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狗都不如。思及此,我心中善念全消,努力瞄准方向,将银戒中的针射向狮子狗。于是,狂性大发的狮子狗狂吠着向婉如和沧澜霄的方向冲刺。我心中不禁感叹起这药效来,莫忧果真是个笑里藏刀的主儿。
这沧澜霄真是无情得紧,那沈婉如也热脸贴了他那啥啥那么多次了,这会儿佳人受惊,他竟不管不顾,径自一撩衣袍掠上了树枝,饶有兴致地望着下方的闹剧。狮子狗对着婉如穷追不舍,吓得她花容失色,不停地奔跑呼救。直至尖叫声引得侍卫纷纷过来,狮子狗还是紧紧咬着这沈婉如,因为她那条极爱的银丝镶织孔雀云罗裙早被我偷偷和着肉放了一个晚上……。
护卫把狗打死的时候,婉如已是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状若疯妇。更可怕的是,她的小腿处已被咬伤,鲜血直流。我心中不禁惶惶,原是想着送个沈家惊犯太子的罪责,没想到这下还有个附赠效果。
沈孟川匆忙赶来时,连呼“罪该万死”,伏地磕头不止,也顾不上瞧瞧婉如的伤势,只差下人把她扶走。沧澜霄随意地摆了摆手,嫌恶地看了眼被人搀扶下去的沈婉如。又似想到什么,饶有兴致地往前走了两步,沈孟川不名所以地跟着,脸上神色惶恐。
沧澜霄挑眉笑道:“婉鸢可有受惊?”
我……被点名了!顿时如晴天霹雳,我跌撞着从石后扑出,惊惧地抬眼望去。
正文 落索了
“呦,小脸都吓白了。”沧澜霄抬起我的下巴,漫不经心道。
“婉鸢,你怎会在此?”沈孟川严厉地盯着我,似是在怀疑。
都是些人精呐!朝堂上那么多年玩转下来了,我可得斟酌着点,否则便是万劫不复。我……这张老脸豁出去了。
“爹爹,自从,自从上次与太子殿下有过一面之缘,婉鸢,婉鸢念念难忘。今日悉知太子到来,便,便…怎想看见姐姐她,她……。”言未尽,我便抽泣起来。
“喔?想不到本殿竟有如此福份,能得婉鸢的垂爱。日后若是想见本殿,便不必躲躲藏藏。”沧澜霄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那叫一个淫贱无比。我只得含羞应是,装出一副受宠若惊,惊吓过度的样子。
“来人,扶二小姐下去。”沈孟川皱眉看了一眼沧澜霄扶着我的手,思略片刻吩咐道。
“不必了,本殿送婉鸢回去吧。”沧澜霄挥退了下人,沈孟川亦不敢多言,只得目送我们而去。
行至无人之处,沧澜霄一把将我推开,踉跄之中,我摔倒在地上。“太子爷何必如此粗暴呢?难道不懂怜香惜玉?”我干脆坐在地上,娇嗔道。
“香?玉?你配么?你这毒妇。”沧澜霄上前几步,蹲下身子拿起我的手,端详着指上的银戒,神色喜怒难辨道,“好一个心如蛇蝎,伶牙俐齿的沈婉鸢!”
我手掌一转,旋身而起,后退两步立定,用银戒对准他:“沧澜霄,我的事情不容你置喙。还是,你也想尝尝这味道?”
