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整个本来就寂静的教室里鸦雀无声,这是怎么回事?啥时候先生还要给学生问好?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百思不得其解。
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么?赵云嘴角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尽管失去了内力,他常年锻炼的基本功可不是白做的,声音洪亮。
此刻,赵云也不管学子们诧异的眼神,娓娓而谈:
古之学者必有师。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
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
古之圣人,其出人也远矣,犹且从师而问焉;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远矣,而耻学于师。是故圣益圣,愚益愚。
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
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于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矣。
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
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不焉,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
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
士大夫之族,曰师曰弟子云者,则群聚而笑之。
问之,则曰:“彼与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
呜呼!师道之不复可知矣。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
圣人无常师。孔子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贤不及孔子。
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
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光和四年暮春,圣命余为鸿都门学博士。开讲之日,值旭日东升之时,然弟子众早到矣。屏气凝神,执礼甚恭。余嘉其能行古道,作《师说》以贻之。
第八十六章赵子龙闹哪般?
太震撼了。
所有听讲的学生,没有一个人不惊讶子龙先生竟然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出来,关键是其中引用了孔子的话,挑理都挑不出来。
尊师重道,从董仲舒确立了儒家的统治地位以后,就已经把这一条深入到读书人的骨子里头,必须要尊敬老师,他们说的都是正确的。
但是赵先生说了啥话?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
也就是说,咱俩来比划下,你比我厉害,哪怕我在教你,我也叫你先生?
学生们懵逼了,更何况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是诚心来听课的,自然有其他博士座师的学生们前来打探情况,没想到竟然获得这样的猛料。
当下,有不少学生纷纷站起来:“先生,弟子内急,望见谅!”
赵云嘴角衔着一丝淡淡的微笑,挥挥手:“去吧,快去快回。”
他心知肚明,今天有人给自己下马威,自然也有别人安排过来听课的。
鸿都门学在太学的眼里不值一提,不过是一所靠写字与绘画来培养学生的学校,如何能登大雅之堂?如何去治理百姓?
可在学校内部,还是有不少博士们坐井观天,觉得老子天下第一。
直到前两天杨赐的一句话,把这些人打入了深渊。
他当然在赵忠处看到了《将近酒的》原稿,说了几句话:“子龙开创了一代书写的先河,俨然大家,吾不如也!”
诚然,并不是老爷子的字写得不好,开什么玩笑,要是没有一手漂亮的字,能成为帝师么?当年给刘宏选择老师的程序可是相当严格的。
很简单,他一直在因循守旧,写着前人创造的字体,没有推陈出新。
就连后辈蔡邕都有飞白体,赵云年纪轻轻,更是自创云体,已然大成。
说在学校内还有人要在字上去找此子的麻烦,不啻于与一代鸿儒杨赐过不去。
尽管皇帝对这个老师也很头疼,要是谁敢针对老师,估计他马上就有了宣泄的借口,把其人打落尘埃,死无葬身之地。
乐松对赵云的打压,并没有在明面上,但他的行为,无疑是告诉别人,自己对赵家麒麟儿很不爽,你们有招尽管使。
“好文!”看着学生从甲字乙号抄写出来的《师说》,一位刚刚起床的博士不由拍案惊奇。
每一位先生深夜找到学生暗示来听课,目的并不一样。
有的自身没多大本事,完全靠着裙带关系上来。他们派人的目的,就是来称一称斤两,日后自己不懂的马上就过来问。
有的人是严重偏科,有了皇帝办校才有一个机会展现自己的才华。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哪怕对付不了杨赐,在学校内部明着暗着踩一下一个毛头小子还是可以的,甚至有可能让他自觉惭愧待不下去。
有的是打酱油,抱着看热闹的目的,让学生去走走过场,本来应该他们自己来的,关键谁愿意去听另外一个先生的课?那不是说明你不如别人么?
还有的则是乐松一系的人,专门挑刺,只要赵云出了一丁点纰漏,马上就会闹得满城风雨,就如同后世雇佣水军一般。
在自己的学生面前,那些另有目的的座师,根本就不好表态。
如果说赵云写的非常到位,那岂不意味着今后会有弟子来诘难自己?
设若他说得不对,可整篇文章条理清晰明白,结构紧凑。要不是有心人暗中打听了赵云的活动轨迹,就会误以为事先准备好这篇文章。
通过城门快速成诗,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不敢再去挑衅,生怕落得灰头土脸。
君不见原本今年就要出仕的颍川陈家子陈群如今悄无声息,说是身体有恙。明眼人一看都明白,这次他们算是栽了。
鸿都门学,本身就不团结。
虽然太学也不团结,里面分成各种派系。
但是人家名气大,影响广,这边不少人都是那边的拥趸。
当下,赵云的《师说》以始料未及的速度传播开去,此次比上一次城门边的速度更为快捷,更为迅猛。
毕竟那次的组织者,只是一些学子而已,士子又如何?不过是来太学求学的。
这一次太学的老夫子们也拿不准,通篇文章找不到一处毛病,引经据典,让他们憋得面红耳赤,都挑不出来,只想传播后,希望有能力的人来破解。
韩愈是唐代古文运动的倡导者,被后人尊为“唐宋八大家”之首,与柳宗元并称“韩柳”,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
后人将其与柳宗元、欧阳修和苏轼合称“千古文章四大家”。
这样的人物,在历史上的地位不问可知,太学的人一时半会真还想不到啥办法。
“这孩子!”目前挂了一个闲职的荀爽忍俊不禁。
他以为,赵云应该是不服气那些先来的博士们早就占据了各种好的位置,而且可能有些人还会以前辈先生自居,女婿是用来反驳的。
“子龙胡闹!”蔡邕不由莞尔,他如今都在习练云体,对什么老师弟子真还不甚在意。
石经的工作还在继续,他没有时间来理会其他的,就是女婿的事情也一样。成年人,自己的事情就应该自己负责。此老的性格一向如此。
雒阳乃京畿之地,赵云本身就是风云人物,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别人的关注。
刘宏看到后眼睛一亮,他时刻都在担心杨赐位高权重,今后可不可以作为一个依据,万一帝师确实有错的情况之下进行贬斥?
