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温柔极小心地扶起他坐了起,将杯子凑到他的唇边。
龙天昊努力撑着身子。他忘了喝水,只是呆呆地屏住呼吸地看着她。这样的苏品昕是他所不熟悉的,他认识的苏品昕倔强、顽固、冷漠、尖锐,从不曾如此细心体贴过。
“你怎么不喝水?”她着急的问。
他接过杯子一口将水喝干,然后放下杯子,盯着她。“是你在这照顾了朕一夜?”
“嗯!”她点头,若有所思的眸定定圈住龙天昊,久久,不曾稍离。
“为什么?”他蓦地有些狼狈,别过脸逃避她的眼光。
苏品昕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息。“你伤得好重……”她伸手贴在他胸前染血的绷带上。
“你……”她突如其来的温柔令他有些不知所措,愣了愣。
“对不起,都是为了保护我,你才会受伤。”她低声道,眸色哀伤,“你的伤口还好吗?会不会很痛?”她缓缓地靠近他,最后将头颅埋进他的肩窝。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她主动做了这些亲密的动作,许久才找回说话的声音。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朕是龙天昊不是齐天昊!”该死,她一定又是认错人了。
苏品昕抿嘴而笑。“我知道,天昊已经不在了,况且他才不像你这样霸道又专制呢?”
虽然她的抱怨令他不满,但现在的情形并不适合追究这种小事。“那你是在同情朕吗?”他低声说,嗓音因气愤而沙哑,“是不是因为愧疚,所以才会对朕释放你的温柔?”
她仰起头,眼眸透澄纯澈,蕴着满满深情。
龙天昊垂下眼,发现自己竟无法面对那样的眼神。“你说话啊!是不是同情朕,是不是因为还朕恩情?”
“是!”
她坦然地回应震撼了他,他的心跳一顿。
苏品昕察觉到他微妙的情绪变化却依旧平静。“我是同情你,也觉得愧疚,更急于报恩,不可以吗?”
“你……”他痛恨她那样的平静,更讨厌她所谓的报恩。他是想要她,却不愿用这种方式得到她。
握紧拳头,他狠狠捶了一下身旁的床柱。“朕不需要你的怜悯!不需要你的愧疚!你走!滚出皇宫,永远不要出现在朕的面前!”他强撑着病体吼道。
狂暴的怒吼声几乎掀了龙曦宫的屋顶,可苏品昕听了只是幽幽一笑。
她怎能如此不为所动?她听不懂他说什么吗?
龙天昊不可思议地瞪着她,胸腔内明明燃烧着一把熊熊怒火,全身却冷得令他发颤。
正当他咬紧牙准备迸发第二波怒吼时,她不疾不徐地开口——
“你为了救我受伤,我不该愧疚吗?你流了这么多的血差点醒不过来,我不该同情吗?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你变成这样还不知感恩图报吗?”她拉过他那只捶床柱的手,轻轻按摩着发红的指节,“我是你的妻子啊!我同情你,心疼你,守候着你都是应该的呀。”
他呆住了,一时间忘了说话。
“看你伤得这么重,我觉得好心疼,好想来亲自照顾你,这样不行吗?昨晚你躺在床上,气息微弱,脸色惨白,我舍不得离开你,就坐在这里守了一夜,这样也不行吗?想到你身上的伤全是因我而留下的,想到你曾那么辛苦的挣扎在死亡边缘,我就难过得想哭,这样……也不可以吗?”
她颤声问,每一句都紧揪着他的心。
苏品昕深深地凝注他。“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发脾气,但我真的担心你呀!”
她哭了。
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占据了她苍白的容颜,一颗一颗,剔透晶莹;一颗一颗,是她对他的真情。
他喉头一哽,胸腔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涩。好半晌,他才抓住她话里的重点。“你刚刚叫朕什么?”他没有听错吧?
“昊啊!”她黯下眸,“或者你要我喊你皇上?”
