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公,鸟死不能复生,您也不要太伤心了……”风轻晨的话还没说完,风潜冷哼一声冲她怒喝道,“住嘴!你这丫头知道什么?那只鹦鹉是老太公亲手养大,这几年多亏了它陪着老太公,那只鹦鹉对老太公而言意义重大,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丫头哪懂得这其中的事情,净会在一旁说些风凉话。我看那只鹦鹉八成就是被你们几个给害死的,不然它这么几年都好好的,偏生在你们看了后就不吃不喝,今天中午就死在笼子里,哪会有那么巧的事?”
“五族叔,你说这话可拿得出证据证明那只鹦鹉是我们害死的?你也说了,我们是昨天去瞧的那只鹦鹉,而它是今儿个中午死的,这其中隔了那么长时间接触到它的人也不少,偏生要把这罪怪到我们几个身上,这……未免太过牵强!”相对风潜的怒吼低咆,风轻晨则是非常淡定从容,说出来的话逻辑清晰,条理分明,也不明着为自己等人辩解,只是让风潜拿出证明是他们几人做的证据来,拿不出证据就是诬陷,就是栽赃!
风潜双眸骤然缩紧,眼底迸出一股凶光,冷哼一声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片子,跟长辈说话也不行礼作揖,真是好生没教养。”
行礼作揖?
风轻晨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莲步款款的走到风潜跟前,脸上带着恬静淡雅的笑容,不急不躁的娇声道,“不知五族叔可有官衔?官拜几品?头衔为何?五族叔不用忙着回答,慢慢说就是,侄女不才承蒙皇上恩宠,赐封郡主,称号晨曦,一品官衔。五族叔的官衔若是大过本郡主,本郡主自当给五族叔下跪敬茶聊表歉意。”说到后面,她话中却是多了几分嘲弄。
皇上御封的郡主?一品官衔?
风潜顿时愣住了,他怎么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身后的靠山那么强,这下可如何是好?
“我管你是什么官衔,你在我风家就得按风家的规矩来,以下犯上可是要受家法,挨板子,跪祠堂的!”风潜一咬牙,说出这番让风家众人想把他的嘴缝起来的话。
“哦?那五族叔可知道公然挑衅皇家威严,以下犯上,欺辱皇亲的罪名又是怎样呢?”风轻晨笑吟吟的望着气急的风潜,继续说道,“看来五族叔是不知道了,那本郡主就好生给五族叔讲说一番,挑衅皇家威严,以下犯上,欺辱皇亲,这三条罪名,不论是哪一条,轻则收监入狱没收全部家产,重则…满门抄斩,而这三条加在一起,便是灭—族—之—罪!”风当风轻晨一字一句将话说完后,风潜已是满头大汗,被吓的,也是被气的。
风家众人个个都用那种杀人的眼神看着风潜,他此刻已是犯下众怒,将整个家族推到风口浪尖处,这行为真是愚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轻晨侄女,这个…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把事情弄那么僵……”风家一位长辈瞪了眼风潜,脸上带着几分讨好似的笑容对她说道。
“族叔明鉴,轻晨并非有意如此,而是五族叔藐视国法在先,轻晨不过是陈述一个事实给五族叔知晓。今日站在这的是轻晨,轻晨是风家人自是不会做出对家族不利之事,但诸位长辈可有想过,今日站在这的人倘若不是轻晨那又如何?这国法律令可是明文公布,难道还有人能公然违背不成?轻晨所言并无他意,只是想让众位长辈看清一个事实,莫要因一己之私毁了风家的大好前程。”风轻晨这番话说得极为高明,先将自己放到风家人的位置,拉近与族人之间的关系,如此一来,她所说的话就成了金玉良言,是劝告,而非威胁!
当然,这非威胁只是对风家人而言,不包括风潜。
风轻晨并非圣人,别人栽赃陷害她后还能故作大方无谓,她只是一个小女子,一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小女子,当别人想害她时,她会毫不留情的给予反击。
“那轻晨侄女认为此事该当如何处理?总不能真让人把他送去官府吧?”说这话的人也是个急性子,看不得风轻晨那般绕圈子,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
风轻晨勾唇浅笑,心中冷嘲,难怪这风家越加败落,如今只能窝在这小小的镇子上,也不是全无道理,若是族中都是这般有头无脑之辈,风家想要撅起……难!
