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无转过身去,背对着罗言湛,走回珠帘后坐下。
罗正卿舒口气,又严厉起来,“言湛,你最近怎么总是在睡觉,像只猪一样!”
“爹,我属狗的,不是猪。”罗万掀开帘子,罗言湛磨磨蹭蹭的爬起来,拾起鞋子往脚上套,套了半天觉得脚挤得难受,仔细一看,原来是穿反了。
在罗万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穿上了,罗言湛歪歪扭扭的走到桌边,像是被抽去了筋骨,软绵绵的趴着,“爹,什么时候吃晚饭?吃了我好睡觉了。”嘴上这么说,脑袋里想的却是“寻找基情”,白天困乏不堪,到了晚上就精神抖擞,反正黑夜最适合发生基情了不是。
罗正卿隐隐有些担忧,伸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温度正常,再看面色,除了疲倦之外毫无异状。
被自家老爹捏着脸很难受,头脑混沌不清的罗言湛伸手要打,手落下一般猛然想起眼前人的身份,吓得清醒了大半,改为抓头发,“爹,我最近为情所困,夜里睡不着,白天困乏是难免的,没事的。”
“混账!”罗正卿忍不住骂道,“难不成你为了颛孙……”
“爹!”罗言湛叫道,“儿子痴情专一也是错吗?”
“噗……”帘后的美人没忍住,轻轻笑出声来——如果罗言湛这般喜爱四处爬墙的人可以称之为“痴情专一”,估计全天下没有负心人了,这世上也绝非有人再一边爬墙一边说着真正爱的是某人。
罗正卿觉得心烦,“还是找个大夫来瞧瞧比较好。”
“说起大夫,”罗言湛稍稍有了些精神,问道,“照顾娘亲的薛大夫还好吧?我觉得这家伙贼眉鼠眼的,说不定也偷拿过家里的值钱宝贝。”
罗正卿狠狠的一拍儿子的脑袋,“瞎了狗眼的,连薛大夫都怀疑。”
罗言湛抱着脑袋,委屈的泪水直往外涌,他确实觉得这家伙很可疑,想想自己在罗府房间里的宝贝们,万一被贼摸去了,可要心疼死的。
“唉……”罗正卿重重的叹气,其中千百滋味只有他知道。
“时候不早,确实该用晚饭了。”莲无再次起身,吩咐道:“小万,叫厨房做些好菜,摆在隔壁屋里。老爷,莲无就不陪您和罗公子用晚饭了。”
“嗯。”罗正卿也不多言,准备洗洗手就去隔壁屋子。
忽然,外面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听得人心中莫名的发慌,罗万走过去开门,季麟一步冲进来,“罗老大人,府上传来消息,罗夫人病危。”
我弟控,我自豪
罗正卿一向平淡如止水的眼中终于泛起一丝波澜,却依然镇定,对季麟吩咐道:“速速准备马车,我要连夜赶回惠河郡。”
说起罗老大人与夫人间的感情,那是整个惠河郡的百姓们争相学习的对象。从年少时患难与共,互相扶持着一步步走来,经历的各种风浪让他们的感情愈加的深厚,紧握在一起的手从来不知什么叫做“放开”。
此已经传为一段佳话,各种事迹让百姓们津津乐道。
在生完第三个孩子后,因为遭遇到意外,原本就虚弱不堪的罗夫人受不住打击,身体每况愈下,不得不卧病在床,常年由大夫和侍女伺候在旁,每几个月所要消耗的珍贵药材至少需要千两白银,尽管罗家财力雄厚,但长年累月下来,仍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罗正卿从无怨言,挑选最上等的药材给妻子用,有时得了空闲,还会亲自照顾夫人喝药吃饭。病中的人胃口不大好,偶尔闹起别扭来,平时最爱吃的菜光是看着就想吐。罗正卿一番连哄带骗没有用,挽起袖子亲自下厨为夫人做菜烧汤,一直做到愿意吃为止。
在惠河郡老百姓的眼中,他们堪称楷模,受到了奉若神明般的追捧。
“是,罗老大人!”季麟领命,立即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
罗言湛眉头微蹙,似是不敢相信突如其来的消息,“爹,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会不会季麟他们弄错了啊?您最好再证实一下啊?”
