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看了半天戏的威国公又站起来了——现在,又该轮到他出场了。
威国公看了一眼吏部尚书,说了一句他刚才说过的话,“以皇嗣为重,当立九王!”
“国公这是何意?”吏部尚书问道。
威国公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向延帝施了个礼,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不出几月,便有龙孙盈门!”
“此话怎讲?”延帝身子不禁前倾。
威国公笑道:“前日老臣的儿媳前往贤王府看望九王妃,无意得知九王妃已有身孕多时!”
“当真!”延帝又惊又喜。
“陛下若是不信,一探便知。”
延帝见威国公一脸笃定,心知不会有假,手指不由微颤。不过很快他又想起了一个问题,九王妃有了身孕,为何老九至始至终不曾提起?
这是为什么?
而七王党听到九王妃有身孕已经是惊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先前从没听到风声呢,郑太医不是刚去诊治说并无身孕么!
太子党听闻,只觉天掉大砝码砸在了已经倾斜的天平上,这可真是出乎意料的大逆转啊!
一时之间,双方阵营又打成平手。太子党有了底气,更加卖力的为裴瑾歌功颂德外加批判七王的诸多恶迹。批判七王他们已是驾轻就熟,没一会儿功夫便将七王党的种种恶行揭露的渣都不剩。
而七王党呢,自然也想寻点裴瑾的毛病,只可惜裴瑾在人前的形象太过良善了,寻了半天他们只能说出个“铺张浪费”出来,这还是指裴瑾一掷千金给颜世宁买珠宝衣裳的事,所以到后来,他们只能反驳太子党的批判。你说我贪污**,我便说你结党营私,总之,狗咬狗,一嘴毛。
延帝看着底下又吵起来了,愈发觉得吵扰了,不耐之下,挥袖退朝,想到国库的一堆问题,又命人将户部尚书留下。
御书房内,户部尚书有条不紊的将问题逐一说明,延帝听完后将奏折一阖,是结束的意思。
户部尚书见延帝面露乏色,便请旨告退。
“你等等。”延帝却开口留住了他。
户部尚书赶紧顿住脚步。
“你觉得,老七跟老十谁更适合?”
“陛下英明,自有圣断。”户部尚书恭声回道。
“这些敷衍的话朕已经听腻了!”延帝皱眉道。
户部尚书见陛下怒了,腰弯的更低了。
延帝看了他一眼,道:“说说你的真实想法吧,朕知道你是有想法的。朕赦你无罪便是了!”
户部尚书,一向中庸,是中立党的代表人物。延帝问他,不过是被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弄糟心了,突然想寻个可靠的人问一下罢了。
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不得不说出乎了他的意料。延帝未曾想到威国公在这个时候会站出来表明立场,更没有想到太子党会如此干脆的就转投阵营,而仔细想想,他们的所作所为又是那样的情有可原。他们这些人,出于私利,自然都是不想让老七登上皇位的!
那么,出于公利,他们又会希望是谁呢?
这些人是问不到结果了,就只能问一下不站队的人了!
户部尚书沉吟片刻,见实在躲不过去了,便只能硬着头皮道:“臣以为,九殿下或可。”
“哦?”延帝皱眉。
户部尚书沉默片刻,才又缓缓道:“老臣对两位殿下都无甚了解,所下的判断,也仅是浅识拙见,倘若言误,还请陛下恕罪。”
“嗯。”说话先请罪,免罪才开口,延帝对这位户部尚书的做事风格已经再了解不过,若说当朝众人谁最谨慎,莫过于他这位户部尚书了!
户部尚书得到保障,这才好似万般艰难的开口道:“臣以为,九殿下为人宽厚,或可为储。”
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却瞬间点醒了延帝。
裴瑾宽厚,所以就算登基为帝,也会善待他人,不管是七王党还是原来的太子党。如此,朝堂便不会受到大震荡!如今国库空虚根基不稳,如果再来场大震动,延国只怕会面临更为严峻的局面。
延帝目光一瞬幽深了。
半晌后,他叹出一口气,缓缓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户部尚书领旨。
走出殿门时,户部尚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些事了。
当年九殿下撞见了自家女儿做的龌蹉事,恼怒之余却还是为他瞒下了。那时候如果不瞒下,只怕今日他也没这么风光了——他欠着九殿下一个人情啊!
