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今生只求一心人
碧莲见柳雪涛有些心烦,不敢再多说什么,只福了福身去端了脸盆拿了手巾出门去了。
柳雪涛看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卢峻熙,长长地叹了口气。
外边传言的一些话她多少也听到了些。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敌人,不是毒药,不是阴谋算计,而是流言蜚语。这些流言蜚语在四里八乡间传播,天长日久,自己这‘妒妇’的帽子恐怕真的摘不下去了。
自己的名声倒没什么。只是——卢峻熙这个风流才子恐怕会在那些人跟前矮一截了。
身为堂堂正正地大男人回家总被妻子管着,连个收房丫头都没有,在那些人的眼里可不就是个怕老婆的胆小鬼么?试问这世上哪个男人愿意顶着一个胆小鬼怕老婆的帽子呢?何况,卢峻熙还是那样一个骄傲的少年。
如今他不过十七岁,而自己却已经二十岁。这又是柳雪涛不能忽视的一个事实。
在她还年轻美貌的时候,已经有这样的流言蜚语了,那么三年以后呢,五年以后呢?
就算柳雪涛有那个自信让自己人到中年依然有独特的魅力,可卢峻熙呢?他这样一个处处得意的翩翩佳公子难道就愿意一辈子守着一个比他还老的女人过下去么?
柳雪涛靠在椅子上,看着床上熟睡的男人,手在自己的肚皮上慢慢的摸索着,陷入一个又一个的迷茫之中。
第二天一早,卢峻熙因口渴从梦中醒来,一翻身手臂扑了个空,睁开眼睛发现身边并没有柳雪涛的影子,于是哑着嗓子叫了一声:“雪涛?”
柳雪涛在椅子上坐了一夜,五更时分方眯了一会儿,听见卢峻熙叫忙应道:“做什么?”
卢峻熙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看见柳雪涛衣衫未换,挺着肚子坐在椅子上,心头一紧,忙下床来问道:“你怎么坐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柳雪涛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发现双腿酸麻根本站不稳,于是抬手扶住卢峻熙的手臂,笑了笑,说道:“你昨晚吃醉了,一身的酒气。我怕你晚上闹酒,没敢躺下。不过还好——卢大人一觉睡到大天亮,这会子起床该去上朝了吧?我也困死了,你叫丫头进来服侍,我撑不住了,得躺一会儿了。”
卢峻熙扶着她去床上躺好,又拉过被子给她盖上,自己却侧身躺在她身边,手臂撑着脑袋,安静的看着她睡。
柳雪涛却睡不着了,便催他:“你还不去洗漱更衣,晚了上朝可不是小事儿。”
“今儿不上朝。我看着你睡了就去户部衙门。”
柳雪涛翻身向里不再理他,闭上眼睛想睡,却觉得身后的人一直都在,有火热的气息烤着自己的后背,让她浑身不自在,有种想要逃的感觉。
于是她往里挪了挪身子,拉过被子把自己的脸都蒙住。
锦被是他昨晚盖过的,此时尚带着他身上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酒味。柳雪涛心头更加烦躁,索性又推开被子坐起来。
卢峻熙便跟着她坐起来,安静的看着她,问道:“有心事?或者——心里不痛快,谁惹你了?”
柳雪涛心头忽然觉得十分的委屈,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觉得委屈的要命,于是一抬手推了他的胸膛一把,生气的说道:“你惹我了,你惹我了……”说着,眼泪就哗哗的掉下来。
卢峻熙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把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连声哄道:“是我不好,雪涛乖……不哭不哭了……为夫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家里出去吃酒,哎……好了好了,不哭了,叫丫头们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了……听见又能怎样……”柳雪涛越发的撒泼,不分轻重的推着卢峻熙,只想把他从自己身边推开,似乎看不见他就可以不为那些事情烦恼,不为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纠结迷茫了。
“好好,听见就听见,不怎样……”卢峻熙此时哪里会走?他的妻子,他相濡以沫的妻子为了照顾自己一夜没睡,一大早的又在这里哭的梨花带雨,他如何舍得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出去?
他搂着她,轻声的哄,比哄小孩还耐心。
她则在他的怀里放开了哭,哭的比小孩还伤心。
外边的丫头们早就听见动静,却没有一个人敢进来,二位主子在里面说悄悄话儿,谁能那么没眼色?
最后还是泓宁从外边跑进来,看见屋子里四五个丫头都大眼瞪小眼的站在外间,便奇怪的问道:“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爹爹和娘亲还没起床么?”
