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毓然皱起眉头,眼角也没有向陈辉瞄一下,只询问似地看着霍行染。
霍行染拍拍他的手,微微一笑:“看来是你的,始终是你的。”不是你的,就怎么样也不会是你的。
虽然后一句他没有说,但潜台词谁都听得出来。
陈辉机关算尽,几经波折,最终还是一分也捞不到。
他的脸色乍白乍青,双手重重拍在桌上:“那个老不死!”
“如果没有问题,请陈毓然先生签名。遗嘱会在您签名后即时生效。”律师看着姿势亲密的霍行染和陈毓然,语气变得温和了一点。
陈毓然却很迟疑。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接手枫叶集团,他也不是这块料。会很麻烦的呢!
“……能不签吗?”陈毓然小小声问。
律师的眼睛微微睁大。可不是每个人面对价值一百亿的遗产都能说出这句话!
霍行染倒是熟知陈毓然的性格,他低沉地笑出声,摸摸陈毓然的脑袋:“你可以签了以后,把枫叶拆了卖掉折现的。这样你就不会为它伤脑筋了。”
——这可真是一个骚主意!
陈辉无意中听到,瞪着他们依偎在一起的背影几乎没瞪出火来!
“你们简直疯了!”枫叶集团可是一个一直运营良好的大集团,升值潜力很大!拆了卖掉和杀鸡取卵有什么分别?
其实陈毓然非常心动。不过和心肝黑透的商人相比,他还是一只很傻很天真的懒惰技术人员,没有那么狠地能把曾经集合三代人心血的枫叶集团一手毁掉——他觉得以陈勇的执念,有可能从棺材里跳出来捏死他。
“我再想想……”陈毓然不想签。
“如果你不想要就给我!”陈辉见自己求而不得的一切被陈毓然嫌弃,气得几乎肺都炸了!
“你有这么多钱卖下所有股份吗?”陈毓然问。给陈辉也是可以的,只要他有足够的钱,毕竟他还是陈家人。
还没等陈辉回答,律师淡定看了看手上的遗嘱,抬起头说:“不可以。陈老先生在遗嘱中规定,陈辉先生不能涉足枫叶集团的任何管理事务。”
“#¥&……”陈辉再也忍不住,诅咒着怒气冲冲走出室内,不想继续待在里面受气。
“行染,出个主意。”陈毓然有点无计可施。他真的不擅长这种商业上的事。
“不如把枫叶交给我打理?”霍行染仿佛开玩笑说。
“真的?你愿意要?”陈毓然眼前一亮,一副期待丢出烫手洋芋的模样。
“毓然,这是一百亿,不是一百块。”霍行染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哦。”陈毓然不甚在意地点点头,“你是不是愿意要?”他很光棍,反正霍行染绝对不会亏待他。
——他是不是把人宠得太过了?霍行染反省。
不过陈毓然完全信任他的表态,还是让他勾起温柔的笑。
“不如这样……”霍行染俯身在陈毓然轻轻说。
陈毓然听得连连点头,脸上扬起大大的神秘又狡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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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陈家,算虐完了吧?= =
下章预告——
“陈少爷,少爷要和您分手,请您以后不要再缠着他。”查理在电话那端说,声音认真严肃,没有一丝开玩笑的味道。
☆、69
其实霍行染出的主意很简单。就是把双胞胎陈璟然、陈珀然坑回来帮忙。
他们受陈勇教育多年;十四岁开始在枫叶实习;对枫叶的感情非同一般,他们原本就做好了把枫叶发展壮大的准备和规划。只是突如其来的真相打断了一切;让他们设想好的未来瞬间落了空。陈璟然、陈珀然到现在还没有从茫然中走出来。
陈勇一去世;他生前的种种不好顿时淡化了很多。他对双胞胎的教导照料,可能出发点是利用控制,但也是确确实实的好;尽心尽力地维护他们,为他们的未来扫平道路。可以说;整个陈家;真心为陈勇的死感到伤心悲痛的;只有陈璟然和陈珀然。
而且陈勇身后凄凉,不单最重视的枫叶集团被张家大规模渗透,还众叛亲离,连唯一的儿子陈辉都打算对他的丧礼甩手不理,赌气想把事情扔给陈毓然这个最终得到陈勇遗产的人。问题是,陈毓然并不想接受这些遗产,他本人对陈勇的感情不是憎恶已经很好了,更不用说什么感激难过。而陈勇会把陈毓然逼到这种地步,当初的出发点却是为双胞胎排除他们继承枫叶集团可能出现的不利因素。这是一笔说不清的糊涂账。
陈璟然、陈珀然对此无能为力,甚至没有任何指责陈毓然的理由。他们不是陈家人,也根本没有立场对陈勇的身后事置喙。虽然陈树和梁珑极力邀请他们离开千溪,跟他们去E国,但他们没有办法就这样放下千溪的一切一走了之,而且即使很不想承认,但他们的母亲宁清清现在还被关押着等候审讯,他们是无论如何都走不了的。
