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冕阳县 中秋。
中秋的月最美,是那样诗情画意;中秋的月最柔,是那样柔情似水;中秋的月最明,是那样如水似镜。
中秋最相思,可若是这相思之人此刻就在你身边,那这相思,都化作了浓情。
摩肩接踵的街巷中,人人都带着面具,有的古怪,有的美丽,有的妖娆,有的可爱,这一堆面具中,有两张不起眼的脸,一张是戏文里小丑扮相的脸,另一张则是街面上随处可见猴儿面具。
这两张面具并肩走着,往下瞧去,那交握的双手,分明的显示这是一对夫妻,不过不会有人去注意这样两张普通的面具,也不会有人去格外注意那两件并不起眼的衣裳。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将街道另一边两张蝴蝶面具焦急的呼喊声给彻底淹没。
“怎么办,奶奶走丢了。”
“都怪你,非要去看什么杂耍,这下可好,奶奶走丢了,这可怎么办?”
那面具底下,透出来的是两个清丽带着几分焦急的女子声音。
“再找找吧,会不会在前面,那在猜灯谜,奶奶会不会被人流给挤过去了。”
“走,去看看。”
两张蝴蝶面具,淹没在了人群中,许绣忆站在安承少身边,噗哧轻笑道:“你说那两丫头会不会急疯了?”
“我只知道能这样和你在一起,我心里美疯了。”
他是越发的凭嘴了,想来金玉银玉找不见她就会回去等她,她收回了目光,面具后的眸子,笑看着安承少:“甩掉她们了,接下来去哪里?”
“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行。”
“又凭嘴。”嘴上是嗔着,心里却暖着,双手交握着,这茫茫人山人海,甚是热闹,道旁是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还有五彩缤纷的灯笼。
冕阳县自古传下来的习俗,冕阳县一年有两度等会,元宵灯会,中秋灯会,两次灯会大相径庭,不过这几年中秋灯会有些越发冷情败落的吉祥,白靖琪作为一方父母官,打小在这里长大,不愿古老习俗就这样渐渐销声匿迹,所以一年一度总要想些新花样吸引大家出来。
今年的新花样就是安承少想的面具,不过另还有一个,白靖琪的夫人说了,城东广场设了一个绣楼,冕阳县的温泉西施今年要在绣楼抛绣球招亲,但凡年满十八家中无妻室的都可去接绣球。
抛绣球往年也有,只是往年无非是白靖琪弄个噱头热闹热闹,请来的都是些表演性质的抛绣球,见到绣球可不是嫁了,而是可以领一只大白鹅做奖赏。
今年这绣球,可抛的是真的。
抛绣球,素来只在电视里见过,许绣忆想去凑这个热闹。
“我们东广场,保不齐你还能接个绣球,做了冕阳县的女婿。”
她说的几分调皮,那交握的手忽然一紧,只听得安承少压着声音凑到她耳边:“你舍得?”
“我怎么不舍得?”许绣忆笑的十分大方。
安承少松开她的手,她以为他生气了,下一刻,那手却是一把捞住了她的腰,方在她的痒痒穴上,威胁道:“你真舍得。”
“呵呵,别闹。”
“说你舍不舍得?”
许绣忆抬起头,一说托着下巴,做了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那猴儿面具下头,她眼底狡黠又调皮,他的手指已经微微动了一下,她被痒痒的扭了一下,他挠的更重,她终是笑不可支的讨饶了:“好了不舍得,不舍得。”
他这才满意的松了手:“为什么?”
