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里的孩子们正不远不近地躲在那,你推我搡的,似乎想要上来,可又没人打头。
轻尘歪了歪脑袋,不禁有些疑惑。
见孟轻尘的视线扫了过来,这些孩子们便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索性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孩子们的精力之旺盛就是让人乍舌,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将孟轻尘本就娇小的身影给团团围在了中间。
轻尘挑起了眉,神色淡定:“你们找我?”
这些孩子们本一肚子的话,可真到了轻尘身边,不由得都愣住了,明明跟昨天见到时的样子分毫不差,可他们怎么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呢,她的表情还是那样淡淡的,不冷不热,甚至有些傲慢,可他们觉得,她比昨天还多了一种惊艳人心的气质,仔细看也发觉不了,因为她看上去青涩得很,可那就是一种不能言传的感觉。
听到孟轻尘主动开口了,这些孩子们才顿时回过神来,脸上重新恢复了焦急的神色。
“狮子!”
“可曼的妹妹被吃了!”
“我们都要死定了!”
“都怪可曼的妹妹!”
嘈杂的声音让轻尘蓦地皱起了眉,她眸中一敛,孩子们顿时感到了有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压来,他们被这突知其来的可怕的威严的感觉吓得脖子一缩,张了张嘴,声音却越说越小声了,最后变成了一片寂静,不敢说话。
好奇怪,刚才那可怕的感觉是……
见他们总算安静下来了,轻尘的小脸从容平静,这才冷不丁地问道:“怎么回事。”
这些孩子们都被轻尘给吓到了,没人敢开口说话,只有那位叫做可曼的男孩低垂着头,时不时偷偷用眼睛观察轻尘的反应,诺诺地说:“我们部落的男人长大以后都是出色的驯兽师,承蒙单于大人的信任,我们将训练出一批听话的凶猛的狮子来。但那些狮子尚未被驯服,它们都被链锁锁着,以免它们伤人,为了锁住他们,甚至有好几个勇士丧了命,我的妹妹可妮说要跑去看狮子,我们发现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她一定是去了那,请您帮帮我们。”
可妮那个笨蛋,他们正在议论着单于大人所心爱的女子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女子,她不会唱歌不会拉琴不会跳舞,可是说不定能够驯服那些狮子呢,然后可妮便赌气地说她也能驯服那些狮子,如果她驯服了那些狮子,她就会是单于大人心爱的女子。
可妮可真是好笑啊,她还没一匹矮马的前腿那么高呢,可是谁能想到呢,笨蛋可妮竟然真的要去喂狮子,他们可不敢告诉部落里的大人,否则他们一定死定了。
但是昨日被单于大人带到这的那个中原女子就不一样了,她是单于大人心爱的女子,那就是天神的女人,天神的女人同样是天神,那些狮子们一定会害怕天神的,只有她才能救可妮那个麻烦的家伙了。
“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的部落长,让他派人去驯兽坊救人。”轻尘的眸光忽然有些严厉,她说话的口吻严肃得就像在发号施令一般,就连百万大军都得听她的话,更何况这几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孩子们的面色一白,见她如此威严的模样,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们不敢反驳她的命令,立即派了其中一个跑得最快的孩子去通知他们部落的首领。
轻尘皱着眉,她的身子虽然依旧酸痛,但无论何种疼痛,对她来说也的确算不上什么,沉默地扫了眼那个叫做可曼的男孩,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冷冷开口:“带我过去。”
一座并不算大的帐篷之外,却守着匈奴王最信任的侍卫首领莫,不用看也知道,那位伟大的匈奴之王一定就在那座帐篷之中。
帐中,浓烈的药味十分刺鼻,岩止却光裸着上半身坐在那,他闭着眼睛,神情冷峻淡漠,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是额间有汗水顺着他俊美无涛的脸部线条滑落。
容和正站在岩止的身后,他两臂的袖子都向上折起,折到了手肘处,银白色的头发也随随便便地在后面扎了个发带,他的神情看上去还是那样儒雅带笑的,可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却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他的金银十二针,针针扎的都是致命的穴道,只要一针就足以让人痛不欲生了,更何况这一回还是十二针全下,岩止大人的状况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可怕,只是这一两天的功夫,竟然就已经出现了身体部分麻痹的状况,好在持续的时间尚短,又在岩止大人可控制的范围内,天神保佑,他容和神医的威明可不要一败涂地的好。
拔出了第一根针,容和才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好在他的金银十二针还有作用。
才一日不见,岩止大人的身上竟然就多了那么多伤痕,还都是指甲抓过的痕迹,纵横交错,深浅不一,容和似笑非笑地眯起了银灰色的眼睛,不怀好意地调侃道:“岩止大人,您这新伤是否需要容和专程为它们调制一些治疗的药膏,以备不时之需?”
