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刚刚的乔然还在刻意的和已婚男士避嫌,那现在在她眼里,言楚就是仅存唯一的救星。
她晕针。
“不弄不行吗?!”一想到那根细细的东西一会儿要插到自己身体里,乔然身上的汗毛就一根根直竖起来。
“怕就抱着我别看,一会儿就好,我保证不疼。”
乔然有些看不清言楚了,凶的时候他和当初最讨厌自己那阵没什么分别,可温柔起来,有恍惚回到那个让她迷恋多年的钢琴王子。
啵……
“啊!”腿上的丁点感觉来袭,乔然就在控制不住,直接抱上了言楚的腰。
“好没好?好没好?”
此时,全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乔然、言楚,他手上那根针以及乔然嘴里的这个问题了。
“快了。马上。别怕。”
难得,言楚的耐心竟堪比在幼儿园工作的
老师。
当乔然后腰上最后一个水泡被处理完时,烧伤科的大夫总算到了一个。
小大夫检查了下乔然的伤情,再看看言楚,“行啊,言大夫,全能,正好我们科忙的四脚朝天,你来帮把手吧。”
言楚并没理会小大夫的玩笑,他拉了拉乔然的衣角,“我只是把伤口大致处理了下,具体你看用下什么药,还有大约多久能好,有什么注意事项和我说下。”
“和我说就好。”鼻头早哭红了,深觉自己丢人丢到家的乔然哑着嗓子说。
言楚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没事,算个轻二度,看着挺吓人哈!”刚抢救完病人,小大夫身上像散了架,却不忘和乔然开玩笑,“但我告诉你,其实没啥大事,就是结痂时难受了点,中间过程痒了点,前期疼了点,其他真没什么事。”
乔然眉毛动动,有点抽筋。
“上你的药吧!”手拿胶皮手套,一下子拍在小年轻后脑勺的言楚说。
乔然还是被言楚抱出急救室的。
身上的伤上了药,活动起来并不方便,乔然胳膊绕在言楚脖子上,脸有点红。
“子辰呢……”一到外面,她眼睛四处找着安子辰。
正准备离开的小护士听到她叫,回头,“安医生那儿的病人等的直发飙,他赶去灭火了。”
知道安子辰也是从门诊直接赶来的,乔然“哦……”了一声,指着他们园长推来的轮椅对言楚说,“你把我放那上面就行了。”
“她伤在身后,坐不了那个,你们还回医院就好。至于她,”言楚看了眼怀里的人,对同样受到惊吓不清的幼儿园园长说,“我负责送回家。”
“爸爸爸爸我跟你一起回我要照顾小乔老师!”一和言楚说话就正常的丁丁这次何止正常,简直是提速,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突说了一气。
一路就忙着照看妹妹的豆豆说,“爸爸,我也要替丁丁得过且过。”小孩子不会背成语,把将功补过硬是被说成了什么。
高出孩子大半个身子的言楚低头看着豆丁,“你们跟着老师回学校,晚上爸爸会要同事接你们,这几天就别回家了。”
被发配的豆丁一脸委屈,但终究拗不过当着一众人面,直接抱着乔然走掉的言楚。
“你真没必要这样。”越想远离就越靠近,乔然有些力不从心。
“怎样?抱你吗?或者你想自己下地走,和大家展示下你与众不同的着装?”言楚一说,乔然这才想起,自己好好的衣服已经被剪了,两片的样式让她后背一阵
发凉,不由自主的,她往男人怀里缩了缩。
乔然没看到,那个男人正用自己发现不了的方式,表达着自己不错的心情。
安子辰拿钥匙开门时,乔然正独自一人趴在卧室床上。
钥匙是她刚搬来时给自己的,放在口袋最里面,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拿出来用。
安子辰收起钥匙进屋,看下四周,松口气,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心里总归是在害怕着什么。
“乔乔……”他推门进到卧室,小声叫了下乔然。
床上的人哼唧一声,说,“言楚你轻点,疼……”
乔然在做梦。
安子辰周身一震,他悄悄坐在乔然床边许久,只是看着她。
腿上和腰上的药刚换过,安子辰伸手想摸,被乔然哼了下“疼”,就收回了手。
上午的后半段,他没亲身参与,但言楚身穿手术服,英雄抱得美人归的事情,他已经不知从多少个医生护士嘴里听到了。
也许只有他们科室的那几个还记得,这“美”是他安子辰的未婚妻。
“乔乔,对不起,或许,我永远成不了帮你的那个人。”他拉起乔然的手,把钥匙轻轻放了进去,“我想我该给你个机会重新选择。”
安子辰走了,走时,他看了眼卧室床头桌上放着的那碗清热汤,苦笑:明明早到的他,为何最后总沦为她生命中迟到的那个?