他倒是得寸进尺了啊,她昂头,看进他的眼底:“因为你是我的,是我孩子的爹。”
她说的那样清澈,后半句却被耳畔陡然想起的震耳欲聋的锣鼓声给淹没了。
难道这就是天意。
她犹豫了许久总觉得信不信由安承少是,说不说是她的事,她的心太小,不想装那么多心事,只是第一次要说却被一个大姐喝了一通差点泼了洗脚水最后没说成,第二次她说成了,只是却被一阵锣鼓声淹没在了声浪之中。
他显然只听见了前半句,心满意足的握住了她的手,随着那一路敲锣打鼓的人,与一众人群往东广场涌去。
看样子,抛绣球是要开始了。
许绣忆凑了过去,如果真有所谓的天意,那……
“承少,我从来没有……”
“让开,让开,都让开,通通都给我让开。”
才要说,却被几个男子粗暴的退开,若不是安承少在边上挡着,她早就跌倒,原来,真是天意。
她面具下的唇,无奈一笑,或许是时候不到吧。
收回了伸,就看到安承少冷了眼神上前揪住了那撞她的人,许绣忆眼尖的看到了金玉银玉就在人群对面,忙是一把拉住了安承少的手,摇摇头,对着金玉银玉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安承少恼怒的一把丢开那个汉子,那人大约也觉得理亏或许是因为忙着开路,也没同安承少计较。
“都让开,都让让。”
几个大汉,继续往前蜂拥,许绣忆原本还以为他们迫不及待的要去抢绣球,目光往后望了去,才发现一定竹轿,抬着一个锦衣玉袍的男子,男子也带着面具,带的是戏文里贵族公子的脸谱,手里拿了一把折扇,四个家丁艰难的抬着竹轿,前头几个汉子继续看着路,一看这副模样,不是地主恶霸,也是个纨绔子弟。
再一看,这纨绔子弟后面还有三顶轿子,三顶轿子上,都坐着锦衣玉袍遮了面具的男子,大约是一群纨绔子弟。
“走吧!”
许绣忆拉了安承少的手,不想惹事,也不想被这些人扫了兴。
一路走,不用问,也能听见满大街都在议论这几个公子哥。
果是一群纨绔子弟,有两个是临县县令的公子,还有两个是本县乡绅的儿子,平素里四个人尝尝厮混在一起,鱼肉百信,欺负相邻,许绣忆才想起前几日白靖琪审的那个案子,似乎就是个乡绅的儿子。
那是一个当街调戏妇女的案子,最后如何审判收场的许绣忆不得而知,不过看这乡绅之子如今还能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这,大约这案子最后也是不了了之,这古往今来皆然如此,虽说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个中许多规则谁都是心知肚明的。
遇见这四个人,还真是倒霉,不过许绣忆不想惹事,拂去了这不悦,拉着安承少随着人潮东广场去。
东广场上,绣楼架了二层,红火火喜洋洋的,整个绣楼二层挂满了灯笼,一色红艳的灯笼,将端坐在绣楼二层美艳女子,映衬的如同从霞光里走出来的仙子一般美好。
那是个极美丽的女子,一身红衣似血,薄施脂粉,倾国倾城,早听白夫人说过这温泉西施是个绝色女子,等真正见了才知白夫人所言非虚,果是美丽的,只是总有些木讷的感觉,抱着绣球坐在呢,眼皮子一动不动,有些痴痴的看着底下蜂拥的人群,呆呆坐着。
“我帮你抢个绣球吧。”
许绣忆开起了安承少的玩笑,安承少的手,再度威胁的挪到了她的腰上,她终于知错:“呵呵,开玩笑的,都说了你是我的。”
“往后退退吧,一会儿争抢起来,我怕他们伤了你。”
安承少贴心的搂着许绣忆后退了一些,走到稍远了,安承少才将许绣忆紧紧搂住,生怕她被周遭蜂拥的人群给挤垮了。
“锵锵锵锵锵!”锣鼓声声,那鼎沸的人声稍稍安静了一些,只见绣楼之中,出来一个老者,六七十岁的模样,清了清嗓子对大家道:“今日小女抛绣球招亲,但凡家中无妻室,年满十八,无顽疾病痛的,皆可抢绣球。”
说完,对丫鬟使了眼色,两个丫鬟过来将那温泉西施搀扶起来,她依旧是面目痴痴的看着黑压压的人群,眼皮子眨都不眨一下。
许绣忆脱口而出:“看着像是个痴儿。”
身后很快又陌生人应和:“可不就是个痴儿。”
另有一个女人也道:“你们外地来的吧,孙家的幺女就是个痴儿。”
她这样一说许绣忆才看出来方才说话的老者不正是孙家的老板,他们还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今日他穿的喜气洋洋的许绣忆一下也没认出来。
“这些男人,十之一二而看上了她的美貌,余下的八九就是看上了她家的钱,孙家老板都说了,谁娶了她的女儿,嫁妆就给十牛车。”