照这样下去,他们匈奴至高无上的君王岂不是要三天两头在身上添一些新伤不可?
岩止蓦然勾起唇角,睁开了深邃的眼睛,没有说话。
容和眼中的笑意更深,啧啧,亲爱的格桑姑娘下手可真狠呢。
“王。”帐外忽然响起了莫的声音。
“嗯。”
岩止淡淡地嗯了一声,紧接着帘子便被掀起了一角,进来的是一名年纪并不算大的侍女,她也不敢轻易抬头,一进入这里面便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礼:“单于大人,孟姑娘已经醒了,按您的命令,奴婢们侍奉了孟姑娘沐浴更衣。”
她醒了?
岩止的墨眸忽然一柔:“知道了。”
“奴婢告退。”这名侍女很识相地又行了个礼便要告退,起身时,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从这位年轻的匈奴王身上扫过,他上半身并未穿衣衫,矫健的肌理高大的身躯俊美的轮廓不禁让人面红耳赤,这名侍女一愣,顿时加快了退出去的步伐,生怕自己一时失神,犯了死罪。
岩止现在满心满眼都恨不得立即来到那个小女人的面前,她的身子是那样的小,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别看她平时不爱闹脾气,实际上她的性子硬得很,脾气大得很呢,他正愁着要如何安抚那个小女人呢,此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她,仅此而已。
岩止虽什么也没说,可容和这只银狐狸岂能不知道现在岩止大人可是巴不得他能马上把那些十二根针全拔出来,好让他穿上衣袍离去呢,越是这样,坏心眼的容和反倒动作越发慢悠悠起来了。
“容和。”岩止的声音微微有些不耐烦了,此时甚至全身往外冒出危险的气息。
“岩止大人,不急不急,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容和自当小心谨慎。”
岩止皱起了冷峻的眉,容和已将背部的那几根针拔去,正要动手拔岩止大人臂上的金银针,但出乎容和意料的事,岩止竟然眼也不眨地将身上的针全拔了,起身穿上衣服就走,只留下容和一人目瞪口呆地站在那,他不禁怀疑,是他这金银十二今时不同往日了,还是岩止大人当真是石头组成的,毫无知觉?
……
岩止来到了帐中,却发现根本没有那个小女人的影子,他的眉锋越发紧拧了起来,一路上,但凡是遇见岩止的人,无一不战战兢兢地低下头来,大气不敢喘一个,因为他们的单于大人此时的脸色明显不大愉悦。
部落里的气氛有些异常,即使赶上来的莫立即向岩止禀报:“王,驯兽场有情况。”
驯兽场?
那里锁着他匈奴刚刚获得的十二头凶猛的狮子,将来有可能成为匈奴其中一支最强悍的战队,令敌闻风丧胆。
岩止的眼光突然凝聚成一股可怕的寒冷,他回头看了眼那个空空如也的大帐,收回目光,脚下迅速朝驯兽场的方向赶去。
但令岩止没有想到的是,他竟来得如此之巧,那抹纤细娇小的身影不是孟轻尘是谁?!
驯兽场之中,那名坐在兽场高处进退不能,被吓得瑟瑟发抖哭嚎不停的女孩想必就是可曼的妹妹可尼了,约摸八九岁的年纪,手里拿着一把小短刀,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爬上那个高处的,此时那十二头雄狮正懒洋洋地待在下面看着她,偶尔有一两头狮子龇牙咧嘴地冲她咆哮了一声,吓得可尼哭得更加大声了。
部落首领已经赶到了驯兽场外围,还带来了部落中最优秀的勇士数十人,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可尼那丫头就待在驯兽场最正中的高柱上,那正是那些狮子们的链锁可以到的范围,若是贸然上前,恐怕会激怒那些狮子们,别说救人了,就是这些勇士们都讨不着好,一时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看来只有天神才知道可尼究竟是怎么跑到那上面去的。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时,忽然一阵清冽的风从头顶掠过,在一片惊呼之中,一抹像白云清风一般轻盈潇洒的身影忽然向上掠起,人们还没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只见那道纤瘦的身影就已经踏着狮子们的背部借力跃上,一个转身,她将只会号啕大哭的可曼给抱了起来,人们这才看清,那阵掠过的云朵,原来是一个女子,还是那个中原女子!
