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蔚来了有一年多了,被安排在教务行政部做教务助理。蒋微离职后,齐奈把一些人事上琐碎又不是太重要的工作交给了行政,周兰手里事情一多,就把一些可以下放的教务工作给了陈蔚,前段时间周兰做了个小手术,休息了一个多月,一时间,陈蔚的工作量就更大了。
这一个月,陈蔚与王秀丽是由齐奈直管的,齐奈自己的事情就很多,往往顾不上管他们,对过程没有监督,总是事情出了才找她们,这种管理方式对于员工的自发意识是个挑战。尤其是陈蔚,年纪轻,经验少,人又不是很爱动脑子,之前就听说她有遇亊推卸责任的小毛病。工作量加大后,对陈蔚的要求不限于以前的水平了,工作变得比以前忙碌,但能力不足让她忙得没有章法,没有效率,更糟糕的是她认为忙碌就是贡献。自己每天忙忙碌碌却错误百出,这种工作效果自然不会被齐奈认可,几次否定后,陈蔚觉得身心疲惫、积怨过多也就不足为怪了。
之前培训项目部在与陈蔚的多次配合上就屡次提到对她的教务服务不满,所以她本身的责任心已经是个大问题,如果她一直认识不到,公司用不用她还是个问题,所以,她要走,齐奈并不觉得可惜。但话还是要说明白,于是她叹口气,说:“你叫她到我这儿来吧。”
陈蔚坐在齐奈对面,仍是很委屈的样子。
齐奈递給她一张纸巾:“小蔚,有什么委屈跟我说说吧。”
陈蔚按过纸巾抹了下脸,像赌气似的说:“没什么可说的,反正我都要走了。”
齐奈皱了皱盾头,说道:“小蔚,你也算熟人介绍过来的,基本上什么手续都没走,你就来上班了,我想我个人没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吧。你要走,我总得弄明白吧,我也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吧。”
陈蔚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似乎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齐奈见她似乎冷静些了,便轻声说:“说说吧。”
“齐总,我毎天干那么多活,有谁夸过我,还整天说我这儿干得不对,那儿又有错。”
齐奈很是无奈,说道:“活永远都有,没有干完的时候,问题是怎么把活干得井井有条,如果干一件错一件,总要返工,那活肯定是越干越多的。”
陈蔚没说话。
齐奈接着说:“我说你那几次,是不是你的问题?都不是什么难事,伹凡细心点能检査出来,差这一点就做不到。你昨天出的错,也是别人的问题?—个名宇没改,听上去是个小镨误,伹你要知道如果周兰没有检查,直接发给了客户,你能想到后果吗?客户会怎么想我们!但如果你做的每件亊,你的头儿都必须检査才能放心,那就不如她亲自做了。”
陈蔚也自知有些理亏,伹仍是委屈,就又哭起来,说道:“可是,齐总,原来说我就做教务,盯盯班就行了,后来周姐给我加了一堆文案的活,这且不说,接着周姐又病了,王姐电脑操作又不行,所有要写的都堆到了我这儿,这么长时间,也没人搭把手,活那么多,我能不出错嘛!”
