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担负的很多,他虽是天纵奇才,却也免不了幼时日复一日的训教。况且,永顺帝和孝娴后貌合神离众所周知,舒贵妃才是独宠后宫的人物。若不是孝娴后的娘家势力稳固,再加上她的凌厉手段,她现如今也绝不会稳坐六宫之首。永顺帝几欲废储,却皆不得成,每每刁难,沧澜霄皆是轻巧化解,游刃有余。虽是如此,他定然很伤心吧?那可是他的亲生父亲,虽是对他慈蔼有加,却并不欢喜他。
“他,恐怕又要开始了呢。四弟已经和宫相的女儿结缘了。”
正文 逃啊逃2
我跟在沧澜霄身后,好奇地看着他掂量着昨日削的小木棍,抬头看看那百丈高的山崖,待望到顶端,不仅脖子酸,眼睛也酸了。
“鸢儿,今儿个就让你开开眼界。”沧澜霄笑得邪魅娟狂,未待我回应,便脚下一点,飞身而上,手腕轻动,手中一根木棍已嵌入山壁。沧澜霄单足立在木棍上面,对我轻喝道:“拿来!”
我卯足气力将手中摘取的藤条抛了上去,沧澜霄猿臂一捞,便抱了满怀。而后,他手中木棍射出之后,随手将藤条绕上,动作干净利落,不带半分停顿,而藤条恰好卡在木棍中间的凸起处,顺从地向下垂着。
我仰头看着沧澜霄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儿消失不见。过了许久还不见他归来,脖子都仰得酸麻得没有知觉了,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点什么,终于怒了!沧澜霄这丫不会仗着他轻功盖世就走了吧?留着这些个破木头藤条的让我自己爬上去吧?虽说我昨天装睡留他一人削木头是有那么点儿不厚道,可我毕竟是他的未婚妻啊,这么点小事都要斤斤计较!哼,别以为你给我挂了两条破藤蔓我就会感激你!
我一边腹诽,一边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运了点儿轻功,可是我那半吊子的功夫还不如不用,成效不大,还劳神。这么一路爬着也算顺手了,就是累得不行,我停下喘息的时候,不经意瞥见那谷底,我的心都差点跳了起来。我竟然爬了那么高!我怎么忘了,我还有些儿恐高来着!不想还好,这么一想就感觉头晕目眩,身子晃荡了两下,险些抓不牢藤蔓。这万丈深渊的,再掉下去还没个江水缓冲来着,可是必死无疑的。我抖抖索索,顾不上粗糙的藤蔓摩擦我手心细嫩皮肤的刺痛感,紧紧地抓着,再不敢往下看。可手上又没了力气,就这么摇摇欲坠着,心中腹诽着沧澜霄这个薄情汉。
“猴子爬山么?嗯?”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不用抬头我就知道是沧澜霄那讨人厌的家伙,那讨人厌的死鱼眼里肯定还有笑意。虽然他出言冒犯了我,我却反而很是高兴。还好,他没有抛下我,有他在,我就安心了。这么一想,我身心一松,身子一沉,耳边就听见响动。我抬头看去,竟然是那嵌在崖壁中的木棍不堪重负,略有松动的声音。沧澜霄脸色一变,几个起落握住了离我最近的藤蔓,急切道:“把手伸过来!”
“我,我不敢。”我语不成声,都带了哭腔,仿佛我是一丛水中飘摇的浮萍,只能依附着水,正如我现在只能依附着我手中的藤蔓,虽然它亦是这么的不牢靠。
“相信我,鸢儿,快!”沧澜霄的语气很是焦急,伸着手对着我。我盯着沧澜霄手中那条脆弱的藤蔓,心道那怎么可能承受我们两个人的重量。手依旧死命抓着藤蔓。
正文 逃啊逃3
“鸢儿,我会保护你的!”沧澜霄再次催促,那木棍已经挪出寸许,倾斜在岩壁外。我犹疑不决中看着沧澜霄的眼睛,亮晶晶的毫无杂质,眸中满是担忧,眼尾斜斜上挑的邪气因着眸中的诚挚消磨许多。我不由自主地伸长了手,沧澜霄微微晃动藤蔓之后一把抓住,力道之大让我倒吸一口冷气。而后手上使劲,将我抛出。
尼玛!坑爹啊!我顿时尖叫起来,这是要做半空无防护自由降落运动么?沧澜霄,害人也不带这样的,亏我还这么相信他!
