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月来,前朝国事繁忙,后宫又因为一个苏品昕搞得他烦躁不堪,心情郁闷到了极点又无处发泄,就忍不住小题大做,宣泄一下胸口的闷气。
坐在龙椅里,龙天昊气愤地猛击扶手。“狗奴才,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那名小太监吓得浑身哆嗦,微颤颤的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就这么点差事都办不好,留着你还有何用?真该拖出去一棍子打死!”他怒火正炽,眼睛里仿佛燃烧着两团火。
小太监听皇上说要打死他,眼泪就掉了下来,拼命求饶:“万岁爷开恩!万岁爷饶命啊……”
龙天昊怒斥道:“带下去,廷杖五十。打完后,撵出内廷,发到役室做苦工去。”
大内总管小喜子一听,赶紧领着两个人上前去抓那小太监。
“慢着!”龙天昊盛怒难消的道:“让他当众受刑,令内廷太监们同场观看,今后谁还敢不用心当差,这就是下场。”
小太监就一路求饶的被小喜子带了下去。恰巧永乐和苏品昕一行人走了进来。
永乐一进暖阁,笑吟吟地走向龙天昊,“皇兄,大老远就听见你在发火,这回又是谁惹你生气了?”
龙天昊“哼”了一声,冷冷道:“还不是这些个奴才,一个个不知道是怎么当的差。”
“皇兄,你别跟奴才们治气了,自个儿身子要紧。”说着,她从烟云手中端过一碗山参炖野鸡汤,“这是我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炖好的,你尝尝看味道出来了没有?”
他一手接过鸡汤放在茶几上散热,一手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旁,道:“以后这种粗活让奴才们去干就行了,又何必亲自动手。”
这一亲密的举动落入了一直站在门槛后的苏品昕的眼中。然而因视线的缘故,由始至终龙天昊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永乐笑得幸福至极。“那些个奴才哪里晓得皇兄的口味,还是我亲自动手比较妥贴。”
龙天昊宠溺的揉揉她的脑袋,“只是每天让你照顾朕的饮食太辛苦你了。”
“皇兄这是在心疼人家吗?”永乐故意眨眨眼,歪着脖子问。
龙天昊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爽朗的答道:“当然,父皇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朕,朕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原来皇兄是因为父皇的托付才会对永乐好的呀。”永乐背过身去,佯装生气的模样。
龙天昊被她这么一闹,怒火减息,脸上也有了一丝笑容。他扳正她的身子,安抚道:“傻丫头,皇兄怎么待你,你心里还不清楚吗?除了母后,你就是朕最亲的人了。”
永乐惊喜地看着他,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的扫视了一下角落里的苏品昕。她是故意当着她的面和龙天昊亲热的,她就是要她认清楚谁才是龙天昊心里真正在乎的人。
而在商海周旋沉浮了十几年的苏品昕又怎会看不穿永乐耍的小把戏?她暗自苦笑摇头,为永乐的枉费心机感到可悲。天知道,她压根就不是她的情敌,她与龙天昊之间除了那点可笑的名分以及失控的一夜外,什么都没有!
第一卷 第六章 赏赐(上)
这时正好小喜子回来复命,看见站在角落里的苏品昕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行礼:“娘娘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龙天昊一听,惊讶的站起身,走了出来。
果然是她!
他怔住了。这些日子他故意对她不闻不问就是希望淡化心中越来越强烈的占有欲。谁知,所有的坚持都在见到她的这一霎那土崩瓦解。
“好久不见,打扰了!”苏品昕淡淡一笑,眼睛里是一贯的冷漠。
这是哪门子的请安方式?在场的宫女太监们看得目瞪口呆。宫中的传闻所言不虚,这位苏贵妃果真是与众不同。
“你没有生气吗?”他以为她是为这些天所受的冷落来兴师问罪的。
她却蒙了。“我为什么要生气?”
“皇兄是问你,他这么久没上凤霞宫你可有一丝怨怪?”不知何时走过来的永乐拔高嗓音说。明显是要刺激她。
但她很快就失望了。苏品昕只是耸耸肩,语气是满不在乎地,“皇上日理万机,抽不出闲工夫,我怎么会生气呢?何况宫里吃穿不缺,小蝶又照顾的细致周到,我很是感激。”
她说的是真心话,当初若不是在围场遇到他,现在她还不知流落在这陌生年代的哪个角落呢?