罗正卿在慢慢的在房内踱步,听长子这么一说,心情更加烦躁,语气不由地严厉起来,“你刚才还在怀疑薛大夫,怎么此事倒信任起来了?”
“人品与医术混不成一谈。”罗言湛摊手。
罗正卿看着罗言湛的眼神很古怪,决定不再搭理脑袋时常抽风的儿子,转头对帘后的莲无说道:“我不在帝都的时候,大小事务暂时由你替我操办。”看眼默默望天的罗言湛,正色,“莲无,我是信任你才全部交给你,千万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莲无微微有些失神,在一声轻咳后,连忙应道:“莲无定然不会让罗老大人失望。”
罗正卿满意的点点头,那边季麟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马车,马是祯元楼最好的、可日行千里的良驹,车夫身形瘦小,卷起的袖子露出他结实的手臂,眼神沉稳冷静,悄然的观察着街道四周的动静。
站在窗边,罗言湛望着远去的马车,捂着嘴巴哈欠连天,思绪越来越模糊混沌,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每日基情太多所造成的后果,他一点都不后悔。
罗万过来扶住少爷,劝道:“回家睡觉吧少爷,别再瞎折腾了。明日就是科考,过了三天等殷公子无事了,再来祯元楼吧。”
“嗯,也好。”罗言湛也懒得再折腾什么了,刚迈出一步,意识忽然间消失,毫无征兆的栽倒在罗万的怀中。
罗万被吓的双腿一软,差点抱着少爷跌地上。
莲无微微偏过头来,从绣着莲纹的袖口中探出的手紧紧的按在琴弦上,并没有上前查探。
季麟一步上前,从罗万怀中接过罗言湛,发现他呼吸平稳,面色无异,只是睡着了。他松了口气,说道:“我去安排个房间,带罗少爷去休息吧。”
“嗯。”罗万听说少爷没大碍,放下心来,抱着像头死猪般睡得流口水的少爷,沉重的身子让他感觉自己快要支持不住,赶忙与季麟叫来的小厮一道出去了。
房内陷入莫名的寂静中,雨越下越大,打在窗子上“噼啪”作响,光线也更加的昏暗,透过密密层层的珠帘,琴师单薄的身影更加模糊黯淡。小侍从敏锐的觉察到房内气氛的怪异,杵在门口,不敢动弹半分。
良久,季麟终于开口:“脉象平和,并无异常,但是我感到很不安,似乎瑞王那边做了什么手脚。”
“若真有什么,罗言湛他自己会觉察不到?”莲无淡淡的说道,“罗言湛再笨,也不会忽视掉身体的异常,以前他随便有个小毛小病的都要叫嚷上半天。更何况……”忽而一笑,琴师没说下去。
季麟的眼中透出复杂的光,拳头悄悄握紧了又松开。
果然,莲无这个人……
“不过,罗夫人突然病危一事更蹊跷,”莲无开口打断季麟的思绪,“罗夫人虽然身体不好,但近几年经过细心周到的调养,病情早已平稳。这件事,才是瑞王动了手脚。以为罗老大人离开帝都,他的反击便有了胜算吗?”
季麟没沉得住气,一边向房门走去,一边说:“瑞王想赢这一局的筹码到底是谁,我心里很清楚。我会去请那位过来,你做好准备以防不时之需。”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纤长而苍白的手指拨动琴弦,莲无低声吐出五个字:“黄泉无生么?”