一只手扣上我腰的同时,沧澜霄在我耳边吐气,“闭嘴!女人。”声音带着喘息,和我紧贴着的胸膛振动得十分厉害。而后没有半分停顿,他便往上行去,一手紧紧扣着我的腰,一手拉扯着藤蔓。的确是在扯,只要经过他手的藤蔓基本都断掉了,而他借力带着我一路向上,直至攀上崖壁。
踩到平地,我悬着的心才放下了,脚下一软,瘫倒在地,当然也顺带着把沧澜霄给拖了下去当垫背。沧澜霄显然是脱力了,任由我带着躺下,喘息不已。过了许久,他才收紧胳膊,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你爬崖壁的样子好丑,像只猴子。”沧澜霄嬉笑道。
登时,我方才还火热的心被泼了一盆冷水。我料想过我们历经劫难后的种种开头,比如沧澜霄会深情款款地说:“鸢儿,我说过会护着你的。”又比如,“鸢儿,我陪着你的。”可真真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挖苦我,我磨着牙,很有种想要磨刀霍霍的感觉。
“你为什么不等我?”沧澜霄的声音带了点冷意,瞪视着我。
嗬?他的转变好大,我都有点反映不过来了。思索了一番,我委屈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还很配合地抽泣了两下。
沧澜霄放在我背上的手一僵,片刻后才又勒了勒,叹息道:“虽然知道你说的是假话,还是忍不住……我终是对你束手无策。”
“那你还这么慢。”我小声抱怨着,标准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人嘴脸。
沧澜霄抚了抚额头,无奈道:“你以为我是神仙么?你可知道这一路木梯耗费我多少精力?而后未得休息多久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找你,却见你……唉,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哼,我就是朽木。”我气哼哼地点着他的胸膛,“你是秀木,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牙尖嘴利!不过,若是这样的话,”他摩挲着下巴思索道,“那你可就不是朽木,而是风,天生是来摧残我的。”
这毒舌男!我一下子跳起来,怒道:“大不了我找别人去,不来祸害你!”
“别!”沧澜霄立马拉住我,嚷嚷道:“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嘛!就算你再怎的摧残,我也甘之如饴。”
“花言巧语。”
“字字肺腑。”
“厚颜无耻。”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来无耻?”
…………………。
我与沧澜霄皆是身挂破布,笑闹着一路行去,微风吹拂,心便沉着醉了。
正文 来者不善1
我与沧澜霄步行了许久,才找到一处小镇,本是欢天喜地预备着去大吃一顿的,无奈沧澜霄蹙眉将我打量许久后左右不答应,最终只得守在僻静处等他买了新的衣物归来。
我缩在角落里,谨慎地观察四周的动静,并且等着沧澜霄归来。本来想着自己怎么说也是端庄的名门闺秀,便站得规规矩矩,预备着让沧澜霄对我改观些印象,可时间也太长了点,无奈之下,瞟了眼我身上这些个破破烂烂的衣衫,也就不管不顾席地而坐。
“姑娘,醒醒。”耳边温柔的低唤将我吵醒,我揉着眼睛坐起身,茫然地环顾四周,才发觉不知何时,我已经不在那条僻静的巷道里了。
手下云锦被褥色泽艳丽,床角垂挂着翡翠璎珞,柔软的纱帐用金钩束住,屋中是淡淡的熏香气味,清浅中带着甜腻。而我眼前是个侍婢模样的女子,一双剪水眸子正巴巴地望着我。我回忆了一下,似乎我在巷道里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然后,难道我被人带到这里就一点知觉都没有么?不应该啊,我虽说不是浅眠之人,但也不会毫无知觉来着。由此可见,必定不是沧澜霄带我来的。若是他一脱险就找个美貌的丫头来,尽管是伺候我用的,我也得废了他。况且,谁知道他之前用没用过……
“小姐请沐浴更衣,主子在外头候了许久了。”那侍婢低眉顺眼,恭敬地候着。
我稍加犹豫了一下,毕竟不明底细,可转念想想我总得弄明白是谁将我掳来的,而在此之前,我总得穿戴整齐吧?于是,我在那侍婢的伺候下沐浴更衣。坐在温热的水桶中,舒服得差点就睡过去,当让我也没敢忘正事,旁敲侧击打探了良久,却得不出什么可靠消息。那丫鬟只自称“小蝶”,口风紧得很,铁桶似的滴水不漏。
唉,来人定不是泛泛之辈,看来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只是我琢磨着我的身价怎么就噌噌噌涨了那么多?连劫持的戏码都出来了,现在果真有了点当女主的感觉了。我这厢还没有沾沾自喜完,几个回廊一转,就见着了正主儿。
大概算是吧,只因偌大的厅子里只有他是坐着,慢条斯理在饮茶,其余诸人皆垂首侍候。我觉着厅里的气氛不对,太过安静,于是在门口磨蹭了两下,犹疑着要不要进去。
“沈小姐既是来了,那便进来吧。”那男人悠然道,不紧不慢的语气,温醇的声音很是好听。被点名了,我摸了摸鼻子,只得万分不情愿地走了进去,并偷偷打量着那个男子。那男子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只雍容华贵的狐狸。他不似沧澜霄的邪魅,不似莫忧的清冷,不似沧澜迦的爽利,而是从骨子里散发着优雅的味道。他的眼眸中带着些恰到好处的笑意,眼风过处,似乎对谁都有那么一分两分友善的味道,偏偏让我感觉虚伪得很。
正文 来者不善2
“招待不周,还请见谅。”那男子的笑容优雅迷人,眼角带着些微的细纹,更显示出男子的成熟和韵味。
“公子说笑了,若说绫罗满身还算做招待不周,难道公子想替我寻来白玉床?”这人要套近乎,我偏偏不遂他的意。
那男子脸上的愕然转瞬即逝,眨眨眼睛,露出点暧昧的神色,“博卿一笑,有何不可?”