“族叔勿要心急,大家都是自家人轻晨又岂会有这等想法,这事过去也便罢了,更何况今日不是为老太公那只鹦鹉之死而来吗?方才五族叔说那鹦鹉是我们几人所为,不知可有何证据?不妨拿出来给大家伙瞧瞧,也好做个见证。”惩罚风潜?风轻晨没那么傻,这是风家祖宅,她若是抬出郡主身份将风潜送官,只怕她这仗势欺人的名声很快就会传遍天下,区区一个风潜还没重要到需要她牺牲那么大的地步。
“对对对,今日是为了老太公那只猝死鹦鹉之事……”风家的人一听风轻晨的意思是不计较那些个罪行的事,连忙顺着她的话把注意力转移到老太公养那只鹦鹉突然猝死的事上,那副急切的模样深怕她会改变主意似的。
“五弟,你如此信誓旦旦的说那鹦鹉是轻晨侄女等人杀害的,想必你肯定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此事,那你不妨将证据呈出来,是非黑白自有公道。”一个瘦瘦的模样生得颇为阴柔的男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
风潜咬牙看着突然出声的风浩,心中对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扑过去一把扭断他的脖子,他明明就知道事情的始末,竟然还说车这等话来,叫他如何不气。
“三哥真想看看我手上的证据?”他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风浩,那语气带着几分冷冽的威胁。
风浩突然沉声不语,风轻晨看见他放在膝盖上的大手徒然一紧,心中冷哼,照这般情形看来,这风家祖宅也是内斗不断。
“来人,将那照顾鹦鹉的下人带上来。”风潜眼中冷光一闪,高声喝道。
不一会儿便有两个家丁带着一个模样瘦小满脸恐慌的小厮出现在大厅,那小厮往日就是在老太公院子里照顾老太公那些宝贝鸟儿,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双腿一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奴才见过老太爷,见过各位老爷。”
“你将昨日之事一一道来,若有半句谎言就将你乱棍打死,当做给老太公那只鹦鹉陪葬。”风潜神色阴沉的看了这小厮一眼,语气冷冽刺骨。
那小厮浑身一僵,眼底流露出几分惧色,声音颤抖的说道,“奴才…奴才一直负责照顾老太爷那些鸟儿,昨儿个下午临近傍晚时分,云栖小姐带上这位小姐和小少爷来鸟廊瞧了瞧,当时奴才正在给那鹦鹉喂食,这位小少爷很是喜欢那只鹦鹉,便从奴才手中拿过些鸟食逗弄了好一会儿,从几位小姐少爷走后,那只鹦鹉就站在笼子里一反常态一句话不说,起先奴才也未曾在意,直到今天早上它也未曾沾上丁点食物,谁知这中午就突然猝死了,奴才真的不是有心的,奴才照顾不周,还请老太爷,和各位老爷绕了奴才一条狗命吧!”说着,他跪在地上朝风家那干长辈不停叩头,模样煞是可怜。
同样,风轻晨也发现当他发现自己在看他时,眼神下意识的避开自己的视线,似乎有点……
没错,她从这个小厮眼底看见了心虚!
他会对自己心虚,那就代表这件事后面绝对另有内情,她不是那种会任由他人陷害欺辱而不反击的人,相反,对想对她下手的人,她的手段绝对让人终身难忘。
她嘴角多了一丝冷冽的笑意,莲步款款走到那小厮身旁,娇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冷冽,“就因我们几人昨日去瞧过那只鹦鹉,所以它今儿个中午死了就是我们几个害的?你天天照顾那只鹦鹉,怎就没在看出它不对劲的时候,将事情禀告给老太公知晓,而是等它死后才说凶手时我们几人呢?”
小厮浑身一僵,被她的话问得有些不知所措,下意思的看了眼风潜,随即回过神来赶紧说道,“鸟儿跟人一样偶尔会闹些小情绪,我一个人照看那么多只鸟难免会有所疏忽,昨儿个到今天就只有几位小姐少爷来过,奴才只是把事情的经过如实禀报给了老爷,别的事奴才一概不知,还请小姐莫要记恨奴才,奴才也是不得已啊……”
风轻晨冷冷瞥了眼这个将话锋暗指自己的小厮,转过身子面朝老太公抬头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老太公,轻晨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老太公应下轻晨。”
唯在这事,始终坐在首位的老太公才正式抬头,看了风轻晨一眼,意思让她有话就说。
风轻晨看着老太公那双浑浊的眼眸中那抹伤痛之色,眼底一片伤痛哀戚之色,她不由得心中一软,在刹那间将自己原先的计划做了更改,这样的老人她怎能忍心再打击他。
“轻晨想看看那只鹦鹉的尸体,或许从那具尸体上能找出它的真正死因,亦或是真正的凶手也说不定。”这番话,她说得自信十足,双眸绽放如星辰般闪烁的光芒。
从尸体上找出死因或是凶手?
