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两个月不见,海上的狂风烈日将他历练的越加强壮起来,眉宇间也同这幅充满力量的身躯一样,锐不可当,这样的男人适合继承裴家的一切,敢担风险,不畏生死,勇敢又坚韧,同时又充满智慧。
“你爸爸看到你多欣慰,外面的人见到他都说你的好,说他有福气,女儿又漂亮。”老司机最后一句话明显是一笔带过,相比女孩子,人们往往看到是男孩子,裴泥锋芒外露,凭着女儿富养的理论,无论她多高傲,都被当成理所当然,无关紧要。
宴青听到这话,心却往下沉,现在的他不想听到任何关于他是裴振海的骄傲之类的话。
他侧脸看窗外的田野,下颚紧绷。
该怎么面对她,他对她的爱护用哥哥可以说的过去,可是,哥哥会恋妹到与妹妹□么?哥哥会恋妹到只想占有她全部吗?
在海上漂了两个月后,心境由最初的震惊到现在的苦涩,对她表明心迹还是就这样“兄妹”一辈子?前者的后果不可猜测,在弄不清她的心意前,不能轻举妄动,后者又让他头疼欲裂,宴青对自己说,耐心等吧,他缺的是一个时机。
不管怎样,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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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进入南塘,久违的一年。
车子在花园停好后,宴青把包挂在肩上,跳上台阶,一步垮两块的往前,眉飞色舞,心因为想念的那个人而怦怦的跳起来。
天色渐黑了,绿草茵茵的台阶上有花丛长出来,刚至门口,大门应声而开,摔出厚重的声响,他的眼前一个身影,甚至没来的及看清,砰的一声,那道影子就撞在他胸膛上发出声响。
宴青纹丝不动,又惊又喜的望着对方。
裴泥后退了一步,站稳,脸色清冷,眉峰冰动。“家里出事,妈和一个外地男人私奔了。”
宴青瞬间僵立。
“留了一封信,没走多远,我去追。”
裴泥说完,客厅里立刻传来保姆的尖细惶恐的呼喊。“老爷?!老爷!快来人啦!老爷倒下了!”
宴青闻声往客厅里飞奔,裴泥同时向外跑,完全相反的方向,两道狂奔的背影,一个去看父亲,一个去找母亲,没有一丝多余惊怔与喘息,动作一致的不需要沟通就知道对方干什么。
夜市繁华,裴泥开快车飙过市中心,连闯七个红灯后,警车在后面哗哗的响,她的速度又快起来,速度与追逐里,她的情绪快要失控。
到了机场,那么多的人里没有一个是她要找的,她的拳头捏的紧紧的,恨自己那晚为什么不在水池子里淹死她!
她以为那次之后,陆兰会真正留下来,她还和她谈心,把过往一一说给她听,这样干脆的说出来难道不是意味着已经放弃了么?说出来就放弃,憋着的反而决绝,这就是陆兰的性格啊,为什么还会离开?
中间安静的时间就是为了让自己安心高考吗?等她考完了,从北京回来的第二天,宴青回来的当天,儿子女儿全部回到丈夫身边,就彻底消失?!这是怎样一种心态,这样就安心了?!可以减少对爸爸的伤害了?!
裴泥的恨汹涌而至,人声喧闹的机场里,久拨未通的陆兰打来电话,哭泣着连声道歉,最后一刻,还是不愿回来,又说了些什么,裴泥已经听不见,她目光愤恨的。
“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记住,不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拖你到爸爸面前认错!”
裴泥摔了手机,偌大的机场目光在她身上徘徊,像是无数道毒箭射在自己身上,万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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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振海出事时,裴家四个兄弟还在麻将桌上,听到消息慌慌张张的赶来,到了医院门口,车子都乱停一弃,裴安然拿了众人钥匙,派人去停车,后面陆陆续续来的车也一并交给泊车的。
裴家是大家族,几个叔叔婶婶一来,等候室已经满了,来看望的晚辈闻讯而来,都没处站了,里里外外都是裴家人,各个表情不一。
“我早提醒大哥,知青聚会不是好事,明知道她的过往,他还说什么相信!”老小裴振明有话遮不住的人,当场发作起来,他这一开头,后面的都跟着起来了。
四婶常年和陆兰不和,说话不留情面。
“太不像话了!正大光明离婚谁还拦着她了?大哥有头有脸的人物,老婆和别人私奔了,以后怎么在商场立足?对丈夫孩子薄情就算了,却还要给他们这样一个脏名声,平时看她通情达理的样子都是装的呢!”