唔……我见过脸皮厚的,譬如沧澜霄,可实在没见过这种一见面就来玩暧昧的主儿,一时倒是不知如何应对。于是乎,以不变应万变,干笑两声道:“呵呵,那快去寻吧。”
……。我成功地看见他的脸黑了黑,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估计他这辈子还没碰见过我这么不知趣的人。显然就这个话题下去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他眸光一转,笑道:“沈小姐可知在下唐突叨扰,所为何事?”
我连你谁都不知道,还能知道你的目的,你真当我是张天师来着?不过看他那副好整以暇等着我发问的狐狸样,我就不想如他所愿。既然要玩暧昧,那就大家一起来好了,我掩唇一声轻笑,摆出一副如梦如幻的少女憧憬的表情,甜腻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懂的。”配合以一个大大的媚眼,只是眼风还没有来得及扫回来,我就惊住了。
沧澜霄似笑非笑地站在大厅门口,一身粗布白衫,包工头般的打扮还是无损于他卓然的气质,掩盖不了他闷骚腹黑的本质。
“三弟,多日不见,别来无恙。”那男子对沧澜霄招呼道,满脸的春风笑意,桃花眼弯着动人的弧度。
“二哥一行数载,皇弟挂念非常,竟夜不能寐。可皇兄归来,却先要见内子,让皇弟很是吃味。”沧澜霄笑得很是纯良,真似个挂念着兄长的贤弟。我不由恶寒了一下。看来眼前这个狐狸男八成就是沧澜极不受宠的二皇子沧澜锐了。据说他的母妃因被母族牵连,贬为庶人,所以这沧澜锐在永顺帝心中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三弟这未婚妻很是有趣,”沧澜锐拖长了语调,眸光一转,“不若我与三弟同行些时日?也好解解这些时日的烦忧。”
“二哥逍遥自在,何以有我等俗人的烦扰?”沧澜霄眼角一勾,用魅惑的神情看着我,手揽住我的腰身,含情脉脉看了我一眼,“况且内子离家已久,而我又有皇命在身,不便慢游,还请皇兄莫要怪罪。”沧澜霄几句轻飘飘的话就将沧澜锐挡了回去,他本想再挽留,可沧澜霄还是抢先道:“皇弟在府上早早为兄长备下洗尘宴,就此别过。”
“那为兄便不便再留了,且就送送吧。”沧澜锐微微一笑,整个人似有光环笼罩,气度雍容。
沧澜霄挽着我的手,沧澜锐在沧澜霄一边作陪,直至离开府门。沧澜霄嘴角本是一直含着微微的笑意,但沧澜锐一个转身之后,沧澜霄的脸色就黑了下来……
正文 当断即断1
“窈窕淑女?”他尾音上挑,带着些玩味。
我震了震身子。
“君子好逑?”温柔地语调,绝对的危险气息。
我缩了缩脖子。
“你懂的?”更加地温柔。
我闭了眼睛,太可怕了。沧澜霄这厮,怎的这般小人,我对他好点,他就对我坏点,那我是不是得一直强势点来着?还没思考完这个问题,就听见沧澜霄微微叹了口气,“你离他远着点。”
“我也觉得。”我点头晃脑的样子惹来沧澜霄的一阵轻笑,摸了摸我的发髻。
“他是我众多兄弟中最最令人琢磨不透的,表面上虽是闲散皇子,可却偏偏。”沧澜霄略一沉吟,我立马跃跃欲试接口道:“他也想夺嫡?”
“以他的能力,未必不可。自小到大,他与我的差别只在母族上,少时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