香葛忙上前拉住泓宁,小声说道“少爷,夫人和老爷都起床了,昨晚老爷吃醉了酒回来,夫人一夜没睡呢,奴婢们不敢进去打扰,少爷还是悄悄地进去瞧瞧,给老爷和夫人请个安吧?”
泓宁看了看卧室门。低垂的门帘,又看看这四五个大丫头们,便点点头,说了声:“嗯,你们都不许走开,若是爹爹和娘亲要什么,唤不到人本少爷可不依。”
众丫头忙答应着,看着泓宁一掀帘子进了卧室。
此时柳雪涛已经哭得累了,只爬在卢峻熙的怀里抽泣。卢峻熙还慢慢的哄着她,一边亲吻她的眼泪,一边揉捏着她的肩膀后背。
泓宁进来后奇怪的问了一声:“咦?爹爹,娘亲怎么哭了?”
柳雪涛忙抬手擦泪从卢峻熙的怀里挣脱出来。卢峻熙却转身看着人小鬼大的儿子问道:“你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进来了?”
泓宁指着门外说道:“一大早的,丫头们一个个儿都守在外边不敢进来伺候,儿子还以为爹爹醉酒还没醒呢。所以没敢大声说话。”
卢峻熙瞥了一眼门口,心想外边的丫头们啥没听见?定然是有人悄声叮嘱这孩子了。于是笑道:“修远很懂事,你这就叫丫头们进来伺候爹爹和娘亲洗漱吧。爹爹要先去一趟衙门,然后中午回来陪你娘亲和修远一起吃午饭。下午呢——爹爹就不出去了,在家里陪娘亲和修远,好不好?”
这话明着是跟泓宁说的,实际上卢峻熙是在跟柳雪涛商议。此时柳雪涛哭过闹过,心里已经痛快了许多,只是一夜没睡疲倦的很,便催促着卢峻熙:“还不快些去衙门呢,再晚可叫你那些属官们弹劾你延误政事了。”
卢峻熙见柳雪涛眼圈儿红红的靠在床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还是很不舍。只是如今他身为户部侍郎,公事繁忙,身不由己,自知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于是下床唤丫头进来服侍洗漱,又叮嘱泓宁:“好生陪着你母亲在家。不许顽皮,不许惹母亲生气,听到没?”
泓宁一直都在注意自己娘亲红红的眼圈儿,听了这话忙点头答应着,又踢掉鞋子爬到床上去,腻到柳雪涛的怀里去。等卢峻熙换了朝服出门去了,小家伙方勾着柳雪涛的脖子,悄声问道:“娘亲,爹爹欺负你了吗?”
柳雪涛咧嘴笑笑,问道:“如果爹爹欺负娘亲,修远宝贝要护着谁呢?”
泓宁立刻一梗脖子,毫不犹豫的回答:“护着娘亲。”
柳雪涛心里一阵感动,忙把儿子搂在怀里,在他的胖脸蛋儿上亲了又亲,然后问道:“为什么?难道爹爹不好么?不疼修远么?”
泓宁摇头,说道:“不,爹爹也很疼修远,可是——爹爹说过,男子汉大丈夫要护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娘亲是修远心爱的女人,所以修远要护着娘亲。”
柳雪涛心头又是一阵酸涩的幸福,把儿子搂在怀里亲着他的脸蛋儿,叹道:“修远真是好孩子。长大了一定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
“跟爹爹一样么?”泓宁认真的看着柳雪涛,期待着她的回答。
“当然。”柳雪涛幸福的笑着点头,“我们的修远一定会跟爹爹一样,有才华,重情义,敢担当,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泓宁搂着柳雪涛的脖子,很是认真的问道:“娘亲,既然爹爹这么好,你可不可以不要生他的气了?”
柳雪涛叹了口气,搂着儿子说道:“娘亲没有生爹爹的气呀。”
“那娘亲为什么哭啊?难道不是爹爹欺负娘亲了吗?”
柳雪涛摇头,无奈的笑着:“没有,不关爹爹的事情。是外边的那些人胡言乱语,惹娘亲生气了。可是娘亲又不能去指责他们,只好跟你爹爹面前哭啊。”
“娘亲,还有我嘛!等我长大了,把那些欺负你的人都狠狠的揍一顿,给娘亲出气!”
柳雪涛又幸福的笑,点头,连声说:好……
当日中午,卢峻熙果然赶回来吃午饭。神都上京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是天寒地冻,各处都透着一股干冷。柳雪涛叫人预备了火锅和羊肉片,还有白菜,菠菜,冬笋,豆腐等食材,一家三。围坐在饭桌上守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吃饭,倒也其乐融融。
饭后,卢峻熙问柳雪涛想不想出去走走。柳雪涛给了他一记大白眼,哼道:“这可真是天大的恩惠了,卢大人居然肯让奴家出去走走?”
