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价值投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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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价值投资论-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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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川面色更难看,他努力把嗓子里的东西咽下去,低声说,“原来你来找我,也是为了她?”

慕憬词拙。

“每天,都有人来跟我旁敲侧击打听她的消息。”

“我,我……”

“没错,程冠中是他的男友。他们交往的时间不长,但他追得很紧,天天一束花一盒巧克力,对我姐百依百顺地好。她陷得很深。这次出事,受了牵连,提早辞去基金经理职务旅游散心去了。”

慕憬默然一阵,追问道,“她去了哪里?”

“不知道。”

“你知道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也不想说。”

慕憬心中涌动起一股热血,她不甘心就此放弃。强迫周川看着自己,认真地说,“你说得没错,我的心里有一团自己从来不愿正视的热血。从前我逃避自己的情感,逃避自己的过去,试图让那些血一点一点变冷。但是,它们还是压抑不住地沸腾了我的身体。周川,你有爱的人和想要守护的人,你有你的原则,我理解。而我也有我想要争取和守护的东西,我的满腔热血已经无法冷却下来。你能够理解吗?”

“是为了他?”周川看着她的眼睛。

“嗯。”她答了一声。

周川扫了一眼手中的书,面色莫测,背转身子。“金融的意义是让每个人都得到自由,而非成为奴隶。你走吧,没有他,一样可以追寻属于你的自由。”

“周川!”

他起身,不回头地向前走。慕憬望着背影,叹口气,说没有失望是假的。深吸口气,心底的更强烈的声音告诉她不要放弃,不要放弃。她咬着下唇,疾步追上前去,动作过猛,僵硬的伤腿绊了一下。

周川转身扶了一把跌撞过来的身体,神色变了又变,终于用极小的声音说,“我只为女人打过一次架,你该知道的吧?保重!”

慕憬站稳身子,眼圈红了一点。周川已经松开她的胳膊,转身继续朝前走。慕憬目送周川的身影很快融入往来的学生大军里,终于转进教学楼不见了。她想了片刻,吸吸鼻子,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不记得自己第几次到工体酒吧街来。孤身一人坐在门边角落,不动声色四处张望的样子,很难不吸引到单身男人过来搭讪。她只能面露难色地一再拒绝。

电音一如既往地迷离,沉醉的一派灯红酒绿。她自嘲,无疑这是个放松身心的绝佳所在,自己已然从一开始的浑身不适到现在完全自若起来,甚至偶尔也会随着音乐节奏活动一下身体。

点了杯鸡尾酒捏在手中,目光仍然不动声色盯着入口处。不知道今夜的运气怎样?她想着,猛然看到气质清秀干净的一个男孩子进来。

手中滞了一下,伴随着耳旁一声惊呼,发现自己不小心把酒洒到近旁人身上。“对不起,对不起。”慕憬没由声地道歉,起身替他擦拭。

来人倒是好脾气,耸耸肩拍拍衣摆,嘴皮动几下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走掉。慕憬再回头,然而那男孩子偕同女伴已经走没影了。

她懊恼,环顾光线昏暗的四周,不知道该挨着包房寻找还是死守着出口处等待。踌躇不过几秒,有人叫她,“慕小姐!”有些错愕地抬头,赫然是莫南的下属老郑,之前在西城区百万庄盯过意中黄金公司的稍。

心念动了一下,嘴上寒暄着,“老郑您好!这么巧您也来这里放松?”

酒吧太嘈杂,老郑似乎没听清,凑过来。慕憬只得大声用喊的方式继续寒暄两句。只见老郑嘿然一笑,极大声地说,“恐怕不是来放松这么简单吧?”

慕憬假装没听清,瞪眼不明所以地看看老郑,再转移目光环顾四周,和着音乐喝口酒,摇摆身体。

老郑自顾自地说,“听莫头说,你和程某人是一对?真太可惜了……一个头都不敢露的男人……他躲在哪里?让他出来看看他留下的烂摊子……你知道,有多少人家破亲离……”

慕憬想质疑,然而喉头哽咽,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摇摇头,低头喝自己的酒,不置一词。

老郑见她无动于衷,便死死坐在她身旁,既不说话也不走。枯坐很长时间之后,慕憬起身道,“我去卫生间,您随意。”

老郑跟着起身。

慕憬低声道,“您来此不是为了我罢?我只是随便坐坐而已。莫南还好吗,替我问候一声。”

老郑略显尴尬,回道,“莫头到下面挂职锻炼去了,这事跟他无关。你要是知道些线索,不妨跟我们合作。司法是公正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慕憬已然抽身,朝卫生间方向走去。老郑迟疑一下,仍旧跟上前去,尾随着来到女洗手间门口。

慕憬洗完手,抬眼对着镜子发怔。镜中反射出苍白的面孔,忧心忡忡的样子。她抚脸苦笑。与周洲仅一面之缘,依稀记得跟周川些许神似,刚才惊鸿一瞥,不知道是否是她。看来老郑一直在酒吧对周洲守株待兔。他一无所获,自己找到她,又能如何?