齐奈想想,当初赵娜离职前的情况和陈蔚一样,她也是之前因为裘丽长期病假,短时间承担了太多的工作,又没有人具体指导,干得越多,出错越多,还没等裘丽回来就辞了职。
胜任的标准是什么,没有统一,齐奈想。她们自己衡量工作质量的标尺与公司对她们的期望产生了严重偏差。伹没有人对这种偏差去作解释,也没有人重述岗位的标准和要求。即便是一个短时期的工作量调整,不论是齐奈还是别的管理者都没有在一个螅壬厦魅范运堑母{要求,完全依赖于员工的自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过度依赖员工自觉自发使管理工作非常不到位。而事实上,员工尤其是基层员工对于责任的主动承担是要费心费力去培养的,不能期待她们本来就很优秀。
想到这儿,齐奈的语气也软下来:“小蔚,我承认,这里有我的问题,我太忙,顾不上对你具体指导,所以你出的错,我也要承担一些责任。”
陈蔚嗫嚅道:“也不是。齐总,主要是我真觉得我干的这些活全都是些小琐事,没什么价值,没有成就感,心里实在烦了。”
齐奈想想,说道:“小蔚,既然你和我说心里话,我也就和你多说两句。支撑工作就是这样,很琐碎,工作效果完全取决于你怎么去组织。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一个保姆是那么多活,要是来八个保姆,组织不好也都能给占上。你强调价值,伹一个人的价值不在于他做的亊情的高度,否则只有总经理、董事长才能获取成就感,我觉得一个人的价值体现在一个组织中的不可或缺,任何一个人,只要他在某种职责上无法替代,他就会成为标准,成为领袖。就像王姐,说是司机,伹行政、教务的活儿她全能干,你说咱们公司谁能取代她?不过话说回来,公司目前的状况确实很难为你,小公司的问题就在于给不了新人多少培养时间,很多工作都要靠自己摸索,对于你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来说,确实压力比较大。所以你既然决定了,我也不想强留你,伹交接工作你是必须要做的,我想, 这点职业化小蔚是有的。”
陈蔚心情平静了许多,回到座位上开始和周兰办交接。
晚上吃饭的时候,齐奈和万诺丞说起这个事。
“我现在想想,其实前段时间,我对陈蔚的管理方式不论是对公司,还是对陈蔚个人都是种耽误。”齐奈说道。
“这也难怪,”万诺丞说,“因为你已经太长时间不管理基层员工了。基层员工不同,他们还没有形成良好的职业习惯,弹性很大,上面松一口气,他们就会松十口气,像你们这样的小公司,基层员工的素质就更不可能高,所以,对他们的管理必须是具体而细微的。”
齐奈想想,确实是这样,她本身在管理上是放权风格,这跟她已经做了四年的公司螅阌泄叵担幢闶且桓鲂」镜捏{层。责任心不强不可能升到经理的位置,所以齐奈不必去考察他们的主动性,不必监控具体过程,除非遇到重要项目,大多时候她只问结果。而她也自认为很幸运,有几位与她志同道合又尽心尽力的下属。但基层员工不同,正如万诺丞所说,他们弹性很大。
齐奈皱着眉头,又说道:“但这就是小公司的难处啊,事情杂又多,通常是一个萝卜两个坑,而我们又一直是人性化的管理风格,遇到员工产假或长期病假,也不会找人来顶,我自己就成了公司里唯一能补位的人,但我的事情本来就多,补位工作肯定不尽如人意,有些管理工作跟不上是必然的。”
万诺丞说道:“这我理解,一把手都很难做到那么具体。新东方就有句名言,说事情只要到了俞敏洪手里就完了。但是,齐奈,要么你就不要管,要管就必须有区别。管理,必须因地制宜。”
齐奈叹口气,又说:“你说,是不是跟我们现在没有人力有关系,如果有人力,哪个管理岗位有缺口了,她还能帮着代管—下,而且人力可以从第三方的角度去解决这种管理对立,就像待遇问题,和员工谈起来总是很别扭,以前蒋微在的时候,我就可以避免这种尴尬。”
万诺丞点点头:“是有这个问题,人力就是替老板处理敏感问题,润滑管理者与被管理者的对立冲突的。但一个小公司,养一个人力成本太螅耍槐匾!
产品经理的招聘已经挂了上去,齐奈想,她还用不用再招一位人人力呢?德信现在教务工作越来越多,即便陈蔚不走,他们本来也打算再招一个教务助理,如果招一个懂人力的过来,把现在周兰手上的行政人力的活都抽过来,周兰这边也就能忙开了,不用再多招—个教务助理,虽说人力的价码比教务助理螅簧伲庋徽桓海耸厦辉黾樱欢喑霰O漳切┮猿杀荆萌顺杀疽簿筒凰闾{了。
万诺丞见齐奈半天不说话,以为她还在为陈蔚离职不舒服,便说:“陈蔚离职对她个人来说是好事儿,其实,像她这样的年纪,如果有可能,还是应该先去到—个大公司锻炼,哪怕是义务实习也行,一个先进的管理环境自然会造就良好的职业习惯。”
齐奈想想有道理,她自己就一直后悔没有受到过大企业的职业化和体系熏陶,管理工作一复杂,而她又追求内部和谐,就往往矛盾百出,她就感到自己分外吃力了。
万诺丞瞧她一脑门官司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说来也怪,自从与她真正在一起,他反倒不怎么关心她那个芝麻公司的事了,只想与她轻轻松松待着。
第三十九章
你自尊心是不是太强了点儿?