唉,女儿啊女儿,你可当真是糊涂了,当初若不是你鬼迷心窍,以后说不准就是个皇后啊!
想到这里,户部尚书心一滞——如今胜负未分,为何就已觉得九王必胜无疑?
怪哉!
本来只是一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闲散王爷,谁知转眼间,竟被这么多人拥护着!
势在哪里?在瞬息万变间,在潜移默化里!
嗯!朝堂之上,从来如此!
户部尚书想完,身子一轻,稳步离开。
寂静的廊道里,一片枯叶飞旋而下,风吹过,又
作者有话要说:户部尚书,盈小姐的老子,盈小姐是谁?就是差点嫁给小九的那没眼色的货。
然后,这一章其实就是解答穆贵妃之前的那个疑惑的,关于裴瑾的势力到底在哪里这个问题。当然,裴瑾的势力远远不止这些。现在,就等着他慢慢亮出来吧,哇咔咔
☆、夫君,悠着点最新章节
朝堂上为着立谁为储之事议论纷纷;而贤王府的一拨人却浑然不觉,此时一拨人正围在院子里玩个不亦乐乎。
秋千上,小乙回头冲着一脸不耐的小甲喊道:“我说你再荡高点,你看小丁都比我荡得高了;再这么下去我们准输;回头那肉串子可吃不着了啊!快点快点;你得使出吃奶的力气!吃奶的力气啊你听到没有!”
原来;这几日冬寒;裴瑾见王府里的人都有了猫冬的态势;便想着法儿把他们揪出来。小丫鬟踢毽子跳绳,小厮荡秋千翻墙,哪个赢了就可以跑去领肉串子吃。
这肉串是南疆的做法,新鲜的羊腿肉,抹上各种佐料,放在火上烤,没一会儿这油就滋滋的冒,香味就阵阵的飘,直让人闻得口水直下三千尺。而小丫鬟踢毽子跳绳简单,规定时间里谁多谁就赢,而这小厮荡秋千翻墙学问就高了。
两人一组,相互配合,要把这秋千越荡越高,然后再一把翻过面前那高墙,谁要翻不过,那就是输了,肉串子可就捞不着吃了。
再说这小甲晃绳晃的手都酸了,再听小乙这么一通废话,真正是一个大不爽,然后这头脑一热之下,劲一上,大手一挥,就将那秋千猛甩了出去,小乙原本已经晃的够高的了,如今再被猛的一推,整个人就“嗖”的一下飞了出去,飞过了墙,飞过了树,飞过了……
当半空中的小乙看清底下那些人是谁后,发出一声“啊”的惊呼,“闪开!快闪开!”
只是他这从天而降太突然了,太迅速了,饶是底下人听到了,却也来不及反应了,于是只听“轰隆”一声,小乙就把一人扑倒在了尘埃里。
当郑良感到浑身的痛楚传来时,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人是怎么死的?被砸死的!
……
鸡飞狗跳一阵乱后,延帝看着跪在底下的众人,面色阴沉。他好不容易出躺宫,谁知竟遇上这等事,真是……真是吓死他了!
还以为遇上刺客了!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延帝喝道。
裴瑾埋着头,忍着笑回道:“回父皇,儿臣见天气日益寒凉,便让府中上下一起出来动动,惊扰了父皇,儿臣罪该万死!”
延帝看了一地的剪子绳子跟球,知道他所言不虚,可是这火还是难消,等到余光瞥见跪在边上的颜世宁时,眼神一动,道:“你们都起来吧。”说着,对跟在身后的一干太医说道,“你们,给九王妃把脉!”
这话一说,裴瑾跟颜世宁心中皆是一凛。对于延帝突然到访他们已经惊诧万分,如今再见他上来就命人把脉,这心中就更是没上没下了。不过很快,他们就想起了一个可能——国公把她有了身孕的事说了出来!
延帝总共带了六名太医,也不知是不放心还是什么,这六个太医是一个把完另一个上,一个个满面肃容,看的人还以为颜世宁身上得了疑难杂症。
裴瑾见颜世宁眉头皱着,递给她一个“放心,一切有我”的眼神。
颜世宁收到,心略微安稳了下,而后也回了个眼神,意思是——“你爹真麻烦!”