“不!”他没有听错,她叫他昊,而不是天昊。“你的意思是……”
“你是你,天昊是天昊,我不会混淆的!”苏品昕怎会不懂他的心思,是她自己太固执了,直到今天才肯正视对他的感情。
想到这,她的泪掉的越发厉害了。
“昕儿!”龙天昊心一痛,抬起手温柔的接住每一颗从她颊畔落下的泪珠。“……朕错怪你了!”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她忽地展臂抱住他,温润的脸上满是浓浓的愧疚之情。“我一直……担心你醒不过来。”
他吃力的回搂住她,掌心轻轻抚着她的背。“别哭,昕儿,朕很高兴救了你,只要你没事,朕就安心了。”
“昊,我有话要对你说。”朦胧的语音悠悠传出。
“什么话?”
苏品昕扬眸,盈盈对他而笑。“就是在你昏迷时,我说过的话。”
她的笑有些娇,有些痴,还有些傻。
她从没有这样对他笑过。
他不禁有些失神。“那些话很重要对吗?”
“嗯!”她点点头,“我所有的心事都在里面,而其中有一句是;只要你醒来,我就抛开所有的顾忌和你在一起,今生今世,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龙天昊听着,呼吸紧窒,几乎无法承受这排山倒海袭来的震撼。她决定永远和他在一起……这曾是他一直期盼的梦想,自从承认爱上她后,他就一直这么期盼着,可日复一日,她的心里只有一个齐天昊,对他始终冷淡依旧,好不容易他看透准备干干脆脆放弃,她竟告诉他,她要永远伴在他的身边……
“你……怎么突然这么说?你不是千方百计想离开吗?”他问,嗓音有些发颤。
“对不起!”她的手抚上他俊美却苍白的面容,“原谅我曾那么冷漠无情的对待你;原谅我曾一次又一次的想要逃离你。是我不好,辜负了你!”
龙天昊听得颤然心悸,即喜悦又忧伤,他定定望着她,半晌才凝聚出一句话来:“昕儿,你说这些话是因为爱吗?”
“你说呢?”迎着他询问的目光,她忍不住眨眼逗弄他,“皇上还看不出来我的心意吗?”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从现在到以后,它只为你跳动!”
第三卷 第二十八章 妥协
她奉上了她的真心!
龙天昊眼睛一亮。他终于听见了她的深情告白,他总算等到了她爱上他的这一天。
托住她的后脑,他俯首吻上她颤动的红唇。他们之间的爱,如蔓藤将彼此缠绕,如胶漆将彼此贴合。
“昕儿!”搂紧她,龙天昊的嘴唇轻轻扬起,“你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朕原本打算放你走,还给你自己自由,可听完你这番话,朕这一辈子都不会放手了!”
苏品昕顺从的倚着他,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到他的伤口。“难怪太后说什么内院已拟好圣旨,要撤了我的诰封,原来这些都是真的。”她笑着说,没有丝毫的怨怪。
倒是龙天昊听了一惊,冲动的要站起,却扯破了伤口,本已经止住的血又流了出来。
“你不要动啊,会碰到伤口的,你看,又流血了!”苏品昕疾呼,看到沁着血的绷带一阵伤心,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掉,滴落在他的手臂上。“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呢?如果你出了事,我怎么办?”
龙天昊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他贵为一国之君,身系天下人之所望,生平听得最多的话就是“皇上万岁”“请皇上保重龙体”之类的话。然而,只有今天苏品昕流着眼泪责怪他不爱惜身子时,他真正的感动了,因为他知道她这番话不是对皇上而是对他龙天昊说的。
“昕儿,不哭,朕不会有事,朕答应过你,要永远保护你,给你幸福,君无戏言!”迎着她含泪的迷蒙大眼,他郑重承诺。
她感觉到他的深情,心头一甜,最后凝聚勇气,“昊,我要告诉你,我的身份来历,我是来自……”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蓦地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苏品昕从他怀里退了出来,调转视线看向门口,宫门被小太监用力的推开。
“太后驾到!”随着一句高声通传,太后带着大批太医、宫女、太监们大步而入。
“母后!”龙天昊正欲下床请安,却让苏品昕拦住。
“你的伤口又裂开了,不可以下床!”她将他重新按回床上。
太后听见她的话,来不及兴师问罪,冲着太医们喊:“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去看看皇上啊!”
“臣遵旨!”几个太医上前,将龙床团团围住。
苏品昕见状赶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知道太后的来意,但她不愿在这种情况下与她发生冲突。
“昕儿,你别走,留在朕的身边!”龙天昊拉住她的手,一语双关的说。
苏品昕不忍拂了他的意,无奈之下点点头,静静的立在一旁。
他这才放心的松开她,让太医们替他把脉、包扎。
太后眼光锐利的看着这一切,呼吸急促,脸色铁青。“皇上既然醒了,怎么没派人去宁寿宫通报一声?难道不知道母后有多担心吗?”
