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搞戏子……绍熙忍气,继续问:“还有甚么喜好?”
“呃……”逛青楼不大好跟岳家说:“太白楼的酒菜不错……”
“日常在家做些什么呢?”
“念,念书。”这倒是真的,族学每日至少去半天,不过他经常逃学就是了。
老太爷更肝疼了,别玷污了“念书”二字行不?喝口茶顺顺气,抬眼一看,茶杯差点掉地上——容仪那家伙居然看上茶的丫头看呆了!还巨猥琐的盯着人屁股。那是他老太爷的笔墨丫头!!
大爷绍世已经不想说话了,这样的妹夫不是一般的丢人。不由抱怨胞妹,你就不能找个稍微靠谱点的么?
等到小辈带着容仪走了,三爷才沉重的对老太爷说:“父亲,大姐姐什么时候启程回陕西?”孝道压迫下,他的女儿万一闹出点什么,媳妇能宰了他!
“明日。”老太爷也气的不行了。“学而不思者忙,思而不学则台”。刚才容仪背的论语……想想那至少把四书原著背完的孙女,绝对的呕血。儿子回来非怨死他这个老子不可,他就不该由着老伴乱搞!无比后悔当时心里的天平倾斜了那么一点点。孙女到底比亲闺女远了一层。再者人在难以抉择中,总是习惯性的把事情往好的一面想。他知道孙女婿纨绔,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夸张。这也怪不得老太爷,一代不如一代的勋贵子孙,的确很挑战他们这种规矩人家的认知。老太爷深感对不住罗衣,只好心理默念:孙女啊,一定要早早生个儿子,爷爷亲自操刀替你教导!
罗衣回到二房,看到倚在她院门口的张姨娘,眼泪哗的就流下来了。就算有心理准备,这打击也着实有点大。不得不承认,她最开始和老太爷一样还是报了一丝丝希望的——小说中不总说,庶子装傻逃过嫡母的猜忌么?可是见容仪看丫头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是装傻,是真傻。何况再装也没必要第二天就装到姨娘房里去。跟一个猥琐男相处,想到以后还要XXOO争取生儿子,就觉得内心拔凉拔凉的。
哭了整一刻钟,罗衣才慢慢停下来。于氏捧了杯茶给她,张姨娘也赶忙递帕子,罗衣擦干眼泪,喝了慢慢一大杯茶,吃了两颗松子糖,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勉强笑道:“哭过舒服多了。”
一句话惹得张姨娘差点又哭出来,于氏也红了眼圈:“三妹妹,你受苦了。”
罗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觉得一辈子真的很长,可惜她真的没有死的勇气。
屋里沉默起来,彼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嘱咐的婚前就嘱咐了,婚后的日子那样,抱怨都懒了。
外头也是一样的沉默,两个世界的人,更加相互看不顺眼。走流程一样吃过饭,容仪和罗衣也就准备告辞回去了。临走前罗衣还拜托三太太和于氏,让他们帮忙看哪里有还有田卖,侯府日子不错,钱闲着也是闲着。说完就告辞了。家下人传闲话的,不免让萧氏知道。华章依旧那么愧疚不安,萧氏自然是得意洋洋。但是当晚就得意不出来了,老太爷直接传话,让他们收拾行李,明天就出发,一天都不能耽搁。老太太见老太爷动了真怒,也不敢再吱声。
华彩一阵绝望,萧家是个规矩人家。在这里呆着,嫡母至少不会太过分。回到陕西……光这么一想,就生生打了个寒战。弟弟怎么死的?疏于照顾、久病无医。华彩内心呐喊:你们母子三个丧门星!闹的族里住不下去,闹的娘家恨不得人人诛之。我看你日后有什么好下场!然而却也知道,要是他们母子三人都没有好下场,她这个庶女更是任人宰割。我怎么这么命苦?华彩如是想。不由缩在角落里暗暗哭泣,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动。
三朝回门,日子正式进入轨道。罗衣也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这个家庭,目前就知道了她居住的院子叫做青葵院,按理来讲这些下人都要告诉一声,不过显然青葵院的规矩已经乱到一定境界,不能用常理视之。
