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孟轻尘出了西殿,西殿外头又是另一番景象,她这才知道,并非整个王殿都是那样空旷死寂,只是王的西殿太过戒备森严罢了,连只苍蝇都别妄想飞进去。
走过了一条长廊,出现在孟轻尘眼前的俨然是一个热闹非凡的百雀笼,这里是女奴的住处,这些女奴各个风姿绰约,身材高挑丰满,衣着暴露,虽然为奴,但这些女人似乎又挺会为自己找乐子的,她们唯一的乐子就是翘首以盼得到王的青睐,摆脱女奴的身份……
虽然已是深夜,但这些女奴却格外地斗志昂扬,三五成群地在石廊之上徘徊着站着或坐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看来就算是奴也是分了派互相勾心斗角着,女人间的斗争就是翻越了一个沙漠也不见有丝毫不一样啊。
这也难怪,奴毕竟是奴,除了讨好那个掌握着她们生杀大权的男人,她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踩下比自己更加落魄更加不堪的同类来获得生存。
见到一个长相和她们完全不同的异族孩子正饶有兴致地靠在石柱上,双手环胸神情懒散地打量着她们,只是一个连捅水都提不起的小孩,眼底放肆张狂的却分明是一股戏谑笑意。
“你,过来。”
这一句孟轻尘听懂了,微微挑眉,她有些诧异,竟然有人敢用这样的口吻对她说话?有意思!
慢悠悠地站正了身子,孟轻尘一脸淡定地走向那个开口的女人,这边出了动静,几乎所有女奴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围了上来,说话的是一个肤色偏黑但生得颇有风情的高个女人,虽然为奴,但骨子里的一股傲慢劲还是有所残余,看来成为岩止的女奴前,这个女人至少在她原先所在的部落里也曾高高在上过。
“曲尼,这是什么东西?”有人问那个叫曲尼的女奴,所有人都对孟轻尘充满了好奇。
“你,是谁?”这个叫曲尼的女奴居高临下地指着孟轻尘的鼻子问。
孟大将军有些不悦地簇起了眉,顿时兴致全无,她很不喜欢有人趾高气扬并且居高临下地指着她的鼻子说话。
“我要回去睡觉了。”孟大将军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神情清冷,转身就要往回走。
“你!”那古铜色肌肤的异邦女人忽然气恼不已,抓住这个嚣张的小鬼,对旁边的人说:“把蜡烛给我!这是妖怪,妖怪被烧得滚烫的烛油沾身后就会现出她可怕的原形,她会成为天神的祭品!”
这里恐怕也只有这些消息闭塞的女奴才有胆子去招惹这个被王抱进王都的孩子了……
被抓住手的孟轻尘面色骤然一沉,这张纯真白皙的小脸绷着,她胳膊上的袖子已经被人扯开,露出了白如碧藕的小手臂,她没有一丝要挣脱的意思,只是一脸沉静地抬起了脑袋,眼底闪过一丝让人胆战心惊的锐利,慢悠悠地开口:“最好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语气平静得好像在叙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神色清冷,半点慌张和恐惧也没有。
蜡烛已经在曲尼手中,她不曾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瞬间被这个孩子可怕得如魔鬼一样冰冷的眼神给吓到了,是的,这个孩子不是人,那样可怕的杀气,那样冷酷的神情,怎么会是一个孩子能有的!
那一刻,她竟然一点也不怀疑这个孩子口里所说的那句话的真实性,或许,真的会,后悔…
嗒嗒……
发怔之间,滚烫的烛油还带着兹拉兹拉的火星子滴落在了孟轻尘细嫩白净的手臂之上,这细嫩的肌肤太过敏感,几乎是顷刻间便泛红灼伤,可怖得很!
“曲尼。”铛的一声,厚重的铜锣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声响,有人念到了曲尼的名字,女人美丽的面庞之上顿时闪过一丝无法抑制的欣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其他女奴的脸上都一一露出了失望的神态,三三两两垂头散气地往回走……
刚刚还沉浸在孟轻尘所给的恐惧中的女人顿时高兴得完全忘记了孟轻尘的存在,整顿了一番自己身上妩媚弄人的衣衫,婀娜的身段若隐若现,无暇去顾及孟轻尘的事,这个女人带着期待和羞郝的神态匆匆往廊外另一个方向走去。
被烫了一通又莫名其妙被所有人忽略的孟大将军一脸平静地开始整理自己的袖子,一寸一寸慢慢往上折,好像被烫伤的那只手臂完全没有丝毫知觉似的,她脚下已经不紧不慢悠悠然然地跟了上去,唇畔轻轻向上勾起,那双水眸一闪一闪的都是一股带着算计意味的寒光,明明是一个生得如此精致的孩子,却让任何人看到她都会觉得不寒而栗,直觉大事不妙……
卷一:王的孩子 009 岩止发怒
宽敞的大殿,气魄雄伟的雕柱,披着一层几尺之宽的银狐软裘的软榻高贵而奢靡。
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支着自己的头,斜斜卧在软塌之上的,赫然就是那个叫岩止的男人!
