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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衬衫上赫然两抹颜色,眼影弄的,两人都呆了呆,苏杨呵地笑出声,拇指抹去残留在她眼底的印渍。她有双顾盼生辉的大眼睛,被刚才的泪水一冲更显水汪汪,左脸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像盛了美酒似的让人心醉。他受了蛊惑般轻而缓慢地抚摸,低头试探地吻上她鼻尖。
她煞风景:“我才吃过臭豆腐~~”却微合起眼。
他说:“我也才吃过粉条。”躲在一排塑料模特和墙壁之间,唇温柔地落下。四年之后第一次亲密,陌生中带点久违的熟悉,好像那次去邻县游玩,两个人在清晨的啾啾鸟叫声中醒来,没有刷牙就打KISS。
咳咳!两声咳嗽传来,浓情蜜意的一对猛然惊醒,抬头只瞟见身着商场制服的营业员背影。米艾刷地涨红脸,拉起苏杨就想跑。
“慢点,”他憋着笑握紧她的手,十指交扣,“等会人家以为我们偷东西。”
没看见人家在偷笑吗?以后再也不要来这家商场了……
“裙子不买了?”
“不好看,不要了。”家里衣服多得是,不缺这一件,倒是他缺样东西。“三楼是不是男装啊,去看看。”生怕再遇见那位营业员,赶紧拽着他去三楼。
“快关门了不看了吧。”
“就看一会儿。”
“买什么?”
“我爸快过生日了,给他买个钱包。哎给我看看你的什么样。”
迟疑一下,苏杨小声嘀咕:“有什么好看的。”还是掏出来放到她手上。
黑色皮质旧旧的,边缘有些地方磨破了,露出灰白的衬里,右下角有排小小的GUCCI字样。“哇,这么破怎么还用,谁给你买的呀,还不扔掉。”
眉头挑了挑,他小心审视她的表情,没发现任何异样。“呃,我自己买的。”
“垃圾桶里拣的吧?”
“……”被骗了!
看他恨不得掐她脖子的样儿,米艾忍不住大笑:“换了吧哦,老总用这么破的钱包也不怕人笑话。”买项链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虽然没跟他去收银台,不过隔着老远望见那钱包眼熟,结果果然就是当初扔进垃圾桶的那个。
被骗一次他有了醒悟,捏她鼻子一下:“你爸生日早过了。”
“啊,正月里。”
“你给我买新的。”
他对旧钱包有偏爱,选半天还是选了个黑色GUCCI,式样也差不多。这回没抢着付钱,笑眯眯地站一旁看她刷卡,然后一手一只钱包,也不动。米艾瞪了他好久才明白他想干嘛,啼笑皆非地帮他把钱啊卡啊装进新钱包。
苏杨满足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喜滋滋接过来塞进裤兜。“我们去拍照吧,那种的。”头靠向她,两只手在前面画框子。
“大头照啊?多晚了哪还有。”四下找垃圾桶想把旧钱包扔了。
“别扔,”他拿回来,“留着。”
无意的一个动作一句话却让人心窝发烫,难以名状的情绪充斥其中,她勾着他的左手中指,告诉他:“戒指还在。”
苏杨倏地扭过头,眸子里光彩浮动,有不置信还有欣喜。“我以为你扔了。”
“没有,一直放着。”
“米艾?”
“嗯?”
“嫁给我好吗?”
第三十五章 水果香气里的回忆
天骥房产开发高层住宅小区,公开招标工程监理,苏杨亲自上阵,带着工程部经理去对方公司递交申请。到停车场时瞟见好几辆眼熟的小车牌照,暗想这可是块香馍馍,凡够得上资格的都来了。天骥老总姓覃名为,在一次商业聚会上他见过他一面,是个有魄力有胆识的年轻人,据说之前一直在国外打理家族生意,回国做这行也就一两年的时间,却一举成为C市房产业的龙头老大。
出电梯时碰到个意外——上次遇见的那位痞里痞气的徐同志正从旁边电梯出来,瞧见他招呼打得好亲热:“嗨~~苏老弟!”
苏杨差点咬着舌头,老弟老弟的,谁大谁小还不知道呢。“来这儿办事啊?”
他说办完了,猜到他的来意:“投标?”
“嗯,刚下来。”
“原来你就是卓业老总,久仰久仰。”
“哪里,”苏杨连连谦虚,“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东子哥就是你。”不是夸张,东子哥这三个字在生意圈里无人不知,徐向东的本名倒没几个清楚。那天仓促见面也没在意,后来听米艾说起才知晓。
经理去车库提车,两人站在大门边闲聊,东子开玩笑地说起那天的偶遇:“那么紧张干嘛,怕我吃了她?”