刹那间,我只觉喉头被桎梏住,从莫忧那学来的花拳绣腿根本就不是沧澜霄的对手,就在我觉得空气稀薄,手脚无力的时候,才觉喉头一松,只听他缓缓道:“没有下一次了,你记住。”随即指尖一痛,竟是沧澜霄将我的银戒取下,慢条斯理地戴上了小指。
“你,你还,还我。”我捂着脖子大口喘气,语不成句道。
“哈哈,婉鸢,莫忘了你可是心仪本殿已久,这有意思的东西就当做你求爱的礼物吧
吧。我们,来日方长。”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咬牙切齿道。见过厚颜的,没见过这么至贱无敌的。
“有意思,真有意思。”沧澜霄放声大笑着离去,徒留我感伤不已。这次可真是引火烧身,自作孽,不可活。
经此一役,沈婉如落下了残疾,与太子妃无望,众人也就舍了她,转向了沈婉昭,于是,我又成为被忽略的对象。
这百年的世家大族,便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他不在乎你结局如何,只在乎你作用怎样。除了二夫人不时要叹息一下,几乎所有人都对沈婉如不闻不问。婉如也从初时的大发脾气到后来的无人问津。沈婉昭年纪比我略小,秀外慧中,温柔婉约,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比起沈婉如的娇纵,是更适合太子妃的人选。而我有时也有些过意不去,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儿,不久便要飞上枝头,却只因我小小的坏招,便是终身残疾。担当我看到自己身上的伤痕和柳眉怯怯地模样,又只觉是她咎由自取。
正文 入宫
得到沈家召唤的时候,我正在跟着青芹学女红。心里不禁纳闷:沈孟川竟然还记得有我这个女儿?当下却不敢怠慢,立时换装梳洗,倒是青芹面带几分忧色,嘱咐着我小心应对。
当我步入大厅时,沈孟川正与一个年轻人在饮茶,言谈关切随意。那年轻人儒雅丰俊,眉目之间,略带几分书生气。
“婉鸢拜见父亲大人。”我徐徐福身,亦在思量那年轻男子的身份。
“婉鸢真是长大了啊,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啊,我都快认不出了。”年轻男子笑道,并上前两步将我扶起,端详片刻,可我却从他的眼中看到几分探究和失望。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了。此次你哥哥难得回来聚聚,婉鸢,你也落座吧。”沈孟川一脸的和蔼,眉眼之中具是得意,想来对这个儿子满意得很呐。
沈府有两子,沈允文和沈允程。允程镇守边关,是谓将才,常年风沙侵蚀,必不是如此,那接下来就是允文了。沈允文少年得志,是谓文采风流满天下,十二岁之时就被永顺帝钦点为太子侍读,兼任东宫少保,日后前途自是无可限量,也难怪沈孟川那么得瑟了。在这重文轻武的时代,年少有为是人人艳羡的,更何况还有一个如沈家一般的后台?
此后的一番嘘寒问暖听得我脑袋发涨,心中千回百转寻思着为何会让我来开这个家庭会议,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言谈之中,字字斟酌。
直至会议临近结束,沈孟川语重心长道:“太子昭你入东宫小住,你与婉昭虽并非一奶同胞,却也是姐妹情深许久。此次在皇室之中,出不得半分差错,便让婉昭与你同去吧。”
我真相了……。。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子,无非是想让我做婉昭的垫脚石罢了。人家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沈孟川是一个女儿送不成,又送一个女儿。
“爹爹说的是,婉昭愿意陪同自是最好不过的。婉鸢深居简出,还怕在东宫礼数不周,有辱门庭呢!”我掩唇娇笑,起身告辞,心里却恨得牙痒痒。沈孟川满意地含笑目送我袅袅离去,而允文倒是有几分深思。
青芹将我送到门口,仍旧嘱咐着我一些琐事,几经催促,她才恋恋不舍的目送我离去。我在马车之中,掀起车帘,望见青芹婷婷立于雾气迷蒙之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又有谁来,怜惜这所谓伊人呢?心口一阵郁结,我慢慢端正坐姿。
“姐姐和三姨娘真是母女情深啊,婉昭艳羡了。”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婉昭虽说身量不足,却自有一段风流态度,日后定是个倾城绝色的佳人。
“妹妹说笑了,不过是与母亲相依惯了。”
“婉鸢在家中读过什么书么?”允文问道,随和中带着几分亲切,倒有些兄长风范。
我忽然想到红楼里的段子,便答道:“没念过什么书,些须识几个字罢了。”
“姐姐可是过谦了。”婉昭忽而捉住我的手道,“太傅讲学,我们也是恩准旁听的。名满天下的李太傅可是沧澜学子求之不得见的。姐姐莫要再妄自菲薄了。”
“妹妹说得是,我堂堂相府出来的女子,怎会是无识之辈?姐姐日后会注意的。”我不动声色抽回了手,对于这种亲密很是不适应。
“两位妹妹果真都是七窍玲珑的女子。日后……。切莫忘记你们是自家姐妹。”