他体型高大,神态淡漠而慵懒,俊美如斯,唇畔似在笑又似非地隐隐向上勾起一个莫测的弧度,这弧度是危险的,却又如蛊毒一样让人又畏又痴。
“尊敬的王,曲尼来侍候您。”女子还未触及他,美丽的面庞上却已经流露出喝醉了一般痴迷的红晕,美丽的眼睛被请欲浸染,身子娇软地倚靠了上去,瘫倒进男子的怀里,殷红饱满的唇轻轻地凑上……
岩止半眯起眼睛,那自若的神态看上去是十分习惯这样的事情,大手一揽,霸道的男性气息惊得那女子一下惊呼出声,他的大手已经肆虐地探进女子的衣襟,引得那女子娇嗔不已。
“王,您真坏……”
“嗯。”还是那样冷漠的声音,不带一点怜惜,他随意嘲弄把玩着瘫软在他怀里的女人,身下女人的身子变得越发滚烫,这个英俊的男人却始终冰冷如斯。
孟轻尘就站在大殿门口,脸色微红,她没有料到会看到这样精彩的一幕。
岩止冰冷的薄唇缓缓向上翘起,那双幽深的眼睛似有若无地扫过那个站在大殿门口一脸黑气不知该进还是该走的小家伙,怀里软香在握,极尽所能地献上自己的曲尼不会知道,这个冷漠的男人深不可测的眼眸中根本就是无情的。
轻叹了口气,孟轻尘决定对这种场景视而不见,蹋入殿中,她一屁股就直接在殿门口坐了下来,两只胳膊曲起支在膝盖上托着自己的腮部,袖摆顺着她的手臂滑下来,白皙光滑的手臂上触目惊心的烫伤红印就这么露了出来。
岩止淡绿色的瞳眸蓦地一沉,那双本就冷漠的鹰眸顿时透出令人胆战心惊的锐利锋芒,不怒而威。
“王?”察觉到周遭的空气骤然降温的女子不解地抬起了头,身子仍依偎在岩止的怀里,面色潮红。
岩止没有再看那个一脸悠闲蹲坐在门口的小东西,他垂下视线看瘫软在自己怀里的女人,眼底越发冰冷,只是那张淡薄的唇却是在缓缓上挑着。
曲尼一愣,她的王刚才是在笑吗?
面色越加潮红,曲尼低低地申吟了一声,心中仿佛被洞开了无数朵花一般,那异样又痒得难耐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她的王在笑,这是天底下唯一一个能笑得如此俊美的男子,无人能够匹敌,他是太阳之子,是真正的天神。
曲尼抬起手卖力地攀向岩止的肩膀,令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眼前这个英俊得犹如天神一般的男人前一刻分明还在笑,下一秒竟冰冷得让人感受到刺骨之寒,仿佛全身都要冻僵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袭来,女子这张迷人的面庞顿时疼得扭曲了起来。
她的手…她的手……
岩止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嫌恶,只听一声响亮的骨裂声,曲尼的手竟然硬生生被他给卸了下来,剧痛让这个女人疼得喘不过气来,岩止顺势将她一甩,冷冷地抽离自己的身体,将她甩下了台阶,已经扭曲的手就这么无力地垂在身侧,这个叫曲尼的女人就这么以最丑恶的姿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虚弱地呼吸着……
“拖下去,祭火神。”男子冷漠地拢了拢衣襟,拂袖回身重新坐下,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吓得殿上的守卫都在瑟瑟发抖。
“王,王,求求你,不要杀曲尼,曲尼…曲尼不想死,求求你,王,我尊敬的王,救救曲尼,曲尼不要死……”听到自己的审判的女人出人意料地有了嘶吼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在哭喊着,挣扎着,人却已经被殿上的守卫给抬了出去,而殿上那个最尊贵的男人却是连眼睛都不曾抬一下。
戏看完了,孟大将军爽了,拍拍屁股起来就幽幽地往回走,打算打道回府。
在这里,她的确是不能随便收拾他岩止的人,这副身子也不够本事去收拾任何人,不过是谁收拾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目的达到了,使完坏的人没理由还留在那让那个男人意识到自己这把“刀”被她孟轻尘给借去杀人了。
事实上孟轻尘也没有意料到岩止会直接让那个女人去“祭火神”,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孟大将军这辈子杀敌无数,断不可能心怀任何愧疚,她并非不信鬼神,只是不畏而已。