苏杨很不好意思:“当时不知道是你。”
“米艾也给你吓着了,我看得出来她也挺紧张你的。”
“哦?”原本被众多竞争者弄得有点凝重的心情陡然开朗起来,不由自主摸了摸左手的戒指,轻笑出声。
“哟哟~~”东子戏谑道,“笑这么甜蜜,好事近了吧。”
“还早呢。”
“戒指都戴上了,还什么早?”苏杨但笑不语,东子八卦劲更甚,“是不是啊,是不是跟她求婚了?她答应没有?”
一道身影沿着墙慢腾腾踱过来,两人都看见了,一个叫师兄一个叫莫总,听见称呼又都惊讶地相互看一眼。
莫梓彧打招呼:“天气好哪站这儿聊天。”
东子乐了:“原来你俩认识。”
“我们一个学校毕业的,”苏杨解释,“同院不同系,他是我师兄。”
“我说呢。”
苏杨扭头跟莫梓彧说:“我刚看见李总了,这会儿应该还在楼上。”李总是华腾下属建筑公司的负责人,说起来是竞争对手。
“啊对,今天投标,”莫梓彧一点儿也不忌讳,“那我们两家谁赢啊?”
东子伸张正义:“你跟老大熟成那样,不是来搞支援的吧?”
“怎么可能,”莫梓彧正儿八经地表态,“我们做事一向公平公正,不徇私枉法~~”
苏杨听得有点蒙,东子笑道:“不知道吧,我们覃总跟莫总是小学同学。”说完背着手文邹邹地感叹,“我靠这个世界真小,何处不相逢。”
莫梓彧噗一声发笑,低声告诉苏杨:“这还是个文艺青年。”
“呵呵,看不出来。”头次见面,这人站在夜总会门口抽雪茄,胳膊上好大一片纹身,脸上表情吊儿郎当,活脱脱街头小混混的形象。
“你俩刚聊什么?”
“有喜事了,”东子对别人的婚姻大事比较感兴趣,乐呵呵地一拍苏杨肩膀,“这家伙跟女朋友求婚了,你应该认识,米艾。”
“啊——”莫梓彧拉长声音,“认识。她怎么说?”
“是啊她怎么说?”东子比当事人还急,盯着问,“答应没?”
抓抓后脑勺的头发,苏杨笑着点头。
“答应了?”他喜得猛一击掌,好像自己当新郎官似的,“我靠真神速,我俩是不是得准备结婚礼物了呀。”
“啊,”莫梓彧喃喃,“是挺快的。”
“快吗,要快的话明年就能吃红鸡蛋了。”
听懂了,苏杨有些无语:“……这个太早了点吧。”
“嘿嘿嘿~~早点解决是个事儿。”瞟见那边经理把车开出来已经等好一会儿了,东子催促两位老总,“你们忙吧,我也得回去了。哪天有空一起吃饭?”
苏杨应允,叮嘱他把邓明月带上:“我几年没见她了。”
“没问题。”他又坏笑着看莫梓彧,“哎,别忘了大明星哦~~”车钥匙一抛一抛地进电梯间了。
传言难道是真的?苏杨挑眉看向传言主角,后者也挑起眉。哑然失笑:“走了啊师兄。”
“哎。”
“嗯?”
“没什么,”莫梓彧敛眸一笑,“忘了跟你说恭喜。”
“谢谢。你跟那个……她姓那是吧,你俩真的?”
“啥时候变这么八卦呀,”他摆手拒绝透露,“走了,拜拜。”
莫少人八卦,反八卦的功力也不一般,跟电影明星的逸事楞没人说得清楚。苏杨回去问米艾,米艾也说不准,去问明月,据说明月又问了东子,东子问了莫少的发小覃为……一圈下来还是弄得稀里糊涂的。罢了,自己的事还没拎清,少操点心吧。
天骥的招标结果悬而未决,卓业又接到另一个项目,苏杨这个做老总的太务实,亲自下工地视察,天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周末也不休息。米艾加了一上午班,准备去工地慰问慰问,出了办公大楼听见后面车喇叭嘀一声,回过头,车窗里露出一张脸。
“咦,换车了?”是辆豁亮的越野车,比以前红彤彤的跑车顺眼多了。
莫梓彧敲着车体铁皮笑:“都换个把月了,你没看到啊?”
“最近都没看见你。”大概就两三个星期没见面,却好像隔了很久似的。
“哦,是啊。你回家?”