“别说了!也不看场合,人还在手术室!”二叔裴振鸿最后赶来,他说话一向有分量,也很威严,一发声,都住了口。
医院大门口停满了车,泊车小弟一辆一辆的上去开到停车场,白色的宾利开过来,扔了钥匙下车。流言蜚语,,往往最先伤害人的都都是从自身发出来的,三楼的过道里,站了好些裴家人,裴泥在楼梯口脚步停住。
“我看泥泥不一定是大哥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陆兰为什么不带走?”
为什么不带走,她一直都是她的拖油瓶,不管是谁生的,都是被抛弃的孩子。
“这话还是别说了,看泥泥找到她妈没有。”。
找不到。
“回来了?”一个嗓音温柔低沉的男人发现她。
裴泥的眼前突然变得朦胧,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恩,没找到。”
那人伸出手,搂着她的肩膀转了身,裴泥就面对着暗黑的窗外和清新的空气,眼前的雾水慢慢的清晰。
她被罩在温暖的气息中,厚实的胸膛能阻挡任何是非。
宴青低头睨着她披散下来如瀑的长发,眼底的担忧像是要化开般,他伸手将她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 “别哭。”。
“……爸伤到什么程度?”
。
“脑溢血,可能会半身不遂。”宴青眼睛眯着,声音低沉沙哑, “发生什么事了?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别人的话都不会听,你也别听,会哭的裴泥还是裴泥吗?”
“妈在知青时期和穆言好过,十几年过去仍忘不了他,在你上学前我发现他们见面,和妈大吵了一架,她答应我不会背叛爸爸,只不过一年,我高考结束,她背信弃义和那个男人私奔了,今天下午离开时,东西收拾的干干净净,是早有预谋,我刚从北京回来,根本没有发现她不对劲……”
宴青第一时间心疼的不是家的破碎,而是面前被父母气的眼眶微红,肩膀颤抖的小女人,他闭了眼睛,觉得心痛难耐,只想着她好,只想着别叫她难过。
“我已经派人出去,只要她活着,我会把她带回来。”
宴青瞳仁里的光坚定不移,可惜裴泥没相信,就如当年礼荷没有相信阿仅会帮她找到失踪的母亲一样,在她不知道地方,那个少年用命换回答案。
~
陆兰走得时候绝没有料到,裴振海会因为她情绪激动突发脑溢血,手术很成功,后果也严重,好好的人从此半身不遂,说话都说不清,才五十七岁,正值壮年。
醒来时,第一个看到裴泥,口齿不清,说:“照照照照……”
夜晚的医院静悄悄的,他的发音敲打在裴泥的心房,做为女儿她当然知道他的意思。
裴泥看着他,握着他的手,“你相信我吗?”