卢峻熙不得不上前去搂着她哄道:“之前为夫不让你出门,不过是怕让那些坏人得逞。咱们从成亲到现在,几经风险?从那次上元节有人使坏惊了马车,到安庆王府上被人用麝香谋害我们的孩儿,这一出一出的险情,哪一次不是要了为夫的半条命?前几个月上京城更是不太平,娘子也要体谅一下为夫的难处嘛。”
柳雪涛听了这话,又不得不妥协。原本她也是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不想让他为难才顺从他的意思的,不然的话凭着柳雪涛的执拗个性,哪里会让这小屁孩几次三番的禁足在家里?
有句话说得好,我爱你,不仅因为你为我而做的事,而是因为为了你,我能做的事。
如今的柳雪涛已经脱胎换骨,成了一个沉浸在爱河里的女人。她已经可以做到爱这个小男人而去屈就,去顺从。反正不管做什么,都只是为了让他安心幸福而已,出去忙碌和禁足在家,又有什么区别呢?
。
卢峻熙见她不说话,便当是默认,又对泓宁说道:“去,叫你紫姨给你换上出门的衣服,咱们去新宅子瞧瞧。看过年能不能搬过去住。”
泓宁一听这话立刻乐得蹦了起来,高高兴兴的跑去找紫燕换衣裳去了。
柳雪涛看着儿子雀跃的背影,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一听说出门怎么这么高兴?”
卢峻熙又低头蹭了蹭她的脸,悄声笑道:“好娘子,为夫难得有空陪你,你还不赏个脸么?”
柳雪涛笑着推开他放在自己胸脯上的爪子娇嗔道:“卢大人莫大的恩情,妾身怎么敢驳回呢?”
卢峻熙笑嘻嘻的唤人进来服侍柳雪涛换衣服,自己也换了一件绎紫色的皮袍,头上戴了一顶狐皮暖帽。嘴角勾着调侃的坏笑,眼里飘着淡淡的忧郁,声音如高山流水,富有磁性。
这样的男人,犹如一朵有毒的罂粟,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总会让人情不自禁的靠近。柳雪涛心中重重的哀叹,恐怕自己这一生都难以逃开这道劫数。
这道劫数让人的心高气傲一路慢慢萎顿下去,衣带渐宽的茶饭不思,岁月磨砺之后的容颜,委曲求全的伤怀,“琴棋书画诗酒花”渐变为“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无奈,当终于有一天,光润鲜美不再,剩下来相陪的也不过是一杯凉凉的残汁。终究是一人饮,一人痛,一人伤……
柳雪涛为自己和卢峻熙新建的宅子比现如今住的这所大了几倍。进院门后,便见东西桂树为屏,其后则有山如幅,纵横皆种梅花。梅之外有竹,旦暮梵声,时从竹中来,环境幽僻。正堂前两棵白皮松苍劲古拙,墙边修竹苍翠欲滴,湖石玲珑,绿草夹径,东西院墙相连。正堂坐北朝南三开间,“凝瑞堂”匾额高挂,长窗落地,堂正中有屏门相隔,室内宽敞明亮,长窗裙板上的黄杨木雕。
整个院子皆以古拙大气为主要风格,摒弃华丽奢靡之修饰,一色全用水润大青石做了屋基。单檐歇山顶,面阔三间。堂北平台宽敞,池水旷朗清澈。荷池宽阔,待得夏日骄阳似火时,这水面上定然是红裳翠盖,清香宜人。此时隆冬时节,池畔仅点缀几座亭榭小筑,上覆盖着些许积雪,洁白如玉趁着青砖灰瓦,更显得疏朗、雅致、天然。
宅子处处都是新的,犹有帐幔,湘帘,细小陈饰之物尚未完备。然这已经是赵仁和石砚二人天天督促着下人们整日忙碌的结果,若要色色齐全恐怕真的要等到年底了。
卢峻熙扶着柳雪涛在院子的正厅一直慢慢的转到后面的荷花池旁,在小亭子里稍微坐了坐,因觉得冷风萧萧,便又拉着她往东跨院去看他和儿子各自的内外书房。
赵仁和石砚一直跟在二位主子身后,随时应答二位主子的疑问。紫燕抱着女儿碧莲牵着泓宁的手跟在后面,不时的指指这边看看那边,几人也是欢声笑语,欣喜万分。
东跨院前前后后总有百余间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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