众人惊讶的目光纷纷落到风轻晨身上,她以为她是谁?就是那官府的仵作恐怕都没这本事,她这么一个深养闺中的小女子懂什么?真是胡闹。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个态度,风轻晨的话在他们耳中就是一个笑话,没人相信她真能做到这点。风轻晨也没想过让他们相信,她只要一个人相信就行。
她的眼神直直的落到风家老太公身上,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复。
允,或不允!
老太公浑浊的眼底闪过一抹异彩,看向风轻晨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他活了一百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眼睛没看过,而此刻他眼中却闪过一丝迷茫。
他竟然看不透这个还不到十三岁的少女,她那深幽明亮的水眸,就像是一汪山中最纯净的湖泊,看似清澈透底,却又让人看不透深浅,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他是真的看不透她。
“来人,将英雄的……带上来。”英雄,他为那只陪伴自己几年的鹦鹉取的名字。
没人想到老太公真会答应她的要求,难道她真能从一具鸟儿的尸体上查出什么不成?
众人心中顿时升起了这股疑惑,神色复杂怪异的看着风轻晨,等着看她究竟要做些什么。
难道这丫头真能从那只死鸟的身上找出什么来?许是被风轻晨那自信满满的神采震慑到,或是因老太公的反常而害怕,风潜下意思的绷紧了心弦,神色在不经意间紧张了几分,眼神不住的往大门处看去,那眼神,似乎在等待什么似的!
没一会儿,那只已死去的鹦鹉尸体人拿上来,老太公的神色在瞧见那团绿色后变得异常难看,眼底的伤痛之意更浓几分。
风轻晨带着几分歉意的对老太公微微颔首,莲步款款的走到那端着托盘托着那只叫做英雄的鹦鹉跟前,伸手在它脖子周围按了按,摸了摸它的肚子,脸上一副认真仔细的模样。
难道她真能发现什么?
有的人心中不禁冒出这个念头,看向她的眼神越加急切了几分。
而此刻的风轻晨心中亦是极为淡定,果真如她料想般,有人在这只鹦鹉的吃食上动了手脚,它腹部硬得跟石头似的,定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致死,但这件事她却不能说出来。说出来无外乎是自投罗网,主动跳进别人挖好的坑里,若她没猜错,此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见她沉默不语,老太公皱起眉头,如雷吼般精气十足的声音说道,“怎么样?丫头,你检查出什么没有?”他声音依旧响亮,但风轻晨却从中听出几分哀伤。
接过君梦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她稍作犹豫,抬头望着老太爷神色满是凝重的说道,“不知老太公可有听过‘挡煞’这一说法?”
老太公浑身一震,瞪大眼睛看着风轻晨,话中带着几分急切,“你是说英雄是为我挡煞而死?你可有证据?”
自古便有一个说法,若是身体有个什么病痛不适,只要带上一个命格与自己差不多,或是身子较弱的人或是活物留在身旁,那所有病痛就会全部去到那人身上,这也就是传说中的挡煞。
挡煞?这是什么说法,怎么会与挡煞扯上关系?在场的这些风家族人也越来越好奇,这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不错,老太公,我听爹说太公过了这个年就一百零九岁的高龄了,对吧?”见老太公点了点头,风轻晨正色的望着他继续说道,“所谓逢九为极数,一到十这些数字中九是最高的一个,轻晨曾跟名满天下的吴道长聊过,他曾告诉过轻晨,这年龄越大逢九之时的煞气便越重,若是能撑过逢九大数便能轻松活上几年,但多数高龄老者都撑不过这个逢九之数。过了年老太公就恰好一百零九岁,英雄这无声无息的离开正是为老太公挡煞而去,老太公若是不信大可请人去将吴道长请来询问一番便知轻晨说言是否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