“去工地看看。”
“坐公交?让他来接你嘛。”
“不用,我也没什么事,去看看。”
“呵呵,探班呢,苏杨真幸福。”
米艾没空跟他讨论幸不幸福的问题,后面都已经堵上两辆车了。“让一下,后边有车。”那二位司机也真老实,看是二老板的坐驾,连喇叭都不吱一声。
莫梓彧把车往路边挪一点,挥手让他们先过,压低声音跟她嘀咕:“你说他们傻等着干嘛,催一声呗。”
什么话~~听得她只想拿颗钉子钉到他轮胎上,自己堵着路闲聊还怪人家不催他。挎包里手机响,匆匆翻个白眼接起电话。
米妈打来的,问了句在干嘛呀,接着貌似不经意地说:“那个小周还记得吧,真巧啊,小艾你应该认识一下,那孩子也在C城,××公司做工程师。有空见个面吃个饭。”
这已经是老妈第三次提起此人了,米艾怎会不懂,装糊涂:“都不认识见什么面。”
“见了面才认识啊,”老人家懒得再敲边鼓,“妈妈跟你说实话吧小艾,你想想你今年多大?再过两年都三十了,小敏都怀孕啦。”
“啊真的?”小敏是小姨家的表妹,小她三岁,难怪老妈急了。真夸张,三十了……莫少都二十九了也没见他急啊?
“上周做的检查,三个月了。不是妈妈催你,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都已经生下你了……”
“哎呀妈!”照这么下去老人家可别急出病来,还是坦白好。瞟一眼悠闲望向天空的莫梓彧,米艾举着手机走到墙边,“妈我跟你说件事,我跟……苏杨和好了。”
那头沉默一会。“苏杨?他回来了吗?”
“嗯,回来好几个月了。”
“哎呀你这死丫头怎么不早说!她爸,她爸……”
听筒里一阵嘈杂声,夹杂着气喘,想必老妈跑去书房叫老爸了。米艾愁得只想哭,连连求饶:“妈你等会儿轰炸,听见没有……晚上再给你打电话哦,我还有事挂了,拜拜。”手机塞回包里,朝车里频频张望的那人苦笑,“我妈。”
“着急你啦?”
“也不知道急什么,”她趁机抱怨,“非得让我去见一个没见过的男人,还说是我爸的战友的朋友的儿子。”
“你爸的战友的朋友的儿子……”莫梓彧皱着眉乐呵,“真复杂。现在才跟他们说苏杨的事?”
“嗯,之前没想好怎么说。”
点点头,他敲敲车窗叫她上车:“顺你一道吧。”
车里一股淡淡的烟味,烟灰缸里横七竖八塞满了烟头,米艾愕然惊呼:“天哪老板你拿烟当饭吃?”
“别人抽的。”
“有人那么不懂礼貌在别人车里抽烟的吗?”
“抽烟怎么了,”搪塞不过去了他摆出无赖嘴脸,“我工作压力大。”
抽吧抽吧,早晚有一天肺变成黑色然后烂掉。实在不能忍受,趁他发动车之前说等等,抓起烟灰缸下去倒进垃圾桶,回车里做两次深呼吸,还行,勉强没烟味了。
莫梓彧无语地看一条警犬四处抽鼻子,顺手拿起挡风玻璃前的香膏塞到她手上。“抱着闻就没味道了。”
清清爽爽的水果香气,果冻样的绿色膏体,在燥热的夏天有着奇迹般的冷静效果。米艾拧开盖用食指抹了点膏,好玩地往仪表盘上涂,发觉不对,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哈~~”
他笑眯眯地扭头看她一眼,像个纵容小孩顽皮的家长。“想把我车弄成什么样啊?”
“香点好。哎怎么换车了?”
“那车太小了,这个开着舒服。”
“也对,这个稳。”过路障时没多少颠簸的感觉。
“这车底盘高减震好,山里水里都能去,加速也快。”
她睁大两眼迷惑地看着他:“好端端的干嘛往水里开?”
没被她天真的表情所骗,莫梓彧拍拍她脑袋哈哈笑:“想不开寻短见嘛。”
呸,乌鸦嘴!理顺被他弄乱的头发,想起上次飚车的事,顺便告诫他:“这块儿人多车多,不像高速路,以后你开车慢点。”
他不领情,撇嘴批评:“管家婆。”
“……切!”想让她管她还懒得管呢。脚下踢着什么东西,捡起来看又是一瓶香水,气味跟手里这盒一样。“怎么买同样的?”
“你不喜欢这种嘛。”惊觉回答有歧义,他扭头慌慌看她一眼,抠着额头笑,“我是说,这味道挺好闻的。”
以前那辆保时捷里放的就是这种香水,她很喜欢,每次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