陈毓然这时递出来的橄榄枝确实出乎他们的意料。
双胞胎身世的真相让宁清清和她所出的子女几乎名声尽毁,陈家成为上流社会的笑柄。只有陈毓然早早形同驱逐地被陈家放任自流,身后又有亚圣集团的总裁霍行染作后台,无人敢惹。现在陈毓然又成了枫叶集团的继承人,这个消息一出,等着看枫叶集团好戏的人都收敛不少,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张家也如临大敌——张君逸和陈毓然之间可是结过梁子的。他们顾忌的不是陈毓然,而是他身后的霍行染。一旦霍行染把枫叶集团纳到亚圣集团那边,亚圣立刻一跃成为千溪最大的商业势力,所有人都要避其锋芒。陈家三代努力的成果瞬间变成为人做嫁衣。
这样陈毓然借着霍行染的手可完成了他对陈家的报复,就像当初陈勇和陈玉蓉预计的那样。
如果陈毓然真的这样做,陈璟然、陈珀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计可施。脱去陈家少爷的光环,没有旁人的援手,他们能做的事其实非常有限。这一点让以前高傲惯了的他们非常难受。
所以当陈毓然找上他们,让他们接手枫叶集团的管理实务,陈璟然和陈珀然都觉得难以置信。
没有了那一层血缘关系,和平地坐在一起重新审视对方,对陈毓然和双胞胎来说都是第一次。
“……我只给你们薪水和我持有的股份的那部分支持。其他的你们必须靠自己。”陈毓然开门见山说,“如果你们不接受,我不在意枫叶是不是就这样消失在千溪。”陈家大少爷的身份带给他的从来都只有压抑屈辱,即使现在有了枫叶的股份,陈毓然对这个身份依然没有好感。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干脆利落地把枫叶的股份直接卖掉或者送人。按理说他对陈家的枫叶集团应该没有多少感情才是……
但陈毓然持有的股份已经构成绝对控股。只要有了他的支持,陈璟然和陈珀然在枫叶集团可以说是一言堂,能够不顾任何人的反对执行任何决定。
虽然陈璟然和陈珀然从枫叶的所有者变成替陈毓然打工的员工,会让他们有了心理落差,但陈毓然的支持足以止住旁人对他们可能有的不敬。而且只要陈毓然想,可以引导媒体的风向变动,淡化宁清清的行为引起的丑闻对他们的影响。
“为什么帮我们?”
在陈毓然的脸上,他们看不到一丝故意恶整他们的意思,是真真正正、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的正经商量的表情。
“帮?”陈毓然挑起眉。正确来说,他觉得自己像甩手掌柜多一些。即使有他的支持,双胞胎也要面临很多问题。没有陈勇在前面领路,他们必须独立处理各种事务,包括枫叶的事、学业的事、舆论的事,甚至是他们两兄弟可以预见的意见不合与斗争等等。即使他们颇有能力,也才十八岁。这并不是一条容易走的路。
他和霍行染看准他们会答应这件事不过是吃定他们心里对陈家的一份亏欠。
“不怕我们把枫叶败光吗?”陈珀然不善地说。他看着陈毓然的目光有些挑衅。他一直不怎么看得起陈毓然,现在要屈居在他之下,他始终有些不服气。
“珀然。”陈璟然说了一句。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原本就沉稳的陈璟然又成熟稳重了几分。
陈毓然漫不经心摆摆手:“如果你们舍得毁掉陈勇的心血,我不在意。或者我会更高兴也说不定。”这是大实话。他不知为什么下不了手,但如果能看着陈勇一手栽培的人毁掉枫叶,他会觉得很有趣,绝对不会阻止。
陈珀然当场噎了一下,脸上有些忿忿不平,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接受。”陈璟然代表发言。
陈毓然笑了:“那我们合作愉快。”有人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他非常满意。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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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勇的丧礼最终由双胞胎亲自操办,陈毓然只挂了个表面上的名字。
陈辉本来以为陈毓然会求他主持陈勇的丧礼。可是直到丧礼举行陈毓然都毫无动静。陈辉面子挂不住,姗姗来迟,在旁人的带着各种含义的目光注视下,他涨红了脸,瞪着陈毓然,不客气地指着陈璟然、陈珀然:“他们根本不是陈家的人,装什么陈家的孝子贤孙?”