醒来的乔然不是没看到钥匙,钥匙意味着什么,她知道。但现在的她实在没心情去整理她和安子辰的事,特别是受伤几天后,言楚把豆丁接回来,四人生活的关系一度让乔然迷茫不已。
这天下午四点,乔然正坐在卧室里拿药膏擦着腰上的伤。
言楚的药膏很有效,涂了近一星期,痂已经结的差不多了,只是棕黑色的一片,看上去很难看。
乔然涂了一会儿,有个地方总够不到,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开门声,乔然心里一紧,还没等她整理东西,蹦蹦跳跳的豆豆已经拎着书包进来了。
“咦,乔老师你在涂药膏啊,爸爸,乔老师又在涂药膏,你快来帮帮她!”
豆豆是乔然的一件心病。
本来涂药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可自从有次豆豆发现乔然自己涂药不方便后,他总自告奋勇的去搬言楚这个救兵,就像现在一样。
言楚把怀里的丁丁放在地上,施施走进卧室。“自己涂的匀?”
“差不多……”乔然往后缩。
“差不多还是差,”言楚拿起床上的药膏,朝乔然一招手,“过来
。”
乔然想拒绝,可豆豆拉着丁丁,两个小娃娃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趴在床边看,丁丁更出声说:“乔、老、师、要、听、话、爸、爸、抹、了、药、膏、乔、老、师、就、死、不、了、丁、丁、就、不、伤、心、了、不、然、丁、丁、难、过、死。”
小丫头说完,还煞有介事的眨了眨眼睛。
乔然算死心了,本以为孩子在他们能少些尴尬,可现在她知道,孩子在,她被吃的更死。
脸埋进枕头里的乔然拼命忽略去想那只手的主人是谁,可越不去想,细长手指划过肌肤的印象就越深刻的烙在乔然脑子里。
她苦恼的揪着枕头,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处在哪个状态才是对了。
言楚抹好药膏,看着和枕头作斗争的女人,会心一笑。“丁丁,今天爸爸去买满记的烧刀丁给你们吃怎么样啊?”
“好哎,爸爸万岁,总算不用吃爸爸做的清水汤面了……”丁丁没叫,吃了几天没味汤面的豆豆先欢呼起来。
恢复意识的乔然回头看着乐开花的豆豆,心里跟着回忆起那碗面的味道——盐少了,竟还加了糖,味道的确不怎么样。
九月二十五日,乔然烫伤的第十二天,结好的痂七七八八掉了大半,新长的嫩肉和旧痂并列在一起,斑驳的像夏天重重的树影。
上午,乔然起床后换了件长袖小衫就钻进了厨房,没一会儿,一碗寿面就热腾腾的出锅了,白中透黄的荷包蛋放在面上,乔然眼睛酸酸的,今天她就正式满二十七周岁了。
人一生,只有这一次二十七岁的生日,在这天,她不想想什么和某个有妇之夫的迷茫关系,她也不想想那串被退掉的钥匙,她只想自己好好的过这么一个生日。
饭桌旁,正打算吃面的她突然听到门响。
这个时间会是谁呢?
