那我们告辞了。”宋青山点头说道。
赵掌柜点头道:“走好。”
宋青山和陈秋菊将汪掌柜送回如意酒楼后,已是半晚了。
“饿不饿?”宋青山看着陈秋菊问道。
“不饿。你饿了吗?”陈秋菊也笑着问道。
“嗯。”宋青山想了一下,满脸笑容地点头。
“那我们找地方吃饭。”陈秋菊道。
“正是此意。”
粮食金贵,集镇做饭食生意的人很少。宋青山和陈秋菊只得在一间馒头稀粥店停了下来。
宋青山点了两碗稀粥,四个馒头。
陈秋菊喝了一碗稀饭,吃了小半个馒头。
“于大叔的牛车已经走了,我们待会儿得走回村里。你多吃点才有力气。”宋青山又递了半个馒头给陈秋菊。
“我饱了。”陈秋菊摇摇头道。
“稀饭不顶饿。”
陈秋菊还是笑着摇头。
“伙计,把馒头包起来。”宋青山只得把馒头打包带上。
陈秋菊和宋青山离开清贫镇没一会儿天就黑了下来。
“小心。”天刚黑的时候最暗,陈秋菊踩在石头上一滑,宋青山赶紧扶住了她。
“有没有扭到?”陈秋菊站稳,宋青山蹲下,捏着她的脚脖子问道。
“没事。”宋青山捏过的地方都没有疼痛感,陈秋菊确认道。
“白天与黑夜交接的时候天最暗,过会儿月亮出来了就会亮些。”宋青山道。
“嗯。回家还得好几个时辰呢,我们快走。”陈秋菊拉起宋青山道。
“你走后边。”宋青山上前一步,拉着陈秋菊的手。
“跟紧些。”宋青山看陈秋菊和他之间隔着好几尺便道。
陈秋菊上前了几步,她和宋青山拉着的手之间仅余一臂之宽。
月亮渐渐地圆了起来,也亮了起来。
陈秋菊走得满头大汗。
“我们歇会儿。”宋青山擦着陈秋菊额头上的汗道。
“不了,天晚了,还是赶快回家吧。”陈秋菊看了看正空的月亮道。
宋青山和陈秋菊又走了好一阵。陈秋菊步伐有些蹒跚起来。
“我们在这歇会儿。”宋青山走到一处有山石的开阔处停了下来。
“不能歇,一歇就走不动了。”陈秋菊摇头道。
“没关系,有我在。”宋青山坚持道。
陈秋菊本就累得站不住,此时宋青山再一坚持,陈秋菊的双腿不自觉地软了下去。
“渴了吗?”宋青山看陈秋菊一路都在出汗,便问道。
“嗯。这里有水吗?”陈秋菊早就口干舌燥。
“有,前边一点有口温泉。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宋青山指着前边不远处道。
陈秋菊点头。宋青山便大步向前走去。
“来,快喝。”一会儿工夫,宋青山捧着一大捧水走了回来。
陈秋菊看水不停地从宋青山手缝里流出来,就赶紧拖着宋青山的手喝了起来。
“还要吗?”陈秋菊喝完了一捧,宋青山问道。
陈秋菊摇了摇头。
宋青山便拿出馒头道:“你吃得太少,肯定饿了。来,再吃些。”
陈秋菊只是走得太累,一时之间倒也未觉出饿来。她拿过馒头掰成两半,将一半递给宋青山。
乌黑的冷馒头,陈秋菊有些难以下咽。等宋青山吃了那一半后,陈秋菊递给了宋青山。
宋青山看陈秋菊咽不下也就没勉强。
“我们走。”陈秋菊看宋青山吃完了另半边馒头,便站起来道。
宋青山依言起身。
陈秋菊果真双腿发软得迈不开步。
宋青山走近,蹲在陈秋菊面前道:“来,我背你。”
早晨,陈秋菊让宋青山背着是和他玩闹。现在,如果宋青山在这里就背着她,那剩下的路她会更加走不了。 她哪能让宋青山一直背着她走回家呢。
“我又不是小孩,毕竟这么大的个,哪能让你背那么远的路。”陈秋菊疲惫,但温柔地笑道。
“没关系,我可以。”宋青山任蹲在地上道。
“还有一小半的路程,快起来,我们慢慢走。”陈秋菊使劲地将宋青山往起拉。
宋青山无奈地站了起来,看陈秋菊满脸疲惫的样子他心里又酸又涩。
陈秋菊又坚持走了一会儿,宋青山看她步履维山,便强硬地蹲了下来,任陈秋菊如何拉扯也无济于事。
陈秋菊无法,只得趴在宋青山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
宋青山小心地拖着陈秋菊的腿弯站了起来。
宋青山步伐均匀地背着陈秋菊一路走来。他有规律地摇晃使极度疲倦的陈秋菊渐渐睡去。