延帝确实够麻烦,不过他不在乎。颜世宁是真有身孕还是假有身孕,他一定要弄个清楚。郑良刚查过,得到的却是并无怀孕的结论,可是威国公却很笃定,那么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是有人做了手脚!
联想起他这儿子一向令人看不透,如果他在让人上门诊查,说不定又会遇上什么猫腻,倒不如干脆来个突然袭击,让他难有任何准备!更何况,朝堂一事也让他对这个第九子有了别样的看法,他倒是要好好瞧瞧!
把脉需要一段时间,延帝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候,目光却已将王府上下扫视个遍。闻着空气里的香味,寻向而去,见一个火架上正烤着什么肉,延帝便觉得有点饿了。这几日心烦意乱,委实没什么胃口。
裴瑾极有眼色,瞅见了那目光,便走到火架旁挑了两串烤得正好的肉放在盘子上端了过来,道:“父皇,这烤肉味道极好。”
王福年有心拥护裴瑾,见延帝没有不悦的神色,便上前一步将托盘接下,又舀银针测了一下,见无毒后,呈了上来。
果然,延帝沉静了一会后,挑了一块塞进了嘴里。
……
……
很久以后,都是寂静无声。延帝只嚼着口中的肉,没有说好,没有说不好,只是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裴瑾跟王福年对了个眼神,不知延帝是什么心思。
这时,太医们终于全部把脉完毕,撩着衣袍走来,恭贺声不停。原本是件大喜事,可是延帝的表情还是阴晴难测,许久之后,他的喉咙动了一下,似乎是才将口中的肉吞了下去。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裴瑾,道:“你跟我来。”
裴瑾的书房,干净整洁。延帝扫了一眼桌案上的画,发现那画的竟是颜世宁,抬起眼皮扫了一眼,裴瑾的脸上是一副被严父抓住自己不学无术时的惭愧表情,可是这惭愧显在那章温良的脸上,却又有了一层坦荡荡的意思。
就这么一个表情都让人看不透,延帝的目光更为深沉了。他背手站立,审视着裴瑾,半晌后,发问:“你为何要欺瞒朕?”
裴瑾一听,膝盖一弯已跪了下来,“儿臣不敢。”一进门他就等着延帝说这话,整个人也早就做好了听到这话时的反应准备,此时这一跪,当真是干净利落,行云流水。
“不敢?”延帝冷笑,“做都做了,还说不敢!难不成你当真不知道她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裴瑾低着头,不答。
“说!你为何要欺瞒朕!”延帝怒了。
龙威环绕四周,极为逼人,裴瑾跪得恭谨,可低垂的脸上却是一片镇静,甚至嘴角还浮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半晌后,他静静道:“为了保住龙嗣。”
延帝身子一震,“什么意思!”
裴瑾微微挺了挺身,道:“虽然儿臣只想太平度日,但人生在世,难免有不测,故而,小心为上。”
裴瑾说的再含蓄不过,可是意思,谁都明白。他虽然想做个闲散王爷,但有人还会视他为眼中钉,要是得知他有了子嗣,说不准就会遇到大变故,所以,能瞒的还是先瞒着吧!
那么,又是谁会视他为眼中钉呢?
如今这个答案也太明显了!
延帝盯着裴瑾,目光似要穿透他的皮肉直进入他的心里,“那你说,这不测,又是什么不测呢?”
“儿臣不知。”
“好你个不知!”裴瑾的搪塞惹怒了延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想着保留!
裴瑾知道延帝想偏了,心里一笑,把方向引正,“父皇请息怒,儿臣确实不知。只是中秋刺杀一案至今未能查出真凶,儿臣,儿臣有些惶恐罢了。”
这一套说辞,裴瑾也早就备好多日。颜世宁怀孕之事迟早会被揭穿,而这个理由,足够光明正大。
他没有怀疑七哥,他只是怕那个还未查出来的刺客。
果然,延帝闻言,眯了眯眼后就沉默了。中秋那事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只是他派人苦苦追查却始终没有结果,于是那个幕后指使是谁,他至今都不知道。如今再被提起,延帝只觉被揭了伤疤。而裴瑾因此此事产生不安瞒下有孕的真相,还真只是一个谨慎行事!
他看着裴瑾,突然间有些无话可说了。
半晌后,延帝瞥见了裴瑾微动的膝盖,开口道:“你起来说话吧。”
“谢父皇。”