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您看怎么办?”嬷嬷小心翼翼的问道。
王爷卧病在床,府里需要他操心的事情比以往更多,林管家本就是心情不好,听她又将问题推给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想扇嬷嬷一个耳光,不想却被人拦住。
“什么人……”林管家吼道,回过头去看到是罗大少爷,脸色并未转好,也不对自己的无礼表现出任何歉意,草草的喊了声:“罗少爷。”
“沅策怎么会哭闹不休的?”罗言湛问道。
嬷嬷认得罗大少爷,抢在林管家之前答道:“或许是身上的伤又疼了。”
“伤?”罗言湛打量着颛孙沅策手上的纱布,和脸上的一些伤痕,惊奇的问道:“他怎么会弄得一身伤的?”
林管家不太想管这儿的事情,寻了借口跑走了。
嬷嬷看他走远,松口气,说道:“前几日,小皇子殿下趁顾嬷嬷没注意,翻过墙头,跑到外面玩去了。王府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出去找了,三天后才在南城门的城墙边找到小皇子,被一群小孩儿打的鼻青脸肿……”小皇子的哭声越来越大,嬷嬷急的满头大汗,“罗少爷,请您帮帮奴婢哄小殿下别再闹了吧!”
颛孙沅策一向不喜欢罗言湛,不管他如何使出浑身解数。
所以,罗言湛的态度是任由着小皇子去,想干嘛干嘛,和他半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
“先把话说完,”罗言湛一副想要热心帮助的模样,“我必须先摸清楚状况才好哄人,是不?”
嬷嬷没办法,罗大少爷要是走了,忙成一团的王府上下更没人愿意帮助自己。万一瑞王爷病好了,知道她曾如此失职,还不像顾嬷嬷那样……
想到此处,嬷嬷打了个冷战,急忙继续说下去:“林管家叫来府尹大人,把那些小孩儿和他们的父母全都抓起来丢进大牢,还请来御医给小殿下看了,幸好没什么大碍,但是林管家依然发了火,念在多年的主仆情分上,只叫人将照顾小殿下的顾嬷嬷和侍从打了个半死,撵出府去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嬷嬷发亮的眼睛急切的看着罗言湛,却听他又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瑞王爷出门没几天。”
罗言湛眯起眼睛,瞧着仍然在滚来滚去的小皇子,恨不得踹一脚直接叫这家伙安静下来,脚尖在地上蹭了蹭,最终没真的踢上去,只是冷冷的说道:“这小东西八成是想他六哥了所以跑出去的,你把他带到他六哥的房里去。要么……”语气转为狠狠的,“直接扔大街上,让他撒开蹄子尽情的玩耍去。”
说完,挥挥手,带着龚笑笑扬长而去。
回到王府旁边的小院子,罗言湛打发一名影卫去帝都府探个消息,随后悠哉悠哉的躺在摇椅上喝茶,等罗万从酒楼提酒菜回来大吃一顿。
龚笑笑在小水池便踱步,走来走去片刻不得安歇,最后看罗言湛闭上眼睛睡着了,捡起一块石头砸在他身上。
罗言湛慢悠悠的睁开眼睛,全然不像是刚刚有睡过觉,好笑的看着气恼的龚笑笑,偏偏漫不经心的问道:“别着急,小万万很快就回来了。”
他这般的态度,惹得龚笑笑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罗言湛,至少先带我去和静阁见上一面吧?”
“你想去见就去见吧,我不会拦着你。只不过……”罗言湛拿起石子,丢回到池子里,淡淡的说道:“失信于人,不像是你的作风。”
龚笑笑垂头丧气,正巧罗万拎着食盒回来,两个人默默的吃了顿饭。
饭罢,影卫回来了。
揍了颛孙沅策的小孩和他们的父母仍然被关在大牢里,鬼哭狼嚎好几天没人睬他们,可怜兮兮的蹲在阴暗的牢房里,惶恐的觉得自己要被砍脑袋。
“让宋尧和郑大人说一声,找个理由把这几个小老百姓给放了吧。”罗言湛挥挥手,从罗万手中接过一杯茶。
影卫领命,又出去了。
宋尧办事效率挺快,当夜就传来几个百姓被放回家的消息。罗言湛挑了三名身手最好的影卫去这些人家里盯着,随后直接蒙被子睡大觉,一句话都不和龚笑笑说。
龚笑笑觉得愧疚,出生入死过好几次了,也在一张床上睡过,却对他表现出些许的敌意与不信任,论谁也会生气吧?