小侍从听到那个名字,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声长长的叹息,莲无仰起脑袋,墨色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吹落而下,他扶着额头,自嘲般的笑道:“那我,究竟是在为谁做事?罗老大人,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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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府的庭院里,仆从们跪了一地,各个低低的垂下脑袋,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被当做奸细拉出去砍了。
沅承坐在案后,手支着额头,担忧笼罩着他整张脸,另一只手紧紧的攥住衣服,原本整洁的衣服早已皱得不成样子。
祸不单行,沅承再次领略到这个成语了。
正为成功引开罗正卿而欢愉的他,接到侍卫禀报——十一皇子不见了。心情顿时跌落谷底,立刻命人在偌大的王府内细细的搜寻再三,依然不见那个又痴又傻的弟弟。
沅承心急如焚,派出大半的人手在帝都中寻找沅策,怕在这个时候给敌人乘虚而入,行事低调造成的困难让找寻之事进行的更加困难。
府内上上下下的人等被穆朝全部召集到庭院中,一一审问,稍有异常者立刻被拖去密室关押。
沅承实在无法想象找不到家的弟弟,会有多么的害怕与无助,更无法想象最后弟弟会变成什么样。
从未出生起遭受到的灾难,让沅承倾尽自己的一切来爱护唯一同母的弟弟,不让他在受到半分的伤害——若是谁敢伤沅策半分,他定然会百倍千倍的去报复。
“沅策……”沅承低声叫着弟弟的名字,心疼到了极点,找寻不到弟弟的他此刻也同样感到很无助,兄弟两人在一起的各种回忆在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荡着。
怀中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看着身亡的母妃时,掩藏起心中无比的恐惧,安慰着啼哭不止的弟弟。那时候,虽然绝望,但是想到唯一的弟弟,他有了继续活下去,向仇人报复的勇气。
听闻弟弟有痴傻之症,那种心痛的感觉,如同现在一般……沅承攥紧衣襟,头痛欲裂。
然后,还有很多很多,带着沅策一起玩耍,用尽各种办法来哄弟弟开心,看到弟弟快乐的笑容,他也感到心满意足,一切的付出和辛酸都是值得的。
没有比让沅策好好的活下去,能让他感到快乐的事情。
沅策狠狠的揪住头发,努力的压抑着自己不平静的心,这种时候,他决不能乱了方寸,后悔与自责什么的现在也于事无补,重要的是找回沅策。
花尽心思,需要把握时机才能大功告成的计谋,他一点都不去想,哪怕失败了也比不上自己的弟弟重要。
若是失去了沅策,就算未来得到了皇位,能给予弟弟更多的幸福,又有什么用处呢?
沅承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门口,盼望着弟弟安全回来的消息能够被下个进门的人带来,但是来来去去一批又一批的人所带来的不过是越加令人绝望的消息。
翻遍了整个帝都,依然不见十一皇子的踪影。
他不明白,短短的一两个时辰,智力如同几岁孩子的弟弟,如果没有人带着的话,是根本走不出帝都的,那么他会到哪里去呢?
穆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面色不安,单膝跪地禀告道:“王爷,据说在十一皇子失踪之前,惠王殿下曾到府上来拜访过您。”
沅承听闻,“噌”的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厉声问道:“颛孙息然来过?!”
“是的!”穆朝答道,“侍从说你不在,惠王殿下便说要在厅中等你回来,把酒言欢,期间与十一皇子说过些话,侍从见他们聊得似乎很开心,也就没有打扰。后来,见您迟迟没回来,惠王殿下说是等不下去了,要回家和王妃吃饭,就离开了。但是他走时,侍从没见到他有带着十一皇子一起离开。所以……”也许不是惠王殿下带走的人,但从近期的情况来看,偏偏这家伙的嫌疑又很大……
沅承的怒气猝然爆发,狠狠的说道:“颛孙息然,我定要叫你不得好死!”
作者有话要说:T。T那个……昨天中午意外得知,俺喜欢了十年的霹雳布袋戏的片场失火,许多珍贵的木偶本尊被烧毁。在“阵亡”名单里,看到俺本命的名字,难受到了极点。据说被烧的几乎面目全非,想到俺家六六很无助的被大火吞噬,全然没有了仙风道骨的模样,再看到火灾现场的视频和照片,以及满架子的木偶尸体……于是……俺的BLX碎了一地TAT至今没能完全缓过来……
因为思绪很乱,码出来的很可能是一堆不知所云的东西,所以会停更两三天……万分抱歉,泪奔而去。
没完没了
说起惠王颛孙息然半个月来的所作所为,沅承恨不得将他放在手心里……揉成一团,有多远扔多远去,最好永远都别出现在他的面前。
对,是没有错,他渴望着兄弟之情,但那是年少无知时的愿望。而现如今,除了沅策,其他的都是浮云!特别是现在,他已经对颛孙息然产生了各种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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