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岳父和四伯如此激动,赵云心里直撇嘴。
他和戏志才、郭嘉说的是真的,赵家的部曲和下人,不少人都在修炼赵家的导引术。
不仅如此,一些家族老人还专门去跟踪进度,看看有没改善的可能性。
至于赵家嫡系的导引术,那不可能轻易流传出来,就是赵云也不会拿出来。
哪怕赵孟再宠着自己的二儿子,法不可轻传,不是一句玩笑话。
赵家的直系也好,支系也罢,从小就要学习造父老祖宗传下来的驯马术,睡觉的时候都在一起,培养感情。
当然,那是真正的传家之宝,比主系的导引术还珍贵。
这个年代的文人,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有事儿没事儿,背上背一把剑,遇到紧急情况,一样拔剑杀人。
而这些击剑之术包括剑舞之类,不过是套路而已,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一个人的体质。
“岳父,四伯,”赵云看到两人情绪稍微平复,马上引出今天来的主旨:“我要离开书院,也想你们离开阳翟!”
“离开阳翟?!”荀爽一脸呆滞,这话比导引术还来得震撼。
荀焘也满是疑惑,吃惊地盯着侄女婿。
“三年前,我来到阳翟,”赵云说得很慢:“一路上,饿殍遍地。”
“时代在发展,汉初的文景之治到现在,粮食的积存应该远胜汉高祖时期。”
“我很肯定,路上那些人,绝大多数都是饿死的。当然,也有少数被世家的人杀死。”
“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
“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也。”
“故为渊驱鱼者,獭也;为丛驱爵者,鹯也;为汤武驱民者,桀与纣也。”
“孟子又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
“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
“很明显,刘家失去了民心,世家把老百姓当做猪狗,予取予求,生杀予夺。”
话不多,冲击力确实太大了。荀家人到他们的老祖宗荀卿,都没想过自己当皇帝,只是想尽心竭力辅佐君王。
很明显的一个例子就是荀彧,他为曹魏集团立下汗马功劳,奢望曹操是汉室忠臣,维持汉祚。
结果,不管是在三国演义还是三国志里,他都不是寿终正寝。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赵云毫不讳言:“刘家天子信任外戚宦官,已经走上了绝路,与世家的矛盾不可调和。”
“四伯、岳父,”他起身行礼:“你们觉得刘宏与其子孙有半分赢的希望吗?”
既然定下荀妮,赵云还不满足,要把整个荀家绑在自己的战船上。
很显然,靠姻亲关系肯定没那么牢固,那就用实实在在的利益绑定。
“如果我们帮皇上呢?”荀焘还不死心,想做最后的努力。
“凭什么?”赵云不由轻笑:“我赵家取得盐田,那可是付出了真金白银的。家中马匹生意,全部都交出去了。”
“再说,我们付出所有人的心血乃至生命维护刘家天子,他们可能转眼之间就会对我们举起屠刀!”
兔死狗烹,这道理两兄弟都懂。
“那也没必要我们举族迁移吧?”荀爽说实话是不以为然的。
不管自己这个女婿诗作有多优秀,导引术有多珍贵,比起一个大家族的兴衰,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四伯、岳父,可能你们都没有注意到,在民间有一股势力,称为黄巾道!”赵云再下一剂猛药。
“黄巾张角?”荀焘当然有所耳闻。
“是!苍天已死,黄巾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赵云一字一顿说了出来。
声音不高,恰好上首的两个老人都能听见。
荀爽一直忙于治学,虽说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差不了多少。
四哥都知道的消息,他却一点都没察觉,现在连女婿都了解,而且看来十分清楚。
“子龙,你!”荀爽非常气愤,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你怎么能和什么黄巾道扯在一起?”
“黄巾道?!”赵云不由苦笑:“岳父,想我赵氏,堂堂颛顼苗裔,造父后人,怎么可能和他们混在一起?”
“黄巾张角,本身就是一个神秘的人。”荀焘也百思不得其解:“传闻此人乐施好善。你说的事情,显然是机密!”
“我赵家以武立足!目前网络遍天下。”赵云当然不会说史书上看到的:“打探到黄巾道核心机密,显然不是难事!”