角落里蓦地传出呕吐声,慕憬听得心头翻腾,欲步出,猛然间听到女子在压抑着小声哭,因为过于压抑,指缝中传出的呜咽令人揪心。她想想,还是抽出一叠纸巾递过去。

十分成熟的一个女子,打扮妖娆,妆容浓艳。哭声虽小却满脸泪水,彩妆五彩斑斓面目全非。那女子并不理会她,一把推她出去,“啪”地一声插上门,继而放声痛哭。

又进来两个女孩,青春洋溢却淡漠十足的脸,熟视无睹地插上各自的门。慕憬捏着手中的纸,进退两难,感觉有些多事了,想离开,但是哭声里满满地绝望泄露出来。突然想到过去,江北离开之后,自己总是易感流泪,一不小心就在人后躲起来痛哭的情景,那是段不短的时间,痛不欲生……不觉感同身受起来,她抽抽鼻子,忍不住大声说,“去追寻自己的自由吧!”

哭声突然变小了,放佛十分意外。慕憬没有多想,拍开门,递上纸巾,说,“我们不是任何东西的奴隶,不要在心里给自己戴上一副枷锁。追求自己的自由去吧!有什么好想不开的,什么痛苦最后总会过去!”

女子拿着纸巾在面上胡乱擦拭,泪水还是不停涌出来。自己的伤口总得自己去舔,她不再看她,转身离开卫生间。

阖上身后门,酒吧灯光复又变得模糊暧昧。老郑仍然坚守着,靠墙吸一支烟,烟雾缭绕,明明灭灭。慕憬下意识将头躲闪到另一侧,屏住呼吸,骤然看到男卫生间门口有个不算陌生的清秀男孩子在注视着她,或者确切地说,专注地盯着她身后女卫生间的门。

这个男孩子,如同初见一般干净的气质,格子衬衣,整齐的打扮,似乎更清瘦了些,神情微微憔悴,暗色空间中不笑的时候依然肖似江北——程熠微说他是这里最红的牛郎——他似乎已经遗忘了慕憬这个过客,或许他的生命里过客太多……尴尬只是一闪而过,她突然意识到刚才一瞥间见到的男孩应该就是他,而躲闪在他身后的女伴,确是——周洲。

立刻折返,不意与疾步出来的周洲迎面相撞。大力撞击之下她趔趄,退后两步,小腿突然不听使唤地疼痛起来。

周洲并无看她,面上残红柳绿,仍带着几分狼狈,浑身酒气,对着男孩子笑笑。

男孩不以为意,微笑着对她伸出手臂。周洲挽上他,两人径自走开,并不多看她一眼。

劳伦斯魔咒

慕憬低咒一声抽筋的腿,然而瞬间剧烈疼痛令她弯曲身子,捧住膝盖。汗珠从额头渗出来。

老郑这才发现不妥,扔掉烟头,扶住她,弯腰屈膝帮她把腿伸直。

略觉好过,她顾不上其它,急急朝前追。穿过幽幽暗暗酒吧里重重红男绿女,左突右撞,大汗淋漓,终于看到周洲在打开车门。她张嘴大声喊道,“周小姐!”

周洲停顿一下,并未抬头,似动嘴皮子嘟囔了句什么,很快地钻进车里。等慕憬扑到另一侧车门的时候,车已经开动。她急急拍打车窗,示意停下。老郑见状,已上来箭步挡到了车身前面。

车窗滑下来,驾驶座上是那个男孩。他打量她,神情阴郁而不羁,说出来的话充满戏谑,“怎么?争风吃醋?爱上本少爷了?”

她没有理会他,越过他的肩膀,直直望向周洲,“周小姐,我们可以说几句话吗?”

黑暗里看不清周洲的神情,只听她吩咐男孩道,“贫嘴什么,赶紧倒车掉头出那边出去!”