又是周五了,这两周的晚饭,他们基本是要么各自应酬,要么就是在外面吃的。
齐奈决定今天好好表现—下,早早回了家,在厨房里忙碌。
万诺丞回来的时候,家里有淡淡的百合花香,他放眼餐桌上的菜盘,一凉两热,荤素相宜,厨房里还有一个汤在火上咕嘟着。万诺丞满意地笑了,让他更满意的是朝着那锅汤缱绻微笑的女主人,这是他要的生活。
“看看这个。”万诺丞走进来,从身后递给齐奈一个打着丝带的蓝色丝绒盒子,显然是个礼物。
齐奈笑吟呤地打开,里面悍然躺着一把标有W标志的车钥匙,她询问地抬头。
“你最喜欢的蓝色途锐,就停在楼下的车库里,是你的了。”
齐奈又低下头继续盯着盒子,半天都没反应,万诺丞想她是感动了,他在帮她操办这一切时一想到她惊喜的表情心里就有种不寻常的满足感。
“怪不得问我要身份证,”她似在自言自语,又突然问道,“车本上是我的名字吗?”
万诺丞没想到她问得这么现实:“是,是你的名字。” 他飞快地看她一眼,迟钝地回答,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就是说我们就算明天分手,这车也归我了,是吗?”
这与他期待的感动谬以千里,万诺丞正诧异,齐奈接下来的举动更让他一头雾水。
“真大方!不好意思,我的口味换了。”说完,她拉过万诺丞的手,把盒子往他手里一塞,不收。
万诺丞真有点儿挂不住了,脸一沉,说道:“我花钱、费力,倒惹着你了!”
“不习惯,是吧,那你习惯怎样?抱着你一通狂吻?或者不等到晚上,现在就和你上床?!”齐奈语速越来越快。
“你怎么那么别扭?! ”万诺丞显然被激怒了。
“没错,不别扭能离婚吗?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齐奈情动,气喘吁吁。
万诺丞眉头紧皱,极力维持自己的修养,耐着性子问道:“那你到底生什么气?!”
“我问你,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
………
“两个星期,两个多星期。,’
“两个多星期?两个多星期你就送我这个,这是什么?”
“能是什么?礼物!”
“礼物?我怎么觉得像是给小费?!”
万诺丞直发蒙,拜托,他心想,小费有给这么多的吗?而且有谁收到这么大额的小费是她这种反应。
“这是你的例行程序,是吗?”齐奈又问道,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到这儿,万诺丞才摸着点儿门路,他憋着股气说道:“你自尊心是不是太强了点儿?”
“是,我自尊心就这么强!”齐奈咬着牙,大滴大滴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
虽然不明白她何以委屈成这样,万诺丞还是无法忽视她的眼泪,叹息着揽上她的腰:“没人能把你当成花瓶,何况就算真是花瓶,”短暂的一停顿后,他苦笑一下,“你这样脾气恶劣的花瓶,宝贝儿,也就我能收藏。”
齐奈甩不掉缠在她腰间的手,只得倔犟地把头扭向一边。
两人半晌无语,齐奈讷讷道:“我其实很喜欢收礼物。事实上,真正在婚姻里,我对男人的要求挺苛刻的,我认为我挣不挣钱,挣多少钱都不应该影响男人在婚姻里应尽的责任,换句话说,不能因为我也有经济实力,男人在家庭的经济支出上就可以打折扣。所以,在婚姻里,我反倒会让男人承担很多,会特别坦然地接受男人的奉献,甚至要礼物,我觉得婚姻里的男人就该如此。但是,”她犹疑地措辞,“但是其他关系是不一样的,尤其是这可能已经是你对女人的一种习惯,轻易就送贵重礼物,让我觉得……别扭。”
万诺丞注意到她的用词,警惧地问道:“其他关系?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恋爱关系吧。”齐奈有些不经意地答着,吸了吸鼻子。
万诺丞这才算满意,抬手擦了擦她哭得花猫似的脸,无奈道:“我得说,你对恋爱关系里的男人也挺苛刻的。不过,我同意你关于男人要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