此话豪气冲天,让荀焘都有些迷惘。
要是以前,赵云连和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就是老六的女婿又如何?荀家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女,女婿们不乏声名赫赫之辈。
但经过兄弟俩的推算,此子居然有真龙之命,帝王之姿,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可以说,现在他们已经把赵云提到和自己同等的高度,对他的话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子龙,你看我们有没必要想法告诉当今皇帝?”荀爽还是不死心。
“岳父,恕云直言!”赵云一拱手:“今上首先是我们没法接近!其次,像袁家之类的大家族,早就知道了。”
“他们怎么能?!”荀爽大吃一惊,觉得不可思议。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赵云浅笑道:“想那袁家,四世三公,难道不想坐上那位子?”
党锢之祸,荀家偌大名声,在官场上损失殆尽。荀爽都愤而辞官,其他人更没有任何作为。
袁家人屹立不倒,表面上是为了要给士人们留一丝香火,未尝不是他们唆使别人冲在前面呢?
“好个袁家,好个四世三公!”荀爽气得站了起来,胡须发抖。
要知道,老爷子就算是辞官不做,也没多生气,只不过觉得官场太复杂,不是自己想要的。
内心里,他还是希望汉家天子能够振作起来,不依靠外戚宦官,靠自己这些士人来治理天下。
谁曾知,袁家作为天下士人的代表,竟然有贰心,能不让他生气吗?
相反,荀焘就要冷静得多,他咳嗽了一声,吸引六弟的目光,眼睛不住朝赵云示意。
对呀!我的女婿,帝王之姿!
我的女儿,一遇风云便化龙!
荀爽一个激灵,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坐下。
“子龙,为何要我荀家搬迁?”荀焘是越来越有兴趣。
不像六弟荀爽,作为荀家的族长,他也是半个政治人。
“甲子年还有三年多!”赵云先起身行礼:“如果他们想举事,肯定要攻入京畿之地。”
“颍川作为河洛要地,首当其冲!”
“当然,凭着荀家的声望,想必黄巾道也不敢过分得罪,损失肯定是难免的!”
“如果我荀家要迁离,天下之大,哪里又是我等的安身之处?”荀爽好像一瞬间老了很多,长嘘短吁。
“真定!”赵云毫不讳言:“张角乃冀州巨鹿人,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不会让人把冀州搅得一片残破。”
“更何况,云所在的赵家以武立足。也许不能与黄巾道一较长短,真定的较量,不可能让他们赢了去!”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给人一种不容否定的气势,两位老爷子都听得心驰目眩。
第八章人命如草
荀焘和荀爽与赵云密议一番,后来又召集了健在的荀汪、荀肃、荀旉,大家都决议搬迁。
颍川书院,是第一个要撤离的。
在这里,除了荀家人,外聘的老师出名的不多,也就水镜先生司马徽。
“兄长,今后我赵家的儿郎们教导就靠你了!”赵云珍重地对戏志才说道。
他却没有去和大部队告别,该说的话都说了。
荀家人都好说,反正族长怎么吩咐怎么办,外聘的老师们,大都故土难离。
不过,一个司马徽已经胜过了所有不出名的人。
那老头也很倔,原本的轨迹,是在黄巾之乱后,受刘表的邀请,才到荆州避乱。
也不知道自己的岳父怎么说的,肯定不会把真正搬迁的原因告诉他。
说也奇怪,司马德操好像还很高兴,改天一定要请教下岳父。
“主公,志才自当尽力!”戏志才一脸苦笑,他可不是通才,也就在军事上比较牛气。
“奉孝,到了真定,我让家里也给你们一个糊口的行当。”赵云举起手不容他拒绝:“我赵家穷得只剩下钱了!”