男孩得令关窗,一边挂倒档。慕憬急了,猛然揪住男孩的衣襟不放,手被上升的玻璃窗夹住。男孩无奈,被迫停止关窗,眼睛注视到她脸上。蓦然间顿住,他把头探出来,“原来是你!”他到此时才认出她来。

慕憬喘口气,男孩显然对她有些忌惮,凑过来低声言,“拜您所赐,刚从里面出来!姐姐我错了,下次见了您一定绕道走,您就不要再来砸我场子了,我招惹不起……”

慕憬没有理会他央求的意味,越过他对周洲说话。“周小姐,周川是我的朋友。请你看在他的份上,跟我谈几句好吗?”

周洲冷笑,“难怪你会说出什么‘追寻自由’的话来。周川天天把《金融的逻辑》挂嘴上,原来却是受了你的影响!什么自由,什么狗屁自由,什么让每个人都得到自由,金融,事业,爱情,哪一个不是枷锁,谁TMD有本事超脱了,他小子不也是爱情的奴隶吗?”

“周小姐,你可能误会了。追求自由,是我从周川那里听说的,我觉得有道理所以讲出来给你听。我和他的关系,并非如你所想,我们是,是朋友……而且我相信,无论金融还是爱情,最终都会通向自由之路。睿智如你,更加能够超脱,能够寻追到幸福!”

“幸福?讽刺我、嘲笑我吗?”周洲嗤笑一声,“哦,我倒忘了,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兄弟亡命天涯,我们在这里消磨年华……你真要是自由超脱,就不会来找我了!你敢说,你不是那个人掌控下的奴隶……”

“不,不是!”慕憬想分辩,突然词拙,周洲已经不耐,车子向后倒去。

慕憬眼见车子加速驶离,脱口喊道,“周洲,用你的聪明脑袋想想,他根本不值得你爱!你没有沦为他的奴隶,只是沦为了爱情这个玩意的奴隶!周川很希望你可以得到自由,不再被困扰……”

急刹,车子戛然而止,周洲大笑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程冠中那个骗子吗?哈哈,哈哈……你们不用找他,他不会活得好看的。魔咒,贪婪者,骗子,下场只有一个……”

“你不要做傻……”

“我会活得比谁都好!哈哈,魔咒,劳伦斯…魔咒!……让他们见鬼去吧……”

车子驶远了,慕憬犹自伫立街头。魔咒两个字在心底无数次盘桓不去,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苦等数日的收获,苦笑着转头看老郑。“你也看到了,我跟她……”

老郑揉揉鼻子,略显尴尬地说,“那,我也先回家了。”

程熠微对着《灰之迷宫》封面,许久没有翻页。面前黑咖啡冷了,他无意识地喝了一口,一路苦涩到胃里。

脚步声由远及近,那是宁蕾惯常穿的高跟鞋发出的尖脆声,重重地踩踏在每个相干不相干人的耳膜里,不容忽视的存在着。几乎瞬间,他想起她的脚步声来,平底鞋总是又轻又软,步履细微得放佛从来没在人前存着过一般。如同她的人,好像离你很近,又仿佛很远。他捏捏掌心,任由指甲刺入皮肤。

宁蕾笑笑,说,“怎么总看这一本,挺荒诞的故事。”

一度他亦觉此书“荒诞”,然而她说,“很多本格推理小说,诡计的背后,其实隐藏着难言的酸涩吧……”那句话不经意间烙刻到了心里。酸涩的,不知是小黄的良苦用心,她的无奈,还是别的……他牵牵嘴角,没有作答。

小黄的脚步声更急地冲过来。“Rex,你怎么把找Frank的人都撤回来了?一日找不到他,就难以为你洗清……那边都有些眉目了……”

看看宁蕾粉饰太平却显得紧张的神情,程熠微笑笑,“有Grace在,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嗯?”

宁蕾对着程熠微恢复常态的漫不经心,失神片刻才支吾着说,“我,我先去给爷爷秘书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旋即转身小跑,几乎夺门而逃。宁蕾逃了几十米远方才平静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一直苦苦追寻的男人面前下意识想要逃跑,失落感夹杂着复杂情绪,突然五味俱陈,头一次意识到,就算自己不愿承认也无法改变的事实——所有东西其实都已经变了质。

起初是爱他的吧,在古老得让人心动的校园里,还是青涩纯情的她。现在呢,为了长长久久拥有一个人,千方百计靠近他,设计陷害他,最终将他置于罪犯的境地,让他流亡海外不得而归。这还算“爱”吗?爷爷让她有多远走多远,再不要回去……然而离开了老爷子的庇护范围,她还是那个自恃甚高,可以为他所倚重的骄傲公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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