龙天昊看着她,一副好像在研究她的神情。好一会儿,他才挫败地叹了口气,“是朕高估了自己在你心中的分量。”他倾身附耳,以仅两人听得到的音量道。
苏品昕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成原本沉静如水的神情,“皇上说笑了!”
永乐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表面上却笑得一脸天真的问:“皇兄和苏贵妃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快告诉皇妹。”
龙天昊安抚性的拍着她的手,道:“这个呀,等朕以后替你选了个驸马后,你就知道了。”
“我不要驸马!”永乐正色道。
他却以为她在害羞,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后,又转向苏品昕。“你进宫时间不长,难免有些不适应,需不需要朕经常去陪陪你?”
“皇上高兴就好,我无所谓。”这是她一向的处世原则——既来之,则安之。从不刻意的逃避,也不强求。
她冷淡的态度令他的挫败感更深了。原本他是想着冷一冷她,让她摆正自己的位置,然后服个软,撒个娇,抱怨个几句,像他的每一位妃子那样以他为生活的全部。
但现在看来,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无所谓”这话是告诉他,她压根就不在意他。
龙天昊心里有气,讽刺道:“你倒是安之若素,朕看也用不着陪你了,反而可以让后宫嫔妃们来向你请教请教,怎样才能过得像你一样无欲无求?”
听完,苏品昕勉强一笑,默然不语。
天不知不觉黑了下来,苏品昕趴在红木制成的窗台上,仰首观望着天上的月亮。月亮又大又圆,如一轮上好的白银圆盘,沉静的浮在育云星光之间。
这样美丽的月色,让她想起了前几天龙天昊说的“无欲无求”。她又不是神,怎能够“无欲无求”?只是莫名的流落到这个朝代,让她实在不敢有什么欲望和奢求。无论是对人或者对物,她一旦有了牵挂,那么离开时所承受的将会是无边无际的痛苦。
自那天后,龙天昊就改变了对她的态度。他开始用一种他所熟悉的方式讨她欢心。每天,他挖空心思赏赐各式各样的东西给她。番邦进贡的东珠、玉如意、乐器、真丝、壁饰只要是珍品统统往凤霞宫里搬,而女子喜爱的项链、耳坠、指环、胭脂、香料更是赏赐无数。
可是,苏品昕依旧清冷如冰、坚硬如玉、美丽如星、遥远如月。这让龙天昊弄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娘娘,快看,这是皇上今天命内务府送来的礼物。”小蝶满脸笑意的捧着一只木匣子走来过来。
边说着,就边打开匣盒,匣中是一颗浑圆通透大如鸽卵的碧灵珠,在灯火的照射下碧灵珠散发出一束淡若轻烟的光芒。小蝶惊住了,连声夸赞:“好漂亮的碧灵珠啊!奴婢长这么大还未见过这么大的碧灵珠。”
碧灵珠是龙临王朝特有的珍品,产自王朝北方的苦寒之地,通常一颗碧灵珠要在坚冰下埋藏数百年方才能凝聚成形。而成形后的碧灵珠佩在身上则可以百毒不侵。
当然碧灵珠的珍贵苏品昕并不知道,她回过头只淡淡瞄了一眼,道:“你要是喜欢就留着吧。这段时间多亏你的照顾,我也没什么能谢你的,以后皇上送来的东西,你有喜欢的尽管留下,不必告诉我。”
话音方落,门口就传来太监高亢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凤霞宫里一片灯火通明,龙天昊带着几个小太监打着灯笼走了进来。
小蝶来不及谢恩,放下碧灵珠就赶紧扶着苏品昕到大厅候驾。
“娘娘,待会儿见到皇上一定要跪下行大礼,这是接驾的规矩。”为了防止历史重演,小蝶忍不住面授机宜。
说话间,龙天昊已来到主仆二人面前。小蝶忙跪下请安,苏品昕却直挺挺的站立着,丝毫没有下跪的迹象。
龙天昊审视的看了看苏品昕,接着又望向小蝶,“你没有告诉娘娘宫中的规矩吗?”