没有人会忘记,那一天突然发生在众人视线里的这一幕是多么的叫人惊叹不已,她的身姿潇洒利落,她的黑发在风中掠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她白色的裙摆也像浪花一样被风卷动着,清亮亮的眼睛扫来的时候,带着一股令人心悦诚服的美感。
那些狮子被她给激怒了,张大了嘴巴冲着她咆哮着,部落里的众人不禁面色煞白,为她捏了把汗,那女子抱着可尼站在高高的柱子上停留了一会,似乎正在喘息着,可紧接着,那女子便又如同来时的路径一样,踩在狮群张开的大嘴上掠过,把那些狮子都踩懵了,好在有链锁锁着,这些狮子们疯狂地扑了过来,那女子抱着可尼落地,狮子们几乎就扑到了她们的面前,简直要把她们给扑到咬碎了,吓得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可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那些狮子们被链锁限制着,只能眼睁睁地狮吼着,爪子甚至就在那女子与可尼面前了,可就是碰不到她们。
轻尘将可尼放下,然后垂放下左手,抬起右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脸色微微苍白。
可尼虽然只有八九岁,可重量却不轻,轻尘刚才之所以突然抱着她在柱子上站了好一会儿喘息,那是因为抱着她,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却被牵扯到了,她吃力地用上了左手才勉强抱得动可尼,疼得她差点没直接踉跄栽下狮子的口中。
忽然身子一轻,轻尘心中一紧,不知岩止是何时来的,她才刚刚出来,整个人就被岩止给抱了起来,他的脸色不大好看,锋芒凛凛的眼眸是让人胆战心惊的愠怒。
轻尘眨了眨眼睛,她救了人,岩止为何反倒发怒了?
见她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岩止便忍不住皱起眉来,他深邃的眼瞳中有诡异的淡绿色正泛着幽光,可怕极了,他的周遭似乎有冰冷的锋利的空气在涌动着,只要靠近就会被波及到。
那冷冽的气场,惊得所有人都气不敢喘地纷纷让道,面色惶恐,就连他们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单于大人的怒意。
岩止对人们脸上的惶恐视若无睹,他轻甩黑袍,抱着孟轻尘,带着冷冽之气朝前走去,步子并不大速度也不快,但每一步落下,都如同是踏在所有人的心尖,让人胸腔中闷了一口气吐不出来。
“岩止?”轻尘也皱起了眉。
岩止走到大帐中,不由分说地就把轻尘面朝下背朝上地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抬起一只手就在轻尘的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轻尘被打得没来由,更是郁闷加恼怒,挣扎着要起来,要知道,她的左肩疼得很,已经在冒血了,简直快要断了!
岩止目光严厉,神色冷峻,眼见着另一巴掌就要打在她的小屁股上了,但抬起的手却僵在半空中,没舍得打下去,他的声音沙哑,明显压抑着怒气:“你知道那些狮子会吃人的吗?受伤了怎么办?!”
轻尘更是恼火,闷哼出声,嘟囔道:“反正没有比昨晚更倒霉的事了。”
况且她不是没事吗?!
倒霉?
岩止的眼中的温度蓦然一冷,他的脸色一沉,空气中仿佛有无形地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呼吸。
良久,那空气忽然一轻,只听头顶一声无可奈何地轻叹,听得轻尘都有些懵了,岩止这是……在叹气?
她忽然被岩止翻过了身抱了起来,一只大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背,另一只大手固定住了她的脑袋,让她的头埋在了他的胸前,他性感的唇贴着她的耳朵,低沉悦耳的嗓音宛若调情,却无一丝作捉之意,真真切切:“你赢了”
她的那句埋怨还真是正中红心,他就是有再大的怒火也得对她妥协了,谁说这个小女人是无辜的?她可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