“十牛车,几辈子吃喝不愁,我要不是家里有婆娘了,我也……啊呦啊呦……娘子,我错了,我错了。”
有人一轮纷纷,许绣忆目光落在那抛绣球的痴小姐身上,倒是觉得她几分可怜,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是不得自由,好歹郑重,但是她的婚姻却像是一场儿戏。
抬眼瞧去,那四位纨绔子弟还是坐在轿子上,混在人群里,敢情这就是路人所谓的十分之中的一二分,看上了的是她的美貌,毕竟那孙家的小姐,论容貌,当真是算得上倾城绝代的。
许绣忆心里头替她悲哀,只愿这绣球便是给一个农民拣去了,也别落到那四个人手里,不然怕是她悲哀的人生,只会更加的惨不忍睹。
第一百一十二章 白二爷
“铿铿铿铿!”一阵锣鼓声,丫鬟在那孙小姐耳畔说了什么,许绣忆忽然不愿意看了,对安承少道:“走吧,也没什么好看的。”
“恩!”安承少依了她,欠着她的手便要走,才转身,那厢擂台上,陡然传来一阵尖叫声,却原是那孙家的小姐,不知何时失足掉从绣楼中掉了下来。
这绣楼原本就搭建的很高,为的是让绣球可以往各个方向都抛的出去,如今这人一跌下来,一声闷响淹没在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少卿,只见方才还疯蜂拥着的人群,瞬间惊恐的往四处散去,而绣楼二楼,那孙家药汤的老板,一张脸煞白一片,转身就往楼下跑。
“死人了,死人了。”
有人惊恐的尖叫,安承少本能的将许绣忆护在怀中,不叫那纷乱的人群伤到她,许绣忆透过四散人群的空隙看去,见方才还倾国姿容的女子,如今一袭大红衣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有大片的血迹顺着她的额头扩散,触目惊心。
“绣忆,你去哪里?”
她去哪里?她是大夫,她不能见死不救。
挣脱了安承少的怀抱,她往人群的反方向去,好容易终于挤过重重人群,近了那孙小姐身边,安承少随后而至。
孙家药汤的老板,如今正蹲在这残破的身体边,老泪纵横歇斯底里的责骂边上的丫鬟,一面伸手要去抱孙家小姐。
许绣忆沉声道:“先别动,我来。”
孙家老板一怔,这当回许绣忆已经上前,将孙家小姐翻了过来,她整张面孔都糊了血,额头有个大口子,而额头方才的位置是一块刀片型耸起的石头,大约她是叫这石头给磕破了脑袋。
人还有气息,许绣忆忙道:“先抬到亮的地方,去请大夫,快。”
孙家老爷早就慌了神,这会儿只知道对着丫鬟大喝:“快去,快去。”
许绣忆伸手一把摘掉面具,嫌面具碍事,安承少将面具顺手接过,目光警惕的看了周围一圈,想来这里出了这样的事情,金玉银玉避之不及,不会过来。
“她没死,额头破了个大口子,给我取银针和蚕丝线来。”
孙家老爷如今是但凡有个人愿意救一救他女儿他就是阿弥陀佛了,哪里去管许绣忆要针线做什么,他只知道吼丫头去照做。
“先别动她,不知道有没有内伤,若是肋骨断了刺到了脾脏就真的完了,把灯笼拿过来。”
又有丫鬟掌了灯笼过来,只见许绣忆冷静的用帕子处理着孙家小姐额头上的刀口,那伤口极深,许绣忆用力的按住,若是这样任由血留下去,或许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少卿,大夫来了,而针线也取来了,许绣忆从大夫那拿了伤药和稀释的白酒水,捏了一个棉团动作熟稔清理了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然后,竟然穿了针线,对着那伤口扎了下去。
“姑娘你这是……”
饶是那把大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可以这样处理伤口的。
许绣忆没有回他,只是道:“劳烦你给她按按骨,看有没有折断肋骨,还有内脏有否破碎。”
她显然在这一门上颇为了解,大夫以为是他蜗居小镇,所以外头医术发展至此也不知道,于是不再多问,只按着许绣忆的吩咐,探了探苏家小姐的脉搏,欣慰道:“一切都好。”
许绣忆也松了口气,若是真是内脏摔破了,那就难办了。
额头上的伤口也处理好了,许绣忆松了一口气,往往那伤口上抹了伤药,缠上了绷带,吐了一口气:“好了,孙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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