放下碗,乔然去开门。
一个心形蛋糕,上面燃了好多细蜡烛的心形蛋糕先跳进了乔然的眼睛。
她捂着嘴,听着言楚轻轻和她说那句“祝你生日快乐”。
“你不该来。”理智告诉她清醒二字,乔然呼吸有些重。
“现在不来,晚上两个小鬼头回来蛋糕你可就吃不到几口了,玛莎家的提子口味,不知道我记错没有。”
乔然怎么可能忘,玛莎家的提子味蛋糕,自己二十岁时缠着爸爸许久却没买到的那个,最后还是那个吃了一串提子的男人圆了自己二十岁的梦——一个充满提子味的初吻。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回身进屋,再和这男人多呆一会
儿,乔然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否管得着她的心。
可乔然忘了一件事,腿上有伤的人转身不能太急,太急的结果就是……
啊……
蛋糕直接被她一手勾到了地上,“……对不起……”
看着被奶油压灭的蜡烛,乔然低着头说。
“你从来没对不起我什么……”男人的声音像下了魔咒一样,一下让乔然动弹不得了,“甜吗?”他抓起乔然沾了奶油的手,放进她嘴里。
甜……
乔然点头。
“我也尝尝。”男人说着话,脸越靠越近。
他的呼吸热热的,比他们的第一次记忆还热许多,吹在乔然唇边烫烫的。
乔然眨了两下眼后,慢慢闭上。
心一旦沦陷在了一个地方,就再难解放了。
提子蛋糕味道的吻,和提子味那个有些不同。
好像更甜了。
乔然的手在男人背后收紧。
咚咚咚,几声高跟鞋的声音,随即停在了乔然家门口。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一模一样的台词,令时隔几年的两个吻有了同样的结果——无疾而终。
乔然睁眼,看着她。
苏喻,对她来说梦魇一样的女人,回来了……
☆、13 我要的爱(1)
有这样一种人,他们天生的光辉就是为了显示别人的卑微。
光辉一如苏喻,卑微的向来是乔然。
苏喻说完话,手掩着口,轻咳了两下,微红的脸颊显的整个人楚楚可怜。
读书时,有同学曾说,乔然和苏喻眉宇间有几分相似,但乔然从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本事把咳嗽作出西施状。
她手轻轻松开,脚下慢慢退后一步,与言楚的距离自然拉开,好像舞会上华尔兹里跨了个圆半步——过程流畅无比。
“没有。”她本能是收起肩膀,“你们有事出去谈吧,我要休息了……”说完,乔然背过身,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把言楚赶出去,关上门。或许真是心存希望,在等待什么吧……
“既然你们有事,那我在楼下车里等你,刚下飞机,真累。”虽然没看她,乔然依旧想象的出她转着脖子,拿小小拳头捶打肩膀的样子,她有多少关于言楚的记忆,几乎就有着相同多关于苏喻的。
苏喻,社交名流,世家小姐,从小体弱,见过她的男士,大多形容是“我见犹怜”。
只是今天的言楚有点反常,“你先回酒店,过会儿我再去找你,这里还有点事……”
乔然的心脏突然扑通扑通一阵狂跳,在她的记忆力,这是言楚第一次在她和苏喻间选择了自己。这代表了什么?
她回头讶异的看言楚,一眼余光刚好看到死咬着嘴唇的苏喻。
“好……”她听到苏喻这么说,口吻中那一丝不甘愿更要她心跳如鼓。
言楚选择了她!
乔然不明白自己内心这控制不住的激动是什么,她早该对言楚心死的啊?
“啊!”正当乔然心情激动时,走廊里苏喻一声叫。
吃几次鱼总记不起鱼儿腥,这是之后军蓝形容乔然的一句话,她深以为然。
就像她总是在言楚刚刚给她点点甜头时,忘了他之前给自己的苦头。
苏喻刚一叫,言楚就一个箭步的冲了出去,那种几乎等同于本能反应的速度霎时间就让乔然酸了眼。
“怎么了?”她听到言楚的声音,乔然擦擦眼睛,快步的去关门,可依旧还是听到了女人那句柔若无骨的回答,“腿刚刚不知怎么就软了。”
柔若无骨乔然从来就学不来,所以言楚从来就不属于她。
门也忘了锁,乔然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哭了,为自己最后一次犯傻哭。
军蓝的电话打来时,乔然裤腿上早被泪打湿
了,拿着电话,乔然听到她说:“苏喻好像真回来了,我刚刚在……”
“嫂子。”乔然吸吸鼻子,“不用说了,我们已经见过了,放心,我没事,不信你听,我还会笑呢……呵呵……”
身后一个人把电话拿走,“乔乔,你笑的比哭还难看……”
安子辰来了。
乔然不知道他怎么来的这么及时,但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强烈的感受到——有子辰哥在,真好。
再没了顾忌,乔然哇的扑到安子辰怀里,恸哭。
果真和想的一样,那天到了最后,言楚也没回来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