宋青山听背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更是放轻了脚步。
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了。到处一片寂静,只闻虫鸣声。宋青山虽累,但背上的负重却将他的心填得满满的。
走到床边,他小心地放下陈秋菊。又轻轻地退掉了她的鞋子。
宋青山蹲下一看,陈秋菊脚底一片血肉模糊。他心疼的眼神暗了暗。他用木盆打来清水,小心地帮陈秋菊清洗着模糊地双脚。
尽管宋青山的动作轻柔又小心,但破皮的双脚沾水后却格外地疼。陈秋菊在阵阵刺疼中醒来。
“醒了。”宋青山看着陈秋菊心疼地道。
陈秋菊满脸柔和地笑着点头,又道:“我想梳洗。”
“好。你坐着,我去打水。”宋青山吩咐着就麻利地出了门。
陈秋菊脚底破了一片,宋青山总是将陈秋菊抱来抱去。
陈秋菊梳洗完后,宋青山也抽空梳洗完毕。
他将陈秋菊放在床上后,又去屋子周围扯了些草药回来。他将清洗过后的草药揉碎包在陈秋菊的脚底。
宋青山上床后,陈秋菊搂着他的腰,舒服地拱了拱,很快就沉沉睡去。
陈秋菊醒来时,天光大亮,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她走出房门,便看到宋青山坐在院子里打磨着上次卖剩下的梳子。陈秋菊翘了翘嘴角,轻轻地走到宋青山身边。
“起来了,脚底能走了吗?”宋青山看陈秋菊站在地上,心疼地皱眉道。
“好多了。”陈秋菊温暖地笑着道。
宋青山放下梳子,拿过陈秋菊手里的竹筒,径直取了杯水递给陈秋菊道:“梳洗罢了,我们就吃饭。”
“好。”陈秋菊柔柔地道。
宋青山从锅里拿出昨天带回来的馒头,又盛了两碗玉米糊糊。
吃罢早饭后宋青山继续打磨梳子。坐在旁边的陈秋菊拿着梳子陷入了沉思。
宋青山见陈秋菊一手握梳子,一手搭在新做的桌子上,手指还轻轻地敲打着桌面。有时皱眉,有时轻幅度地摇头。直到陈秋菊嘴角露出两个深深的梨花漩涡,才问道:“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陈秋菊看着宋青山,愉悦道:“赵掌柜欲把梳子卖进豪门世家,那我们可以分两条路线去走。”
宋青山看着陈秋菊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陈秋菊便又道:“第一种,我们走平民路线,就像我们在集镇卖的那些梳子一样。第二种,我们走高端路线,将两种梳子区别开来。”
“怎样区别?”宋青山道。
陈秋菊捡起一个石头,在地上画了两把梳子的样式道:“通过样式和精致程度来区别。第一种梳子,我们就用这个样式。”陈秋菊指着有手柄的图道。
“有手柄方便利落,适合自己梳发时使用。”宋青山一点既透,赞同地点头道。
陈秋菊没想到宋青山这么快就能明白她的意思,愉悦地冲宋青山竖了竖大拇指。
宋青山怜爱地摸了摸陈秋菊的发道:“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用这个形状。”陈秋菊指着另一个图道。
“精致度,你想怎么处理。”
“首先是雕刻和打磨,我们需把重点放在第二种上。再者,就是梳子上内容的问题。第一种,我们只雕刻诗句。第二种,我们不仅要雕刻诗句还要雕刻图案。”陈秋菊道。
“图案?我们选什么图案为好呢?”宋青山说着也冥思了起来。
“我的想法是以时节之花作为图案。正月:梅花; 二月: 海棠;三月:桃花 ;四月:蔷薇 ;五月: 初夏;六月:荷花;七月:凤仙花 ;八月:桂花;九月:菊花;十月:芙蓉花;十一月:山茶花;十二月:腊梅花 。当然,可根据实情而变换。”陈秋菊道。
“我家娘子好才华。为夫佩服。”宋青山笑着对陈秋菊拱手道。
“相公过奖了。相公能将不同的时节之花雕刻得栩栩如生,才叫为妻佩服呢。”陈秋菊斜睨着宋青山,特意将栩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