小蝶紧张万分,结结巴巴地道:“奴婢……奴婢……”
“你别为难她!”苏品昕镇定地接口,“宫中的礼仪她有告诉我,但我也有自己分辨是非的能力。倘若我认为合乎情理,我会照办。反之,我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她的说法让从小生长在宫廷礼教中的龙天昊觉得十分新鲜有趣,一时间忘了怪罪。
“那你认为下跪是件不合情理的事吗?”他挑眉问道。
“人与人之间,见了面打个招呼是基本的礼貌,但下跪就变成了一种伤害,有损人的尊严。”她直视着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大义凛然。
龙天昊闻言困惑而不悦的道:“下跪请安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你怎么能说是伤害?”
“请安是发自内心而不在乎形式,膝盖是用来走路而不是下跪。”她知道要一时半刻让他理解现代人的思想太困难,所以,她也无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顾左右而言它道:“皇上,既然来了就进去坐会儿吧。小蝶,快去泡茶!”
小蝶应了一声,起身出去。
她的主动使龙天昊微微诧异,“你是在留朕?”
苏品昕轻轻一笑,率先朝屋内走去。
第一卷 第七章 赏赐(下)
暖阁里,四处摆放着他赏赐的各式珍品。望着自己的“杰作”龙天昊不无得意地扬起了唇角。
“喜欢朕赐你的礼物吗?”他顺手拿起一只祖母绿戒指放在手心把玩。
“喜欢。”她答得有些勉强。
龙天昊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欣喜地拉着她的手,两人并肩坐在软塌上。
“昕儿,你的手真美,像诗中描写的一样‘指如削葱根’。”他捧起她的手爱怜的轻抚。“不知戴上这只云海国进贡的戒指会是怎样的纤纤动人。”说罢,他拿着戒指就欲替她套上。
“不要!”苏品昕慌乱的把他的手甩掉,拉开和他间的距离。
她将手藏在背后,眼含戒备的看着他。在她的心里,戒指代表了爱的承偌,只能是一对新人结婚的时候,在教堂,在神和世人的祝福下,由丈夫替妻子套上,而绝不是在这种情形中
“你说什么?”他这一生还没有一个人敢对他说个“不”字。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苏品昕感到抱歉。“对不起,我的皮肤过敏,不能戴任何饰物。”
“是吗?”龙天昊心中犯疑,却也找不出破绽。毕竟,她的确从不佩戴首饰,而这对宫里的女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的时候,小蝶适时地进来奉茶。
她为两人斟好茶,默默地推了出去,并善解人意的将暖阁外的宫女太监们撤掉。
“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该想通了吧,要不要好好当这个贵妃?”呷了口茶,龙天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皇上,贵妃的名分不是我要的,我也自认没有这个资格,你还是收回成命吧!”她语气婉转但神情坚定地道。
“收回成命?”他又惊又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不知道天底下有多少女人想得到朕的恩宠?你有知不知道后宫有多少妃子削尖了脑袋得往这凤霞宫钻?”偏偏只有这个女人不识好歹。
苏品昕却只是冷笑,望着他的眼睛里竟现出一抹同情。“你说这番话是要我为自己的现状感到受宠若惊吗?不,皇上,我可怜你!”
“你什么意思?”龙天昊愤怒了,她一介女流凭什么可怜他。
她神色一凛,一字一顿地道:“所有女人巴结你,讨好你是为什么?你不知道吗?……她们只因为你是皇帝,你可以给她们富贵和荣耀,倘若有一天,你头顶上的皇冠没有了,她们还会以得到你的恩宠为至尊的幸福吗?”
他猛地一震。苏品昕的话正好刺中他心中最深的痛。
“你是在讽刺朕,女人虽多却没有一个是真心待朕的吗?”他目光寒冷的如两道利刃,像要穿透她,又像要刺杀她。
“不是!”苏品昕忙摇头,“我只是希望皇上明白,真正的爱情是不会建立在强权之上。巧取豪夺也不可能得到爱情。
“你好大的胆子!”他气愤地抓起桌上一只茶盅,朝地下掷个粉碎。“你有几颗脑袋,敢说朕巧取豪夺了你的爱?”
她没有答腔,默默蹲下身,收拾起一地的碎瓷。
而这一举动更是激怒了龙天昊,他弯下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地盯住她。“说话!朕受不了你这副模样,你到底在别扭些什么?”
苏品昕万般无奈,越不想和他起冲突,他们之间的冲突就越多。
她蹙着眉,神情里带着几分悲凉,“皇上,我很感激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的照顾,也为那晚我……带给你的困扰感到抱歉……”
“别说了!”他厉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