她警告过那个女人的,不要轻易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过来。”
身后忽然传来那个男人磁性的声音,还是她已经不再陌生的那两个字。
孟轻尘的背脊忽然一僵,脸色不大好看,今天自己频繁听到这两个字,真是令人心情不大愉悦。
磨磨蹭蹭地转过身,孟轻尘硬着头皮朝那个男人走过去,这把“刀”开口了,明智如孟大将军自然是不会干出假装没听到的傻事。
岩止冷冷勾起唇角,眼底泛起淡淡的威严和锐利,不浓不淡的怒气却足以让人心惊。
看着这个小东西磨磨蹭蹭地走过来,他如刀削般深邃隽永的面容之上是讳莫如深的神情,那神情是危险的,这个孩子,聪明得让他有些意外,她很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也懂得察言观色,甚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学会了利用他。
孟轻尘来到了他的面前,浑身上下都处于一种相当警惕的状态,看来她是已有所预料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
“你也知道害怕了?”他嘲弄的语气透着一层危险的冷彻,鹰眸一敛,直要穿透孟轻尘娇小的身体。
“我什么都没做。”孟轻尘恼怒地鼓起了腮帮子,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这个幼稚的躯体的影响,这个孩子气的动作连她自己也不曾意识到。
“什么都没做。”岩止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孩子,重复了一句她的话,末了,点评了一句:“很好。”
很好……
明明是两个用来赞扬的字眼,为什么从岩止的口里说出,可以让人感到一阵阵的僵冷呢?
岩止生气了,孟轻尘现在的确是有些后悔了,她怎么忘了,这个自负又傲慢的男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被一个年仅四岁的异邦孩子算计了?
卷一:王的孩子 010 王被取悦
“我又没说是你的女奴将我弄伤的。”孟轻尘纯澈的眼睛里写满了倔强和傲慢。
他冷笑了一声,这个孩子的确是聪明,但她万不该试图用她的小聪明来肆意揣测他的心思。
她是不曾说过是曲尼烫伤了她的手臂,但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曲尼,又时不时抽回视线看几眼自己手臂上的伤,如此方式也不甚委婉。
“你的名字。”他忽然开口。
“嗯?”孟轻尘愣了愣,莫非他不打算追究此事了?孟大将军自然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稚嫩的童音自负无比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孟轻尘!”
“孟轻尘……”他敦厚的嗓音轻轻地重复了遍她的名字,继而双眸一敛,淡声问道:“为什么会受伤。”
孟轻尘心中狐疑地偷偷抬眼去观察岩止的神色,但却一无所获,只好一面警惕一面如实交待,末了还补充了一句:“非我挑衅在先。”
岩止淡漠地睨了眼这个孩子,沉声向正站在殿侧下首的从仆命令道:“莫,取蜡烛。”
“是。”莫低头迅速领命,从殿侧取下了一节蜡烛。
“看着她,今天晚上就站在这里捧着这节蜡烛,直至烧尽,不准睡觉。”说罢,岩止拂袖起身,高大的身躯从孟轻尘身侧走过,阔步往殿外而去。
风带着她已经不再陌生的他的气息从她身侧掠过,孟轻尘感到一阵寒冷,他的口气威严,比当年爹爹教她武功时还要严厉……
等这节蜡烛烧尽必然已是天亮了,莫非她要就这么捧着它,彻夜受罚?
孟轻尘面色一沉,但始终没有开口告饶,很快,这个诺大的金殿就只剩下她和那个叫莫的从仆,孟轻尘冷着脸皱着眉接过已经点燃的蜡烛,就这么赤手捧着它,滚烫的烛油不断地向下流淌,滴落在她细嫩的手上,白嫩的小手一下一下地被滴落的烛油烫得通红。
她就这么捧着正在滴油的蜡烛站着,这个叫莫的从仆也默不作声地与她一起站着,一句话也不曾对孟轻尘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