赵温的心情十分复杂,他还真不想侄儿在京城随时都在受到别人的关注。
很显然,他还不清楚后世有一种叫显微镜的东西,无疑,赵云的行为会被别人用显微镜放大。
袁家的人早就清楚,今天赵云是第一次去上课。
偃旗息鼓的袁绍,现在正舔着伤口,妄图增加自己的名声。
至于文名,想都不要想了,雒阳本身就是天下俊秀集聚之地,就是早年自己也不以文才见长,如今有这条过江猛龙,那就更不要献丑。
孝道这个东西,是一把双刃剑,除了能给自己带来名气,也会随时约束自己。
再说名义上的父亲已死,难道要为这个母亲守孝?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老太太身体健旺着呢。
见到这篇文章,袁绍眉头微皱:“赵子龙闹哪般?”
第八十七章通才与专才
在三国演义中,四世三公的袁家,就是被称为天下第一大世家也不为过。
袁绍在渤海郡举臂一呼,从者云集。活生生从韩馥手上取得了冀州,那可是天下最为富庶的州,要不然也不会让袁阀成为第一大军阀。
就是袁术,在读者的眼里,几乎没有任何优秀品质,一样是一方诸侯,还自己登基。
尽管后人看到的小说里面,他们两毫不起眼,现在的袁家在杨家略有衰落的情况下如日中天,就是皇帝也不得不让袁氏两兄弟都登上三公之位。
袁家之所以如此威风,何也?袁氏一脉的门生故旧遍地,也就是说相对于师生关系。
要是让赵云的《师说》盛行,今后还有几人对袁家感恩戴德?
听袁绍把自己的分析说完,袁隗依然老神在在地闭着眼睛。
北征的失败,让袁本初在亲身父亲的眼里失分了。
袁隗现在考虑,是不是以前自己很在乎这个庶子,不仅过继给大哥当嫡子,就是家族资源也为他倾斜,博得一个偌大的孝义名声。
此时此刻,他心里根本就没有过多地想到袁绍或者赵云的作品,而是小七那张略显稚气的面孔,或许今后那又是一个培养的目标。
袁术啊袁术,谁让你又给了我机会?今后在二哥面前,我能理直气壮,至少小七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做一件出格的事情。
“你回去吧,本初。”袁隗睁开了眼睛:“袁基是你兄长,今后两兄弟要相亲相爱。”
恩?此话犹如五雷轰顶,让袁绍有些天旋地转,在他眼里,自己的生父就是天,什么都难不倒,赵云孺子,只要他老人家说一句话,马上就灰飞烟灭。
“是,三叔。”他强打起精神:“然则子龙小儿就让他继续逍遥?孩儿实在有些想不通,为何你不出面,让他颜面扫地。”
“糊涂!”袁隗面色一沉:“老夫岂能做出以大欺小的事情来!难不成你以为雒阳令与宫中的大长今是摆设?”
“家族与家族之间,也有一条约定成俗的规定,以老欺小是大忌,切记切记。”
“再说我袁家根深蒂固,又岂是区区一篇文章就可以瓦解根基?赵家老三的影响力,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不然此刻焉能是一个小小的博士?”
此刻,赵云在讲台上不断回答学生的问题,借口是等那些中途退走的人。
自然,那些人不可能再回来,他们也有脸,一出去就坐实了为别人跑腿的事实,一个个比猴都精,才不会做这种自降身价的事情呢。
“柳先生烦请你帮云点下人数,”赵云一边解答一边吩咐:“半柱香之类,他们不回来,那我就不会再等他们。”
那批人没等到,另外却涌入了大批的学子,也不知道是他们主动来的还是自己的座师安排而来,毕竟早上的消息还没咋传播。
“好了,我们继续!”赵云把戒尺在条案上敲了敲:“柳先生,从现在开始禁止任何人出入,直到本次课结束!”
他也不去管那些学生眼里的难看,毕竟不少都是和他们关系不错,这就意味着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机会进入子龙先生的法眼,而自己等人却有。
“在家神上面的排序,天地君亲师,云不才,忝为末座。”赵云侃侃而谈:“诸君,可曾在上面看到半个官员的身影?”
“未曾!”对于这种全体回答的模式,以前还从未有过,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应着,却也心中惴惴,生怕先生和同窗们耻笑。
“确实,”赵云本身也不需要他们的答案,只是一个傻瓜问题而已:“然则,我听说你们一个个都在摩拳擦掌,等着出去做官?”
学子们都顿时错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每一个人来读书,不管是到鸿都门学还是太学,最后不都要做官的么?
文人有自己的清高,有些事情可以去做,却不会宣之于口。
经常有人说: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却不会直白讲:我来读书就是为了做官。
“既然官员的地位在人们心中如此不堪,你等又何须整天钻营,想要做官。”
“为师曾有一副对联: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为官,不是简单地说,皇上给你一个位置,你就能坐稳,还要和当地的家族好好协商,以图在自己任上莫出纰漏。”
“更何况天下最多的不是豪门大户,而是随处可见的国民,让他们吃饱穿暖。”
“我们门学的办学宗旨,是皇帝陛下为了让一些曾经没落的学派流传下去,让后人清楚,在历史上曾经有一些学派曾大放异彩。”
“譬如诸君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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