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走,龚笑笑钻进厨房,准备捣鼓点东西赔罪用。
想来是在外奔波这么久,累极了,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罗言湛直到将近午时的时候才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龚笑笑瞅着罗万忙前忙后的打水给少爷梳洗,再看看石桌上放着的一碗粥,愁眉苦脸的。
昨夜,他想了半天终于记起以前常熬的一种药粥,喝了能够帮助身体的恢复。罗言湛受了那么重的伤,这种药粥对他来说是极好的。于是他兴奋的拉着罗万在小仓库里扒拉药材,然后慢慢的熬制,弄了一晚上没睡觉,结果粥亮了很久,才见罗大少起床。
粥一凉,就不能喝了。
罗言湛瞅一眼粥,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药香,若无其事的说道:“你怎么起这么早啊,不多睡一会儿吗?过不了几日,有你忙的。”
这事儿不提也罢,龚笑笑随口答道:“习惯了。”
“哦。”罗言湛应一声,吃饭去了。
龚笑笑转过身,准备处理掉那碗药粥,不想眼前忽然一个黑影晃动,将他吓了一大跳,顺手的操起小碗就砸过去,来人敏捷地躲开。
荀孤雁上下打量着他,眉头蹙起,眼神冰冷。
“怎么,怎么是你?”龚笑笑结结巴巴的问道。
荀孤雁不回答他的问题,径直绕开他,进屋去同罗言湛讲话。
“事情已经办妥了。顺便有一个消息告诉你,”荀孤雁站在罗言湛身边,神色肃穆的让旁人难以靠近,就连语气都透着一种寒意,“有一户姓纪的人家今天一早,城门刚开就拖家带口的出了帝都,之后再没有消息了。”
相对于荀孤雁,罗言湛的语气十分随意,似乎对当前的事情压根就不记挂在心,“哟,是怕小皇子怪罪下来吗?”
荀孤雁没答话。
罗言湛想了想,起身,整了整衣衫,“我去隔壁看看。”
“公子。”荀孤雁伸出一只手拦住他的去路。
“放心放心,我只是去看看沅承怎么样了。”罗言湛笑笑,推开的手,招呼龚笑笑:“带你去瑞王府玩一玩,有兴趣吗?”
龚笑笑觉得他有些奇怪,生怕他单独一个人去隔壁的瑞王府会出事,连连点头:“陪你去陪你去。”
两人勾肩搭背的出了小院子,迎面来了一人。
黑色的长袍,繁复精美的龙形花纹若隐若现,袖口是银色的团云图案,自有一派威严的气宇,与那张时刻板着的脸倒是很相衬。
罗言湛装作没看到,扯着龚笑笑的衣袖往瑞王府的大门走去。
景王盯着罗言湛,话却是对龚笑笑说的:“本王有要事同罗言湛说,你暂且回避。”
“是什么见不得人不能当着我好兄弟说?”罗言湛对他翻白眼。
景王也不同他计较了,正准备开口问话,忽见一顶两人抬的小轿子朝这边过来,稳稳当当的落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温公公几乎是从轿子里滚出来的,一脸焦急,仿佛他家后院失火了似的。
罗言湛很识时务的闭嘴不说话,只听温公公压低声音对景王说道:“殿下,皇上传您即刻进宫!边关……有变故。”
公玉一笑(下)
端国与北齐打来打去的追根溯源也有一百来年了,两个国家势均力敌,君主换了几代,仗照样打的不停歇。
前些年,边疆的战事一直处于胶着状态,直到半年前景王率领大批兵马奔赴边疆,以奇招克敌制胜,因损兵折将伤到了元气,使得北齐不得不放弃原本攻占的城池,退出端国疆土,一直不敢再恣意侵扰。
谁知这帮蛮夷居然只用了短短半年的时间,便恢复元气,集结兵马再次杀来。
这次由北齐的二皇子领兵,仿佛是有上天护佑一般,一路势如破竹,撕开端国边关,横冲直撞的杀进来。
边关镇守的将军自以为能将敌军打回去,于是一开始并未上报朝廷,不想这仗屡战屡败,眼见形势危急已不容耽搁,这才派人八百里加急将军情传来。
边疆紧急,朝廷上下忧心忡忡,推选出谁是领兵击退敌军的将领之选乃是刻不容缓。
联想到半年前景王的英勇之姿,他成了最热门的人选。
景王默默的听着朝臣们的争论,墨色的眼睛冷冷的扫视着金碧辉煌的殿堂,淡漠的神色仿佛在表示这个国家的安危与自己无关紧要,甚至连自己的生死安危都不在意。
直到皇上喊到他的名字,他方才回过神来。
“苍亭,”皇上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显得十分生疏,“你觉得自己担负的起吗?”