容仪在顾家那顿饭吃的极其不开心,一个一个用鄙视和嘲笑的眼神看着他。作为安阳侯府的庶子,有时候真是骄傲与自卑并存,对于这种看不起的眼神真的很熟悉。再回想一下自己老婆,也是这样的眼神,瞬间对漂亮的罗衣感观降至谷底。压根就不准备再给他面子,故意日日歇在绿姨娘房间。
罗衣巍然不动,绿姨娘果然是青楼赎身的。据传说良贱不婚,纳妾都不可以。但实际上良家子没有特殊理由也不愿意做妾,更何况法律又规定妾通奴婢。这就好了,无论是不是良家子,一旦当了妾,都是贱籍,制定法律的人真蛋疼。或者是贵族的妾不通奴婢么?这都不重要,重点是一个青楼出身的妾还没有威胁她地位的资格。而容仪的那四朵花——还真是四朵花啊——酸水也开始往绿姨娘那边泼去。当然顺便瞧不起她。绿姨娘什么人?红牌出身啊,因此,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曹氏自然是知道青葵院的种种,她本就不是亲婆婆,才懒得管这么多。本就不待见庶子,没刻意养坏都算对得起天地良心了。既然已经娶妻,更懒怠插手,横竖婆婆原就不该管儿子的屋里事的,不然娶媳妇用来干嘛的?太夫人倒是说过几回,不过一个庶孙,疼爱有限,又觉得年轻少年哪有不好色的?横竖罗衣只是媳妇,不是他们家的人,操那么多心干什么?于是,青葵院的混乱,在各方默认下,居然延续下来。
要说安阳侯府的日子是真的很奢华,日常喝的茶不说了,光点心都能翻一个星期不重样。怪不得丫头一个一个不要命的往上钻。虽说做平头夫妻好,可是做到大丫头,锦衣玉食惯了,忽然一夜回到解放前,即便嫁的是管事,也不可能有主家跟前的日子舒服。更别提没嫁人的姑娘就是要娇贵些,要是做妾么,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的确保持了姑娘的娇贵——孩子生下来就是主子还不用亲自带,家也不用管,只管陪男主人,只要够老实,嫡妻一般也懒的收拾,简直乃享受权利不承担责任的绝佳生活方式。霎时间,闲到蛋疼的罗衣悟了!
罗衣真闲啊,嫡母其实真不待见他们。婚后大发“慈悲”,只叫他们初一十五去请安。因此罗衣每日就在太夫人房里装两次壁花,剩下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安阳侯家的饭菜都是有份例的,到了时间只管一份一份从大厨房里端出来就是。衣服鞋袜皆有针线上的人,她最多也就替自己做点小东西,譬如送人的荷包之类的,还有一屋子丫头帮做。
翻书么,又没有小说看。四书五经她赶鸭子上架似地背过一遍,好久没看又忘了许多,但决计不想看第二遍。学做饭吧,小厨房没开,去大厨房还不够添乱的。只好拿起针线继续奋斗她的鞋底——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当然,除去丫头婆子都不怎么把她放在眼里之外。
“砰!”
忽然传来一阵脆响,吓的罗衣一个不稳,针扎在手指上,痛死了!
“怎么了?”柚子走向声音的方向。
只见紫藤已经指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小丫头痛骂:“作死呢!毛手毛脚的,没用的东西!还不收拾的滚下去!!”
罗衣抽抽嘴角心道:这谱摆的,比她这个正房奶奶还大。要不要踩一踩呢?可是她真的懒的宅斗啊。而且重点是还没犯到她头上,这正房的谱,也不是摆出来的。说起正房的谱,罗衣又开始头痛了,据传说古代女人至少有两个以上的儿子才能站住脚,公共黄瓜啊……鸭梨山大!
“哟~~”荡漾的一波三折的一声,酥到了人的骨子里,不用说一定是绿姨娘:“紫藤姑娘好大的火气,在奶奶屋前就发作起来。知道的是你替奶奶发作下人,不知道的……”绿姨娘故意一停顿,眼波一转:“还道是……姑娘不把奶奶放在眼里呢~~”
“姨娘这话说的倒奇怪了!”紫藤假笑:“打骂小丫头这事,难道还要奶奶亲自动手?没得掉了份儿。”罗衣再抽,得,你一箭双雕,还没忘了顺便挤兑一下我。
又听紫藤继续说:“倒是姨娘,原只该想想清福,怎么今儿也管起闲事来了?”
“这话我听不懂了。”绿姨娘一笑:“我不过怕姑娘在奶奶院里打鸡骂狗的,吵到奶奶罢了。有多少地方骂不得呢?偏在正院里头!小心太太给你个奴大欺主的罪名!我这也是为了姑娘好。姑娘该心领了才是!”
柚子已经气的脸都憋紫了:“姑娘!!他们!!他们!!!!!”