“无论如何,他们都受陈老爷子教养多年。他们愿意为陈老爷子尽一份心力,我不会拒绝。”陈毓然以主人家的态度说。
陈璟然、陈珀然对陈勇始终是有着感情的。看他们沉默地对陈勇的丧礼尽心尽力,熬得双眼通红,陈毓然突然觉得这两个人在他心里的印象鲜活起来,和他们相处也渐渐没有以往那么客气疏远了。
这对双胞胎放下成见和架子用心和陈毓然相处,也很快发现这个当了他们十几年的大哥的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能。霍行染在的时候,陈毓然会把主导权交到霍行染手上,自动当起能躺不坐,能坐不站的人形受保护动物。但霍行染不在,要他独当一面,也是游刃有余。
看到陈辉被陈毓然滴水不漏又意有所指的话说得一脸恼意,陈璟然、陈珀然心里一暖。陈毓然当众说出这样的话,却是承认接纳他们的意思。
“哼,不知所谓!”陈辉嗤之以鼻,不过听起来更像是掩饰自己的狼狈。
毕竟双胞胎都知道要为陈勇尽一份心力,他这个铁板钉钉上的儿子对陈勇丧礼的忽视倒是他理亏了。面对其他人的一些窃窃私语,陈辉总觉得他们是在议论他似的,浑身不自在。他拜祭过陈勇后只待了一会儿就渐渐退到后面,提前走了。
陈玉蓉没有来。她怀孕了,张家怕她肚里的孩子被丧事的晦气冲撞到,没有让她回家。现在她在张家没有半点地位可言。张君逸已经多日没回家,听说在外面养了个女人。
新婚不到两个月就守活寡,陈玉蓉真想大笑。
终究是顾忌张家人的看法,她只让张家的司机把车子开到灵堂外面,远远地对着那边出神。
司机被打发去找陈毓然,陈玉蓉有事想和陈毓然谈谈。
陈毓然想了想,和双胞胎打了个招呼,走到陈玉蓉的车边。他马上看到未显怀已经身穿宽松孕妇装的陈玉蓉。
陈玉蓉脸上没有半分新婚少妇应有的光彩。她消瘦而憔悴,看着陈毓然,眼里闪过奇异的光芒。
陈毓然心里陡然生出一分警惕,他不着痕迹后退一步。
陈玉蓉已经探身出车外,突地一把抱住陈毓然:“大哥……”
陈毓然像被蝎子扎了一下,浑身僵硬,开始推她。但想到她是孕妇,他不敢太用力。怀孕的女人都是可怕的生物。
“你放手……”
“大哥……”陈玉蓉紧紧抱住陈毓然不让他挣开,软绵绵地低呼,“我不相信每一次,你都这么幸运……”
陈毓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他的眼睛张大了一下,渐渐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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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毓然头昏欲裂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天。他所在的地方是千溪一家酒店的一个普通房间。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房间的门外也没有人把守。
他拧开房门,完全畅通无阻地离开了酒店。离开酒店之前,他在前台询问了接待员,接待员很热情客气地告诉他是他的一个“朋友”带着他开的房间,因为他当时喝醉睡过去了。那个房间登记的名字是那个“朋友”的名字——一个陌生的名字!
——陈玉蓉把他弄昏过去,似乎只是让他睡了一天。
他的手机在裤兜里,上面显示了霍行染的三个未接来电。陈毓然马上拨回去,对方提示的却是语音信箱。
陈毓然觉得奇怪。他又拨了两次霍行染的号码,得到的答复依然是语音信箱。
“行染,你在哪来?”陈毓然最后还是留言了。他失踪了一天,霍行染还不知道会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