“嗯……”裴振海艰难的点下巴,目光悲怆又充满求助。
裴泥心中早已有了决定,很理智,不是意气用事,她握着他的手像是在做保证,那么慎重和平静。
“她一句没交代的走了,我不愿做糊涂账,你也不愿意,爸爸,今晚是和你打招呼,明天我去美国找她。你好好养身体不要让我牵挂,也别担心我在外受苦,我是你女儿,你应该相信我的生存能力,所以,请放心。”
裴振海眨着眼睛看她,又闭上眼睛。
“你……哥……”
“别和宴青说,他不会让我走。”裴泥目光沉静,声音低缓。
宴青,我把病重的父亲和凌乱的裴家全部交给你,你让我放心好吗?我一天都不能等了,即使舍不得离开刚受重创的爸爸和你,可是,能怎么办,还有一个生她养她的血亲在外,她要找到她,怕久了,连面都见不到了……
~
从医院回来一身疲惫,南塘的水域在夜晚的灯火照耀下,波光粼粼,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影倒映在是水里,流动着。
裴泥走着走着,忽然蹲在了水边,埋首在膝盖上,一缕发丝顺势掉进了水里。
“怎么了?”宴青从水里捞出她的发丝,在掌心拧掉水滴。
“你背我吧。”裴泥低声要求,声音疲惫。
宴青胸膛里一阵难受,“好。”
第一次背她的时候,是在小学三年级,她说,“裴宴青,你给我采朵荷花,我就坚持跟你走。”那次她陪他找母亲,为他留了长发,十几年过去,一刀子没剪过。
第二次是她被表叔欺负,他心里难过,报复对方的手段太狠以至于自己受伤住院,那晚,两个人一起出来吃夜宵,她说吃太饱,走不动了,要背她,即使背回医院的路上伤口疼痛难忍,他也没想过要放她下来。
第三次差点让他痛死过去,爱护在手心的人被陌生男人占了便宜抛弃在大马路边上,即使是阴差阳错,是误会,也叫他彻底醒过来,立刻和女友分手,独身至今,只因为他有个妹妹,他少作一份恶,福报就会在她身上加一分。
宴青想到此,眼睛都红了起来,原来他们之间有这么多往事,每次奔跑都有段往事,每次背也有段往事,他就是在这一次一次的奔跑里,背里陷进去,套牢,拔不出来。今晚,他甚至自嘲的想笑,一边发现爱她的路程,一边家庭破碎不能立刻告诉她自己的心意,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要等到什么时候?
裴泥趴在他背上,随着他的步伐颠簸,晃得还挺舒服,低头见他目光晶亮,眼眶发红,莫名的问,“你怎么了?”
宴青稳住情绪,偏头与她对视,语气微侃,“背了你那么多次,什么时候才能摆脱你?”
裴泥笑的开心,“反正这不是最后一次,你忘了,我出嫁的时候哥哥要背妹妹出门的。”
宴青眼睛灰暗,放她下来。
今天回来后,他习惯性的多了一个动作,和她面对面对视的时候,手自然的撩起她颊边的发,直到露出干净的耳垂。灯光下,宴青才看清她的脸,长发如瀑披在身后,比马尾添了妩媚,她从一个小丫头长成眼前美丽至极的女人,不知不觉,他们竟这样看着对方的每一丝变化活了十五年。
宴青笑了,眼睛发红,血一般的瞳色。
今晚绝对是最后一次,没有下一次背了。
裴泥为他这个动作笑了,嘴角的笑别有风情,很美丽。
她那么干净的笑,怎么也明白不了他的意思。
他也明白不了她的意思。
这是她最后的告别。
不着痕迹的。
让一个人住进心房需要十五年,那么,离开,只需要一个转身的瞬间,并且毫无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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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纽约。
地铁裹着风进站,候车的人们有序的上车,广告牌上豪华游轮即将首航,灯火辉煌,璀璨至极,忙碌的美国人在坐车的时间里看这些广告,不过一眼之间,十分惊讶,原来中国人也可以造豪华游轮了?
“oh ;no!”年轻的小伙子从椅子上坐起来,赫然发现一起的同伴没上车,竟用中文喊起来。“泥呢?泥?!”
34
34、天翻地覆 。。。
地下铁的风吹起她的长发飞舞,红字的发卡别在耳旁很显目,脸庞如画,青烟眉黛,这样美丽又精致的东方女子总会成为一道风景,她站在一张游轮广告牌前,微笑。
“裴宴青,你让我骄傲。”
裴泥唇角含笑,转身离开,身后广告上游轮设计方,裴式重工的名字让她在异国他乡充满感激,三年了,她在美国的三年里,家族事业创辉煌,发展速度远远超出她的预测。
裴宴青,谢谢你让我在异国看到这样的广告,爸爸一定为你感到骄傲为。
“Hi,瑞克,我没上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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