景王心知他们谈论的重点在自己身上。
半年前若是没有神秘人物相助,他必然是铩羽而归,哪会像如今因为立下赫赫战功,而有那么多的朝臣愿意支持自己将来登基称帝的?
这位神秘人物一直不得音讯,排兵布阵并未他之强项,未能找寻到襄助之人,此番一去实在堪忧。
边疆一事责任重大,更何况皇上这样问出口,他若是不答应,岂不成了贪生怕死的懦弱之辈?
不容他再迟疑下去,景王一步出列,声音淡然:“儿臣不会辜负皇上重望。”
出征人选终于有了着落,不少人暗暗的长舒一口气,这一趟凶吉难测,不管是否能立下大功,还是少淌浑水为妙。
接下来,皇上留下几名大臣和景王,一同回到养心殿去继续商议需要布置的事项,其余人等都散了。
德妃娘娘听闻消息,立刻派人到养心殿外候着。内侍一直等到夜幕降临,灯火通明,才瞧见景王从殿中出来,便立刻将他请到德妃的寝宫去。
德妃是为数不多知晓当年战事内情的人,她心情也清楚儿子在领兵作战方便确实欠缺不少,而且此次战事无比寻常,比上一次更要险恶,在没有良将陪伴着出谋划策的情况下,无论左右的人如何安慰都不能令她安心。
“我寻思了半天,未能找到可靠的人选,这该如何是好?”德妃忧心忡忡的望着唯一的儿子,“苍亭,你可想好良策?”
“母亲不必担心。”景王淡定的说道,深色的眸子如往常一般沉静如止水,“通过上一次战事,儿子学到不少,身边有些良将。”
德妃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细长的眉忧心的蹙起,“苍亭,难道你以为我会不清楚战事如何吗?那北齐的二皇子屡屡以奇招败我端国大将,他的一举一动,仿佛……他手中掌握了边防的布置!”
景王不答话。
“且不说这个,就算大胜而归,皇上会将功劳白白的让你领了吗?”德妃意味深长的看着景王,“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功劳落到宣王头上。”算来算起,她的儿子只不过是个替人卖命的,“帝都内的这帮人倒是能沉得住气,到现在一点风声动静都没有。看来,我得想个办法了……”
德妃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停的絮絮叨叨。景王注视反常的母亲,张口说道:“母亲,儿子自有办法,请您不必太过操心。”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双目平静依然却隐隐的透出一股威严之气,让德妃不由的闭上嘴巴。
“万事小心为妙。”德妃叹道,“我这几日想法设法找出可靠的人才送到你身边去。”
“母亲若无其他的事情,儿子要告退了。”景王欠身行礼,在德妃允许后转身离去。
回到景王府,天际泛出微弱的光亮,一点点的扩散。
景王府的书房亮着灯火,房内儒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立刻走到门边迎接。
“王爷。”中年男人说道,声音低沉儒雅。
“嗯。”景王略略的看他一眼,注意到书房内还有其他人,转头看过去,是一名衣衫灰旧普通、年岁大约有四十多的男人,略显得黝黑的面容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是你?!”景王微微显出吃惊,望着那人的脸只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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