………。沈允文这是动的什么心思,难道把我们带进东宫就准备扔那了么?为了少说些这种没有营养的话,我佯装不适,一番询问之后,允文嘱咐我好生歇歇。这一去,不知还有多少波折,我得好好养精蓄锐,于是便随着马车的颠簸,一路上迷迷糊糊会见周公去了。
正文 大闹东宫1
马车直接进了宫门一路行往东宫,太子沧澜霄未来迎接,不由让婉昭小小失落了把。允文安慰道:“太子日理万机,自是不得多空,你莫要多思。”
婉昭一时霞飞双红,只是低头应了一声,双手有些局促地绞了又绞。我心中不禁暗笑,果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比不得姑娘我这般淡定。看来,人还是要阅尽千帆的好。
步行于东宫之中,我才感到了皇宫建筑的奇伟威严所在。一路行来,碧瓦朱檐,雕梁画栋。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
可惜了啊,这么好的宫殿沧澜霄只能享用到十八岁,之后便得搬到宫外的太子府居住。沧澜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便是太子成年之后,便要例行乔迁之喜。其实,追溯上去,要说道某一代很长寿的皇帝。据说这个皇帝福禄无双,待到继承人挂了两轮,他还安安稳稳地掌握着朝政。后来,第三轮继承人终于忍不住了,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便展开了一场地位之争。祸起萧墙,最终这位太子是险险得胜了,据说还是那老皇帝阵前一个不留神摔了一跤魂归离恨天去了。但是太子又担忧他日后的继承人也会因此夺了他的帝位,便将太子移往宫外居住。这人呐,果然是站得越高,越是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一块石碑矗立在湖泊之处,我细细辨认,其上书写的便是“荷叶听禅”。远远看去,湖面上立了几朵袅袅的荷花,现下不是荷花花季,自然不多见,不过也可就此想到盛夏光景。湖面上桥道横斜,一座凉亭坐落在湖心,那妖孽沧澜霄正闲闲倚在厅边钓鱼。
这也叫日理万机?我极不厚道地看了允文一眼,允文颇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道:“难得清闲,难得。”
我们顺着交错纵横的桥廊走向湖心亭,沧澜霄见我们来了,慢吞吞地收了鱼竿,交与一边侍从,便在白玉桌边做了下来。
“参见太子。”我与婉昭同时行礼。心中却对婉昭有了几分欣赏,婉昭年纪虽小,但是言行举止拿捏得却十分妥当,并不像婉如恃宠自骄,“表哥”二字从不离口。
沧澜霄随意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入座。正好白玉桌旁还剩下三张椅子,我心中还未思量,便挑了张中间的位儿,嗯,离那瘟神越远越好。
“太子殿下何以有如此雅性?”允文笑道。
“本殿倒是想试试雅人之为。”言毕,还眼神淡淡地瞟向我这儿。我心里一个咯噔,这个小鸡肚肠的男人,必是还记恨着那次我说他的事儿。
沧澜霄似乎也不甚在意我,倒是很有兴致地与那个所谓为了指导我礼数而来的婉昭打得火热。我见他们你问我答聊得好不热闹,允文还时不时风趣上几句,颇觉无聊,一番心思便转到桌上的点心上了。那一盘盘精致小巧的点心好似上好的玉脂,让人垂涎欲滴。我不由食指大动,斯斯文文捻了一块往口中送去,不多时,我便悔得肠子都青了。这哪是什么宫中御膳房的特产,咸死买盐的了!我刚刚想把剩下的糕点扔掉,但是看他们都端端正正地坐着,如果我如此的话就又成了出头鸟了,我只得欲哭无泪地把剩下的吞进嘴里。我默默拿了紫砂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偷偷灌入口中。我这一番举动已经引得对面的人微微皱眉,沧澜霄眼中分明还有着揶揄,但是我下一个动作却结结实实把他们吓了一跳。
茶水甫一入口,我就只觉滚烫无比,当机立断全部吐了出来,正对面的沧澜霄便被喷了个满头满脸。一时满座皆惊,目瞪口呆。
这下我反倒奇迹般地淡定了,用袖子斯文地擦了擦我的嘴角,冲着沧澜霄优雅地笑道:“这东宫的奴才实在太不懂事了,竟然放了这么烫的茶水在桌上。若是烫着了太子殿下的万金之躯,那可是了不得的事,还好婉鸢替了殿下的罪。”
一番抢白把沧澜霄气得脸色青白交加,拍案而起,怒道:“沈婉鸢,你给我记住了!”沧澜霄白玉般的面庞上起了一片红色,怕是那茶水烫的,他一甩衣袖,匆匆离去。
“沈婉鸢,你怎的如此不知羞?竟然颠倒黑白,辱尽我沈家门庭!”婉昭指着我的鼻子怒道。
“我即刻禀明太子,将你送回去。”允文言毕,急匆匆地追着太子而去,婉昭也小跑跟随。
我心中冷笑不止,我沈婉鸢几时轮得到他们教训?这东宫也不是我自愿来的,回去正好。他们自下盲障,只怪责我无礼,难道看不出沧澜霄是在蓄意整我么?
但是我终没有如愿回去,沧澜霄还是将我留了下来,安排在东宫最偏僻,设施最差的院子。而且再也不敢与我同桌而食。估计他一辈子也没有受过那种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