橘子直接冲了出去怒喝:“够了!在主子院里对嘴对舌的,还有没有规矩!”
不说话还好,橘子这一句,惹的绿姨娘和丫头们同仇敌忾,七嘴八舌的一起挤兑起来。反正四奶奶是个菩萨,等闲不出声儿,不过是个有气的死人。过路的丫头婆子全围在青葵院外头看热闹,一时间侯府角落犹如菜市场一番。柚子见众人不把罗衣放在眼里,眼泪哗哗的掉。
罗衣单手支着下巴,斜斜的依着墙,看着外头的闹剧,并不作声。屋里的陪嫁丫头和嬷嬷急的直冒火。连万年布景板的杨妈妈都忍不住道:“姑娘……您别只顾着看啊!这,这……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乱的事,您还是管管吧。”
31、争执 。。。
罗衣在犹豫,一直不做声。她是“不得宠”的,娘家么?不属于一个范畴,谈不上过硬,也谈不上没用。但要命的是她是庶出,除非绍熙能跑过来给山寨贾环一板砖,否则大约整个顾家大约都当她不存在。在府里生活这么久,并没有遭到什么苛刻,当然也没有什么特权,这就表明容仪的地位真的是……连被收拾的资格都没有。大约是已经废的差不多,媳妇也一般,所以毫无威胁?也是,几千银子侯府还真就没放在眼里。看样子曹夫人狠毒也有限。
厄,想远了……目前这种吵嚷的情况,想压下去还不被看笑话,与她而言是比较难以完成的任务。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那属于绝对威严下的恐吓,目前她没有。冲出去掐架呢,又太丢脸。她倒无所谓,但连累了哥哥姐姐就不好了。怎么办呢,摸下巴……
罗衣一发呆,丫头仆妇们急的都快哭了,这算是青葵院主子下人第一次正面交锋,假如罗衣压不下去,以后的日子就好看了!恰好此刻,橘子不敌众人,哭着退回屋内,跪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本来么,人小橘子也是书香门第长大的,哪见过这种破落户,吵不过是正常,吵过了才离谱。远远看着外头绿姨娘和紫藤得意的笑脸,其他的下人嬉笑的神情,罗衣赶脚,还是别顾及了,不然日子没法过了!想起黄氏曾经的教导,冷笑了一声唤道:“海棠!”
“奴婢在。”海棠也不是个省事的,虽然在屋里站着不好笑出声来,死死憋着,但神情却十分愉悦。
“去把陈管家叫来。”
这一句吩咐,容仪的乳母赵妈妈扑哧一句笑出声来,哪有屋里的丫头姨娘吵嘴,也要管家弹压的?
罗衣巍然不动,海棠径直去了,一院子留着看笑话的下人叽叽喳喳更像菜市场了。
陈管家满面含笑的跑来,微微气喘,大约也是来看笑话的。罗衣笑道:“陈大爷辛苦,橘子,拿一吊钱给陈大爷喝杯茶。”
橘子差点气晕了过去,又不好在这种时候落主人的脸,忍的手都发着抖的把钱拿给陈管家。
罗衣又含笑道:“今儿麻烦你一件事。”
“您说,您说!”
“海棠从今天起伺候四爷吧。”
“呃!?”一院子人吓一跳,这是想分宠?不大有用吧?虽说海棠没有名份,通房的名份都没有,但院子里谁不知道四大丫头早摸上四爷的床,只不过为了娶妻好看不抬举而已。
陈管家笑道:“回去就给您记上。”通房丫头的名份月例都不一样,册子自然要改动一下。
罗衣再笑:“至于门外那两个……”
陈管家听到罗衣顿了下,以为要问他意见,心下鄙视,只不带出来,乐的装死看笑话。
罗衣看他鄙视都懒的掩盖的神情,更加坚定了刚才的想法:“去叫个人牙子,卖了吧!”
满场寂静……
陈管家也愣了,这这这这……
“怎么?我辈分低,体面差,使唤不动陈大爷么?”
陈管家一噎,再怎么样这话也不能接,事实如此可不能说,只好吞吞吐吐的说:“四爷……”
“嗯!?”罗衣挑眉:“不过两个丫头,我这不是抬举了海棠么?”
海棠冷汗都出来了,紫藤是家生子啊!真让卖了,紫藤家的人还不活剥了她?立马翻身跪下:“奶奶还请收回成命,奴婢当不起这么大的福气。”
“你素日是个伶俐的,怎么刚才不说话,这时才说没福气?”罗衣似笑非笑的盯着海棠,尼玛老子不发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