“哈哈哈哈!”一旁的徐庶忍不住大笑起来:“子龙,你这话说得。”
元直的家眷,严格说就是他的母亲,还帮他买了几个婢女,都随队迁移。
一路上,由真定赶来的赵家部曲护卫,倒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看到精悍的赵家队伍,阳翟大小家族都惊得不知所措,这才明白,慈明并没有糊涂,赵家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那些精兵悍卒,一看都是手里见过血的,比阳翟的军队都强悍了不知多少倍。
戏志才和徐庶一看到,满眼放光,自然想跟着这样的队伍。
真定靠近幽州,说不定带些士卒跑去与胡虏拼命,自身的才学也能尽情施展。
而徐庶本人,听说赵云要去荆州、扬州,死活赖在身边,想跟着一起去见识见识。
这时,一辆马车悄然驶到众人身边。
车帘轻启,一个丫鬟脆声道:“姑爷!”
这丫头赵云见过,是荀妮身边的侍女石榴。
徐庶和戏志才一看,假装聊天没看见。
“小娘,怎么,难道你也要去?”赵云疾步小跑过去,到马车边低声问道。
“进来呀!”石榴轻撩车帘:“姑爷,外人看到了不好!”
两辈子加在一起快四十年了,赵云还从没谈恋爱的经历。
前世在中学的时候,倒是暗恋一个女同学,可惜还没等表白就毕业了。
后来偶尔回乡,还专门打听过,据说那女孩子嫁了个有钱的二世祖。
最后怎么了却不知道,毕竟随着年龄增大那份青涩记忆都已消散。
看到不施粉黛的小娘,赵云的心脏不争气地咚咚咚直跳。
“我怎么不能去?”荀妮翻了个白眼:“那可是我的夫家,今后就要在那里过一辈子。”
“再说了,父亲是书院的祭酒,他第一批过去,我也想跟着父亲学点东西好帮你!”
“好好!”赵云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是傻傻地点头。
“姑爷,你看过大海吗?”石榴和自家小姐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一点都不拘束。
“大海呀!”赵云回过神来,突然想起前世无聊的人说的:大海呀,全特么是水!
不由笑出声来,眼睛一直盯在小娘脸上。
“人家有那么好笑吗?”荀妮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很不好意思。
“没没!”赵云赶紧摇头:“石榴,大海比陆地不知道大了多少倍,一望无际。”
“啊?那不能淹死人吗?”石榴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姑爷,海水是什么味道?”
“海水是苦的,”赵云真还喝过:“涩涩的味道。”
“怎么不是咸的呢?”石榴自言自语:“盐不是用海水煮的吗?”
甜蜜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车队缓缓向东北方行进。
家里这次非常重视,派二叔来接亲家翁等人。
“子龙,走吧!”徐庶刚刚学会了骑马,有些跃跃欲试。
然而,他骑马的样子确实不敢恭维,整个上半身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徐庶出身贫寒,不管曾经作为游侠儿有多风光,哪有机会接触到马匹?偶尔有奔马经过,也只能羡慕地看着。
“元直兄,你也会击剑。”赵云只想笑:“那你应该懂得平衡之道。马在走动的过程中,你慢慢体会身体的平衡。”
至于他自己,从小就对家传的驯马之术向往,比同龄人更早懂得驯马。
把马匹当朋友,第一步是最难的。
尽管在造父留下来的马经里没说得这么直接,意思却差不多。
现代人就容易理解了,一个个把宠物叫宝贝。
当代青年赵子龙虽然不是动物保护主义者,对动物还是很爱护的。
“它不会跑吗?”徐庶有所怀疑,经常看到大家族的人骑着马匹飞驰而过。
“跑不跑你自己决定啊!”赵云理解他的感受,就像上辈子,连车子都会开,但不会骑马,因为没有条件。
从颍川到荆州,最直的一条路,是走西南方,过颖水、汝水经许昌、鲁阳,再沿淆水过河到襄阳,顺汉水到治所南郡。
重生以来,益州赵家对自己帮助巨大,子柔公一句“吾赵家麒麟儿”把赵云的名声推到顶点。
作为颍川书院的正式学生,没有一定的名声,就只能像徐庶、戏志才一样当旁听生。
现在,子柔公的兄长彦信公是汝南太守,赵云就借这个机会,准备亲自去拜访赵谦。
益州赵家,目前的族长是赵典的大儿子赵贤赵立本,自己还没那么多时间去蜀郡,只有今后有机会再见一面。
北人长于弓马,南人强在舟楫。
前世的赵子龙快到而立之年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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