“母后请息怒,儿子也是刚醒,正准备遣小喜子去母后那里报平安,不料母后先一步赶来了,是儿子的错,让母后忧心了。”
太后看看苏品昕心里已经有数。原以为有龙飞、龙翔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人进入龙曦宫,没想到还是让她进来了。
“倒是有人来的比哀家还快呀!”太后高高的昂着头说,“方太医,皇上的伤势如何?”
一个银发银须的老太医站起身来,对太后一跪,禀道:“启禀太后,皇上龙体已现吉祥,伤势也无大碍,实乃佛祖显灵,苍天庇佑!”
其他几位太医也同时一跪,“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知道龙天昊没事始终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处,而对苏品昕的不满又徒然上升几分。
“皇上,你是怎么回事?竟然为救一名女子枉顾自己的安全。你忘了自己是一国之君,你的身子是万金之体,是千千万万老百姓的!”
龙天昊感到悲哀,在偌大的一座皇宫,所有人对他都前呼后拥,关怀备至,可是这些并不因为他龙天昊,而是因为他是皇帝。今天无论是谁坐在龙椅上都能得到这些。即便是他的亲娘关心的也只是国家兴衰、百姓福祉,而不是他这个儿子。
下意思的朝苏品昕望去,两人四目交接。苏品昕读出了他眼底的悲凉,安抚性的一笑。
“母后,朕有些累了,就不久留您。来人,送太后回宫!”
“慢着!”太后摆摆手阻止龙天昊唤人。她看出他的不耐烦,决定速战速决,她再也不放任苏品昕留在宫中。
“皇上既然要休息,哀家就不打扰了,只是这里有一封旨稿还请皇上赶紧用印下诏。”
太后从身旁一太监手中接过一份明黄色的圣旨,打开摊在御案上。
龙天昊的脸色明显变沉,语气也强硬起来:“母后,请恕孩儿不能遵命,朕改变主意了!”
“皇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太后脸一沉,目光锐利如剑。
“朕知道!朕不但不会把昕儿逐出宫,朕还准备立她为后,即日昭告天下!”
龙天昊的这番话顿时怔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那些御医宫女太监随扈们个个瞠目结舌,像被点了穴般不得动弹。
苏品昕傻傻的望着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竟然……要立她为后?
“胡闹!”片刻的怔愣后,太后察觉出事态的严重。自龙天昊登基以来,她频频劝他立后,都被他拒绝,如今他竟主动提及可见是动了真心。
身为太后,她本该乐见其成,可是这皇后的人选……却是大大的祸害。
“皇上,立后是关乎国家社稷的大事,岂可如此草率?你喜欢苏妃留下侍候你便是,至于是否立后……“她叹了口气,暂时妥协道:“以后再说!”
见太后语气缓和,似有松动,龙天昊也不好再坚持,颌首答应了。
“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皇上,龙飞、龙翔两兄弟玩忽职守,违抗懿旨,放任苏妃踏进龙曦宫,哀家已下令将他们关进大内监牢,闭门思过一个月。”太后故意将视线落在苏品昕的身上,眼中闪着谴责与愤怒的波光。
苏品昕心中大感不安,本能的以目光向龙天昊求救,龙天昊接收到了,却因不想再当面忤逆太后只好无奈的摇头。
“母后既已作了处置,那就这么办吧?”龙天昊单手扶额,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太后不再看苏品昕,面若寒霜的说:“皇儿好好养伤,哀家走了!”
说完,就和来时一样,带着一大队人浩浩荡荡地离去。
第三卷 第二十九章 幸福的滋味
当寝宫里再次剩下两人的时候,苏品昕忍不住问他:“昊,你刚刚对太后说的是不是真的?”他说要立她为后,会不会只是一时冲动?
“过来!”他伸长手臂将她拉到身边,“这当然是真的,怎么?你不喜欢吗?”
她咬住下唇,一时间心乱如麻,“我不是不喜欢,而是……我不想!”
龙天昊眸光一敛,“你不想当朕的皇后?”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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